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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逃离(2)

  第二天直到中午才醒了过来,青夏知道自己的体力在疯狂的透支,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来扭转这个局面。如今的局势是一个死局,不找到一个突破口是不会有生路的。

  昨日一片狼藉的院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打扫干净,屋角拐弯处的水缸,也被人打满了水。

  青夏暗道必是何顺做的,也没有多想,坐在院子里深深吸了口气。

  现在已经入冬,南方的天气阴冷潮湿,可是阳光仍旧是暖暖的。青夏周身乏力,靠在天井上,微微仰着头。阳光透过手指照射在她的脸上,有一丝朦胧的光晕。

  膳食间的宫人们叩门,大声的叫道:“娘娘,奴婢进来了!”

  侍女毫不顾忌的推开门,丝毫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谁都知道,这位娘娘得罪了丹妃,又触怒的当今皇上,早就没有了翻身的余地。

  青夏眉梢一挑,冷声说道:“放下东西,马上出去。”

  “都进了这种地方,还摆什么架子。”侍女小声的嘀咕了一声,可是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青夏的耳朵里。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望着这个才不过十五六岁就已经长了一双势利眼的丫鬟。

  侍女无礼的将食盒放在天井的石盘上,甚至没有将东西拿进去,就转身走出了门,临走时还将门大力的关上。

  虎落平阳被犬欺,青夏无奈的笑了一声,转身回到屋里。

  毕竟喝了碗药,早晨醒来时,精神好了很多。在屋子里做了几个舒展的运动,就走出了房门。

  多日来的晦气一扫而光,由内插上门栓,青夏拿出纸笔,开始了准备工作。

  小心的攀上墙壁,好在这南方气候温暖,即便是冬天,也有郁郁葱葱的林木。青夏做足了隐藏的功夫,开始首次认真观察自己所处的这个地方。

  西边,是正门的方向,相对的,明哨就显得多了很多,大约二十多名守卫,全副武装的二十四小时站在那里。而九点钟方向明显有草丛下压的痕迹,说明有暗哨潜伏。

  北边临水,是一片巨大的湖泊,上面原本有一座别致的吊桥,自己青夏住了进来,就已经拆除,在没有潜水装备的情况下,于这个季节游入冰冷刺骨的湖里,和找死没什么区别,可以直接过滤掉。

  南边就是乾青四所,人来人往,比这边要显得热闹很多,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可是青夏细心观察之下,就发现大大小小的暗哨足足有十几个,东南边的一座看似装饰用的角楼,也是暗藏玄机。潜伏这种事情,一定是要攻其不备才好,如今人家正瞪大了眼睛等待她出去,在这种有意为之的情况下,任青夏身手如何了得,也不敢这般托大。

  最后,只剩下东边的墙壁了。那处后面,是一片密林。楚宫和青夏现代所见的故宫不一样,自然的痕迹比较重。占地广阔不说,园林颇有些江南园林的意境,人为的修饰少了许多。奇怪的是,这边的暗哨也不少,更有一队巡逻的士兵市场在围墙下行走,墙下挖了深深的沟渠,连同着北边的湖泊,注满了水。

  观察了一圈,青夏坐在院子里的石盘上,拿着纸笔,不大一会,就勾勒出一幅乾青四所的平面图。几十处明哨暗哨都用圆圈标示出来,密密麻麻的好像蚂蚁洞一般。青夏皱着眉头,勾画了一阵,想了想,又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画出了楚宫的平面图还有盛都的格局图。

  也许是职业习惯,每到一个城市,青夏总是习惯的找出最佳的逃生路径。做完这一切,日头就已经偏西。青夏这几日将送来的食物放入冷水中浸泡,再清洗十余遍,才简单的吃两口,果然精神越发好起来。

  青夏用了整整三天的时间来记录禁卫换班的时间,发现这群禁卫是三班轮换制,每四个时辰换一次班。也许楚离定下的制度天衣无缝,可是落实到这些大兵的手上,他们难免就有一些懈怠。毕竟,这样兴师动众的来看守一个病怏怏的女人,每个人都不以为然。

  用细密的绳索将裤脚和锦丝绣鞋绑在一起,扎起满头的长发,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插在裤腿间,最后带上一挑长长的绳索,绑在大腿上。宽大的裙子以放下,一切都隐匿其中。做好了这一切,月亮已上中空。沉沉的吸了口气,就打开了房门。

  已是午夜,皎洁的月亮圆圆的挂在天上,挥洒着清淡的光晕。大片的白霜地上,一名玉带蟒袍的年轻男子定定的站在天井旁边,双眼望向站在门口的青夏,双目好似星子般璀璨。

  “这么晚了,你要到哪去?”

  青夏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冷冷说道:“都到了这个地方,你说我还能去哪?”尚在屋内的身子一倾,迅速拿起一只杯子,门板挡住了对方的视线,青夏拿着杯子目不斜视的走了出来。来到屋子的拐角处,打开水缸的盖子,舀起一杯水仰头就喝了下去。

  眉头霎时间皱的紧紧的,声音有着隐隐压制的怒意:“我听说,你病了。”

  “哦?”青夏转过身来,冷笑着说道:“你关心吗?”

  楚离不动声色,眼中的黑气却更甚。

  青夏缓缓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太子殿下,几日不见,你莫不是挂念我了吧?”

  “庄青夏,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楚离冷哼一声,说道:“我来这里,只是想确定你还没死。齐安当年加在我身上的东西,我早晚要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你反复强调这些有意思吗?”青夏眉梢一挑,笑着说道:“楚离,你也不傻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可以让一个男人放弃江山来营救我?只看看你自己,你就应该知道这根本就是没有可能的。”

  “可不可能不在于你我。”楚离嘴角斜斜牵起,邪魅一笑,冷声说道:“知道这次登位大典,齐国派出的人是谁吗?你的老情人,就要来了。”

  青夏一愣,神色间闪过一丝惊诧。楚离寒声说道:“你逃跑有望了,所以别再半死不活的。”

  男子转身而去,青夏看着离去的楚离,微微一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扬声叫道:“你等一会。”

  楚离脚步,青夏急忙回到屋里,一会才慢吞吞的走出来,说道:“没事了,你走吧。”

  “你耍我!”楚离大喝一声,青夏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就见楚离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

  大门光一关上,青夏迅速脱下身上的锦缎长裙,露出刚刚进屋穿上的一身短衣小褂。虽然这是这时代女子穿在里面的内衣。但是总比这一身华服来的轻便许多,再加上夜晚漆黑,谁也不会瞧见。

  敏捷的攀上东边的墙壁,果然因为楚离的到来,侍卫们全都聚集到正门前恭送楚离,只有几个暗哨在原地潜伏着。轻而易举的翻出墙外,猫着腰小心的绕到正门前。楚离的锦缎靴子就在人群中行动着,青夏默算着时间,一阵凉风突然刮起,树枝哗哗摇晃,登时一个前滚翻,就闪到人群之中。众人全都跪在地上,盯着自己的脚背,谁敢抬起头来直视楚离?趁着这股时间,青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了楚离的龙辇之下,双手双脚攀着辇下,整个人好似壁虎一般紧贴在上面。

  这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悄无声息,没被任何人察觉。等龙辇被骏马拉动的时候,后面那群人才敢稍稍吐出一口大气,站起身来。

  这样,就省了很多麻烦。若是其他方法,还要想办法突破层层守卫,才能逃出皇宫。而皇宫外面,还有层层皇城禁卫和高高的城门。

  楚离近来一直在城外大营练兵,而当今天子的座驾谁又敢上来盘查。所以,此刻青夏悠闲的攀在龙辇之下,心下一阵窃喜。等到了城外的荒野中,谁还是她这个现代超级特工的对手?

  正高兴着,感觉龙辇七拐八拐的突然停了下来。青夏大惊失色,完了,难道楚离这混蛋今晚不想出宫,想要在宫里留宿吗?

  正胡思乱想间,一个熟悉额度声音突然响起,只见一双男子的青面长靴走到龙辇之前,来人跪在地上,高声呼道:“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低声的声音从头上传出,青夏攀在龙辇之下,小心的屏住呼吸,只听楚离的声音冷冷的说道:“你跪在这里三天,口口声声要见我一面,不会只想对着我这么跪着吧。”

  “臣……”男子声音微微一颤,似乎有一丝胆怯,但是还是鼓足勇气大声说道:“臣以为,殿下赏罚不明,善恶不分,有失一代明君的风范!”

  一阵响亮的抽气声几乎同时响起,即便是没亲眼见到,青夏也想得出现在众人的表情。冷风轻轻的吹着,响亮的声音落在夜色中,好像沉入湖底的石头一样,久久看不见一丝波涛漾起,男人不禁有一些紧张,咽口水的声音很大,在这样的黑夜中,更显得明显。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楚离的声音才低沉的响起,没有一丝波动,也听不出半点情绪,“哦?怎么个赏罚不明,善恶不分,你来解说一二。”

  书呆子耿直的声音中气十足的响了起来,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以为很难开口,可是一旦说出来,后面的事情就会简单许多,果然,那男人前面再大不敬的话也已经说了,现在抱着豁出一切的想法,胆气就壮了起来,大声的说道:“臣已经多次向殿下上表,将十三王叛乱那一晚的明细细致的向殿下说明过。当日能成功出宫向殿下报信,实则归功于一名穿着兰亭殿二等侍女服饰的一名宫女。可是殿下却把所有的功劳都算在了微臣的头上,给微臣加官进爵,这便是赏罚不明。微臣是臣子,忠君爱国乃是本分,可是一名小小的宫女却有此等觉悟,实在应当嘉奖。可惜殿下不但没有半点奖赏,反而将兰亭殿的下人全部收押,这便是善恶不分。臣是文史馆史官之首,身负记录史实,规劝殿下言行之责。是以斗胆上奏,还请殿下三思。”

  铿锵的语调回荡在阴冷的空气之中,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半点声音。楚离也是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史官跪在地上,青色的靴子上面,是深青色滚着金边的二等朝服。青夏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林书呆子,不禁生出一丝好笑的情绪,没想到当日匆匆一面,竟然让着书呆子对自己这般感恩。还为了自己冒犯天颜,真不知道是说他耿直还是愚钝。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楚离的声音突然突兀的响起,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急切和隐隐的希望,他颇有些试探的说道,声音微微上扬,好似不忍去戳穿一个谎言一般。

  “你说的那名宫女,真的穿着二等侍女的衣服?真的,是兰亭殿的?”

  “是!”林史官连忙伏身在地,沉声说道:“臣绝对不会记错。”

  “是吗?”楚离的声音淡淡的,龙辇中的双眼闪过一丝黯然,这么说,她又骗了自己一次。当日从火海中出来的时候,青夏的确是穿着香菊的衣服。当时他就有些怀疑,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这并不是坏事,她救了自己的江山。难道是害怕因为她的身手进而怀疑杨枫逃跑的真相吗?

  “殿下要是短时间内不好寻找这名宫女的话,臣好画了一副那宫女的肖像,只要殿下张贴出去,马上就可找到她。”

  林史官见楚离松口,乐的眉开眼笑,很是献宝的说道。伏在龙辇之下的青夏听了却差点想冲出去一刀将他砍了。所有的破绽都是出在他的身上,若不是他,楚离也不会这么快的就对自己起了疑心。

  楚离闻言似乎来了兴趣,说道:“画像在何处,呈上来。”

  “在文史馆的画房里,臣这就去拿。”

  “我和你走一趟吧。”楚离也许是闲的发慌,亲卫们一听楚离的话,连忙驾起龙辇。青夏只得像长了吸盘一样,攀在龙辇底座上,四平八稳的向着文史馆行去。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文史馆的大门。一阵繁琐的开锁之后,林史官的脚步急切了走了上来。

  “殿下,这就是臣画的那名宫女的肖像图。”

  龙辇的帘子被侍卫撩起,楚离金黄色的靴子踏了下来,站在青夏的眼前,一只短小的金黄色小刀插在靴子里,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倒像是一个摆设一般。

  接过林史官手中的画,楚离哗的一声就打来。周围的侍从不禁一声惊呼,只见那画竟然不像时下的肖像画一般,竟然足足有一人高。楚离高举着手,才让那画没有拖在地上。

  画中的女子柳眉星目,樱唇小脸,眉眼凌厉果敢,犹若冰霜闪过,又犹如春意暖融,顾盼间神采飞扬,满头青丝在头上结了个发髻,穿着一身宫装,更显得清丽如雪。手握一只淡黄色的鞭子,高居马上,另一手持着一把战刀,架在一名有意丑化了的禁军的脖颈上,得意洋洋,嘴角冷笑,看起来好像是活了一样,几乎要从画中走了出来。

  常跟在楚离身边的人,全都一眼认出了这位画中女子,就是刚刚被关到了乾青四所冷宫的兰妃娘娘,是以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而楚离,却像早就猜到一般,沉静的拿着画,静静的沉默着。许久,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这画,你画的很用心。”

  林史官却好像颇有些不好意思一样,木讷的笑了笑,“为……为……殿下分忧……臣……理应…理应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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