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非人(1)

　　1

　　冷月如遭雷击，一下愣在了那边。鬼尸浑身像触电一般剧烈抖动了起来，瞬间就将小清的牵制给打散了。它一步步朝冷月走了过来，肢体行动简直像是全身骨折一般，笑起来，骨节之间互相摩擦，发出令人听的发毛的声音：“呵呵...嘿嘿，怎么啦？怎么不化了我？烧了我，也杀了他......”

　　鬼尸眼睛流下的血水，顺着地面开始爬动，一点一点粘到了冷月的脚底，冷月却未曾直察觉：“来啊，打我啊，烧我啊.....呵呵！”

　　冷月脑袋发凉，愤怒的逼视鬼尸，手中颓然捏着熊熊的火光，却无法再发起攻击。

　　鬼尸一步步接近，陡然伸出一条鲜红的舌头，冷月顿时闻到一股恶臭。它舔了一口眼睛流下的血：“嘿嘿，白白嫩嫩的肉，咬一口，就是我的了...呵呵，嘿嘿.......”

　　鬼尸和冷忠性命相连，冷月无法再攻击它，于是僵直着身体想要往后退。猛然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被鬼尸流下的血水牢牢粘在地板了，怎么都动不了。鬼尸的脑袋倒转着，舌头就在额头的位置舔来舔去，看了就恶心，眼看，它的舌尖就要碰到冷月的鼻尖了。

　　小清一个飞身，拿出一道神符，闪电一样的速度射入了鬼尸的口中。就听得‘碰’的一声，鬼尸口中爆炸了，它狂吼一声像后倒去。冷月同时听到墙体里面，冷忠一声惨烈的大叫，听的冷月揪心般的疼痛，恨不得一头撞死。鬼尸捂着额头地方的嘴巴发出毛骨悚然的叫声，那里已经没有舌头，只有一个鲜血淋淋的血洞了。

　　“我们走，”小清飞过来，拉着冷月就往外跑。

　　鬼尸突然跳了起来，速度快的惊人。他的血沾满了整个上半身，瞳孔放大，眼珠在眼眶里三百六十度的旋转着。他张开嘴巴，伴随着一阵啸叫，无数黑色的粘稠液体向冷月喷射而出，小清情急之下一把将冷月往外推开去。黑乎乎的粘液撒遍了小清的全身。小清周身绿光顿时全部散去，那些黑色的液体像硫酸一般，腐蚀了小清全身的衣服，发出吱吱的声响。眼看马上就要渗透到皮肤了。冷月大吃一惊，急忙聚起法力凝成飓风，向小清身上猛吹，瞬间那些如石油般的液体都被吹弹到周边的地上，发出烧焦的声音。

　　小清身上一丝不挂，冷月转头一看，大吃一惊。小清，他上半身是男孩模样，可是下半身，居然即非男也非女，没有性别的象征物！冷月愣的说不出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小清，小清则是一副认命般的绝望神情。

　　鬼尸已处于疯狂的状态！他见小清没死，立刻发疯一般同时抽出自己两跟肋骨，瞬间向小清同时射来。速度太快了，冷月根本没有时间用法力御敌，眼看小清就要被击中了。冷月一咬牙，挡在小清面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

　　“红钥大人——”小清失声惊叫，一把推开了冷月。

　　冷月挣扎着睁开眼睛，只见小清站在那里，当住了鬼尸的袭击，鬼尸的两根肋骨触目惊心的插在他的胸口上。冷月来不及反应，就一把环抱起小清，瞬间移动了。

　　冷月他们已经出现在了离开忆月殿不远出的园林里，就是当初冷月找到小清的那处假山边上。

　　“小清，你没事吧，你没事吧？”冷月第一反应就是急忙看看怀抱中的小清，急的乱了手脚。

　　小清皱着眉，站了起来，缓缓抽出了贯穿自己胸前两根的肋骨。冷月看的心中一阵发毛。冷月心脏狂跳。小清一直显现出如鬼魅般的能力，难不成难不成他是幽灵？冷月吓得有点不知所措。

　　“你？你是鬼魂吗？”冷月的声音都在颤抖。

　　“没错，我已经死了。”小清眼神中一片木然：“而且我已经死了几千年了。”说罢，长长的叹息。借着月光，接着月光，小清的更加惨白。

　　冷月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张大了嘴巴合都合不起来！

　　“首代红钥护法‘白子’参见红钥大人！”

　　首代护法？白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冷月脑中乱作一团。

　　“请听臣慢慢道来！”小清站直了身体。

　　“在下本是初代红钥的护法，名叫白子！初代红钥就是创造力量源泉的神者！然而这力量的源泉，即是平复战争的的力量，也是挑起灾祸的源头。臣遵从首代红钥之命，守候千年，只为等待一个人。就是首代红钥的转世！”

　　“首代红钥的转世？”冷月眯起眼睛看着他，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难不成你说的是我？”

　　“正是！”

　　冷月瞪大眼睛，一下懵了。

　　“冷月就是首代红钥的转世！”

　　“开什么玩笑？你凭什么说就一定是我？再说每隔百年就会出现一个红钥，为何他们不是！”

　　“虽然百年就会出现红钥，但是他们只有继承了打开源泉的力量而已，绝对继承不了红钥大人开天劈地的神力！臣已经等待了千年！绝对不会错，您有和她一样的气息，一样的灵气甚至于...甚至于，”小清一下提高了声音，神情是那样的激动。他向情不自禁的向冷月探出手来，“甚至于一样的脸！......您才是真正转世的首代红钥大人！”

　　“什么......”冷月惊的说不出话语。

　　“为了守护初代红钥，臣隐藏着身份，伴随着一代又一代的帝王。只为了能再见您一面！大人，我的红钥大人！”小清顿时热泪盈眶，再次跪倒在冷月的面前：“几千年了，臣终于又见到您了！大人——！我的红钥大人！”

　　“你......，”冷月看到小清激动的样子，一下不知怎么应付：“你...你先起来说话吧。”

　　小清抹乾眼泪，平复了一下心神。

　　“你说你等了千年，可是，常人能活过百岁已经少见了。你又何以.......”冷月疑惑的打量着小清年轻饱满的脸。

　　“臣受首代红钥所托，必须帮助她的转世完成大业！为了能够千年不朽，臣砍下了自己的头，红钥大人将老臣的灵魂封于头颅之内。臣的身体可保法力不散。但是也可以说，臣早在千年前就死了，因为我全身没有代谢，也没有生命，支撑这个身体，只是红钥大人残余的力量而已！”

　　听着这里些骇世惊俗的话，冷月一下都无法反应过来，太夸张了吧？怪不得鬼尸的肋骨插在他的身体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这不就是......不就是僵尸吗？

　　冷月猛然回头，看到小清那张稚嫩的脸庞，眼中尽是一副期待，眼神浓的能化出水来。冷月微微要摇头，“唉......！”

　　“这并不是臣的身前样貌。为了追随每代的帝王，臣必隐藏自己。等一代帝王去世，臣又化作另一个面貌，再次伴随新的君主。这样才能不引人猜疑，同时寻找红钥大人的转世。”

　　“哦？”冷月惊讶的看着他：“每次都能混于历代皇帝身边，你还真不简单！”

　　“那有何难！臣可以择体而居！”

　　冷月想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白子一直俯身在别人的身体里活下去的！冷月微微叹息的看着他，掩藏着真正的自己，活在别人的躯体了，过着别人的生活。千年的等候，那是何等的寂寞啊。一直忍受着心中莫大的秘密，一直压抑着，寻找着。白子...我无法体会你的痛苦......

　　“既然你是首代护法，我又是红钥转世。那就请你以真面目相见吧。”冷月看着小清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初代护法，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白子浑身一紧，默默低下头，“是，大人。”他缓缓站了起来，在月光下，小清的身体居渐渐模糊了。白子自己的躯体从当中透出来。就像是一个蚕蛹，里面幻化出了一只蝴蝶。一只像水晶一般美丽而又耀眼的蝴蝶。一开始是半透明的，然后渐渐地，化成了实体。冷月看的有点恍惚了，这个就是白子本身吗？长长的的银丝一般的头发披撒到腰间，苍白的皮肤如白玉一般完美无瑕，瞳孔是淡淡蓝灰色，嘴唇也是那种极淡的粉红色。白子整个身体身体在月光的照射下，似乎散发出光泽。冷月几乎看的迷惑住了，这个人是神仙吗？或者说是落入凡尘的精灵？简直美轮美奂......

　　白子被冷月直接的眼神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大人——”

　　冷月被白子一唤，有点尴尬的拉回了视线。

　　“几千年了，都没有再变回过自己，”白子举起自己细长的双手，看了一眼。眉宇之间于小清平日的神情一摸一样，不过此刻尽是哀伤，他转头对冷月一笑，冷月一直凉到了心里：“想必红钥大人已经不再记得我了！”

　　冷月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的确如此，自己对白子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冷月却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对不起，白子，我没有前生的记忆！”

　　“臣知道！”白子微笑着，冷月觉得那样的笑容很凄惨。

　　“臣在千年之前，就已经有了觉悟。臣知道大人您再也不会知道我是谁，”白子的灰色的眼神中闪动的泪水，声音也变得沙哑：“只要我知道，我能够在看见你，在看看你，这样就好......”

　　不知为何，冷月觉得胸口中涌动着别样的酸楚：“唉...你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冷月叹息的摇了摇头，“这样的牺牲，未免太大了！”

　　“不！为了红钥大人，臣可以付出一切，甚至于生命！”白子话语坚定，看着冷月的眼神也显得那样的激动。

　　“你千年前，就已经付出了生命了！你失去的，远比性命要多！”冷月苦笑的看了看他。

　　“没关系...没有关系，”白子的眼神瞬间柔和了下来。冷月一愣，这是什么？积怨千年的情感吗？白子的眼睛如此深邃，这股浓的化不开的东西是什么？期待？盼望？信念？甚至于爱慕？.......冷月一瞬间被白子的眼神所吸引，居然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没关系，只要能再看到你，哪怕再看到一眼，千年万年的等候，都是我自愿的.......我的红钥大人！”白子伸出手，颤抖地轻触冷月的脸颊。透过他的指尖，冷月感觉到透彻心扉的情感，这个感觉，很熟悉......

　　“白子，”冷月轻声唤着他的名字，用自己的脸颊摩挲着他冰凉的手心。

　　“白子？”冷月蹙眉，突然想到他非男非女的样子，冷月心中紧抽了，可是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白子。

　　白子见到冷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早已了然：“这具身体本就是一具拥有阴力的躯体。”

　　“阴性？”冷月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正是，力量分为阴性和阳性两种。大人您拥有的就是属于阳性的力量，而这具身体，拥有的力量属于阴性，”白子顿了一顿：“鬼尸的力量也属于阴性。”

　　冷月心中一振，似乎有些明白了。

　　“阴性的力量，在本质上，应归属于邪力。无法归入正统！”白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为守护红钥的转世，此力量必定能派上大用。”

　　“于是在臣近十年的调息之下，我成为了一个特殊的人！我既有护法的阳力，又有这具身体故有的阴力。”

　　冷月一脸警惕的看着白子：“特殊的人？”冷月转头看看白子，这具非男非女的身体，算不算特殊里面的一种？

　　白子叹了一口气：“不过两股力量始终互相抵触，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失去本身的性别，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模样？”冷月略显激动的失声叫了起来。

　　白子皱起了眉头，点了点头。

　　冷月深深看着白子，顿时觉得心痛。怪不得每次在我危难的时刻，你都是第一个发现，并来救我的人。你变成这个样子，是为了我吗？我欠你的太多了。

　　冷月觉得心中刺痛着：“白子，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变回来？”

　　白子略显愁苦的摇了摇头。

　　“一定有办法的。要不你现在就费了阴力，变回普通人吧！”冷月冲去，拽着白子的衣袖。白子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不行。”

　　“为什么？”冷月眼神闪动。

　　“想在两股力量相溶，如果费了阴力，那我的阳力也就不复存在！我将一无是处。而我，我必须要拥有力量，帮助你成为转世红钥！”白子定定看着冷月。

　　“可是你......”冷月一脸焦急。

　　白子却是一脸无谓的笑了一声：“我这身体，早已经不堪入目了。让您见到了，是污了您的眼睛。”

　　“白子......”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帮到你，我存在着，就有意义！”白子对冷月扯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冷月却看的想哭。

　　“你又何必为我做这样的牺牲！”

　　“我不是为了红钥，也不是为了战乱，我是为了我的红钥，更是为了那个关心我的姐姐！”白子银色的眼睛平坦的看着冷月，笑容显得如此纯洁。

　　“白子，我的小清！”冷月热泪翻涌而出，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白子吃了一惊，急忙推搡着冷月：“我已经死了千年，而且我的躯体是残缺之人......不要碰我！”

　　“白子，”冷月含泪伸手摸了摸他白皙的脸颊：“别再说了。再我眼中，你比谁都纯洁，你的身体，比任何人都美丽。不要再这样说自己，”冷月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你这样说你自己，我的心，很痛。”

　　“我...我.....，”白子哽咽了，透明的眼睛里都是泪水，他环住冷月的腰，泪水滴落在冷月的肩头。

　　“要回复男子之身，也不是全无办法！”白子在一般，悠悠开口。

　　冷月猛然回头，瞪大眼睛盯着他看。

　　“只要红钥大人您觉醒，拥有了初代红钥的力量之后。您便能轻松改变阴阳之力！”

　　觉醒？拥有阴阳之力？冷月虽然听得有些糊涂，不过要是能让白子复原，冷月便决心一试！

　　“白子，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复原。让你当回一个普通的男子！”冷月坚定的说。

　　2

　　白子变回了小清的模样，冷月扶着他回到了忆月殿，房间里很安静。日烈和夜冰应睡得正香呢。把小清安顿好，冷月也上了楼。一整个晚上，冷月睡梦中都是白子的脸，还时不时的出现冷忠虚弱的身影，胸口堵得慌。

　　冷月迷迷糊糊的睡到将近中午，浑身酸痛，要不是牙儿来叫她起床，估计她能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梳洗完毕，简单吃了点东西，冷月问牙儿：“你早上有没有见到小清？”

　　“小清？他一大早就起来了，现在正在后院修剪那几棵黄杨树呢。”

　　“你帮我把他叫来吧。”

　　“姐姐找小清吗？”

　　“恩，我有些话要问他。”

　　“哦，好的。”牙儿有些疑惑的答应了，不过也没多问。

　　冷月努力的理着脑中的思路。这样说来，首代红钥就是创造了力量源泉的人，白子是首代红钥的护法！叶公公说，拨云花是皇帝叫他种的，而自己闻了花香之后，便一直看到那位神秘的女子，并且开始有了法力。这拨云花到底是什么呢？自己真的是转世红钥吗？继承红钥的力量？怎么继承？去哪里继承？还要完成转世红钥的重大任务？什么重大任务？冷月越想头越大......

　　外面传来敲门声。

　　“进来吧。”

　　小清走了进来，顺手把门掩好。冷月眼前一亮，真是一个俊秀的美少年，成天穿着太监的衣服，真是糟蹋了他。他今天可能是为了去花园工作方便吧，小清没有穿太监的统一服装，而是穿了一件米色的绸缎袍子，头发也随意的绑在身后，发质真好，像是倒了半瓶子名牌养发膏，清澈的大眼睛明亮的很。冷月也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经过昨天，小清也没有什么大碍。

　　“大人，找我来有何事吗？”

　　“哦，我有些话想问问你，你先坐下吧。”

　　小清点了点头，搬来一把椅子，坐到冷月面前。

　　“我该叫你小清，还是白子，”冷月对小清微笑。

　　“就和平时一样吧。”小清笑得很温和。

　　“昨夜的事情，不知皇上会不会知晓。”冷月轻轻蹙眉，皇帝就像一个随处都在的影子，使得冷月心中万分不安。

　　“请大人放心，昨夜有我阴力阴力护体，皇上不会洞察到您的去向。”

　　冷月瞄了小清一眼，他非常有信心的样子。脑中又冒出了白子那张脸，淡淡的，就像一幅水墨画。

　　“那个满君到底是什么人？”

　　“大人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小清略略皱眉。

　　“现在我既然已知道你的身份，那能不能把实情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想杀我？”

　　小清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如果我觉察没有错误的话，我想，那股妖力应该出自于满君。”

　　“能不能说清楚些？”

　　“我几次都发觉大人周身会突然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所笼罩。”

　　“哦？是那股力量想杀了我吗？”冷月眯眼，想起了那个神秘女子。

　　“不！这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却也属于阳力，并且和大人融为一体，决不可能夺取大人的性命。”

　　“那......”

　　“在这股力量出现后不久，就会突然出现另一股阴力，”小清脸色显得凝重起来：“这股力量离大人太近，所以可以瞬间控制大人的行动。”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是满君控制着这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