第30章 再遇之时(3)

　　闻言，皇甫芷嫣满意地笑了笑，心中暗暗想着。王瑶如的性子她早就摸透了，疯婆子性子的人是不能正面冲突的，可行的自然是迂回之术。平日里让着点，多给几分甜头，总有一日对方的警惕会放松，那时便是她下手之日。

　　“皇甫主子，奴婢有要事相报。”宜秋宫外，宫女曼舞求见。

　　“进来吧。”

　　曼舞踩着碎步匆忙入了宜秋宫，行了个礼后就走到皇甫芷嫣身旁，在她耳旁低语了几句，后者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愕于欣喜。

　　“此事当真？”

　　“真，比真金还真，是奴婢亲眼看见的。”

　　见曼舞说得如此肯定，皇甫芷嫣展露出颇为兴奋的笑容，一旁的曼舞也跟着笑起来。

　　“好，很好，没想到让我发现了这么好的事儿。”抬眼示意了下，曼舞便退下。

　　皇甫芷嫣怎么都想不到，竟然能发现这么有趣的事情。当今圣上的女人，同岐王暧昧不清，这样的事情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不可思议，而在她，更多的是欣喜。就如同握到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绳索。只要这绳索松一下，落入悬崖的人恐怕会很多吧。

　　“主子，方才奴婢从别人那儿听说，苏娘带着一众宫女去了西池院，然后又匆匆离开了，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儿。”

　　对此皇甫芷嫣一点都不惊讶，显得十分淡定地喝了口茶，搁下杯子轻笑道：“恐怕那新来的遭殃了，王瑶如必定是使了什么阴招，让她无法去宴席。”

　　“听说王良娣带来许多衣裳和饰物去西池院，离开的时候手上的东西都没了，还笑得很开心呢。”

　　“既能立威又能成事，这王瑶如还真会一箭双雕啊。”

　　皇甫芷嫣越来越乐得看王瑶如做戏，早就习惯了对方在后宫兴风作浪，倒是很想看看，这新来的范莫漓是会同其他人一样被王瑶如压得无法翻身，还是反咬一口呢？

　　麟德殿内歌舞升平，西池院内冷冷清清。若染本想替范莫漓上药，不料被她给拒绝了。已是酉时，无法用膳，御膳房内所有的厨子都在为宴席忙碌，谁还有空去管得了她这个初入深宫的女子。相比之下，皇甫芷嫣早有准备，早提前吩咐了御厨给她先弄了点吃食。

　　“姑娘，时辰不早了，我去御膳房瞧瞧有什么吃食吧。”若染倒是无所谓吃不吃，饿一顿对她来说完全没关系，只是，范莫漓受得了？

　　“不用了，不吃也无妨。”她早就习惯了饥饿，曾经的生活一直都是没有规律的，一日三餐准点对她来说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也习惯了这种无规律的生活方式。

　　抬头看了眼落霞她们，一个个身子板都很弱的样子，倒是她们，不吃能成吗？

　　“落霞，你们若是饿了，自己去弄点吃的把，没事的。”

　　“回姑娘的话，我们没关系的，早习惯了。”落霞笑了笑，她着实很喜欢这个暂时还不是嫔妃的主子，对她们下人从来都很温柔，不会责骂，更不会打，不像其他主子动不动就打骂。

　　范莫漓想了想也是，做宫女的哪一个没挨过罚，恐怕不吃东西是家常便饭了，难怪一个个长得这么瘦弱。“如果有食材，我就自己弄了。”低声嘟囔了句。

　　初登帝位的李隆基，同众人欢歌赏舞，可心中较为在意范莫漓的事儿。初闻她抱恙无法出席，便有些不安；再闻有人禀报李隆范同她相遇，就更是担心。

　　两人相见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是否是她又忆起了过往的事儿，所以以抱恙为借口，实则在西池院暗自难过？

　　终究是心中曾经的人，才这些时日就受不了？可是，他是不会放弃也不会放手的。他，李隆基要得到的人，一定会得到，连同心一起。

　　李隆范一直保持着沉默，显得相当低调，几乎不同他人互动。偶尔动筷吃菜，更多的时候是在想事儿。看着登上帝位的李隆基那样意气风发，身旁的王瑶如明艳动人，不禁想起范莫漓那红肿还带着疹疱的手腕。

　　后妃中只有一人出席，可想而知是怎么回事。今日所有的厨子都忙着这宴席，恐怕是无人有空给其他人做吃食了。那么，她是否至今没有进食？

　　“四弟，朕敬你。”李隆基突如其来的敬酒拉回了李隆范的思绪。端起酒杯轻笑了下，两人一饮而尽，“朕能继承大统，也有四弟的功劳，日后四弟还得多辅佐朕。”

　　“皇上才智过人、深谋远虑，乃实至名归，而臣弟只求云淡风轻罢了。”

　　“四弟谦虚了，四弟能力不输朕，若能得到四弟的相助，定能保朕的江山稳固。”

　　李隆范笑而不答，他如果有心贪图爵位，那么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就是他了。只因清楚自己的性子，他才放弃了争夺帝位的念头。

　　让他面对无数内忧外患，还不如放他浪迹天涯。权谋、争夺这种事不适合他，他更喜欢抚琴听笛，过着隐士般的生活。

　　“皇上还是放臣弟自由吧，臣弟不适合朝政，倒是很适合赋诗作曲。”笑着婉拒了李隆基的提议。

　　“既然臣弟不接受朕的提议，倒不如让朕替你做媒，娶个如花美眷，同你一起过云淡风轻的日子，岂不更好？”

　　李隆范心中一震，表面并没露出任何异色。李隆基话中的含义他很清楚，恐怕是还对他同尹文漓的事儿介怀着。

　　只是，他无心成婚，恐怕要毁了对方这番“好意”，“多谢皇上对臣弟的关心，只是臣弟暂无娶妻之意。臣弟向来喜欢过无忧无虑、了无牵挂的日子，若是有了家事恐怕无法那么自由自在了。”

　　“哈哈哈，是吗？四弟是无心成婚，还是心有所属？”李隆基看似无意地说了句，引得一旁众大臣纷纷好奇地看向李隆范。

　　他们也非常好奇于此事，身为岐王至今没有成婚娶亲，身边唯一经常跟随的就只有夜堇一人。难免招人怀疑和授人以话柄。关于岐王的猜测是各种各样，并且此起彼伏。

　　“若臣弟说不喜爱女子，皇兄可相信？”李隆范以打趣的语气说了句，倒是惊到了李隆基，以及一旁的所有人。

　　没想过李隆范会这么回答，这回是让他自个儿陷入了尴尬中。这个四弟，果然是不会让他省心的。

　　一旁的朝臣侯爵纷纷议论开了，有对此表示惊讶的，有对此表示意料中的，这话题可比新帝登基有意思多了。

　　“四弟果然爱同朕开玩笑，不想娶亲的话直接拒绝了朕的提议便可。如此一说，倒是让朕不知该如何回你了。”李隆基笑着拍了拍李隆范的肩，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李隆范也没说什么，笑了笑坐回了自己的位子，抬头瞥了眼身旁的夜堇，后者微微点头俯身替他斟酒。李隆范作势轻抚着夜堇的肩，放柔了神情，道：“夜堇，你若是饿了先下去吃点东西，若是你醉倒了，本王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夜堇依旧保持着冷漠的神情，顿了几秒后点了点头，放下酒盅就退下。一旁众人见状不禁起疑，每个人心中都对这主仆二人间的关系显得颇为好奇。

　　受命离开的夜堇，一路想着御膳房走着，他此去可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命人做东西给他人送去。岐王的贴身侍卫夜堇，在宫中知晓的人很多，见了他也都会敬重三分，就算是白忙，也得抽空做点吃的给他。

　　东西虽然简单，但起码能填饱肚子。端着做好的吃食，夜堇离开了御膳房，凭他的身手即便是深宫也出入自由，更何况今晚守卫将士大多在麟德殿外待命。

　　西池院内若染察觉到了异样，走到屋外冷扫了眼屋顶，正欲出手，却见来者是夜堇，就收起了手上的暗器，道：“擅闯禁宫，师兄是越来越不要命了。”

　　“王爷的吩咐，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你我皆是如此。”将吃食的递给若染，“稍后我会来收。”话音还在夜空回荡，人已然不见。

　　端着吃食转身入了西池院，搁在桌上说：“姑娘，有人特意送来了吃食，你先垫垫肚子吧。”

　　“咦？谁送来的？”范莫漓可不觉得在后宫会有人好心送吃的给她，就算送了恐怕也是有诈，“算计了我一次，还想算计第二次吗？呵！”

　　“姑娘可以放心吃，这食物是不会有问题的。”

　　“哦？”范莫漓有些狐疑，若染会这么斩钉截铁地回答，的确有些奇怪。

　　“吃食是有心人送的，姑娘大可放心。”

　　有心人？可想而知是谁了吧。都说了让他放弃，可还是如此执拗，的确像他的性子。罢了，今日一见，将来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时间会冲刷一切的，等有一日他会放下心中的这份情感，同真正能和他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女子一起的。

　　吃食不多，范莫漓分了下让大家都吃点，哪怕是垫肚子也好。落霞等人犹豫了半天还是应了下来，很快一份餐食就被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