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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男子随口扬笑,双手收回,靠在她身侧,“嫂子,有朝一日你不做皇后,可以做那戏子。”

  “众生芸芸,厉王爷是那三千看官之一不成?”风妃阅绝地反击,“外头不比皇宫,纵然是皇亲国戚,帝王兄弟,说话,也要有个思量,皇后沦为戏子,那我炫朝大国,莫不是,要沦为阶下之国?本宫斗胆问一句,这出戏,厉王爷您还看得下去么?”

  她眉间染上不屈英气,原先憔悴的面容因激动而昭显酡红,厉王爷张了嘴,语气黯下来,“不过是玩笑罢了。”

  风妃阅本觉心头郁结,如此一番言语,惊觉那梗塞已然轻快,望着她嘴角扬起的恶意,厉王爷皱下眉头,邪魅俊脸倒觉无措,不知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厉王爷天香国色。”风妃阅由衷夸赞,丝毫不顾及他黑下的脸色,“不知外头那小倌,可有这等花容月貌。”

  字字带刺,一语一言,均是厉王爷平生之大忌。在外云游,这张妖孽般的脸,也时常遇上让他大为光火的事,比如,这小倌一说,以及令人作呕的动手动脚,如今,这女人竟公然说他美。

  她面上带笑,身侧的厉王爷哪咽的下这口气,刚要说话,后头就传来一阵惊喜,“厉王爷,奴婢总算找到您了,两宫太后有请。”

  丫鬟大步上前,跑出一身汗。

  “本宫早便看到了。”风妃阅眼见那丫鬟走近,冲着男子说道,“厉王爷走好。”

  算准了,自己不能在丫鬟面前为难她。男子脸色阴霾,看着风妃阅转身朝着凤潋宫而去。

  “皇后,本王明日再来。”他非善类,风妃阅从他话语中便能听出来。

  着急回到凤潋宫,殿外,没有一人,她推开殿门,朝着里面走去。

  暖炉熏陶,内殿中,李嫣双腿跪在榻上,边上一盆热水,烟雾袅袅,仔细将孤夜孑额前细汗拭去。她绞了一块湿巾,刚敷在他锁骨上,就听得一阵脚步声传,风妃阅已经走了进来。

  急急忙忙下榻,却不料一脚将那面盆打翻,水哗啦啦溅了一地,李嫣头也不敢抬,就跪在床榻下方,“奴婢参见娘娘。”

  水渍将她跪下去的裙摆双膝浸湿,李嫣害怕不已,听着风妃阅一步步走来。

  “起来吧。”她早已无力,累极了,疲倦极了。

  跪在地上的女子,不敢动一下,风妃阅坐在边上,“李嫣,你不用如此惧怕,我用了你,便信得过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懂么?”

  她点下头,战战兢兢站起身,“奴婢知道了。”

  风妃阅望向榻上,“皇上,还是没有起色?”

  李嫣摇下头,目光沉痛起来,风妃阅衬着柔和的烛火,轻声说道,“出了凤潋宫,任谁问到皇上的事情,你都要替本宫守住这个秘密。”

  李嫣眸光坚定,头点的很用力,“奴婢知道。”

  “本宫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若是没了忠心,本宫照样不能留你。”风妃阅望着裙摆上的雪渍,随手,便掸去。

  “娘娘放心。”她余光落在那张凤榻上,“就算是奴婢死了,也会将这个秘密一起带去,不会让旁人知晓片语。”

  风妃阅见她表面软弱,内心,倒是刚毅有度,“本宫出去后,可有人来找过皇上?”

  “回娘娘,右丞相来过,奴婢不敢多说,只回答皇上还睡着,右丞相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后来便走了。”

  “右丞相?”风妃阅只听孤夜孑提起过,却从未正式碰过面,据说,是一名刚正不阿的大臣,为人清廉,不善与人结交。他此番前来,也定是同托权有关。

  “娘娘,您早膳还未用,这些恼人的事就先放放,奴婢给您去御膳房端些吃的来。”李嫣适时插上一句话,这一说,还真让风妃阅感觉饥肠辘辘。

  “也罢。”她摆手,起身朝着孤夜孑走去。

  他面容安详,明黄色的寝衣被溅上几滴水渍,风妃阅坐在边上,拉着他的手,将掌心贴上去,“我都没有想过,万一陌辰吏找不到那研制解药的法子,我该怎么办?”

  “要是能换换多好,我在这躺着,什么都不用管,别人的焦急,自己看不到。况且,你是皇帝,什么事情,总是难不倒你。”风妃阅食指绘着男子的轮廓,霸气的剑眉,英挺的鼻子,薄唇柔软而温暖,手上每落在一处,心坎的地方,就软一下,酸一下。

  寂寞空殿,她一人绘着他的模样,双手交握,十指交缠,最柔软的地方,紧紧贴切,不留一丝间隙。人说,帝王手绘的,是江山如画,却不知,这君王侧,守着的,是一份柔情忠贞!

  风妃阅将孤夜孑上半身抬起来,学着他的动作,将他置于自己双腿间。毫无羞涩,男子上半身压下,让她觉得沉重不已,后背抵在她身前,皇帝的脑袋虚弱枕在她肩头,风妃阅来不及抓着他的腰身,就看着他身子一倾斜,滑落下去。

  何曾,这般无力……

  双手,抱上他一边肩头,将他扶起来,皇帝的脑袋枕在自己颈间,风妃阅环着他依旧结实的腰际,后背抵上床柱,举目冥思。

  她想起了初见之时,络城脚下的男子,伟岸俊朗,他俯瞰江山,意气风发,天下之权,牢牢操纵于股掌间,二人,明争,暗斗,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躺在自己怀中。扣着他的手指,风妃阅双手叠放在孤夜孑小腹处,纤细的臂弯,她拢紧,却觉无力。

  面颊相贴,和着銮殿的清寂,紫色百鸟镂刻的熏炉中,余烟袅袅,顺着金玉其外的各方摆设,争相萦绕。

  或明,或暗,将女子枕在红木上的身影,刻成一道孤独的影子。

  三日之后,一度平息,一度,百转千回。

  李嫣刚走出凤潋宫,就被两宫太后的丫鬟给叫去,风妃阅守在殿内,一墙之隔,一边,却遭入险境。

  在宫中几年,李嫣养成了小心翼翼的习惯,她忐忑跟在后头,局促的脚步声,经久回荡,有种空旷的感觉。

  慈安殿前,两名太监守着门口,领头的丫鬟已经进入。李嫣刚要随之上前,便被二人拦在外头。

  她满面错愕,其中一名太监尖声笑道,“两宫太后的规矩,进慈安殿前,必须搜身。”

  里头的丫鬟也不说话,转过身来,嘴角似笑非笑,直盯的她头皮发麻。进退两难,李嫣眸中含泪,自是屈辱万分,双手紧攥着裙摆,一口银牙暗暗咬紧。

  “好了,这一身细皮嫩肉也禁不起你们折腾。”那丫鬟总算开口,一把将她扯进去,“磨叽什么,两宫太后等着呢。”

  她一个踉跄,脚步跌跌撞撞,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面上,映衬出女子苍白消瘦的小脸。

  两宫太后坐在首座,见她进来,东太后一扬眉,身侧的茗皇贵妃亦跟着望过来,“奴婢参见两宫太后,茗皇贵妃。”

  双膝跪下,就没有再想过起身。上头的主子冷眼看人,周遭静悄悄的,两条腿泛上麻意,却没有一人开口。窒闷的空气,让李嫣越发心神不安,面色,已有惶恐。

  西太后眼见她局促不安,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听说,你原是浣纱宫的一名嬷嬷?”

  李嫣不敢相瞒,急忙作答,“回西太后,正是。”

  她落字有声,偶尔,似有回音。

  “本宫问你,皇上近段日子,可一直留在凤潋宫?”东太后继续问道。

  “回东太后,是。”她字字斟酌,生怕说错。

  “那为何皇帝,连一步都不曾跨出过,莫说是早朝,就连个人影都不见?”

  李嫣艰难咽下口水,余光望去,就看见两位太后身着庄严的宫装,一时间,气氛压抑的厉害,“主子们的事,奴婢也不懂,皇后也从来不同奴婢说。”

  “一派胡言!”茗皇贵妃怒不可遏,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单手直指向李嫣,“你是皇后的贴身丫鬟,明里来暗里去的,你会一点都不知晓?”

  她吓得一个哆嗦,却,仍是一口咬定,“回太后的话,奴婢真不知晓。”

  西太后转过头来,眼神犀利,一下让茗皇贵妃收回咄咄逼人之势,不甘坐下身,东太后见李嫣诚惶诚恐,笑着说道,“不用害怕,你只要说了实话,没人会为难你。”

  话语慈祥,甚至,带着几分安抚之意,李嫣抬起头,一句话,说的坚定有力,“回太后,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眼中,两宫太后的脸色瞬间拉下来,“一个贱婢,还要本宫好言好语同你说话。”东太后率先勃怒,一掌落在方桌上,“来人,给本宫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是,太后。”先前领着她进来的那名丫鬟上前,示意旁侧的两位宫娥,一人一边按着李嫣的双肩,“敢顶撞两宫太后,莫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

  她闭着眼,眼看着那巴掌就要落在脸上,身后,西太后阻止道,“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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