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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事情出在曾真这一边,那就先晾一晾她吧,也让她想一想两个人的真实处境,想一想她的任性给你添了多少麻烦。一个男人在两个女人之间踩钢丝已经是很难了,你以为不要一点水平呀,你再大呼小叫地分散注意力,未必不怕他掉下来?你如果无所顾忌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万一把另外一个女人惊动了,再拉拉扯扯起来,那个男人还有得活呀?刘若英唱道:“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的那样地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那样为爱痴狂。”这是曾真最爱唱的歌。曾真还喜欢唱刘若英的?《后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逝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曾真动不动就问他:“老公你爱不爱我?”张仲平的回答也总是千篇一律,说:“爱,我爱死你了。”曾真又问他:“老公,你会不会永远爱我?”张仲平说:“当然不会。”曾真说:“为什么不会?”张仲平说:“因为我不知道生活中会不会出现两种情况。”曾真说:“哪两种情况?”张仲平说:“桃树上结苹果,大海里长水稻。”曾真说:“我掐你,我咬你,我真的爱死你了。我真的想从你身边跑掉,不理你了,看你怎么办?”张仲平说:“你会吗?”曾真说:“你这么讨厌,我怎么不会?”张仲平说:“我认为可能性不是很大。为什么呢?因为我想过了,桃树上长鱼是有可能的,大海里种葡萄也是可能的,要让这两个地方分别结苹果和长水稻,难度比较大。”马上就快到家了,前面一拐,就要拐进进入小区的那条马路了。张仲平将车子越开越慢。整整一天,曾真没有给他打电话发信息。十几个小时了,她怎么样了?她吃了东西吗?她的娇弱之躯经受得了昨天的折腾吗?她会怎么想你这个拂袖而去的老男人?曾真为什么愿意跟你在一起?她是图你的貌吗?一个比她大了二十岁的老男人谈什么貌,谈什么英俊潇洒?她是图你的财吗?她曾几何时向你要过一星半点东西?你又给过她什么东西?曾真说:“我真的觉得自己好没出息的,不知道怎么会对你这么着迷。你到底有什么嘛,差家伙。”张仲平认为曾真的这些想法反而是真实可信的。其实,不将曾真跟自己过去交往的女人做比较是不可能的。

  张仲平喜欢那些曾与他肌肤相亲的女人,正是她们在不同的时期为他的生活增添了五彩缤纷的色彩,让他作为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他把对那些女人的胜利,当作是对夏雨背弃他的一种报复,他从她们身上找到了平衡。但是,张仲平对曾真的感情好像完全是两码事。他从她那儿感受到的快乐是那样奇异而真实,不管是肉体的快感还是精神的欢愉,都让他觉得踏踏实实。刚开始,张仲平还以为这也仅仅是因为夏雨,曾真只是帮他唤醒了对夏雨的想象和幻觉。慢慢地,曾真以她自己真实的存在,遮蔽了他生活中出现过的女人所有的光芒。曾真说:“仲平你知道我是怎么爱你的吗?”张仲平说:“我老了,弦也调不准了,哪里会知道一个傻姑娘的想法?”曾真说:“我是真的傻,傻得无可救药,明明知道是个火坑是个泥潭,还往里面跳。”张仲平说:“我有心脏病,你不要吓我。你不是说你先跳下去,然后也把我拉下火坑拖下水吧?”曾真拼命地摇头,说:“不是不是,我不会拉你也不会拖你,我只是希望你自己主动跳下来陪我。”张仲平说:“你傻呀妹子,你不知道男人有多坏呀?就像我,我要是不跳呢?你怎么办?真的搭上一条小命呀?”曾真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能,也许,说不定只要你在上面看着我,就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我也会心甘情愿吧。反正我觉得自己已经爬不出来了。怎么,你就真的只是看着我,不拉我一把呀?”张仲平说:“唉!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面对此情此景我不禁要大喝一声,危险呀,同志,现在悬崖勒马……也来不及了,那就这样吧。你坚持一会儿,我去叫警察叔叔。”曾真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作秀的成分?也许只有曾真本人才知道吧,但是,即使略有夸张,曾真仍然是率真的。她的主观意愿不过是为了打动你,让你注意到她的那颗心在为你而跳动。曾真就曾经说过,一个女人要打动一个男人,不是要求他做什么,而是什么事都心甘情愿地替他做,让这个男人老觉得亏欠她的,要用他的一生一世去还。曾真想到什么就跟你说什么。而你每当这样的时候,总是采取一种戏谑的方式来对待她,好像有意提醒她千万不要当真。曾真的话让你很受用,却又怕她真的这样做。

  曾真喜欢你爱你,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喜欢你爱你的女人?按照她的说法,她要的只是你向她投去注视的目光,左括号,满怀深情地,右括号完。她向你要的那么一点点真情实意的慰藉,你能硬着心肠不给吗?可是,唐雯和小雨怎么办?张仲平缓缓地把车子停在马路边,把警示灯打开,他闭上眼睛把头靠在头枕上,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疲惫不堪过,他不由自主地把头垂了下来,搁在了方向盘上,却碰到了鸣笛开关。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吓了他一跳。他吐了一口气,不知道何去何从。过了一会儿,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了一枚硬币。他把它合在手掌里,上下左右摇了十几下,然后摊开。张仲平油门一踩,车子没有拐弯,越过街中央的转盘,朝曾真那里开去了。硬币替他做了决定,然后,他自己说服了自己。是的,是你做得不对。你欠了曾真。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亏欠一个爱他的女人并不是一件心安理得的事。你不能亏欠曾真。你当然也不能亏欠唐雯,更不能伤害小雨,可是,唐雯这边不是还没有发现什么吗?那就先缓缓吧。等车真的开到了曾真楼下,张仲平又有一点犹豫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上去。

  张仲平一路上想着曾真的好,也想着自己应该对她好,事到临头又有点怕。怕什么?主要是怕这一上去两个人一缠起来一时半会儿下不来。中间万一唐雯来个电话催呢?又得想办法哄曾真。哄得住还好一点,最多是他急急忙忙地下楼开车往家里赶,总算见了曾真一面,免了自己的牵肠挂肚。要是曾真撒起娇来哄不住呢?你总不好再次对人家发脾气吧。而且唐雯那里迟早也是一个问题。二号病的借口已经用过了,总不好再用三号病做借口吧?一号病是天花,二号病是霍乱,三号病是鼠疫,都不是闹着玩的。这是一种跷跷板游戏,曾真这边太用心了,在唐雯那里可能就躲不过十五了,也许不到初七初八就得露馅了。就这样掉头回家又不甘心。张仲平把车窗摁下来,伸出头朝楼上望了一眼,曾真家的窗户里有橙黄色的灯光。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却好像隔了几千里的距离。

  刚才你开车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多么爱她、多么疼她,恨不得三步两步跨到楼上把门一捅开就扑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会儿你怎么又这么冷静了呢?怎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呢?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张仲平一惊,心想唐雯还真的盯得紧了。拿起来一看,却是曾真。曾真说:“怎么还不上来?”张仲平说:“怎么?你知道我在楼下?”曾真说:“快点上来,快点啦。”张仲平一进门就被曾真拦腰抱住了,说:“仲平,你知道吗?我一直就站在窗户边上,我在等你,我知道你会来。”张仲平说:“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曾真说:“我就知道,仲平你爱我是不是?”张仲平说:“你看你,又哭鼻子了。你倒是告诉我,你前世是不是自来水公司的?脸上动不动就稀里哗啦的,也不怕我嫌你难看。”曾真说:“那我就笑,嘿嘿嘿嘿。”张仲平说:“这就更不对了嘛,又哭又笑的,像个二百五。”曾真说:“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吗?”张仲平说:“我也不知道。”曾真说:“仲平你吓死我了,我好怕你不理我了。”张仲平说:“我为什么不理你?”曾真说:“因为我不好,我任性,我做了错事。”张仲平说:“你做了什么错事?”曾真说:“我硬要你留下来,让你为难了。”张仲平说:“知道错了吧?”曾真说:“知道了,我再也不了。”张仲平说:“认识错误是第一步,重要的是改正错误,只要改正错误,就是好同志,可不能虚心接受坚决不改啊!”曾真说:“谢谢组织的关心爱护。仲平你真的不生我的气吗?我真的好怕好怕的。”张仲平突然非常用劲地搂着曾真的腰,勾下头来使劲地亲吻她。曾真非常积极主动地配合他,忙乎了一阵,抽空说:“对不起,仲平,真的对不起。”张仲平说:“别说了宝贝儿,对不起的是我。你不知道,你让我心尖尖都疼。”曾真说:“我就是你的心尖尖,是不是?”张仲平说:“嗯。”张仲平说:“你吃东西没有?”曾真撅着嘴望着他,摇了摇头。张仲平说:“早晨、中午、晚上都没有吃?”曾真的嘴仍然撅着,又朝张仲平点点头。张仲平说:“为什么这样?你怎么敢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亲爱的宝贝儿?你敢虐待她,我找你算账。”曾真反过来使劲地搂抱张仲平,说:“我喜欢你叫我宝贝儿,你找我算账,你找我算账呀。”张仲平说:“别闹了,我给你下点面条吃吧。”曾真说:“不,我不吃面条。”张仲平说:“那你要吃什么?”曾真说:“我要吃做面条的东西。”张仲平说:“做面条的东西?你想吃灰面糊糊?”曾真说:“笨蛋,做面条的东西你不知道呀,那是擀面杖呀。”张仲平说:“你骚不骚呀。”曾真说:“我就是要做你的宝贝儿,我就是要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发浪发骚,看你怎么办看你怎么办。反正我不怕你打,不怕你怎么搞。”两个人闹得差不多了,就一起进了厨房。张仲平打开冰箱,发现有小半碗剩饭,就说:“我给你做蛋炒饭。”曾真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好呀好呀。”她又过来从后面搂住了张仲平的腰,把她的小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跟着他动。这样,张仲平的行动就显得更加笨手笨脚了。曾真说:“老公你说咱们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张仲平说:“什么日子?”曾真说:“小康日子。你还记得吗?上次擎天柱那个胡总说的段子,白天三餐饭,晚上两个蛋。”张仲平说:“你是个小魔女吧,胡总过来了,我刚从他那儿过来。”曾真说:“是吗?他问到我没有?”张仲平说:“嗯。他还为你从韩国带来了一个礼物,一个手提袋,好漂亮的,还有一套指甲钳。”曾真说:“这个胡总。”曾真说:“老公你还没有告诉我,那边你是怎么过关的?”张仲平说:“哪边?”曾真说:“不要明知故问,快点跟我汇报。”张仲平三言两语地说了,曾真说:“老公你好棒哟,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不过,你昨天太猛了,我现在还有一点点疼。”张仲平说:“是吗?都是我不好,我心里好不舒服的。”曾真说:“那你以后对我好一点。”张仲平说:“好。”曾真说:“说话算话,喏,我要你喂我。”张仲平说:“要不要再做个汤?”曾真说:“你蛮能干的嘛,还会做汤。做什么汤?”张仲平说:“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做蛋汤了。”曾真说:“不要不要,那不成了白天二两肉,晚上三个蛋了吗?已经够乱了,还三个蛋蛋,那不天翻地覆了吗?”张仲平的手机又响了,曾真一愣,转身冲到卧室里将手机给张仲平拿了过来。张仲平接过来一看,手机里的号码尾数有三个八,一接,是胡海洋。胡海洋说:“张总你没回家吗?”张仲平说:“怎么啦?”胡海洋说:“你太太刚才通过总台打电话到我房间里找你,说你的手机接不通。”张仲平说:“你怎么说的?”胡海洋说:“我说你刚走,手机接不通可能是因为在电梯里吧。”张仲平说:“谢谢你胡总。”胡海洋挂了电话没有十秒钟,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张总你最好把刚才我打给你的宾馆电话号码给删了,你太太如果看到了,会怀疑我给你通风报信。”张仲平说:“行,你放心吧。”胡海洋说:“还有,我有个朋友,情况跟你很类似,他有个策略你可以借鉴。”张仲平说:“什么策略?”胡海洋说:“一句话,男人在外面可以做鬼,回到家里一定要做人。好了,我挂电话了。”曾真说:“胡总要你在外面做什么?做鬼?”张仲平说:“哦,他要我在外面做机灵鬼,别那么傻傻地伤你了。”曾真望着他没吱声,过了一会儿才说:“你的手机怎么接不通了?她怎么能这么干?”张仲平说:“我有一个感觉,她对昨天晚上的事,有点将信将疑。她要是把心思用在我身上就惨了。”曾真默默地靠过来,又搂住了张仲平的腰。过了一会儿,曾真说:“你早点过去吧。”张仲平说:“没有必要风声鹤唳吧?”曾真轻轻一笑,说:“你还嘴硬。”张仲平说:“对不起,宝贝儿。”曾真说:“仲平你别这么说,知道你心里有我,疼我,我心里也就踏实了。”张仲平说:“是不是呀?”曾真说:“是的。你走吧,车不要开得太快了。我向你发誓,保证不虐待你的宝贝儿,让她好好儿睡一觉。”张仲平说:“你过来,让我好好地亲亲你。”曾真说:“亲什么亲,我跟你又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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