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夫妻合作(4)

　　看神医转身就要走，王爷沉下了脸。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李侧妃忽然开口道：“神医等等，刚才说那丫头对您不敬了，但是她却也不是我们王府就承认的儿媳妇，她的话是不算话的，谁知道一个诡诈偷偷替嫁进来的丫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您就放开了去医治，小王爷若是好了，我们一家人都会感激你的。”

　　李侧妃说完还用帕子擦拭了下眼角，而后伤感的看向王爷，见这么多天来一直对她没个好脸色的王爷，此刻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李侧妃脸上便明艳起来。心中得意，她就知道怎么样才能讨好了王爷，只要她三言两语就能扭转局面。更何况这神医还是……

　　有些话王爷不好说，所以李侧妃那些话正是王爷需要的，心理面满意李侧妃的善解人意，也更恼火洛芷珩的言语太冲。

　　“神医你就留下给云诃治病，不会再有人质疑你的话，这院子里的人都记住了，神医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这是本王的命令。”王爷威严的道，还警告的看向了洛芷珩。

　　洛芷珩面色平静，扫了眼神医，那神医竟然忍不住得意的勾起嘴角。洛芷珩也抿嘴浅笑一下，就这样没城府又浮夸的人，还敢口口声声的自称自己是神医？也就糊弄那些傻子和关心则乱的人吧！不过不要紧，咱们慢慢斗！至于你的目的或者身后那人是谁，她也会给揪出来的！

　　洛芷珩不冷不热的道：“王爷放心。”

　　神医神色阴郁的道：“既然王爷开口了，那本神医就大人大量，不过你们记住了，绝对不准给小王爷吃任何东西，也不准给他喝水，不然的话我的那些药不仅会前功尽弃，还会让小王爷立刻暴毙而亡！”

　　这话一出，满屋子的人就都噤若寒蝉，满口子答应不会给穆云诃任何食物和水。洛芷珩回头看穆云诃，却见他正半眯着细长的眸子打量那神医，神色平静，但那紧抿的薄唇却让洛芷珩看到了一种质疑。

　　李侧妃挑衅鄙夷的瞪了洛芷珩一眼离去，神医得意嚣张的转身，王爷对洛芷珩耳提面命后离去。最后的结果是洛芷珩反而里外不是人了。

　　不过这都不要紧，因为她发现了一个让她惊喜的事情，这病歪歪的小王爷竟然会有那样深沉冷锐的目光，就刚才穆云诃的眼神和表情，洛芷珩就觉得这个小王爷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虚弱无能。

　　洛芷珩挥退了所有人，毫不避讳的用探究的目光看着穆云诃。

　　穆云诃本就厌恶她，再加上他身体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和自卑的来源，洛芷珩是光中的女孩，光亮的让他刺目和绝望，他甚至不愿意多看洛芷珩一眼，但声音却足以表达他的不满：“再看就将你的双目挖出来喂狗！”

　　洛芷珩撇撇嘴，说话真恶毒！不过她应该用什么样的一面来面对此刻的穆云诃？和蔼的？可亲的？善良的？还是温柔的？总之不能是野蛮跋扈的。因为她太需要一个助力和帮手了。在这个危机四伏阴谋层出的深宅大院中，就她一个人孤军奋战简直就没有任何活路。

　　在这之前她没有想过找个帮手，因为除了她的奶娘和丫头之外，不会有人愿意帮助她。可是穆云诃刚才那惊鸿一瞥的深沉目光，却让她有了主意。只要能够证明穆云诃不是一个无能的白痴，只要能够将穆云诃拉倒她的阵营中，那么她还怕什么？这个王府里除了王爷王妃还有谁能比穆云诃有身份地位？但她怎么才能确认穆云诃不是个无能之人？

　　眼珠咕噜噜乱转，她决定用温柔路线。坐到他床前，洛芷珩轻声说直接的道：“你刚才怎么用那么怀疑的目光看着那神医？”

　　穆云诃的双眼刷地一下睁开，他睁开眼看向洛芷珩的一刹那，与他距离非常近的洛芷珩甚至有种被冷刀子狠狠刮过脸蛋的痛觉，她不自觉的后仰一点身子，眯了眯眼，心中对穆云诃更是期待起来。

　　“你说什么？”穆云诃的声音有点喘，而后平静，一点情绪都不露。

　　洛芷珩笑了，忽然靠近他用肯定的口吻道：“你也怀疑那个神医吧。”

　　“也？”穆云诃剑眉一挑，那张苍白的容颜刷地一下就亮了，眼角眉梢似乎都因那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而邪气十足！

　　见他竟然抓住她话中关键字，洛芷珩更是信心满满，一不小心露出了土匪惯有的冷嘲表情：“是的，我也在怀疑那狗屁神医是假的！”

　　对洛芷珩能察觉那神医的不对之处眼底划过一抹惊诧，但旋即穆云诃的眸子里就全是黯然，就算他也发现那神医不对劲又能怎么样？他命已至此回天乏术，活着不过是在拖累母亲和家人而已，这种时候任何阴谋与他而言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不伤害他的母亲。

　　洛芷珩紧张注视他表情变化，知道他是明白的，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不生气？那神医若是冒牌货，那对他就绝对是有害无利的。

　　眸子一转，她明白了什么，不紧不慢的道：“你是觉得你活着是个累赘，所以才不在乎别人怎么对你的么？”见穆云诃忽然抬头凶狠看她，她便得意一笑，忽而嘲弄的道：“你也太天真了！就算你不反抗，就算你死了，你以为他们就能放过你母亲了？你是他们的障碍不假，但你母亲更是别人的障碍呢，你死了，下一个就是你母亲，你的不反抗，其实就是在纵容敌人杀死你们母子！”

　　她口吻嘲弄神色讥讽，着实是在故意刺激穆云诃。洛芷珩能想到的让穆云诃坚定的和她站在一条船上的理由，只有一个，一个穆云诃不舍得也不得不和她一起的理由，那就是他的母亲！

　　穆云诃能对他自己狠心，却无法对母亲狠心。那么想要让穆云诃充满斗志，就只能让他知道他母亲的处境有多危险。虽然洛芷珩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不道德，但王妃是唯一能激发穆云诃斗志和反抗的人。

　　不过就算她不知道这王府里的女人和子嗣的斗争是什么样的，但她不得不借势一番来让穆云诃有危机感了。

　　见穆云诃正一脸惊怒的瞪她，洛芷珩扬眉一笑毫不惧怕的道：“你别以为你现在不反抗就是君子了，你前脚死了你母亲后脚就会步你后尘，而你母亲的死法无非是两种，一种是自杀追你而去，另一种就是他杀为别人腾地方！”

　　她多残忍！将一个事实就这样毫不遮掩的给披露出来！这些穆云诃不明白么？当然明白！但他自欺欺人，也没有人敢将他心中那层玻璃纸给捅破，直到今天，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穆云诃脸色铁青，濒临死亡的凶恶目光几乎将洛芷珩绞碎！

　　洛芷珩神经绷紧，却依然云淡风轻的道：“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这个王府不干净吧？就不说别人了，一个李侧妃就给你母亲多少屈辱？李侧妃是那种甘心永远居于下位的女人么？她没有野心么？若她没有野心，那么王妃手中的权利就不会在她手中！若是她胸无大志，就不会培养出一个那么优秀的穆云锦！甚至在她的苦心经营下，这个王府几乎没有你小王爷的位置了，世人羡慕敬畏的人叫穆云锦！”

　　她太恶毒！这么冷酷的真\/相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摆在穆云诃的面前，他想逃避都成了个笑话！

　　他怎么不知道王府中的一切？可是他的性命一天天的在消耗，他争夺来又能如何呢？而他这具身体又凭什么去为母亲争夺一个安稳人生？又凭什么去给自己争夺一份荣耀辉煌？

　　他，无法活在光明下，无法畅快的在阳光下奔跑大笑，无法和学子们一般去学堂做学问，无法如哥哥一般有强健的体魄上阵杀敌。再尊贵的身份也不能抹杀掉他因为这些不能而带来的自卑！所以他惯会用冷漠高傲和不近人情来掩藏自己的自卑。

　　是啊，归根结底，他所有的坚强和笑容其实都不过是伪装，从年幼到成年他一路在笑，笑得没有知觉，笑得偏激残忍，温顺的笑容下隐藏的却是没了人性的冷血！除了母亲，他还有什么？可如今，他的母亲也要因为他的自卑和厌世而受到伤害么？

　　怎么可以！

　　轻抬头，穆云诃第一次展露他不为人知的本性，苍白的容颜上笑容嗜血而邪魅，幽冷的目光仿若地狱而来的灭\/世修罗：“原来本王迎娶的不是个胸无点墨的花痴。说，你的目的！”

　　他一句话，霸气侧漏，不容抗衡！

　　洛芷珩在穆云诃的霸气与冷血目光中惊愕一刹，旋即她笑得眉眼生花：“原来我嫁的也不是个软弱无能的病秧子！”

　　穆云诃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第一次完全抬起眼帘用看她，那眸子狭长，眼角微微挑起是穆云锦都比不了的精致，他的瞳子没有以往故意遮掩与伪装的假笑，在暗淡的房间里竟然闪闪发亮，却也犀利的叫人无路可逃。

　　稳住心神，洛芷珩先将形式给他分析透彻：“你不能死，因为你死了你母亲也活不了。这个王府里有许多人巴不得你死，巴不得将你母亲踩在脚底下。你不反抗不争夺，就是一种懦弱无能的表现。你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维护照顾你，你还没有报恩就命丧黄泉，你若真的有孝心，就应该奋起反抗一下命运，也许你反抗了，你的命运就和现在的结果截然不同了。”

　　穆云诃瞳孔缩了缩，袖口里的手微微攥紧。

　　“而我现在的生命也拴在你的身上，我不想死，但一入侯门深似海，我近来容易出去难，所以我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你死了我也必死无疑，而我不会对命运妥协，不到最后一步我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所以我要反抗到底！我现在需要一个同盟，而你，就应该是这个同盟里面我最坚固的战友！”洛芷珩也不怕他了，说道激动处，她坐在穆云诃面前，语气间不禁眉飞色舞起来，话语隐隐有大开大阔的匪气，不是你想不想，而是你没有选择的必须站在我这边的笃定味道。

　　穆云诃心中惊讶洛芷珩的思路清晰，但面上却讥讽一笑，那脱力的大手看似温柔的抓住她的柔软小手，见她要躲闪，穆云诃用力捏住，他笑，唇齿皆白，清雅冷傲：“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答应你？你这土匪作风到让本王大开眼界，竟然三言两语就将本王安排在你那艘贼船上了？”

　　洛芷珩挣脱几下，没从穆云诃手中挣脱出来，她又不敢太用力，便瞪着他道：“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现在你的身边除了我愿意真心帮助你以外，还有谁能对你有真心？你母亲是有的，但有心无力也无济于事。而我是智慧和力量的全面付出，你和我一起，我们达成共识，我尽全力保护你，你要做的就是用你的身份给我们制造便利？”

　　穆云诃就更笑了，那渐渐酝开的弧度勾起一片腥风血雨的残佞：“你以为你这三言两语就能让本王动心？口说无凭的，本王怎么知道你就一定能保护本王？说不定出了事情你第一个卖的就是本王，本王现在身体虚弱，你若背叛本王，本王也奈何不了你。更何况，你帮助本王不也是有私心的？”

　　洛芷珩霍地挥开了穆云诃的手，穆云诃被她过猛的力气挥的跌倒在床上，她咬牙道：“是，我找上你是有目的的，因为你的生死牵连着我的生命，还有你母亲的！你再不健康，可还是王府堂堂正正的小王爷，有你在我做什么事情都能方便些。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没看见李侧妃在王府一手遮天么？若我们两个在不团结，真的就离死不远了！”

　　她又冷笑道：“你也别觉得我占你便宜，你们家人做的事情也不道德！他们哪里是娶一个儿媳妇？根本就是要找一个给他们儿子陪葬的人！别人怎么样我不管，但我绝对不会甘心给一个死人陪葬！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刺激的穆云诃眼皮子狠狠一跳。

　　攥紧拳头，胸口沉闷压抑的难受。穆云诃垂下眼帘，苍白的容颜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他心中却在咆哮，不甘的、狂怒的、阴冷残暴的咆哮着！

　　他穆云诃生来身份尊贵，年幼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会演变成今日这般惨烈？他不要什么赖活着，他的人生中要么死，要么就活得精彩辉煌！

　　两种选择，两个极端，他更期待后者，但却无法一时从命运的黑暗中逃脱。他该怎么做？洛芷珩说的话难听却真诚，他不在乎洛芷珩的生死，不在乎自己的存亡，但他无法放下他的母亲！

　　他的心已经被洛芷珩激起了熊熊怒火了啊，他恨他不能活在阳光下！他更痛恨这命运的不公，那隐藏蛰伏了多年的壮志雄心与对生命的渴望，在这一刻，在洛芷珩面前，再也无法压制的喷薄而出，狂猛而汹涌的燃烧着他的理智！

　　他知道，他会答应洛芷珩的提议，可是一旦说出口了，就算发生任何事情他都要咬牙走下去，并且决不会在放弃。但他……真的能逃脱命运的束缚、疾病的攻击么？

　　见他不说话，但紧握的拳头上却青筋暴跳，洛芷珩不能想象他有多么的挣扎和纠结，但她又想起了那天病危之际的穆云诃，脆弱的那么美好……

　　不知道是哪一根神经搭错了，鬼使神差的走上前，蹲在穆云诃面前，她难得的乖巧在他面前，两只柔软的手温顺的握住他的拳头，扬起小脸直视他风云莫测的眼，她浅笑，他眼中便映衬出她的影像，清晰干净的让人充满希望……

　　她说：“穆云诃，别害怕，不论结局如何，我们活这一辈子拼了尽力了，就算结局凄惨或落魄，但我们都可以含笑而终，没有遗憾的离去！”

　　她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一直走到最后，我们的婚姻是这么的阴差阳错，若到最后我们使劲浑身解数的对抗命运，都得到的不是我们要的结局，那可能就是苍天注定让我为你陪葬，那个时候，我不会再不甘心，我会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迎接命运的终结！”

　　她说：“为了你母亲，为了你自己，为了我，我们抓住任何机会，就拼一次，成败如何我们都无怨无悔了不是！”

　　穆云诃听见被自己隐藏在黑暗内心的困兽在疯狂撞击，一点点击碎他坚固的黑暗内心，在眼前女孩坚强倔强的笑脸中，一点点的破土而出，再也不可控制！

　　“好！这一次，本王拼了！”穆云诃有些艰难的声音渐渐坚定与狠戾：“我们合作，夺回属于我们的，属于母亲的一切！”

　　洛芷珩展颜一笑，为穆云诃的崛起而开心。她抬起他的手，撑开他的手掌，将自己比他小很多的手拍在他的掌心中，欢喜的道：“击掌为誓！祝我们合作愉快！”

　　她的手敲击在他掌心，他的唇刹那酥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