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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顶上,一片沉默。厉王爷靠着殿门,冰冷的视线斜睨过李墨,等着她的回答。

  后宫内的明争暗斗,她已经厌烦,就连身侧的丫鬟都信不得,她没有想到,自己前几日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让施倚葶记到现在,还特地送了清茶来,她两手在前襟处紧拢,眼中,净是挣扎。跪着的女子双唇哆嗦,连牙关都在打颤。

  “算了……”李墨总算松了口,施倚葶闻言,双目紧阖,缓缓吐出口气来。

  “她并没有见到什么,量她也不敢出去乱说。”女子扭头望向厉王爷,“再说,她好歹也是太子身侧的随侍,若是这样无缘无故的失踪,一旦追究起来,难免会查到我们头上。”

  厉王爷眉角紧蹙,突然弯下腰,将那清茶接过手去,凑近鼻翼轻嗅,“倒是挺香的,都说茶是越沉越香,不过这人,越深,反而就越险。”

  施倚葶缩回手去,她眉目轻垂,一语不发。李墨将那包清茶接过手,扶着施倚葶的手肘将她托起来。

  厉王爷正起身子,邪魅的眸子在二人身上掠过,望着施倚葶的双目,满含深意。他一脚踏出高槛,在与她擦身而过时,正色说道,“我听你一回,不过,你这铭艺宫我不会再踏进一步,免得有些闲话传入皇兄耳中,我担待不起。”

  话语落定,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李墨小嘴微张下,咬住下唇后折身走入寝殿。施倚葶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直到女子唤她进去,这才迈开脚步跟上前。

  将手中的清茶放到桌上,李墨披着件披风斜躺在贵妃塌上,施倚葶忐忑上前,目光始终不敢平视。

  “倚葶,我同厉王爷,并没有什么。”女子轻柔开口,声音带着些沙哑。

  “奴婢知道,娘娘您是好人,奴婢相信。”施倚葶急迫抬起头来,神色坚定而赤诚。

  “厉王爷,实则是我表兄,我们李家同两宫皇妃是有些亲戚关系的。”李墨起身,来到施倚葶身前,“这几天,我嗓子还是这样,你给我泡杯茶吧。”

  “是。”她乖顺点头,不多久,一壶浓香淡雅的清茶便沏好,李墨深吸口气,面色放松,“你也坐会吧,陪我聊聊。”

  善,与恶,本就是一念之间,这天壤的差别,却何其悬殊。

  施倚葶回到太子寝殿时,君阅已经先行离开。孤夜孑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在看书简,见她进来,双手枕于脑后,眼神惬意,“回来了。”

  身子被他拉入怀中,肩上一沉,男子的脑袋已经窝了进来,“外面很冷,瞧你手都冻僵了。”

  “你,有心事吗?”施倚葶侧过头,孤夜孑眼皮轻抬,目光扫过她脸上的伤痕,“你的脸怎么了?”

  她一手轻掩,语气闪躲,“没什么,刚不小心刮了下。”

  孤夜孑缄默,大掌紧紧握着她的柔荑,施倚葶有些吃痛,不明所以望向他。男子缓下口气,手指微松,琥珀色的眸子透出缕缕猩红,“你放心,过不了几日,我定会将你今日所受的委屈加倍付诸于她。”

  施倚葶双目微红,两手一下搂着孤夜孑的脖颈,“我不委屈,呆在你的身边,我一点也不委屈。”

  她暗暗想着,哪怕就是这样一辈子没有名分,只要他的心里面只有自己,她也会不顾一切的留在他身边。

  “现在宫内好乱,我怕,会不会出事?”

  孤夜孑大掌在她背上轻拍,反复安慰,“不会出事的,有我在,你怕什么呢?你只要安心留在这便行,其余的,你不用操心。”

  夜色浓稠,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身侧的俊颜即使在睡梦中亦拧着剑眉,他满腹的心事,她又怎会看不出来?小心翼翼下塌,案几上,堆着男子先前查阅的书简,她随手翻起,却在满堆中,拨出样东西来。

  施倚葶指尖停顿,慢慢将它抽出来,手上的东西,是以提花锦缎织就而成,随着展开,只见其底纹正是绚烂多姿的卷云,通体呈现明黄之色。开端,奉天承运四个篆字犹如浮雕一般深刻,古朴端庄。

  她手腕轻抖,原来,这竟是圣旨。双目在上头扫过,心中的雀跃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定而沉寂,五指紧攥,她虽然不懂,可却猜出几分。这份圣旨定是伪造而来,而真的那份,应该还在两宫皇妃手中,从先前孤夜孑同男子的谈话中,她不难猜出,他们定是要以假换真,夺取皇位。

  夜间,月色高高打在九重宫阙的头顶,一名女子身着夜行衣,身姿轻盈落上琉璃瓦的屋檐。她蹲下身,拨开瓦砾向下望去,这儿,应该就是两宫皇妃的寝殿,只是不知,这圣旨究竟藏在何处。她起身来到另一处宫殿上头,里面相较而言则戒备森严的多,宽敞的大殿边上,有两排侍卫把守,迎面,有冷冽的寒气直窜上来。

  应该是这儿没错!

  她一手掏入袖中,里头,带出根纤细的银丝,一端,还系着个荷包样子的东西。小心将它顺着瓦砾的缺口往下吊,在离人身不远处的时候,她手腕猛的一挥,就见那荷包咻地抖开,白色粉末顺着袋沿散落,收回手的空隙间,地上侍卫已经尽数倒下,昏迷过去。

  足尖轻点,女子五指撑在地面上,起身后,并未立马上前,而是双目望向四侧。这儿,果真是阴寒之地,站在殿中央就能感觉到冷冽寒气。她小心翼翼走上前,每靠近一步,胸口就禁不住颤抖,冷的厉害。

  越过昏迷的侍卫,前方,白色的纱幔迎风摇曳,寒气逼人,女子上前,双手掀开那些白幔,只见,里头竟藏着一个巨大的寒潭!

  烟波袅袅,压根看不清楚潭底的动静,她放眼望去,不远处,就是一个暗红色的格子摆放在龙形案几上,那应该就是圣旨了。女子来到池边,脚踝处传来一阵阴寒,潭中的水竟然汩汩冒着水泡,诡异至极。上头一片空旷,四周,则没有一处可以经过的地方。她手腕轻轻活动下,足尖轻点,刚想要利用轻功飞跃过去,脑中,却忽的闪过疑惑。女子顿足,眼眸微微眯起,这样大的寒潭,想要用轻功过去也不是难事,可那圣旨,岂是这么容易能到手的?

  凝眉蹙思,她随手扯下一条纱幔,指尖松开,就看着它迎风向前飞去,女子屏息而望,就见那白纱一路飘摇,刚到达寒潭上空时,却忽然被分成无数的碎片,齐刷刷掉落下去。

  她惊得合不上嘴,幸亏没有鲁莽行事,要不然,被碎尸万段的便是自己了。

  看来,唯一能过去的,就只有这寒潭了。她伸入袖中,将带来的圣旨包在一块颜色奇异的麻布中,到时候,就不会被浸湿了。

  时间紧迫,况且,再没有别的法子能过去,女子用力咬着下唇,双目紧闭后,毫不犹豫跳下去。

  冷……

  刚落入潭中,四肢就麻木的不能动弹,她高高仰着脖子,生怕呛到水,“哗啦啦……哗啦啦……”

  提起内力,双腿使劲游动,周边,竟然都是些大大小小的冰块,将女子挤在了中央。她奋力向前游去,膝盖腿弯处传来钻心的疼,透过骨子,直接侵入至五脏六腑,她屏息,吐出一口气时,已然结为寒霜。

  那圣旨就在前方不远处,手臂挥动一下,感觉皮肤就被撕开,好不容易游到池边,却是爬了半天才离开那寒潭。施倚葶一手拉下面纱,脸色苍白至几近透明,双手手背通红,渗出血丝来。

  十指僵硬,一点力气使不上,只能用手腕勉强将盒子打开。吃力地取出里头东西,她一看那卷轴起的锦帛,心中便是大喜,忙将手中的圣旨换进去。

  外头,似有声音传来,施倚葶大惊失色,将暗格放回原位后,纵身跃入潭中。她憋着一口气,寒潭没过头顶,面颊像是被刀割般刺痛,双耳更是嗡嗡作响,一点点声音就能听个真切。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了。抱着这份圣旨,永远的沉在潭底,许多年后,当她每次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她都会喜忧参半,或许,真要那样的话,也是好的。

  脚步声渐行渐远,原来,只是几名宫人打从寝殿外经过,施倚葶用力自潭底浮上来,她要活着,她还要看着孤夜孑登基,怎能就这样死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爬到池边的时候,全身已经结上一层冰霜。两手撑着池沿,手背上,覆满薄冰,指尖动一下,就被划出一道血痕。

  施倚葶双手垂在身侧,跌跌撞撞向前跑去,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水渍。殿外并没有人,她脱下夜行衣后走出寝殿,一路朝着来时的路回去。

  孤夜孑半夜醒来,却并未见到她的身影,着急起身后,向外寻找。施倚葶一路来磕磕碰碰,手上腿上摔得全是血,狼狈不堪。双目开始模糊,一个恍惚,前头好像出现了男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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