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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暗涌(5)

  眼见秦王举杯,其余众人连忙举杯庆贺,秦之义谈笑自若,丝毫没有落了下风的难看。反而七皇子、九皇子却愁眉苦脸,脸色要多么难看就有多么难看,青夏笑着接过内侍送来的酒杯,站起身来就退回到秦之炎一席。坐下的时候看了秦之炎一眼,灿然一笑,笑颜如花朵般绚丽夺目,伸手在下面拉住秦之炎的手,却发现他的掌心处全是细密的汗水,不由得心下一暖。

  不管之前如何剑拔弩张,此刻也已经完全恢复了宴会的气氛,片刻之后,大殿内其乐融融,丝竹声起,舞姬款款而舞,众人吃食谈笑,渐渐放松起来。

  青夏为秦之炎斟酒布菜,温柔贤惠,倒真像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秦王想来也知道秦之炎身体不好,他们席上的酒壶内是花蜜酿造的花酒,喝起来甜甜的,倒像是现代的饮料一般,青夏多喝了几杯,也全无醉意,反而被大厅上的酒气熏得两颊微微泛红,娇媚不可方物。

  就在这时,一轮歌舞退下,秦之义突然站起身来,对着秦王说道:“父皇,母后,宋儿为了此次家宴,特意准备了一场歌舞,要进献给父皇母后,恭祝二老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淳于皇后是后宫中少有的温和之人,母仪天下,为人不喜争斗,儿子虽然是太子,但是对各宫众人,对满朝皇子向来十分和睦。也正是因为她这样的性子,才能稳住后宫诸位妃子,秦王也能娶了一个又一个,生了一个又一个。只见淳于皇后慈祥一笑,慈祥的说道:“宋儿自从生完孩子,哀家已经好久没看到她了,难为她有心,准了。”

  坐在秦之义身旁的那名红衣女子缓缓起身,青夏几乎能看到她移动之间,脸上的脂粉扑朔朔的掉下来,真不知道秦之义是如何忍受的。只见她缓缓走到场地中央,对着秦王和淳于皇后盈盈一拜,一旁的乐师齐奏乐器,伴随着丝竹之声,女子偏偏旋舞起来,她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没想到竟然是生过孩子的了。这女子身子蹁跹,舞姿优美,只是青夏对她老公疏无好感,连带着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懒懒的看上两眼,就埋首于长几上的食物,大吃起来。

  一曲过罢,喝彩声四起,青夏正含着一颗葡萄,却也抬起头来跟着众人拍着巴掌喝彩,突然见那女子转身回坐之前冷冷的剜了自己一眼,不由得一愣,心底登时升起一丝警觉。

  果不其然,名叫宋儿的女子刚刚落座,七皇子的内人就起身献歌,随后九皇子的女伴现场书写了一幅歌功颂德的七言律诗,青夏要是此时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就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回头对着侍从吩咐了一声,就安静的静坐,等待着下面的一轮风雨。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家宴简直成了秦氏的媳妇才艺大会,各个王府女主人都拿出了看家本事,十八般才艺精彩纷呈,很快矛头就直指向宣王府。

  九皇子秦之珉果然是枪杆子,当先出头说道:“常闻庄先生学通古今,庄姑娘也定然有大才,不知可否给我们一开眼界呢?”

  青夏嘴角淡淡而笑,早就猜到这群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一轮一轮的又唱又跳,吟诗作画,已经将所有女子该会的都表演了干净,若是自己表演他们用过的,自然会被人轻视,当下也不着急,淡然一笑,说道:“民女无才无德,哪能和各位王妃相提并论,献丑不如藏拙,还是不要出来丢脸的好。”

  七皇子秦之呈朗朗说道:“庄姑娘说的哪里话,你可知我大秦建国以来,除了三世女帝,就只有南方七十二路水军的首领,飞廉女将陆氏家主华阳郡主有幸能够进入内廷议政,姑娘得此殊荣,怎会是草包庸碌之徒,难道姑娘要说父皇看人不准,老眼昏花吗?”

  话音刚落,七皇子就自知失言,果然只见秦王眉头缓缓皱起,这番话明着是对着青夏去的,实际上暗暗却有指责他的意思,青夏眼见二皇子眉梢一挑,要出言遮掩,哪能给他们这个改错的机会,连忙站起身来,朗声说道:“既然七殿下这样说,民女就献丑了。”

  说罢,笑着对秦之炎点了点头,走上场中,对着秦王和淳于皇后行了一礼,说道:“该表演的都已经被大家演完了,民女若是重复,一来自问比不过各家王妃,二来也没有新意,这样吧,民女就表演一个小玩意,能博陛下和娘娘一笑,就是民女的造化了。”

  淳于皇后笑道:“你这孩子十分有趣,人长的也是端庄大方,不愧是庄先生调教而出的女儿。”

  青夏笑着道谢,然后拍了两下巴掌,就见宣王府的下人们抬着一张桌子走上大殿,放在中央。众人疑惑的看去,谁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同于七王九王的乐观蔑视,秦之义看着青夏笑盈盈的脸孔,陡然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眉头微皱,暗想道这女子总是能人所不能,出人意料的反手为胜,千万不要一番忙活却给他人做了嫁衣才好。

  檀木桌子上,铺了一面黑色的锦缎,长长的垂到地上,青夏从下面拿上来一只笼子,众人望去,只见里面竟关着一只雪白小兽,碧眼白毛,巴掌般大小,精灵四望,显得十分可爱。

  秦王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灵兽,奇怪的问道:“这是何物?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青夏胡诌道:“这是北地雪原之下生活的灵兽,当地人传言此兽能有千变万化,千年得道可升天为神,是以当地百姓将此兽视为上古神兽,奉为本族图腾,不敢擒获。也不知为何,这小兽一路跟随着我秦军的脚步,奔袭万里来到鲁阳城内。想来是灵兽报喜,得知我大秦将欲中兴,是以提前来降下祥瑞的。”

  此言一出,七王九王等登时白眼大翻,暗道这女子阿谀奉承之言简直层出不穷,比他们这些终日拍马屁的家伙还深谙此道,说谎话脸不红气不喘,简直无耻至极。

  但是局外人是一回事,不管信不信,秦王听在耳里,自然欣喜无限,笑着说道:“庄家丫头,你要表演什么给朕看,不要卖关子了。”

  青夏灿然一笑,拿起一片红布罩在笼子上,装模作样的闭上双眼,絮絮叨叨的默念几句,然后睁开眼睛笑着说道:“好了。”

  九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叫道:“这就完了?这算什么?”

  青夏不置可否,看也不看他一眼,对着秦王说道:“这是个戏法,还需要最后一步,希望陛下能帮我。”

  秦王大感有趣,青夏趁热打铁,说道:“陛下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陛下的呼吸,就是明皇龙气,能避御百毒,更有通神彻鬼的能力,我希望陛下能在我手中吹上一口气,那么民女就有一时片刻的神仙之力了。”

  虽然明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是秦王仍旧十分开心,当下欣然答应,青夏从旁边走上高台,跪在他的身边,恭敬的伸出双手,秦王带着丝丝酒气吹在她的手上,她立时如获至宝的合上双手,紧紧的捂住,退了下来,对着众人笑着说道:“诸位看仔细了,化腐朽于神奇的时刻到了!”说罢,张开双手,对着笼子吹了一口气,好像要把秦王的那口气吹进笼子一般。随即站起身来,唰的一声掀开盖在笼子上的帘子,众人惊呼之声登时响起,就连秦之炎都微微挑起了眉头。

  只见原本关押着小兽的笼子里,此刻已经兽去楼空,竟然只剩下一只碧玉盘子,上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只幽香四溢烤的又熟又烂的巨大禽鸟。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灵兽献礼,仅祝我王洪福齐天,大秦传承千秋百代生生不息。”

  这个时代,这些人哪里见到过这种魔术,虽然简单至极,但是也足够他们瞠目结舌。青夏虽然不知道现代的魔术师们都是怎样做的,但是有通人性的大黄的帮忙,自然简单至极。

  秦太子沉声对内侍吩咐道:“验毒。”

  一名青衣内侍走上前来,银针深入,却突然插到一处硬物,微微皱眉,用刀子挑开,只见鸟腹里竟还有一个檀木盒子,惊奇的呈上来恭敬的交给秦王。秦王疑惑的打开,却见盒子里正是一卷白绢,吩咐两旁侍者打开,只见那画卷足足有三丈多长,上面山河图海应有尽有,标注的竟是整个大陆的全图。

  震撼绝伦,四下无声。

  青夏连忙跪在地上,大声说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陛下是一国之君,胸腹中所装的自然就是这巍巍盛世的万里江山。这幅图是三殿下穷尽多年之力,方才绘成,民女借花献佛,用这样的方式献给陛下,希望他日陛下争逐天下的时候,可以作为指路明灯,将这四方六和,都囊括在我大秦的铁骑之下,建立千古不世之功业!”

  短暂的沉默之后,秦王哈哈大笑,开心的说道:“果然是我的好儿子,之炎,这份大礼,比你攻下几十个城池,还令为父高兴。”

  秦之炎沉着的走上中央,跪下说道:“为父分忧,儿臣义不容辞!”

  “难为你找到这么一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就赐封庄氏青夏为我大秦敏锐郡主,待到朕大寿之后,亲自为你二人主婚。”

  秦之炎和青夏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磕头在地,朗声谢恩。

  满朝皇子争相祝贺秦之炎,宴会气氛推向高潮,阿谀奉承声中,青夏终于又有了一个身份,也成功的解除了迫在眉睫的身世危机,可以名正言顺的在宣王府继续生活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尘土覆盖,她终于要抛却一切过往,迎接新的人生。只是不知道,这一次的命运大潮,会不会如她所愿,从此以后,四海升平,再无风波。

  黑袍长长拖地之间,一只雪白的小兽咬着她的内侧裙摆,呼呼的大睡了起来。秦王毕竟年迈,宴席到了此时已经接近尾声,秦王退席之后,众人渐渐鱼贯离场,刚刚爬上马车,秦之炎就一把抱住了青夏的腰身,开心的眉眼含笑,像个小孩子一样,连眼窝深处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他没有想到会这样轻易的让秦皇室接受青夏,更想不到今晚竟然一箭双雕到连南楚嘉禾公主和亲的危机都一并解除。他虽然也已经想好了很多的对策,但是却全没有青夏这般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青夏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心的勾上他的脖子,笑颜如花的说道:“我厉害吧?你父皇很喜欢我呢。”

  秦之炎开心的笑道:“依玛儿是全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

  “真乖!”青夏对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笑着说道:“既然你也说我聪明,以后有什么事都要与我商量,不可以自己闷在心里,你就让我帮帮你,好不好?”

  秦之炎微微一愣,随即沉声说道:“依玛儿,我喜欢你,不是想让你为我谋划,为我争夺什么,我只是想……”

  “不用说了。”青夏突然伸出手来,捂住他的嘴,轻声说道:“夫妻本是一体,一损俱损一荣皆荣,你就要成为我的丈夫了,难道我帮自己的丈夫还要找什么理由吗?”

  这一声丈夫,叫的秦之炎心底柔软,几乎被温水滚过一般,他缓缓的收紧双臂,将青夏紧紧的抱在怀里。

  青夏浑身暖暖的,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香气,什么也不再想说,刚才朝堂上的剑拔弩张似乎都离她越来越远。

  秦之炎,你又怎么知道,只要和你在一起,所有的谋划就不是谋划,所有的争夺就不是争夺,只是在经营着我们的家,保护着我们的爱情。

  马车缓缓而行,青夏渐渐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忙碌半晚,回到王府之后秦之炎面色微微有些苍白,青夏早早的为他张罗热水吃食,吃了药之后,他就先睡下。

  青夏走到书房,招来了祥叔的儿子、还有连舟等炎字营的亲卫,这些人都是宣王府忠心不二的部下,跟着秦之炎南征北讨多年,忠心上不用怀疑。看着青夏面目沉静的样子,李镇韬知道她有话要说,轻声问道:“姑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青夏冷冷一笑,眼珠一转,一个大胆的念头就已经在脑海中成形,想起宴会上秦之义等人张扬跋扈处处逼人的模样,不由得心生杀意,既然他们不仁就不能怪自己不义。这群人屡屡同宣王府作对,也是时候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了。想到这,对着众人吩咐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众人仍旧有些懵懂,只有李镇韬和连舟微微有些领悟,青夏沉声说道:“你们照我的吩咐去办,记紧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露了半点风声和马脚。”

  连舟点头答应,关上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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