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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面对张仲平可能有的越轨行为,唐雯的观点恰恰相反。唐雯说:“仲平你要是憋不住了,或者觉得跟别的男人比吃了亏,你可以偶尔找找小姐。但是必须戴套子,免得染上病,你可绝对不能找小蜜、找情人,因为如果那样你投入的将是或多或少的感情,成本太高了。我们学院新分来了一个女研究生,时尚得很,说她们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子经常感叹好男人难找:有才华的男人长得丑,长得帅的男人挣钱少,挣钱多的男人不顾家,顾家的男人没出息,有出息的不浪漫,会浪漫的靠不住,靠得住的人窝囊。要是碰上一个合适的,管你是不是围城中人,会黏住你不放。”张仲平笑笑说:“我不用你敲警钟,警惕性高得很。现在外面怎么咒人的你知道吗?就是咒你找个情人,让你有解决不完的麻烦,让你人财两空。”张仲平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清醒得很,从来不相信唐雯让他找小姐的提议是心里话,哪个老婆真的允许自己的老公做那么龌龊的事?开玩笑。

  曾真是个怎样的女人?你为什么提起她就有一种亲情般的感情?就因为她像你的初恋情人夏雨吗?当初就是真的跟夏雨结婚了又怎么样?对她一直耿耿于怀是不是仅仅因为她与你的状态——一个未圆的梦的状态?一个她先弃你而去的事实?是不是就像失去了才知道它的珍贵的道理一样,没有得到的也总是让人念念不忘?如果当她真的成了你的老婆之后,每天的油盐酱醋是不是也会把浪漫的爱情之花淹死?是淹死还是腌死?谁能抵抗日常生活的那种单调、乏味?不是说重复刺激引起厌倦吗?谁能保证当夏雨真的成了你的老婆之后,你们就会像美丽动人的童话的结尾一样,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商品社会为我们制作了多少足以以假乱真的替代品,连所谓的爱情也能这样吗?曾真和夏雨,她们有多少相似之处,又有多少不同之处?你真的了解过去的夏雨吗?你真的了解现在的曾真吗?曾真还真是个问题,你拿她怎么办呢?或者说你和她将怎么办呢?昨天夜里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张仲平当然不会把它简单地看成一阵空穴来风。曾真当时的身体状况,她与小曹身份地位处境的比较,都可以让她借机生事。

  平时她的隐忍不是解决问题,而是用一根手指头按下水中的皮球,让它不要浮出水面,可是,你能永远按住水中的皮球吗?你越用力,它难道不是越有可能蹦得更高?你和曾真只要在一起就总有一个未来的问题。一个怎样的未来?应该怎样去面对?你暂时从曾真那里走掉了,你按照她的要求或者说在她的威逼之下留了下来,几个小时以后你走了,你走的时候没有理睬她,因为那会儿你对她是有怨气的。怨气是一种多么真实的感情。如果你仅仅把她当成一个游戏的伙伴,你用得着对她烦、对她怨吗?你只要像过去无数次所做的那样,甚至像对江小璐所做的那样就可以了。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多么飘逸潇洒,只有快感、只有快乐,没有忧愁、没有烦恼,也没有怨。曾真怎么会那么看重昨天晚上的几个小时?她怎么说的?她说她愿意用那五六个小时换唐雯跟他在一起的二十年、四十年、六十年,甚至她自己的一条命?这像二十一世纪新时代的女性说的话吗?她真的爱你爱得死去活来,连自己的小命都可以不要了?你有何德何能能够让她对你这样?或者,你可以把它看成是一种威胁。问题是她为什么不惜采取极端的方式对你进行威胁?江小璐这样威胁过你吗?没有。

  江小璐以前的那些女人这样威胁过你吗?也没有。曾真为什么偏偏要这样?像丛林说的,仅仅因为她可能是一根筋的主?是她精神或人格方面的缺陷使然?最后你屈服了,你留了下来。你输了,她赢了。换一种话说,在满足了她的要求留下来之后的现在,你如果执意做一个了断,她应该是不能再理直气壮地缠你了,她说她会完璧归赵。可是,你真的会从她身边离开吗?不是你先追求她,先泡她的。也不是你把她从一个处女变成一个女人的,你没有一次又一次地从她那儿获得过飘然若仙的极度快感。她也没有为你怀过孩子流掉过孩子。你没有始乱终弃。心安理得地把所有这一切都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利用她对你发了一次脾气的借口,从此一走了之?曾真也许真的会不吵不闹,就因为昨天夜里违背你的意志把你留在了她身边,听任你的离去。昨天夜里她是带着早几天做过人流手术之后伤口尚未恢复的身体,一遍一遍地与你做爱的。因为你要,所以她给了你。你走了,再过两三天,她将一个人孤零零地跑到医院里再去清一次宫。

  因为她的自尊,她将于哪天去医院、去哪家医院,都不会告诉你,然后,带着跟你曾经共同生活留在身心上的创伤,去面对另外一个男人,而你,在睡了一个晚上之后,把跟她发生的一切全部抛到了脑后,你的眼光又开始在茫茫人海中追逐另外一个愿意跟你发生婚外恋的女人。这个女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因为你跟她将只有性没有爱。你就打算这样做吗?如果不这样做又会怎么样呢?你已经渡过了一次难关,多么侥幸。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还是你,曾真还是曾真,唐雯还是唐雯,生活继续。在河西的家里,你仍然是一个忠实的丈夫,慈爱的父亲。在河东曾真这儿,你仍然是满嘴甜言蜜语、温柔体贴的情人,多好,可是,靠侥幸靠运气,可以渡过一次难关,还可以渡过二次、三次乃至所有的难关吗?可能吗?你倒是希望,你倒是希望。曾真呢?她也希望这样,她也愿意这样吗?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只要过程不要结果,耗着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就这样陪着你玩下去?张仲平直到下午三点半钟才去公司,到了公司才知道胡海洋来了。胡海洋通过小叶给张仲平留话,要张仲平一回公司就跟他联系,说他会一直在鹏程酒店等他。

  电话通了,胡海洋却跑到青山寺去了。张仲平要他在那儿继续烧香拜佛,他马上开了车来接他。两人在青山寺的大雄宝殿见了面。胡海洋告诉张仲平,说去了一趟韩国,在回擎天柱之前见见老朋友。他朝张仲平瞅了瞅,说:“是不是后院着火了?”张仲平一愣,说:“怎么啦?”胡海洋说:“猜对了吧?这没有什么复杂的,我说出以下几条理由来,你看有没有道理。第一,你没有出差,因为你要是出差了,不可能不跟公司交代;第二,你没有因私事待在家里,因为要这样你也没有必要关手机,而且也会跟公司交代;第三,做生意的人讲究信息沟通,我上午给你打手机,手机不通,中午打,还没有通,现在差不多四点钟了才见上你的面,说明你那里出了麻烦。我跟你在生意上打过交道,知道你算是那种讲游戏规则的人,所以这个麻烦只能是私人方面的。刚才我看了一下你的脸色,发现老弟你印堂发青,应该是房事过度的表现,因此猜测是男女之事。人到中年,忙里忙外地超负荷运转,可要小心身体透支,出现亚健康状态哟。怎么样,我这水平比这青山寺周围摆地摊的如何?”张仲平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进了宾馆的房间以后,胡海洋将两个一模一样的韩国手提袋拿出来放在床上,里面还各有一套指甲钳。胡海洋说:“送给你夫人的。”手提袋很漂亮,上面画着穿和服的仕女,有点像日本的浮世绘。张仲平说:“怎么是两套?”胡海洋笑了,说:“要是只送一套,岂不是让你为难了吗?而且,我特意挑了两套一模一样的,这样,要是你哪次不小心说漏了嘴,也好圆场,是不是?”张仲平一边笑纳,一边说谢谢谢谢。胡海洋特意在这里停两天是为了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从张仲平第一次向他透露消息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却没有了动静,他心里惦记着,顺便来看看。张仲平说:“情况没有变化,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这个事情省里很重视,也很复杂,有许多关系需要协调。”胡海洋点点头:“想得到。”张仲平说:“胡总放心,只要条件成熟,我马上就会通知你。”胡海洋说:“擎天柱鬼谷湾生态家园项目已经走上正轨。关于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我也向张总表过态,我们做的决心很大,就是怕出现你我控制不了的情况。”张仲平说:“胡总是不是从别的渠道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胡海洋说:“那倒没有。

  张总你放心,你不是跟我交代过吗?既然想插手的人不少,我也就不会到外面去打听,免得给你添乱。”张仲平不知道胡海洋说的是不是真话。参加擎天柱牌保健酒注册商标拍卖之前,两个人并不认识,不是那种可以商量着办事的关系,张仲平就得时刻留一个心眼,避免去犯徐艺的那种错误。不过,从胡海洋的两份礼物看,他也算是个有心人,有将他俩的关系向私交方面发展的意思。胡海洋的这种想法应该早在张仲平跟曾真去擎天柱时就有了。他那次提醒张仲平让曾真开车,就已经开始往他与张仲平关系中投入感情的因素。有了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事情之后,张仲平在找胡海洋之前也是有点两难的。首先,根据健哥的意思,他必须事先落实一个有意向的买家,这个买家必须拥有毋庸置疑的支付能力,以便最大可能地缩短拍卖时间。他选择胡海洋是基于对他过去所从事的证券生意的了解,知道他也算是个战略投资者,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公司远离省会城市,两个人的接触不会惊动其他关心香水河法人股拍卖的人;其次,他找了胡海洋之后,话一说,就等于泼出去的水,是不可能收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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