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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部分

 番外:温雅如玉(有心理暗示情节,慎)

 
    (这是蓝玉的番外,蓝玉是第一人称,请大家注意)
 
    怪人来的时候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一直以为自己的武功足可以让蓝山派发扬光大,可是有一天我却成了阶下囚。
 
    怪人是一个女子,却比男子更狠辣,每做一个决定都是骇人听闻,武林大会上她竟然敢公然站出来要投效朝廷。
 
    在我接触她眼光的时候,我发现她好像少了点什么。
 
    就像木偶娃娃,少了灵魂。
 
    从此以后,她成了朝廷的走狗。
 
    怪人喜欢研究武功。
 
    静下来的时候,她好像毫无生机,甚至都会忘记吃饭睡觉这些事。
 
    怪人平时不喜欢伤人,对林大哥却是例外,下手极其狠毒,捏断了林师兄的手腕一次又一次,就好像是在泄愤,但是怪人眼睛里依旧没有光彩。
 
    我有时候猜想,她是不是就是一个傀儡。
 
    于是瞒着所有人,我想害了她,告诉她费了武功才能练蓝家秘籍,才能让武功更上一层楼,我重复了两遍,“费了武功,才能更上一层楼。”
 
    怪人果然费了自己的武功,身体负荷不住,死了。
 
    可是她又活了过来。
 
    从此以后变了一个人。
 
    眼睛中有了光彩,还帮林大哥上药,静下来的时候会思考,会嫌弃饭菜不好吃,甚至让我和林大哥恢复武功,并且不逼着我喝那些药。
 
    晚上她居然没让我睡地上,躺在她身边,我的心很乱。
 
    后来她大概是做了噩梦,哭得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好像很有用,她靠过来,抱住我的腰,我想推开她,没忍心,只能一动不动任凭她抱了一晚上。
 
    从那以后,我经常有喝了“那药”的感觉,身体热热的,没来由的。
 
    于是我经常黑夜里练“冰心诀”。
 
    练完以后,怪人会嫌我的手冷,她的手好温暖。
 
    林大哥变了,我早就预料到他的身份不一般,他经常看着怪人,无比深情,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看向怪人,怪人也没有发觉。
 
    还好,我竟然有一点庆幸。
 
    我害怕怪人和林大哥之间有什么过去。
 
    当我问起怪人的过去,她一脸兴奋,说了很多,言语中没有半点林大哥的影子。
 
    甚好,甚好。
 
    那天来了一个刺客,怪人一遍遍喊我的名字,我心里高兴极了,我喜欢她让我保护的感觉,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心里很舒服,在不停地弥漫,不知道这是不是幸福。
 
    父母死的早,没有人教我如何去辨别。
 
    怪人常常叹自己老了,已经二十四岁,她常常伸出指头,告诉我比我大了八岁。
 
    我不喜欢她这么说话,虽然我比她小,但是我已经长的很高。
 
    练武能让人长得更快,每天我都会起床练武。
 
    从那以后,我每天要早起一个时辰。
 
    我希望自己快点长大。
 
    怪人开始想其他事情。开始观察周围的每一个人,她是在找朝廷的眼线?
 
    我会帮她把那些人揪出来。
 
    她侧脸一笑,我的心忽然慌乱。
 
    我大概是最近练功过于急功近利,默默地念,“冰心诀”把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怪人偏偏又走过来,拉住我的手,皱着眉说:“还这么凉!”
 
    我不喜欢她皱眉的样子,可我从小就练这种武功,体质已经变成了这样,没法改变,轻轻抽出手,却被怪人又握住,她说:“别动,我帮你捂捂。”
 
    怪人说:“等这事儿了结了,你就没有牵绊了,少年鲜衣怒马,仗剑江湖,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子,到时候我也替你高兴。”
 
    我的心忽然之间闷闷地涨痛,怪人说,会有很多女子喜欢我,她会为我高兴。
 
    为什么我不喜欢别人喜欢她,难道她跟我的感觉不一样吗?
 
    她还要说什么,我转身躲避了。
 
    那天晚上,我看着她,她身上有一股花香,我很想靠过去。
 
    于是我悄悄起床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怕我会忍不住靠近她。
 
    想起她说的那句话,心又疼起来。
 
    “冰心诀”对我来说不再管用。
 
    可能是太累了,洗澡多泡了些时辰,身体完全松软下来,想起她,忽然间身体羞耻地起了变化。
 
    为什么我满脑子都是她,身体里麻痒地难受极了。
 
    我的手本能地向身下伸过去。
 
    怪人忽然喊起来,“蓝玉蓝玉,你已经洗一个时辰了。”
 
    我猛地惊出了一身汗,我这是怎么了。
 
    我在干什么?
 
    从此以后,我开始害怕身体有反应,开始躲避她的碰触,于是我开始有一种很寂寞的感觉,空洞的,难过,很久很久很久,都是一个人。
 
    可能还会这样下去,一直都这样下去。
 
    第一次在夜里我忍不住翻了一个身,
 
    她睡的好熟。
 
    
 
 
第二卷 第八十一章 爱情到了
 
  我肯定不会傻到去问张碧为什么会紧张,也不会开口就说,“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到这份上了,不是不敢问,而是怕大煞风景,其实有些事明白就好,不用说出口。也许他只是想起了一小部分,又或许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颜家宴会上的戏码我已经排好了,终于得了几天清闲,没事在家养养鸽子,给张碧看病的郎中又来过几次,从他言语上我已经看出来,张碧的病确实在慢慢好转,我在旁边站着,以为自己心里会五味杂陈,却没想到等郎中下了结论,我的心一下子就被“高兴”这种情绪溢满了。
 
  张碧看着我,很在意我的情绪,我冲他笑笑,他也笑着回报我,其实这一切都挺自然的,不论他是以前的张碧,还是现在的张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碧的病忽然好转,我对这个郎中也多了几分崇拜,给张碧开了药方。春桥要送郎中离开,我挥了挥手,自己跟在了郎中身后,没走几步,摸着眼角,我正想着要从何说起。
 
  郎中看了我一眼,“有什么事?”
 
  既然被看穿了,我就不必遮遮掩掩,我说:“我想知道,您会不会治类似于蛊毒这类的……”
 
  郎中停下来,目光从我脸上扫过,在眼角滴泪痣的地方停了停,半晌开口说:“这种东西,毕竟是江湖上杂七杂八的传言,我并不是很懂,如果你一定要问这种事,不如去问问江湖上用毒比较厉害的门派……我也是道听途说……”我想郎中是真的不知道,说到这里就不再多说,背了背药箱子,往前走去。
 
 
  看来这事,真的不好解决,想起人妖四,我不由得又一肚子气。如果我要是真的害了人,有了报应我也就认了,问题是我是穿越过来的,白白就被殃及了池鱼。
 
  这江湖上,有哪个门派用毒比较厉害,我还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随便拽一个人过来问,顿时有些泄气。没想到和人妖四一时半会儿还扯不清关系,光是这个蛊毒就会让我和他纠缠到死。
 
  送走了郎中,刚回来,就看见春桥和几个丫头在一旁笑做一团,我走过去,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句,“笑什么呢?”
 
  春桥掩着嘴,“在笑前院那些公子喝酒时的闲谈,有些挺好玩的。”
 
  我心里顿时一动,我何不利用这个去打听江湖中事,大家聚在一起,酒过三巡不免会说一些传言,我只要吸引一些江湖中人过来,留心听他们闲谈八卦,就会有些收获,想到这里顿时高兴不已。我说:“以后多多留神这些公子们的话,听到些什么,回来告诉我。”
 
  春桥看了看我,试探着给我一个眼神,我点点头,她顿时明白,收敛起笑意,“我去安排。”
 
  江湖中人自然不会向富家子弟这么闲,没事做什么风雅之事,就算是有这样的江湖人,一般地位都很高,想从他们口里听到什么,绝对不容易。我自然而然想到了比较流俗的场所——妓院。
 
  我没想指望用妓院来赚钱,只是收购几家,安插些眼线,帮我打听一些消息,以我现在的财力,做这点小事还是比较容易的。我隐隐觉得,这么一个小小的决定,可能会帮我的大忙。
 
  我很想知道东临国现在的情况。我关心自己的小命,自然就要去关心人妖四。前几日颜静说,东临国乱了,我确实想知道得清楚一些,东临国乱我不介意,人妖四要么在乱战中被打死了,我可能就再也不会被威胁了;要么他处于强势,夺了皇位,当他的皇帝,把我这个小人物忘得一干二净,偶尔想起来,咬牙切齿一番也就算了。就怕他万一在乱战中被困住,想起要利用凌雪痕这个西丰国皇后的身份,威胁皇帝出兵支援他,那我就麻烦了,这个蛊毒虽然没有定位功能,万一人妖四找不到我,恼羞成怒,想着弄死我算了……我越想心里越发寒。
 
  打听了半天,结果让我惊讶不已,东临国内部确实乱了一阵时间,大皇子和二皇子趁着四皇子不在东临国内,联合好了开展一场轰轰烈烈的“夺嫡”运动,可就在前几天,这“夺嫡”运动忽然就被镇压了。
 
  有人说,从大皇子和二皇子发动“夺嫡”开始,所有的一切就已经被“四爷党”掌握,因为四皇子不在的缘故,四爷党一直不敢有所行动,直到前两天收到了四皇子的密函,得到四皇子的同意,四爷党才开始行动。
 
  这么一说倒把人妖四说得跟神人一样。说人妖四不在东临国,我有些不信,我觉得那是他掩人耳目的办法。如果他真的不在东临国,还把事情处理得这么好,我就天天扑地上,膜拜他。为了表明我的决心,我把这些说给张碧听,说到最后一句,张碧听着微微一笑。
 
  我说:“笑什么笑,我说话算话。”
 
  自从知道张碧已经慢慢好转,我就想着要跟他分开睡了,以前是因为要照顾他,现在他已经慢慢好了,不需要我天天守在身边。
 
  又到了睡觉时间,我想了想,抱起枕头,心里想词儿,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张碧就静静地看着我。我反复抬头低头了无数次,终于清清嗓子,准备说,就在这个档儿,张碧说:“若若,”冲我伸出手,“若若,来。”
 
  等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床上,抬眼就是张碧紧闭的眼睛,和放松的表情。
 
  分房这件事,果然还要从长计议,以后无论他说什么,我都捂住耳朵当没听见。张碧似乎发现我在看他,没睁眼睛,只是轻勾嘴角。
 
  呃,也不能看他。
 
第二卷 第八十二章 继续蠢蠢欲动的爱
 
  以前几个女生凑在一起,就爱八卦那个方面的事,总说男人是下半身冲动的动物,只要一兴奋起来,不管爱还是不爱……古代的男人更是,三妻四妾,光明正大地左拥右抱……
 
 
  我看一眼张碧,张碧只是任我懒懒依偎,偶尔动一下都是为了配合我调换睡觉的姿势。
 
  看来传言八卦也不能全相信……
 
  我本来有些紧绷的身体慢慢放轻松,轻轻呼一口气,以前张碧就是个小孩子,现在他慢慢恢复了,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们天天这样……想到这里,脸微微一红。
 
  黑暗里打量他,那样的眉眼,实在想像不出这么一个温柔的人,一挥手就结束那么多生命,也许他残暴的一面极少,我只是恰好看到而已。
 
  以前总觉得张碧很厉害,十分难对付,现在看来,其实他好应付得很,想着想着忍不住笑起来,笑吹出一口气,可能痒到了他脖颈,张碧眼角微微一颤,睁开黑玉般的眼睛笑笑又闭上,收紧了搂我的手。
 
  也许就是这个,让人无来由生出的浓浓安全感,在我感情摇摆不定,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渐渐占据了主要的位置。
 
  这一晚我睡得极不塌实,好像听到有奇奇怪怪的声音,想睁眼睛却怎么也醒不了。然后怀里一凉,失去了依靠,我不安地皱了皱眉毛。有人帮我裹紧了被子,可是我还是觉得不舒服,后来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人跳窗户进来,那人就恭敬地说:“只是一个探子……”
 
  我身边的人“嗯”了一声,窗子再次被打开,有人伸手压着我的被子。风吹进来,本来可以从脖子上的缝隙灌进来,但是被那一双手隔绝,在我还没感觉到冷的时候,风已经被阻断了,身边的人掀开被子,又躺了进来,再一次把我拥进怀里,我终于松开眉角,可以好好睡了。
 
  颜家摆宴前一天,我又见到刘仕书,比上一次见到他时,瘦了很多,青白的脸,很憔悴,我顿时心生几分不忍,遣春桥给他送去了一杯热茶。
 
  刘仕书低声道谢,“帮我带话,谢谢你家主人。”刘仕书浅啄一口,欠身送回到春桥手里,“今日要早些走了。”
 
  春桥抬头看他,大概是很诧异的表情。
 
  刘仕书笑笑,“有一位朋友明日远行,今晚势必要回去秉烛夜谈。”
 
  我心里一沉,知道蓝虎要走了。上一次夜探从蓝虎和刘仕书的谈话中已经猜到几分,却没想到蓝虎这么着急回去。
 
  想着蓝玉,心里几分怅然,和蓝玉相处那么久,我总算决定忘记凌风,小心翼翼地剥开自己保护层的时候,我和蓝玉忽然面临了分离。就像是上天在跟我开玩笑,故意在我动情之前断了这份可能。
 
  想着和蓝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自己亲手编的情人结,想着小心翼翼地准备接受一份青涩的感情,这本来顺理成章的一池清水,忽然就被人搅和了。好像是有人蓄意要破坏,又像是天意难违。
 
  我去见蓝玉,不见蓝玉,这是一道难题。见,也许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看着他被玉罗刹要挟,我心里异常难受,我本身就是一个威胁他的筹码。不见,只要知道他一切安好,看着他自由快乐的生活,好像是个更好的选择。
 
  蓝玉他还年轻,路还很长,我实在不愿意拖累他,在他身边,我只有束缚他,却不能帮他分毫,这蛊毒就成了一个诅咒,跟谁在一起,谁就会受牵连。我叹口气,张碧抬头看我,我想像不出有一天他被威胁会是什么样子。
 
  突然有几分好奇,我说:“张碧,如果有一天,有人拿你最重要的东西威胁你,你会为了那个重要的东西妥协吗?”像狐狸那样为心爱的人付出一切,只求她一切安好,还是像蓝玉那样默默承受。
 
  小白鸽从外面飞回来,用嘴啄着窗棂,我起身打开窗户,放它进来。
 
  再回头,张碧正在暖暖地笑,只是眼睛深暗无比,本来他可以不回答我的话,可是他不想骗我,“不会。”
 
  我身体一僵,没有接话,“不会”是一个最诚实的回答,也是一个最残酷的回答,理智的人都懂得避重就轻,该牺牲的时候就牺牲。
 
  张碧走到我身边,轻叹一口气,好像能看透我的心事,“若若,最重要的东西只有一样。”他轻轻理我的长发,“要藏好,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如果没有保护好,那……宁可玉碎也不瓦全,小白鸽轻轻蹭着我的手指。我抬起头,一轮皓月当空。世事无常,无论到什么时候,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都不能放手。
 
  我好像一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小时候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会紧紧握在手里,同龄的孩子想上来抢,我总是恶狠狠地龇着牙,“如果你们敢抢,我就打死你们。”这就是我,小时候张牙舞爪,蛮横无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凌风退尽了顽劣,变得宁静起来。
 
  头忽然变得很疼,刚眯一下眼睛,张碧的手已经抬起来帮我揉着头。没想到除了抱枕,又免费赠送了一个按摩机。
 
  我反身过来抱他,他忍不住轻笑。WWW.xiaoShuotxt.NET
 
  我说:“张碧,张碧,你完全想起来以后,又会变成那种自大的样子,我不喜欢。”
 
  张碧在灯光下看着我,然后他轻轻地说:“好。”
 
  我当时并没有感觉到这个字的特别,但是从张碧的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把它变成了一个不可改变的诺言。
 
  我忍不住伸出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张碧你想起来吧,我不会再害怕了。”
 
  张碧轻轻拉开我的手,垂下头,亲吻我的眼睛,小心翼翼,然后他的嘴唇停在那颗滴泪痣上。
 
  我被他弄得痒,忍不住笑,我说:“这滴泪痣丑不丑?等我将来翻身了,一定也把那人身上种满这个东西。张碧,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威胁……”反过头看他,张碧靠在窗台上,目光闪动。
 
第二卷 第八十三章 醉酒
 
  我正看得起劲,有人敲门,我说:“进来。”门被推开,春桥端着一盘东西进来,脸上都是喜洋洋,等待被夸奖的模样。
 
  春桥笑嘻嘻地把手里的东西往我眼前递,我往她手上望过去,瞬间咽了口口水,白色的盘子里盛着一个个诱人的梅子。春桥边往桌子上放边说:“小姐前不久不是说想吃梅子吗?今天一个丫头的家里人正好捎来这些零嘴儿……”
 
  我确实说过,当时我指挥工人蒸馏制酒的时候,我想起了黄酒配梅子那种温暖,香醇,微酸的味道,随口就说了一句,没想到春桥这丫头一直都记得,我顿时感动了一把,也不客气地捏起一个梅子放嘴里。
 
  我不禁喊:“好酸,好酸。”酸酸的,很清新。
 
  既然有梅子了,就能喝到我垂涎已久的梅子酒了,正好外面有点冷,适合饮几杯暖肚。我说:“春桥,快去给我烫壶酒来。”
 
  春桥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小姐要喝酒……”
 
  我推着她,笑眯眯地,“是啊,快去快去,顺便弄点小菜。”
 
  春桥被我推出门口,停一下又看我一眼,终于反应过来,去给我准备酒菜去了。
 
  在古代本来就没有什么娱乐,好不容易有空闲,不如自己找点乐趣,我拉起张碧,坐在桌前,手舞足蹈,“一会儿,让你尝尝黄酒配梅子,‘青梅煮酒论英雄’可是一个很有名的典故。”
 
  张碧温柔地看着我,我心都飘忽忽的,春桥端来热腾腾的酒,我迫不及待地把梅子扔进去,春桥在一边看着我,觉得很诧异。
 
  泡了好长时间,我倒了三杯,自己先做了示范,端起来酒杯一沾嘴唇,“咕咚”一口下了肚。舔舔嘴唇,直说,“好喝。”自己又倒了一杯。
 
  春桥半信半疑地看着我,端起杯子尝了尝,然后又喝了一小口,“酸酸的……这个味道……好特别。”
 
  我得意极了,又去看张碧,张碧细白的手指握着酒杯,敛目浅尝,看不到他眼睛的时候,总觉得人有些清冷,等他睁开眼睛,却是温柔如水。他冲我点点头,我立即眉开眼笑,端起酒杯猛喝。
 
  在现代我虽然不经常喝酒,但是遗传了老爸的酒量,一般是不会轻易醉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没喝几杯,就有些飘飘然。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跑过来说,“春桥姐,你拿了刚蒸馏过的酒了吗?”
 
  进来一个丫头,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唉呀,这是蒸馏以后的酒。”
 
  原来是蒸馏以后的酒,纯度高,我说我这么容易就醉了,春桥脸上立即变色,“小姐,这酒不能喝了……”
 
  我连忙护好我的酒壶,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一醉方休,不能就这么让人破坏了我的兴致。
 
  春桥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小姐蒸馏制的酒那么烈,前院很多公子喝不了几杯就醉了,小姐明天还要去颜府……怎么能……”
 
  我瞟了她一眼,反正不能把酒壶给我抢走。
 
  春桥来回走了两步,低下头跟我商量:“不然这样好不好,我去拿普通的酒……”
 
  借着酒劲儿,我笑而不语,耍起赖,知道春桥不可能上来跟我抢杯子,我又倒了一杯酒慢慢喝。
 
  春桥无计可施,求救地叫了张碧一声:“张公子,快帮我劝劝小姐……”
 
  我听见张碧说:“你下去吧,有我在。”得意地抬头看春桥,还是张碧好,关键时刻维护我的利益。
 
  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利益,我就喜欢身边有一个人宠着我,任我胡闹。
 
  春桥关门出去,屋子里就剩下我和张碧两个人。
 
  又喝了几杯,梅子留香,实在太诱人了,我侧头看着张碧,影子有些迷蒙,张碧抬起手,我马上拿起一只酒杯塞他手里,他持酒的姿势优雅极了,他看着我似乎一直在笑,却不肯拉大嘴角。
 
  似笑非笑尤其吸引人。
 
  我靠在他身上撇嘴,“长得这么好看干什么,肯定很多女的粘着你。”
 
 
  张碧笑一声。
 
  我懒洋洋地蹭着他,拽着他的衣服抬头,然后摸上他的脸,“是不是……”吹出去的气热腾腾的。
 
  张碧笑得迷人,就是不肯说话。
 
  我哼哼唧唧,嘴撅得更高了,我说:“张碧,你想起来什么了?有没有关于我不好的方面。”说到这里,有些心虚。我好像对张碧并不是很好,眼前晃过那个满身伤痕的小小人影,我忍不住颤抖一下。
 
  还有,酒宴上刻意讽刺,很多人都听不下去了皱眉,连临哥哥都指责我,实在是有些过分,那个孩子却只是淡淡一笑。
 
  他早已经习惯这样了。
 
  我皱着眉头,脑子里就像有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坠着,我试图搬起它,它却扯动着我的神经。
 
  “若若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张碧的声音就像是在叹息,揉刺进人心里。
 
  我蹭蹭脸,模模糊糊地说:“我有……那个……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双手扯着张碧的衣服,挣扎着坐起来。
 
  张碧黑玉般的眼睛看着我,很专注,疑惑地叫我:“若若。”
 
  我晃晃头,笑得傻呵呵,“是嘛,其实我曾想过要扔了你哦。因为你摔坏了脑子,什么都要我照顾,整天跟在我屁股后,就像拖油瓶……”咧咧嘴,“烦死了。我早想着扔了你算了。”
 
  张碧听到我的话,愣了一下,并不生气,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仿佛瞬间松了口气,顿时笑起来。
 
  我还在喋喋不休,“其实我怎么舍得扔了你,你长得那么像凌风……不……其实你们一点都不像呢,凌风那么温柔……你就……”我越说声音越小,再一次靠进张碧的怀里。
 
  酒劲上来,我更迷糊了,熏然地攀着张碧,张碧身上总是有一种我熟悉的感觉。如果在一个陌生的时空,见到长得跟自己恋人一模一样的男子,大概谁的心防都会松动,我和张碧又一起经历生死,他曾用那么信赖、亲切的眼神看着我……
 
  张碧轻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我的长发,“若若,我不是凌风,我是……”
 
  我抬起头,脑袋一蒙,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像扑过去轻轻舔了舔他的嘴唇,然后堵上了他的嘴,以前我总喜欢在凌风说话的时候亲吻他,然后看他慌张地看四周的表情,一边遮挡,一边回应我的吻,敛目那份羞涩,然后在我们独处的时候,他又会温柔地报复回来。
 
第二卷 第八十四章 酒醒了,暧昧了
 
  我一边笑,一边吻,吻得气喘吁吁,忽然想到什么,很任性地要挣脱张碧的怀抱,“不行,我想起来了,还有账没有做……明天……要给颜回的账目……”
 
  张碧低声笑了一声,“我帮你做。”把我抱上床,轻轻压上来,继续亲吻,越吻越上瘾,我呼出的气息带着酒味,让我更加的迷醉,他的舌尖轻轻滑进我的口腔,缓慢的,极其温柔,耐心地与我纠缠。
 
  我抱着他窄窄的腰身,手到处乱抓,弄开了他的衣服,露出他的胸膛,隐藏在衣衫下的身体,饱满而充满诱惑,皮肤上面有几道白色的伤痕,我看着看着,嘴一撇,脚下乱动,“本来好好的,怎么弄的都是伤,不好看了,不好看了。”
 
  “本来好好的,我要看没有伤的。”
 
  张碧抚摸着我的眉毛。
 
  “都是你不好。”
 
  “嗯。”
 
  “都是你不好,把自己弄成这样。”
 
  “嗯。”
 
  “难看死了,知不知道?”
 
  我在床上拼命地扭动,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小孩子。
 
  张碧轻轻地帮我脱掉外衣,拉开被子,我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嘟囔着,“不准想我不好的地方,把我要扔了你那件事忘了吧!”
 
  张碧轻轻抚摸着我的眼角。
 
  我还在耍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睁眼看见张碧,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欠了他什么,“就忘了吧,只能记得我对你的好。其实这就是一件小事。”
 
  张碧握起我的手,他的头发已经被我弄散了,轻轻仰头看着我,整个人比光耀的星辰还闪亮,他说:“好。”
 
 
  看在你这么不记仇的份上,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我冲他笑着,他低下头又要吻我,我忽然想起什么,“那个勺子呢?我做的那个勺子。”难看的勺子。“快还给我,我要把它丢掉。”
 
  我扑过去捏他的脸,要是让别人知道,我做了那么一件怪东西,会被嘲笑,“勺子,快把勺子还给我。”
 
  张碧吻住我的嘴,直把我吻得气喘吁吁,他放开我,我迷离地望着他,只歇了半晌,“快把勺子还给我,我要勺子。”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像被超载货车辗过,睁开眼睛竟然差点想不起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微微一动,感觉到死死抱着一个人的腰,手紧紧扣着,恨不得把人衣服拽下来。一抬头看见张碧靠在床头看书,然后对我微微一笑。
 
  昨晚是梦吧,扫到桌子上的酒杯,怎么看都不顺眼,那是我酗酒发疯的证据。扁了扁嘴,尴尬地想找话说,是不是该说,“我头好疼啊。”博得一点同情心,可看着张碧那被我扯得七零八落的衣服,我连说这么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只能埋下头当蜗牛。
 
  春桥在外面喊:“今天天气不错啊。”独有的叫起方式。
 
  我缩了缩脖子就当没听见。
 
  又过了一会儿,春桥终于忍不住,“小姐啊,今天要去颜府……要去颜府啊……你怎么还不肯起床……”
 
  张碧合上书,摸摸我的头,叫了一声:“若若。”
 
  我立即弹坐起来,快速下床找衣服穿,多亏我还整齐地穿着里衣,再随便穿上外衣很方便,几分钟我就整理完了,抬眼看见张碧还在床上轻轻支着腿,侧着身子看我。
 
  我说:“快……”快什么。
 
  我终于窘大了,红着脸,“张碧,快穿衣服……”醉醒的早上,我第一次跟他说话,浑身都好像在发烧,心跳如鼓。明明天天睡在一起,为什么见到他还会害羞。我的神经明明比钢筋还粗……
 
  “若若。”张碧温柔地喊我。
 
  “啊……”我抬起头看着他,看着他微微一笑,“若若,衣服坏了……”衣服坏了,是我昨天晚上拽坏的。
 
  我听完脑袋“轰”地一下,这声音,这语调……
 
  那衣服料子很好,我心虚地找一套新衣服给张碧,张碧起身换衣服,我赶紧转过身去,约莫时间差不多了,我才敢回头。
 
  张碧穿得整整齐齐,叠着腿坐在床头,我奔过去找他换下来的衣服,准备毁尸灭迹,翻半天也没找到,“衣服呢?”
 
  张碧笑着看我。
 
  先是做坏了的勺子,后是被我扯烂的衣服,张碧都给藏到哪去了,我说:“张碧,你个宰相家公子,在家不受虐待吧?”怎么偏好收集破烂。
 
  张碧看着我,“若若,以后都做衣服给我。”拉起我的手,把我揽入怀里,张碧嘴角轻抿了丝笑意,眉眼间那种睥睨天下的神采,无论是温柔还是认真,都好像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怪不得他以前总是蒙面示人,这世上真的再也找不到比他好看的男子了。
 
  春桥又重重地咳嗽一声,我赶紧跳起来去开门,大概谁也没料到门会这个时候打开,院子里所有的人毫无掩饰地正观察着这边,我一出现,正好和她们的目光撞在一起。
 
  我也太没地位了,这些人还当不当我是这里的当家。想起人家张碧以前的跟班,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主子,特别是他们看张碧的时候,那种死心塌地、崇拜无比的眼神,真让人羡慕。
 
  总的来说,这些丫头都被我惯坏了。
 
  吃过早饭,拿起准备给颜回的账本,顿时吓了一跳,账本最后几页把整本账分门别类理得清清楚楚,字迹劲气内敛,字体瘦而俊美,看得我脸红心跳。隐隐想起来,昨晚张碧说帮我整理账本,原来他真的帮我弄了。想着他昨晚为我忙碌,心里美滋滋的。
 
  春桥走了过来,我赶紧把账目合上,做贼一样看她一眼。平时的账目我是不避春桥的,只是想到里面有张碧的字,反射性的,不想让别人看到。
 
  可是今天晚上要把账本给颜回看,到时候我要怎么跟他解释字迹不同的问题。
 
第二卷 第八十五章 宴会
 
  春桥看着我心虚的小动作,微微一笑,说:“小姐,马车都准备好了,再不走少爷就要急得团团转了。”
 
  我想了想,决定不带张碧一起去。颜府今天人应该会很多,我总不喜欢张碧在外面抛头露面,万一再遇见街上穷追不舍的几个公子那就麻烦了。
 
  上了马车,张碧站在那里冲我一笑,笑容温柔极了。我探出头说:“我会早点回来的。”春桥暧昧地看我一眼,“舍不得就带张公子一起去嘛!”
 
  我狰狞着去揪她耳朵。
 
  春桥一边讨饶,一边说:“小姐心虚了呢!”
 
  我……是心虚了。正想着,春桥又说:“小姐啊,昨天晚上听前院公子说,东临国内乱四皇子会杀了大皇子和二皇子。”
 
  “可是他们不是兄弟吗?为什么会……”
 
  我收起笑容,“以后这种事还是少听,那些公子是吃饱了没事做,乱说的。”
 
  我撩开帘,张碧还站在那里,身影远得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了,风吹过掀起他的袍角,一身白袍像花一样散开,风絮飘残已化萍,他不知道就算是花月静好,也不如他这般。
 
  到了颜府,颜回果然已经等在门外,大秋天的,我冷得多穿了好几件衣服,他薄薄的衣衫满头大汗。
 
  我下马车,另一脚还没完全落地,他就急忙迎上来,我问:“怎么了?”
 
  颜回满脸焦急,“早约好了‘明月楼’的厨子,却没来。还有……”
 
  颜回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挥手点了点头,叫春桥,“去把‘红袖招’的张师傅叫过来。”
 
  颜回急忙说:“现在去叫会不会来不及了。”
 
  打发春桥走了,我才慢吞吞地整理一下衣衫说:“我早已经跟张师傅说好了,如果今天临时叫他过来,给他双倍的银子。”我早想到颜回那几个哥哥不是省油的灯,好多重要的方面我都留了一手,即便是他们捣乱,我也有替补。
 
  颜回看了我一眼,总算松口气,“可是这银子开销就大了。”
 
  我笑着往里走,“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问题。”我的饭庄也准备要开张了,宴会上带来了饭庄的师傅,专门做几样现代的特色菜,还有我用蒸馏方法做的“酒露”,以及编排的新戏码,我算了一下,这次宴会上的用度就算是我花了一小笔广告费。
 
  颜家开宴会,请的人还真是不少,颜老爷总算盼到自己小儿子有些出息了,恨不得告诉所有的亲朋好友。
 
  这些人全都是北国的商人,虽然地位不高,可有的是银子,我将来指望着从他们腰包掏钱,我巴不得办这么个把他们集中起来的宴会,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宣传机会。
 
  所以花这点银子,根本算不上什么。
 
  宴会的前期工作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弄得差不多了,颜回那几个哥哥出了些难题,甚至还威胁了丁同,让他们今天临时推了这边的戏,晾我一个空场。
 
  我懒洋洋地躺在仰椅上,边吃橘子边听丁同汇报,酸酸的橘子让我眼睛眯起来,“是颜四还是颜三?”
 
  丁同规规矩矩说:“是颜三爷。”
 
  颜四想打戏班子的主意,挖我墙角,颜三威胁戏班子,要晒我空场,这哥俩到现在也没明白,戏班子的当家是谁。
 
  我笑笑,“你去吧,今天新戏第一场,要细致一点。”
 
  丁同鞠了身,走了。
 
  我继续晒太阳,这酒啊,真不是好东西,从早上到现在,我还在头疼,总是提不起精神来,懒懒散散,直想着瞌睡。
 
  刚要睡着,颜回匆匆忙忙走过来。
 
  我看他急三火四的模样,“都弄好了,你去接接宾客,让我闲会儿。”闭上眼睛就要睡。
 
  颜回喃喃说:“我刚知道,今天文府上小姐也要来,她家虽然现在中落,可祖上总是一个世袭贵族,你说今天的排场会不会……”
 
  我不情愿地抬眼皮,“别说是一个落魄贵族了,就是达官显贵也没问题,颜少爷你行行好,让我睡一会儿,快去接什么小姐、少爷吧!”忽然想起账本还没有给颜回看,刚才睡觉我把账本压在了身底下,掏出来,递给颜回,“这些日子的账目给你看一下,你心里总得有个数。”
 
  颜回忙说:“不用看了,我看不得这个东西……一看就头疼。”
 
  我瞥了他一眼,把账本压在颜回手上,“不行,你必须要看,这里面用了你多少钱,给你多少钱,你起码要清楚,要是实在不愿意看,就让管家帮你记一下。”
 
  颜回还想说什么,被我瞪了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在我眼底下随便翻了前面几页,一脸无奈。
 
  我真弄不懂颜回这个人,要是让我看账本,拿钱,我乐都来不及,这家伙就好像是被上刑一样,我赶紧挥挥手,“保管好账本,回去看完了就还给我。”
 
  颜回应了一声,合上账本,“那我先去招呼客人,你……”
 
  我说:“你就不用管我了,一会儿没事了,我就要回去。”
 
  颜回想了想,“前边忙完了,我就让春桥过来。”
 
  我点了点头,终于把这书呆子送走了。
 
  颜回前脚刚走,我忽然想起来,居然没有编理由说后面字迹的事,本来想追过去叫住颜回,可实在是犯懒,改天说大概也没关系。迷迷糊糊,吃了半个橘子,就睡了过去。
 
  正睡得高兴,被几声高昂的交谈吵醒。
 
第二卷 第八十六章 乐章前插曲
 
  有一个人说:“找到合适的人没有?”
 
  “养你们这些饭桶。”
 
  “文小姐今天要来你们都不知道。”
 
  我翻了个身,刚想继续睡,总觉得有人盯着我,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是颜三那张放大的俊脸,吓得我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
 
  颜三看着我,我看着他,不知道谁要先说话,颜三扯扯嘴皮,忽然笑一声,“你倒挺会找地儿。”其实我和颜三有过一面之缘,就是我被颜回救了初到北国的时候,颜三故意在码头等着,讽刺他弟弟,只不过那时候我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去,他注意力又都集中在颜回身上,也就没有看到我。听他的语气大概是把我当成了颜府的丫鬟。
 
  我正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也就将错就错,起身,冲他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叫了声,“三少爷。”
 
  奴才认识主子,是理所当然,颜三习惯性地摆起大少爷的架子来,上上下下看了我一遍,“模样还不错。”
 
  “今天晚上就借你这张脸用用……做我的女人吧!”
 
  我猛地抬起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颜三看着我,眼睛满满都是笑意,几分戏虐,过于自信的表情,好像知道我会吃惊一般。
 
  我眨了眨眼睛,他的笑容开始僵硬,一般来说,丫鬟听到少爷这么句话,先是惊讶没错,然后应该害羞,而我不明白他在耍什么花样,一直跟他对视,让他有些意外。
 
  “别自不量力。”颜三又说。
 
  这话其实应该在我吃惊、害羞、欣喜后再说,只不过我没按戏本上演,可是他又来不及换台词,听到他说这句话,我几乎要笑出来,这孩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颜三咳嗽一声,“我只是让你给我做个样子,事后我会赏你银子。”
 
  让我做样子?颜三少爷风流成性,不会找不到女人做样子吧!我想起自己零零碎碎听到的对话,颜三好像不知道什么文小姐要来,所以没有准备。我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少爷,奴婢不敢。”困得不得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不知道颜三有没有看见。
 
  颜三冷笑一声,“你以为少爷我真的看上你了?还跟我玩这一套,看你模样不错,让你冒充一下我的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这样的女人,爷见多了。”
 
 
  颜三这几句话说的,让我睡意全无,我是真的没做好心理准备,不知道他会说这么一段话,我想笑都笑不出来,眼角瞄到桌子上的茶碗,很想走过去,拿起茶碗把他砸晕了,可是好不容易策划的这场宴会也就泡汤了。
 
  正想着,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小厮,还没跑到颜三跟前,就又被颜三打发了,“去把我车里那身衣裙拿过来。”小厮转个弯又颠颠跑走。
 
  颜三看着我,“一会儿,就在我身边,别乱说话,明白了吗?”
 
  如果我现在趁机逃了,颜三就有理由搅乱宴会,把他打晕,更要鸡犬不宁,这颜三少可真会选时间来为难我。
 
  等衣裙这个功夫,颜三少已经坐在我身边的躺椅上,顺手拿起我剥好的橘子吃起来,一边吃一边眯眼睛,“以前来老六家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吧。”
 
  我没出声,颜三也不恼,“老六现在厉害了,也不知道他请了什么人来帮忙,不过无所谓,我早晚让那人跟了我。”
 
  我也学着他眯了一下眼睛,困意又来了。WWW.xiaoshuotxt.Net
 
  颜三说:“谁在帮老六做生意,你知不知道?”
 
  我嘴角不为人知地翘了翘,“奴婢不知道。”
 
  颜三看着我,半天没有说话,忽然笑了一下,“你也不错,越看越耐看,趁早跟了我吧……”
 
  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颜三,还好这时候那小厮跑回来,手上捧着一件衣裙,颜三起身,伸手接过来。
 
  虽然只是这么一瞥,我已经看出来,是我新设计的那款衣裙。
 
  颜三冲我抬了抬下巴,把衣服放我手里,“你去把这衣服换上,要小心别穿弄坏了,否则……”
 
  我懒洋洋地接嘴,“否则就是把我卖了,也没这衣裙值钱。”这衣服确实值钱啊,我做的限量版,几十两银子一件,专门给达官显贵买回去哄老婆开心的,没想到倒让这颜三买走一件。
 
  颜三看我一眼,“知道就好,快进屋换吧,没时间磨蹭了。”
 
  没想到我在后院偷闲不得,还是要应付那宴会,苦笑一声,转身进屋换衣服,这衣服我本来设计得就很繁琐,我又慢吞吞地懒得缓慢,颜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已经不耐烦,隔着门就喊,“好了没有,不是连一件衣服都不会穿吧!”
 
  这要是换了其他女子,说不定还真不能完全穿对,我设计的是高腰,流水下摆,尤其显得腰线优美。这个时空的女子喜欢把下摆掖在腰间,第一次穿这衣服,说不定会把上衣下摆藏起来也不一定。正想着,我打开门,迎面撞上颜三的目光,颜三不羁的眼神,顿时凝固了。
 
  这衣服设计得本来就显几分出尘,我又随意绾了长发,蒙了面纱,更有几分意境,本来设计衣服的就是我,自然没有人能比我更好的发挥这衣衫的优点。
 
  颜三半天才深吸一口气,“穿起来还真像模像样的。”低头又想了想,“那人我要早点笼络过来,为我所用才行。”
 
  看看我,笑一声,“还没有人能比我更加会笼络人心的……这衣服你喜欢吗?过了今晚,爷就赏给你。”
 
 
第二卷 第八十七章 物事人非
 
  我微微一笑,也不说话,颜三懒洋洋地站起来,我自觉地站在他身边,配合他的脚步往前走去。
 
  颜三说:“你也忒大胆了,在这里偷懒,前院那么忙……”
 
  我不语,颜三却越说越来劲,“头一次碰见你这么胆大的丫头……嘿……”
 
  我以为颜三大概是一个聒噪的人,可慢慢我发现,颜三这是紧张的表现,接近前院,颜三的手攥起衣角又放开。反身寻我的手,被我轻轻避开。看着我的动作,颜三有些恼怒,我低头轻轻说:“公子不必这样也能达到目的,做过了反而显假,这样更好。”
 
  人在紧张的时候比较没有主意,颜三想了想,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显然采用了我的意见,没再伸手拉我,继续往前走去。
 
  看来我猜得不错,颜三喜欢文小姐,拿我做垫背的去试探文小姐,怪就怪我今天没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打盹。居然被颜三少爷抓了壮丁。让他恩赐了我一回,做他的名义女友。
 
 
  今天来的女眷不少,莺莺燕燕,大多穿了我设计的新式儿衣服,一个个趾高气昂,完全不像买衣服的时候那种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边眨眼睛,一边央求我把限量款卖给她。
 
  我整理了一下脸上的面纱,尽量低着头,春桥风风火火从我身边走过去,忽然间抬头,看见我没有反应过来,愣在那里,我眯着眼睛冲她笑,从袖子里伸出手指点了点颜三。
 
  春桥想上来说话,我冲她摇了摇头。
 
  一有机会,我就会脱身,这个并不难,春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什么事。春桥刚想给我个提示,颜三忽然转身,扯了扯我的袖子,我顺着他扯的方向往过去。
 
  两个丫头说笑着,往这边走过来。
 
  一个穿着火红的衣裳,一个穿着白衣裳。
 
  火红衣裳的丫头,手里正把玩着一样东西,红色丝线打的结,在细白的手指上缠绕着,格外显眼。
 
  我忽然动也不想动,颜三大概说了什么,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只死死盯着那穿红衣的丫头,她蹬着小蛮靴,纤细的腰上缠着精致的软鞭。
 
  红衣丫头发现我正看她,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低低看我一眼,不断地扭手里的红线绳,扭完了又去拽。
 
  白衣丫头也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径直走过来,“晨哥哥。”
 
  颜三咳嗽一声,反射性地要迎过去,脚刚动了动,想起什么,往我这边靠过来,白衣丫头这才发现我的存在,挪转视线上下打量着我,然后清脆笑一声,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晨哥哥,给你介绍我一个朋友,她可是南国……”忽然捂住了嘴。
 
  却挑起了颜三的兴趣,“她是从南国来的吗?”颜三问。
 
  白衣丫头笑而不答,挽起颜三的胳膊,一侧头,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瞬间我是挺可怜颜三的,怪不得拿我来试探这个文姑娘,估计就是这种暧昧不清的关系,让他头疼。
 
  可是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看着那红衣丫头,盯着她手里的红线绳。
 
  云小姐抓着颜三不肯放手,说说笑笑,颜三完全被她牵制着走,我眼睛一直没挪开他们那边。
 
  从买那线绳准备打结开始,我就一直想着它挂在蓝玉剑柄上会是什么模样。打好结的那天晚上我没来得及给蓝玉绑上,第二天蓝玉就离开了,我想也许再见到这个结,它一定会在蓝玉的剑柄上了,那时候蓝玉在人群中,我远远地就能看见他的剑,和他剑上的情人结。
 
  我承认在感情上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所以当张碧救了我伤了脑子,当我看见他那张无助的和凌风一模一样的脸,我就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如何也舍不得放手,于是越纠缠越深陷其中。我和凌风毕竟相爱了十几年,那份爱恋早已经烂进了骨头,忽然与他分离,我假装镇定,却痛彻心扉,所以当遇见一切和他有关的,我都会飞蛾扑火,紧紧攥住不敢放,以至于当时人妖四那样对我,我都无法憎恨他。
 
  爱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一种习惯,当你失而复得再面对那张爱人的脸,有几个人能不迷失自己……他的每个笑容,每个小小的动作,都能让我欣喜,也是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唯一熟悉的东西。
 
  到了最后,不知道是张碧在依赖我,还是我需要他的陪伴,在他身边我就有一股浓浓的安全感,仿佛什么也不惧怕。
 
  就好像高中毕业的时候,我和凌风一起去旅行,凌风展开地图,问我想去哪的时候,我左右摇摆不定,到头来也没有决定去哪,凌风笑笑说:“闭上眼睛,抛开干扰你的小问题,想想一定要做的是什么事?”
 
  我眨眨眼睛看着凌风,“先说说你的那个一定。”
 
  凌风温柔地看着我,帮我叠我爱玩的糖纸人,放我手心里,“一定要和你在一起。”
 
  我合上地图,“我也是,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去哪都可以。”去哪都无所谓,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像带上了全部的家当,走到哪里都不会陌生。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连凌风的样子都想不起,后来见了人妖四,大概是他和凌风长的一模一样的缘故,我开始慢慢回忆起和凌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和张碧到了北国,对凌风的那份感情更加汹涌,每当看见张碧,即便是他什么都不做,我都会失神,凌风和张碧已经逐渐在我心中混淆了。
 
第二卷 第八十八章 鸠占雀巢
 
  转了一圈,我真的无法再去面对蓝玉,也没有资格再去想蓝玉。
 
  所以即便那个结躺在别人手里,任人揉搓,我也没有立场去追究。
 
  我听到文小姐夸张的声音,“她是来这找人的。”
 
  那个红衣丫头,娇羞地笑,“才不是来找人,我追了他那么久,现在换他来追我了。”
  文小姐说:“他肯定会来吗?”
 
  “那当然,我父……亲教我,拿他一个重要的东西,他就会追过来。”
 
  “你拿了他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抬起头,看见红衣丫头捶打文小姐,不由得想起她娇蛮起来,挥鞭子抽打下人的情境。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骑着白马,匆匆忙忙追一个人。如果我稍微留意一下,也许就能知道她要追的是蓝玉。那我一定会跟过去,也就没有酒肆里面刺杀那段,不会和蓝玉擦肩而过。
 
  有时候一个瞬间的决定,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
 
  宾客陆续都到了,颜老爷为了这次给颜回撑面子,特意送了他不少银子让他装修府邸,颜回把这些钱交给了我,我省下来一些全都用在了这次的宴会布置上,我在颜回府上专门弄了一个暂时的戏台,跟我现在正建的戏台几乎一模一样,里面的某种设施是我用现代的手法做的,今天晚上将会第一次用到,我自信这个“现代戏台”演出戏的效果,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对于这个宴会,我本来是一种放松、自信、期待、略带自豪得意的心情,可每当看到南国郡主手里的情人结,我的心就像被戳了一样,深深吸一口气,我既然已经决定要和蓝玉摆正关系,就不能让自己的态度再这样暧昧不清,蓝玉和张碧我必须要果断地选一个。
 
  宾客坐在位子上,颜三几次招呼我过去,都被文小姐打乱,颜大颜二陆续来了,文小姐每一个都去甜甜的叫,弄得颜三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手紧紧攥着,放在腿上。终于他豁然站起来,准备离开那个怪圈儿,还没走出一步,文小姐立刻放开颜大的胳膊,缠上了他,“晨哥哥,今天我特意准备了一首曲子,一会儿弹给你听好不好。”眼神温柔,却在别人无法看到的地方,藏着一丝冰冷。她看向我,轻蔑地笑了一声。
 
  文小姐只不过是想从颜家几个公子中,找到那个真正要继承家业的,她要的是颜家的财产而不是任何一个人。光看她的眼睛,我就已经全都明白了。
 
  颜家这份家产,让一个落魄贵族重新振作起来,一点都不难。
 
  文小姐安抚着颜三,叫来丫头帮她摆好七弦琴,然后优雅地坐下抚琴,看她洋洋自得的样子,果然琴音非同一般,很是入耳,南国小郡主抽出软鞭配合琴音起舞,一会儿就成了宴会的一景儿,所有人都将目光挪到这边来,两个小丫头成了这场宴会的主角。
 
  文小姐嘴角温柔的笑意,几乎能让所有人为之倾情。郡主把手里的情人结绑在手腕上,身形一动,红裙,黑发,洁白腕上的殷红,衬得舞姿更加绝美。
 
  趁着大家视线都在这两个丫头身上,我慢慢退到不起眼的位置,春桥早迫不及待地跑到我身边,“小姐,小姐。”额头上都是汗珠,“小姐,云姑娘今天上午练习‘飞天’那场戏,把脚扭了,因为不严重她一直都没说。刚才我去送东西,才发现她躲在一边揉脚,我赶紧找了丁班主,丁班主看了以后说,她的脚上演别的都没问题,就是‘飞天’不能演……这可怎么办?丁班主让我问您,能不能取消‘飞天’那场戏。”
 
  我编排《白蛇传》这出新戏,白素贞从天而降,这一幕叫“飞天。”演这场戏,需要一定的轻功底子,演白素贞的云潇,练习了不少次,都没问题,偏偏在正式演出的时候把脚崴了,我顿时哭笑不得,本来以为这场宴会能顺利结束,结果出了这么多事。
 
  来钓夫婿的云家小姐,带来了南国小郡主,小郡主拿着我送给蓝玉的礼物,两个人又搅我的局……云潇在这个时候还崴了脚。
 
  本来不用“飞天”我也能让所有人对新戏记忆深刻,可是云小姐这场歌舞来势迅猛,看她得意扬扬的模样,我顿时生出几分要教训她的心态,尤其是她身边那抹红衣,耀得我眼睛疼,从宴会开始,两个丫头就笑到了现在,得意的模样,我越看越不顺眼。这明明是我费心准备的一场宴会,竟然让她们喧宾夺主。绝美的舞姿和琴音,文小姐明天就会名冠京华,把我们这些人,成功变成了陪衬她的小角色。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找到颜回,他双手握着酒瓶,给哥哥和老爹一个接一个地满酒,那些人都在看文小姐,根本顾不得喝杯里的“酒露”。文小姐弹完琴,就跳到颜老爷身边,像大家闺秀一样腼腆地说话。
 
  众乐乐。颜回只是在一边戳着,哥哥们偶尔想起他,给他往前扯扯,他只是双手不停地握酒瓶,一应一答,颜二看见他手里的酒壶,伸手去抢,颜回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颜三颜四点着他哄笑……颜回抬起头,看见了我,对我这身打扮很疑惑,我也没有给他任何提示,只是笑笑。颜回握紧了手里的酒瓶,坚定地冲我点点头。
 
  我知道颜回的意思,我让他亲自给重要宾客满上“酒露”但是装“酒露”的酒瓶绝对不能下放,让所有人尝尝意犹未尽就可以了。他是在尽力完成我交代的任务。
 
  看着颜二来回推搡颜回,我的眼睛忽然暖暖的,低头对春桥说:“‘飞天’不要取消,我来代替云潇演,落台以后,我和她再瞬间交换过来就可以了。”也就是说“飞天”一幕由我来演,云潇负责后面的。
 
  因为“飞天”只会用到轻功身法和轻哼一首歌,所以我临时“李代桃缰”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首歌也是有来历的,我找了南国有名的乐师,稍加修改了“天下无双”的曲调,这首曲子一定要配合我设计的戏台才能发挥最佳效果,即便是将来有人模仿唱这首歌,也绝对不能模仿出它的灵魂。
 
  颜老爷正在和两个丫头说话。
 
  云小姐低头悄悄在颜老爷耳边说了什么。颜老爷看着郡主笑着点头,“原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郡主害羞地低头,美丽的俏脸让许多人瞬间失神。
 
  云小姐又说:“你们没看见,两个人站一起就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我忽然想起,那天下午,蓝玉穿着火红的吉服站在屋里,妖艳的红把他衬得更加纯净,一双眼睛迷离地眨动,嘴角带着幸福的笑意。
 
  我抬头看着天空,半天转身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我说:“春桥,我们下去准备一下吧,好戏也该开演了。”
 
 
第二卷 第八十九章 恍若相见
 
  颜三的目光一直绕在文小姐身上,我这个借来的女友顿时下了堂,备受冷落,颜三其实应该谢谢我,没有我在这碍事地站着,文小姐今天也不会特别的磨他。
 
  这文小姐压了几个宝,颜大,颜二,颜三,颜四,颜家下一任当家跑不出这个范围,颜回不喜欢经商,不善于应酬,不但不被文小姐看好,还成了她的笑料。
 
  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到了戏台后面,一眼就看见云潇穿着戏服坐在石凳上,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哭过,她的手不停地揉着脚腕,“我能行的……我自己的脚我知道。”
 
  “不行。”丁同背着手,语气是不容置疑。
 
  云潇还要强辩,抬起头看见了我,飞快地站起来,觉得自己犯了错误,捏起手,脸绯红,不敢看我的眼睛,硬着头皮说:“小姐,我……对不起,你不要怪丁班主,是我自己硬要练的。”
 
  我笑笑,蹲下来帮她看脚。WWW、xiAoshuotxt.net
  云潇顿时惊讶地后退一步,我无奈地仰起脸,“让我看看才知道,你还能不能演‘飞天’。”我伸出手,云潇脚尖点着地,想再躲开,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地上,乖乖让我看了。
 
  明显是崴伤了,脚外缘已经发肿,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让她施展刚学会皮毛的轻功,从高处飞下来,肯定是不行的,万一弄严重了,以后会落下病根。
 
  我站起身,云潇期待地看着我,我敛目还是说:“是不能演了。”
 
  云潇顿时着急,脸一红,张嘴就要说话,我摆了摆手,“听我说,丁班主和我考虑的一样,都怕你上台以后再受伤,落下病根,毕竟你求的不是一场戏,而是几十年在戏台上,不是吗?”
 
  “太逞强会得不偿失。”丁同叹了口气,“云潇,你就听小姐的吧。”
 
  云潇眼睛红了红,又流下泪来,“那怎么行,为了这一场大伙儿忙活那么久,就因为我……我没脸见其他兄弟姐妹。”
 
  丁同又安慰她,“去掉了‘飞天’这场而已,有管先生的琴、小姐设计的曲子和戏码,这戏没有‘飞天’也会受欢迎的……何况又不是以后都不让你演‘飞天’,等你伤好以后再演也不迟。”丁同抬起头寻求同意般地看着我,他几乎以为我肯定也是这个想法。
 
  没有文小姐和郡主的演出,我肯定会这么解决,但是现在不同了,我说:“‘飞天’这场不能不演。”
 
  云潇顿时睁大了眼睛。
 
  “但是不是云潇演,”我笑看着自己一手张罗起来的戏台,“就让我代替云潇演这一场。”
 
  三个人都惊讶地看着我,只有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穿上和云潇一模一样的戏服,蒙上面纱,乍看上去,我们俩好像是没有分别,在台上短短几分钟,其他的人根本看不出端倪。
 
  戏台我叫人搭建的略高,“飞天”的台子更是远远高过了屋顶,我要从最高的台子上抓住红色的绫,缓缓“飘落”,到戏台上的霎那,快速和云潇对换,剩下的还是交给云潇来演。
 
  都准备好了,到了开戏的时间,没有几个宾客进来。如我所料,让文小姐这么一闹,把我的计划全部打乱,大家净围着文小姐展开话题,对其他的都提不起兴趣。
 
  丁同皱皱眉。他身边的戏班小伙子先忍不住说,“这可怎么办,宾客都不进来。”
 
  我请的琴师,管先生抱着琴走上了台,眼睛扫了扫,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摆琴调音。我笑笑,不禁佩服自己的眼光,这份自信,就是高艺的表现。当时第一眼看上管先生,他一直都不肯进戏班子,直到我下了狠心,在他耳边哼哼现代几首流行的古典乐,他才肯正眼看我,我正自鸣得意,他却说:“有点新意,只是曲不曲调不调。”随手拨弄几下琴弦,曲声瞬间让人心旷神怡,我当时用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把管先生骗进了戏班子,我说:“我这有新意的曲子多着呢,别人可都唱不出来,说不定先生能从中领悟出别的东西……总要接触新事物才能进步,不是么?”
 
  当时管先生并没有答应我,又过了一些日子,他才找到丁同,同意来戏班,但是有一样,除非他喜欢的曲子,否则他不弹。
 
  “天下无双”经过我唱出来,他反复修改以后才拿来正式演出用的,听到管先生第一次完整地弹奏这歌,我就知道它必定会大红大紫,流传整个都城。
 
  一切都准备好,管先生抬手,轻轻拨动了第一根弦,空灵的声音立即清晰地回荡在四周,交谈的人顿时停下来,一脸惊讶。
 
  我站在高高的台子上,风吹过我的长裙,随着琴音,我轻轻地哼起音调。
 
  不知道这声音来自何处,却跌落在每个角落,就像落地的水珠,湛蓝的耀眼,轻轻碰击,清澈中透着一丝悠扬。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走过来,抬起头。
 
  我手一挽猩红的绸缎,就像一朵欲落的梨花,在空中飘扬,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飞扬的身姿,占满了所有人的眼帘。
 
  就在轻轻眨眼间,丝缎从指缝滑落,用一种决绝却温柔的姿态下滑。
 
  本想就在琴音下轻哼,眼角一瞄,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挺拔在人群中,唯一没有抬眼望我。他在看那抹红色的人影,忽然有一种想要吸引他目光的顽皮,歌声从嗓子用溢出,“穿越红尘的悲欢惆怅,和你贴心的流浪”
 
  衣带飞扬,像花在绽放,又像在凋谢。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剑的影子水的波光,只是过往是过往,今生因你痴狂此爱天下无双。”
 
  他终于要抬起头,红影一闪,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
 
  我看见他光滑的下颌,他去躲郡主的手,眼睛一扫错过了和我对视。
 
  我忽然憎恨起耳边自己唱出的这个声音,经过了特别的处理,跟我平时的声音太不相像,也憎恨和他纠缠在一起的那个红影。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和她纠缠,居然也没有表现出太激烈的反感。
 
  “啊……如果还有贴心的流浪,枯萎了容颜难以忘,难遗忘……”手忽然一紧红绫完全被我扯了下来,借着下扯的力量,整个身体跃起来旋转,红色丝缎轻舒轻卷,就像烟雨若灿的天空,璀璨刺人眼。
 
第二卷 第九十章 碎裂
 
  蔚蓝的天空,旋转要破茧而出的蝶,雪白颤抖的翅膀,火红裹着冰雪,碎裂,要在空气中蒸发,琴音轻了下来,能听见风凌乱的声音。
 
  紧攥的手,一滴鲜红顺着细白的手掌心滑落下来,惊艳地绽放在衣袖上,渗进去成了抹薄媚,就像初通情事少年脸上羞涩的笑。
 
  红色的绸带还在旋转,我轻轻一纵,已经从中脱离出来,和身边一个白色人影交错,当红绫落下,破茧而出的不是我。
 
  戏还在继续,我已经不在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主场的位置。
 
  我笑着往后走,没有看见脚下的台阶,失神,从上面掉下来,忽然累了,不想挣扎,任凭着身影往后坠落,再也不用仰头望天,因为一睁眼就是天空。
 
  以为会接触到冰冷的地面,却落入一个人怀里。由于我的冲力,那人的头发被我撞散飞扬起来滑过我的面颊,流泻到我的肩膀,环抱我的手臂微微用力,低下头,睫毛轻扫我半闭的眼睛。
 
  红唇轻启,轻轻亲吻。
 
  风景不停地向前移动,停下来的时候,张碧已经靠在树上,修长的身体一半被黑暗包裹,一半被银色清冷的月光渡了薄薄一层。是另一种风姿绝世。
 
  我扭头看了他一会儿,仍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脱离他的怀抱往前跑去,我不甘心只是像陌生人一样一瞥,还没看清楚他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改变……第一次感觉到被隔绝在那个世界之外,对现在的蓝玉,我已经一无所知。
 
  我往前走,张碧没有拉住我,跑过熟悉的青砖路,我的心紧张得乱跳,数着脚下的每一块熟悉的砖,已经弄不清楚脑子里在想什么,是青砖,还是人。也许转过弯去,在人群中,我就能看见他。或者只是一场空,在院子里奔跑,一切都被抛在身后。
 
  戏台上白素贞和许仙已经相遇。我停下来,人群中已经没有了那个熟悉的人影,连带那抹刺眼的红也不见了,我一直愣愣地看着。
 
  小青在逗许仙,说:“百年修来同船渡,万年修来共枕眠。”
 
  蓝玉,我们错过又错过,也许真的是修行还不够吧。
 
  下一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蓝玉,不知道为何,我嘴角竟然绽出了笑容,眼睛不知道要看向哪里。月光让人冷得发抖,重重屋脊压得人透不气,脸上一凉,面纱被人扯掉,正要去看身边的人,却发现在屋脊上站着一个人,正紧紧盯着我。
 
  我的心脏瞬间被缠绕得失去了跳动的能力,我张嘴刚要喊蓝玉的名字,他明明已经跟我对视,却毫不留恋地转身,我抬起手,看着他消失在我眼前。想喊却喊不出来,只能死死盯着,眼前的情境在涣散,无法深思。
 
  蓝玉,蓝玉,你是没有看清楚我,还是不想见我?
 
  如果一个很亲近的人忽然不理你,也许只是因为他心情不好,或者没有看到,绝对不可能是故意疏离。
 
  我傻傻地笑,也许刚刚一见太突然,蓝玉没有反应过来,一会儿说不定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清冷的飞檐,一直空荡。
 
  颜三拿着我蒙面用的白纱,脸上有欣喜、惊讶,还有几分猜疑,来回打量我。
 
  文小姐可能刚刚追着郡主出去,现在返回来,恰好看见颜三在我身边,脸色顿时不好。走近了,还是佯装笑得娇滴滴的,“晨哥哥在这里做什么,今天的戏多好看啊,不要浪费时间,快去看戏。”
 
  我知道颜三企图从我身上找到什么提供我真正身份的线索,可我已经不想理会。
 
  颜三问我:“怎么不是刚才那身衣服了。”
 
  我不答。文小姐拼命地打量我,“晨哥哥,别磨蹭了,一会儿戏看不全了。”
 
  宾客都在聚精会神地看戏。有几个人端起杯子喝了“酒露”,脸上是震惊的表情,到处找酒瓶,一切都如我所料恢复正常。
 
  颜三靠近我,小声在我耳边说,“刚才是你对不对?”
 
  我扯扯嘴角,头发在颈间痒痒的,我想抬起手,发现自己就像脱了力,动弹不得。还在不停地想,这酒不错,戏也演得不错,管先生的琴声比以前更完美,我刚刚落台和云潇交换的时候没有人看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是不想再去想别的。
 
  文小姐催促颜三去看戏,和一场戏相比我是微不足道的。几个喝过“酒露”的少爷,也在四处找人,终于寻到颜三,也来拉颜三,“你小子只会找女人,快去帮我们问问这酒……哪里还有。”
 
  推搡了一会儿,颜三盯着我,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天空发呆。
 
  宴会还在继续,大家四处找自己重要的东西,颜回被人找到,他紧紧握着酒壶,不肯撒手,我看见他,没经大脑,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颜回。”颜回立即抬头看我,惊得松了手,酒壶掉地摔了个粉碎。
 
  “酒……可惜了……颜回你……”埋怨颜回的声音四起。
 
  听见碎裂的声响,很多人都因为我打扰了他们看戏,回过头,愤愤地瞄我。
 
  我摇摇晃晃,很想找一个人问清楚,我说:“颜回,你有没有看见……”颜三想伸手扶我,却有一个人抢先了一步。
 
  张碧已经戴了斗笠白纱,揽住我的腰,我看着他几次张嘴,“蓝玉……他为什么不认我?”
 
  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如果没有宴会,没有我一时兴起演出,没有什么“飞天”,那我今晚就不会遇见蓝玉,不再次遇见蓝玉。我和蓝玉的那些过往,至少在我心里一直都是美好的,我会期待和蓝玉忽然相逢,想像见面的时候,两个人激动得说不出话,我像往日一样叫他,“蓝玉,蓝玉。”
 
  至少想起以前,就是那些美好的日子,不管将来如何……
 
  可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变样了,我破坏了那个美丽的感觉,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想起蓝玉纯粹暖暖的。
 
 
 为什么最后一眼,决绝的离去,蓝玉的背影,那么让人记忆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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