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等待

　　是的，魏巨兵实是因塞车动弹不得，无法依时来看翟美美。从摩天公司到半天云，不过三五里地，要是不塞车，车子一开动很快就到了。要是塞车，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甚至两个小时也到不了。外地司机怕广州，一怕抄牌，二怕塞车；就是广州市内的的士司机也怕高峰期。旅客坐在车上，车塞在狭窄的车道上，看那表频频在跳——跳一次1元，像割了心头肉般尖痛。于是先骂塞车，再怨司机。说这样坐着跳表，不发财才怪呢！这样坑害旅客，比抢夺还厉害。司机说，我才不喜欢塞车呢，车子动弹不得，路程跑得短，一个客坐一日，我无法周转，亏得多呢！骂的骂，怨的怨，恨的恨，却谁也无法解决这种现状。

　　翟美美把窗帘拉下，便斜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她的目光突然落在房正中墙上那幅无名氏画的笑佛上。

　　笑佛坦胸露乳，笑口永开。那双似合非合的眼睛，不经意地望着她。尘世纷乱，人的命运千姿百态，全在笑佛眯缝的眼中。

　　此刻，笑佛与美美同房。无疑，笑佛早已窥伺了她的五脏六腑，而且在继续透视她的灵魂和内心世界。

　　她不禁一阵颤栗，心悸得很。

　　她觉得自己已无半点隐私可言，一切在笑佛的双眼之中。自己已被悬挂在半天云之上，任世人围观。众目睽睽，自己的一切怎能逃脱市俗目光。这段让人恐惧的日子还不知延续到什么时候。报社追问怎么办？刁达八追寻怎么办？魏巨兵呢？他还未来。塞车？塞那么久？

　　台灯映照的稿纸渐渐灰暗。

　　翟美美一骨碌爬起床，来到桌前。只见她一手拿起稿纸，撕得粉碎，扔到纸篓里。

　　然后，她从皮夹里拿出一叠雪白油光的稿纸，端端正正地铺在桌面上。

　　她拿起笔重写《摩天抒情》四个大字。

　　之后，飞快地写道：

　　摩天人，你在哪里？

　　摩天人，我在半天云等你

　　等你，惆怅锁我心头

　　你在那个天角……我等你

　　她觉得这样写未免过于直露，过于俗气，沙一声撕了。

　　她才思敏捷，笔又狂泻起来：

　　摩天人，我心上的人

　　摩天人，我心上的魂

　　你可知道，狰狞的铁锁

　　锁住了我俩的命运

　　何年何月何日

　　我们相逢

　　我们将分离在

　　哪个时辰？

　　她觉得这样写未免过于伤感，与“抒情”原意相去甚远，又沙一声撕了。

　　她咬着那支魏巨兵送的派克，仿佛可以从中咬出一些恰切的句子。然而，咬了整整半个小时，仍然只字不出。思路堵塞得水泄不通了。

　　她翻出一个绿色笔记本，把《摩天抒情》那些开头语写了进去。她说这是她心头的话，让魏巨兵看看也好，送给他收藏更有意义。

　　魏巨兵还未来。又过了两个小时……

　　见鬼，都已过九点了，连魏巨兵的影子也没有。

　　这时，有人敲门。声音很轻，很轻。

　　准是他！这时候才来真是！

　　她去开门，想劈头就问“到底怎么啦”，可是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娇小美丽的姑娘。水灵灵的眼睛温柔多情，脸红润而堆满笑容。她轻声地问：“你是翟美美小姐吗？”

　　“你是……”翟美美一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