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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噩耗传来

  第二天,李校长主持召开了驻一中全体教师会议,强调加强对学生的关心爱护,特别是注意对他们进行心理指导的重要性。他说:“由于地震,部分学生的心理变得有些敏感、脆弱,容易听见风就是雨,稍一不慎就会造成集体恐慌。昨天晚上就是个鲜活的例子,一个学生做噩梦说梦话,竟然闹得两栋楼的学生都以为是地震了,一个学生因血糖低而晕倒,竟然有谣言说是鬼上身,相继有11个学生去卫生室!老师们,发生一次这种情况,还只是闹得大家睡不好觉,要是天天晚上这样,那我们的教学秩序势必受到严重影响,更会影响到毕业班的复习和迎考,所以,咱们必须把工作做到前面,做到家!平时要细心观察,发现异常要及时耐心引导,不要因为疏忽而把事情闹大!”

  李校长说得有道理,可说到引导,大家却都茫然,因为在芙蓉中学,并没有配备心理辅导师。如何对学生进行心理引导,大家心中没数。教师本来应该是半个心理师,在师范院校也学过心理学的理论课程,但大部分老师实践能力差,眼下这种情形,是由地震引发的心理问题,老师们没有能力对学生实施有效的心理辅导,所以有点力不从心。

  “怎么引导?我们又不是心理学家,哪懂这个?”有的老师说。“是啊,我们老师又不是全能的,怎么可能什么都懂?”有人附和道。

  “我看了电视,重灾区的灾民,心理问题更严重,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财产,一无所有,这种痛苦才让人绝望,我们这儿只是轻灾区,这些孩子怎么就受不了呢?”有的老师不解地说。

  “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孩子,哪经历过这个?别说他们吓傻了,就是我们大人,还不是被这场大地震搞得心有余悸?”有的老师说。

  “这个算不算精神病?要不要送市里的精神病院去瞧瞧?”有的老师建议道。

  “我虽然不懂心理辅导,但要把孩子送往精神医院,这是绝对不可以的!那不是救孩子,是害孩子!”李校长见大家七嘴八舌,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居然还有人说风凉话,心里很是不快,撂话道,“我不管你懂不懂,当老师就得为学生负责,看好自己班级的学生,不能让孩子出事,这是当前最基本的任务!”

  李校长随后说了几条学生管理要点,规定了教师对学生进行观察、引导等义务,要大家遵照执行,否则扣工资和年度考核分。学生的分数是升级的法宝,老师的分数则意味着钞票,李校长这招“赶鸭子上架”,谁也不敢马虎。

  规定是冷冰冰的,大家对此颇有意见。有些教师认为,教师工资本来就低,搬到一中后,食宿条件差,两三个教师挤一个宿舍,也不能自己做饭烧菜,每天吃食堂,价高质低,加上每周回家的往返交通费,现在生活开支比以前提高了,单位不想法给予补贴,却要老师为学生的心理问题被克扣奖金,真让人心里不舒服。有个老师当场赌气说:“看到学生可怜,咱尽自己的良心去做事,辛苦点也就认了,昨晚闹了大半夜,大家都没意见,没想到学校还要我们额外负责心理辅导,我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真把咱们老师当牲口使唤了,你们领导也太不人道了吧?”

  李校长听到老师反对,眉头皱成了疙瘩,用手敲敲桌沿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们这里正因为是轻灾区,所以非常幸运,假如也像北川、青川那样,我们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吗?全国人民都在抗震救灾,我们为了学生,加点班,麻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以前大家轻松,那是因为学生不住校,也没什么心理异常,我也不和你们计较,现在不同了!现在我们是在县城,一旦学生出事,影响会很大,家长有意见,领导也有意见,后果不堪设想!谁要是嫌这份工作累,不想干,我立马成全他!”

  李校长说了这番话,大家就不吭声了。在这里,教师这个职业,虽然待遇一般,但社会地位还可以,还是有相当的人尊师重教的,将来退休也有退休金可拿,要没有更好的路子,谁也犯不着跟领导过不去。可是,默认不代表心服口服,也不等于解决问题。对学生的心理进行指导,不是专业老师还真不懂怎么做,老师们不会因为校长的高压而开窍。

  会议结束后,领导相继离开会场,许多老师就在背后发泄不满,有的还骂起了娘,赌气撂挑子的话到处可闻。老师和寻常人一样,也会发牢骚,老师这个职业高尚,但并不说明每个老师都高尚,而且,无私奉献精神应该是出于自愿的,而不是以条条框框强制执行。

  位红燕没有怨言,她理解李校长的心情,恐慌心理是会传染的,倘若不及时加以有效地疏导,突然“生病”的学生会越来越多。位红燕有了打算,自己能力有限,不能给学生们心理指导,那就请粟老师来,她是有名的心理学专家,而且是个热情的人,或许她能给芙蓉中学的学生带来转机?

  位红燕又不无担心,杨斌说的是事实,现在的大学教授,出一趟差,讲几节课,要价多高啊,芙蓉中学不是什么贵族学校,哪来那一笔资金?位红燕打定主意,倘若粟老师不肯来,那就联系北京的几家大学,请就读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来当志愿者,帮助孩子们解开心结。

  事实证明,位红燕的担心是多余的。粟老师一如当年的粟老师,热情、豪爽、乐于助人。她接到位红燕的电话,一听位红燕介绍的情形,当即说:“小位,难得你还记得粟老师!没什么好说的,我把手头的工作安排一下,马上就过去!灾区的孩子让我揪心啊,我正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呢,我带的班组织了一个志愿者小组,我让他们跟我一块儿过去!”

  位红燕没想到粟老师答应得这么爽快,小心地问道:“粟老师,我们学校穷,又没这方面的专项资金,不知你收费多少?高了我们可请不起。”

  “我收你个头!”粟老师嗔道,“小丫头片子,粟老师在你心里就这么个唯利是图的形象?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为灾区献爱心,去重灾区的人多,轻灾区往往会被忽视,你的电话来得正好,别给我提钱,再提我跟你急,知道吗?”

  位红燕乐了,这可太好了。她觉得这么好的消息,一定要告诉学校领导,她赶忙找到杨斌,兴奋地说:“粟老师答应来我们学校了,还带个志愿小组来!”

  杨斌冷静地问:“她怎么收费?跟你提了吗?”

  “收你个头啊!”位红燕笑道,“粟老师说了,别跟她提钱,谁提她跟谁急!人家是来为灾区孩子做好事的,不是来挣外快的,别把人看扁了!”

  “这是真的吗?哎呀,真是太好了!我得打报告,请教育局发邀请函给粟老师!”杨斌兴奋起来。

  “咱们学校的事,不用教育局出面吧?”位红燕小心地问。

  “怎么不用?孩子在地震后出现心理问题,不是咱一个学校的事,兄弟学校也出现了,由县教育局出面邀请粟老师,既给粟老师开展心理辅导提供了条件,也省了咱们的接待费,还能请粟老师到更多的学校提供心理指导,让更多的孩子受益,何乐而不为啊?”杨斌笑道。

  “你就知道省钱,我看你就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位红燕笑着说。

  “呵呵!我也是急中生智嘛,谁叫咱学校穷呢。”能不花钱请来心理学专家,杨斌当然高兴了。

  同事们听说位红燕请来了粟教授给芙蓉中学的学生做心理疏导,都松了口气,这下也减轻了大家的负担,原本有怨言的也多云转晴了。

  粟老师约定下周一带志愿者一起来锦城县,现在才星期二,还好几天呢。大家都翘首以待,期盼着粟老师早日到来,化解学生的心病。

  星期三,杨柳老师出院了。位红燕在校园里遇到她,见她拄着个单拐,行动不甚方便,头上倒是看不出伤疤了。位红燕连忙上前扶她,说道:“杨老师,你怎么出院了?不是还没好吗?”

  杨柳见了位红燕,诧异地说:“你怎么还在学校里?”

  位红燕听得莫名其妙,以为杨柳头部受伤后,思维有些错乱。杨柳见位红燕一头雾水的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杨柳问:“你去办公室吗?”

  “你去哪?宿舍给你安排好了吗?我先送你过去吧。”位红燕道。

  “我要去领导办公室。”杨柳道。

  “那我带你去吧,怕你找不到地方。”县一中老校区比芙蓉中学占地大,而且结构不同,没人领路,初次来的摸不对门。

  “那我可要谢谢你了!”杨柳笑道。

  “举步之劳,说什么谢?对了,你还没痊愈,干吗急着出院?”“住院像坐牢,早就想出来了,杨斌叫我回来上课,我就过来了。”杨柳说。

  “杨斌叫你回来上课?他脑子进水了?”位红燕实在不明白,杨斌怎么把还没完全康复的杨柳叫回来上课?没听说谁有事请假,学校里缺老师呀。

  “我还以为你都知道呢。”杨柳苦笑着,叹息道,“看样子,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杨老师,看你表情怪怪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位红燕有一种云山雾海的感觉,很是茫然。

  “算了,你也别问了,带我到领导办公室去吧。”杨柳欲言又止,话到一半,刚好把位红燕好奇心勾起,偏又不说了,急得位红燕心痒痒的难受。但位红燕习惯于自我克制,心想杨柳既不愿说,那就有不说的道理,自己没必要打听。

  位红燕带杨柳来到领导办公室,正要离开,杨斌叫住她道:“位老师,你既然来了,就把工作向我姐交接一下吧,学校从今天起准你产假,半年,你回家好好休息去吧。”

  听得这话,位红燕愕然了半晌,问道:“喂,你开什么玩笑?谁说要请产假了?学生刚搬过来,还在适应期,我能请假一走了之吗?再说粟老师下周一就要来,我还要向她请教呢!”

  “这你就放心好了!”杨斌说,“粟老师来,有教育局的领导接待,不用我们操心,她来我校之后,有我接待,你还不放心吗?”

  “我没向你们请假,我不回去!”位红燕倔强地说,“我没犯错误,你们没理由叫我回家啊!”

  “位老师,你想哪去了,我们这也是为你好!”李校长站出来道,“你看你这么大个肚子了,行动多少有些不便,再说,现在工作这么累,你也没时间好好休息,食堂的伙食,哪适合孕妇吃?放你的产假,是我们班子经过慎重考虑、讨论和研究之后决定的,而且上报了教育局,得到了局领导的同意,这完全是出于对你的爱护,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好意!”

  “李校长,我感谢你们对我的关怀!”位红燕在请假一事上,不打算接受,她说,“叫我现在休假,我难以接受!同学们刚搬过来,各方面需要面对的问题很多,我要陪他们一起走过,我怎么能在这时候离开?同学们离开了家人,学习上和生活上,特别需要老师的照顾,我要借此机会,培养他们的自立意识和自理能力,我这时离开学生,和地震时只顾自己逃跑有什么两样?我不能走!”

  “位老师,这是组织上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主动给你放产假,没人说你临阵逃跑!人家请假我都不批,你倒好,给你照顾,你竟然不领情!”李校长的话,有几分玩笑,但他表情却很严肃。

  “放我产假?”位红燕不快地说,“我还没到请产假的时候!到时候我自然会请,你们为什么要提前让我休产假?请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

  “位老师,你不会是因为我顶你的课,你不放心吧?”杨柳插话道。

  位红燕呆了呆,怔怔地道:“杨老师,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安排的,我怎么可能有这种想法呢?你千万别多心!”

  “你的语文课,我们安排杨柳老师替你上,关于班主任工作,三(1)班还给杨柳老师,二(5)班由杨主任兼任,杨柳老师教初中语文有十多年了,你应该放心了吧?”李校长劝慰道。

  “杨柳老师伤还没痊愈,你们忍心叫她回来上课?”位红燕摇着头说,“你们为了照顾我,让杨柳老师提前回校上课,你们人道吗?”

  “这不是没办法嘛!”杨斌苦恼地说,“你必须休假,我只好叫我姐提前回来了。”

  “谁规定了我必须走?”位红燕恼了,生气地说,“我打报告了吗?你们自作主张,谁叫你们这么做?我闹不明白,你们是照顾我还是变相处罚我?请领导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我要请假,也不能建立在杨老师的痛苦之上!”

  “位老师,你多虑了!”杨柳劝道,“不是他们命令我回来的,是我住在医院里难受,自愿回来上课,跟学生待在一起,才有意义嘛!听说你要休假,我就主动要求承担你的课,你放心,我会尽心尽力上好你班上的课,不给你拆烂污!”

  “杨老师,我不是不放心你顶我的课,而是觉得有点冤!莫名其妙就给我放假了,轮到谁头上都不舒服!”位红燕应着杨柳,转身对李校长和杨斌说,“你们必须给我个解释,不然,休想撵我走!”

  李校长和杨斌面面相觑,默然不语。好一会儿,杨斌才说:“位老师,不管什么原因,总之我们是为你好,这点你一定要理解,至于原因,你回草桥镇的家里就知道了。”

  看杨斌吞吞吐吐的样子,位红燕心存疑虑,她突然间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可怕的感觉,由远及近,如黑云压城,让她有点透不过气来。她想早点弄清原因,便下意识地摸出了手机,颤抖着拨着号码。

  杨斌赶紧搬来一张椅子,摆在位红燕身后,小声说:“你坐着打吧。”

  位红燕没理睬他,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响声,等了很久都没人接听。位红燕不甘心地挂了电话,转头看到李校长和杨斌紧张兮兮的神情,她很不明白,他们俩是怎么啦?自己打个电话,又不是叫人来教训他们,他们紧张什么?

  “位老师,回老家一趟吧,课我给你顶着!”杨柳见位红燕一头雾水,实在不忍心看到位红燕被蒙在鼓里,上前劝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位红燕感觉他们有事瞒着自己,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回去就知道了。”李校长看了眼挂钟的时间,声音闷闷地说,“现在走还能赶上末班车。位老师,你快走吧,杨主任,你送送她!”

  “好,我回去,我回去!”位红燕伤感地应着。既然他们都不肯说,多问也没用,既然他们已经决定让我休假,那我就回去,他们不是说,回家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吗?我就听你们的,看你们玩什么花样?

  杨斌默默无言地送位红燕走出校门,对她道:“你先回去,随后我帮你把行李送回家,不会丢东西的,你放心。”

  “杨斌,到底什么事,为什么对我瞒瞒藏藏?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位红燕恳求似地望着杨斌,希望他能透露点内幕,让自己少些疑惑。

  “位老师,就是放你的假,你别瞎猜,上车吧,车来了!”一辆公交车停了下来,是去汽车站的,可以转车回草桥镇,杨斌连忙叫位红燕上车。

  位红燕坐在车上,呆呆地望着窗外,心里隐隐有种不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在这个下午,几乎是被学校领导赶回了家,这到底是怎么啦?

  乘上去草桥镇的公交车,位红燕感觉车速很慢,一如路边慢腾腾的老水牛。看着窗外移动的树木,泛绿的稻田,她心里很焦急,恨不得立刻到家,把谜底揭开。学校提前叫她休产假,有点不合常规,而且,校长和主任的表情有点奇怪,有点强颜欢笑。位红燕疑心家里发生了大事,他们故意瞒着自己,她归心似箭,可这公交车开开停停,中途上下客的站点很多,她真后悔没叫出租车,打的虽说有点奢侈,但可以快一些回到家。

  位红燕回到草桥镇,又叫了电三轮到村里,她还没走到家,就望见自家围墙外聚着不少人,大约有人看见位红燕回来,有几个乡亲跑上来迎接,个个眼里含着泪,有人扶着位红燕,哭泣道:“红燕,你可回来了!你要挺住啊,你肚子里还有宝宝啊!”

  位红燕见这般情景,预感不妙,觉得家中必定出了大事,不由心中发慌,脚下一别,差点摔倒。位家堂婶赶忙过来扶住,位红燕强打精神,胆怯地问:“三婶,家里出什么事了?”

  “红燕,你还不知道吗?建伟出事了啊!呜――”三婶才说得两句,忍不住哭了起来。

  得知这个噩耗,位红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一下被抽去了脊梁骨,再无力支撑身体,脑子里“轰”地一下,整个人瘫软在地,顿时不醒人事!

  位家堂婶和众乡亲慌了,赶忙将位红燕抱起来。堂婶掐着位红燕的人中,一声声地唤着“红燕红燕,你醒醒啊!”

  位红燕在众人的声声呼唤中苏醒了过来,但见她双眼泪如泉涌,嘴大张着,想哭,却哭不出,仿佛被一口气噎着了,半天出声不得。

  “红燕,哭吧,哭出来,哭出来就好受了!”堂婶垂泪劝着,旁人也都跟着流泪,齐声来劝。

  位红燕大张着的嘴却慢慢闭上了,大恸之中,她竟然哭不出来,只是睁大了双眼,不住地流泪。

  “可怜的红燕,哭不出来会坏身体的!”堂婶见不是事,忙对众人说:“快去最近的阿三家拿个竹榻来,咱们把红燕抬回家。”

  余家屋里屋外,楼上楼下都挤满了人,院外田埂小路上还有朝余家赶来的人。余建伟出事的消息在村里村外传开,很多人放下手中的活便来了,一为探个究竟,想知道余建伟怎么出事的;二为安慰安慰余家的人。余建伟是余家的独苗,他出事,可想而知对余家的打击有多大!

  余建伟在乡亲们心目中,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别人当兵也就当个两年三年就复员回来了,可余建伟在部队当上了副连长,每次回家探亲,他穿着军装的模样可帅了,可威风了,可他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人头攒动中,人们在互相传着余建伟的事。余建伟牺牲的消息,是县武装部的刘部长亲自带来的,他还通知了位红燕的工作单位,请学校领导转告位红燕。李校长他们担心位红燕听到消息后会受不了刺激,所以让她提前休假,回家处理后事。

  刘部长说,余建伟在抗震救灾斗争中表现一贯英勇顽强,他和他的战友们充分发扬了我军一不怕死、二不怕苦、三不怕累的光荣传统,抗余震,战疲劳,他和他的连队连续两天在都江堰抢险救灾,从废墟中救出几十名被埋的群众。震后第三天,他奉命前往震中汶川,因道路不通,不得不翻山越岭,由于山路陡峭,他和战友在翻越一个山坡时,脚下山石滑落,他不慎跌下山谷,两天后才被战友搜寻到,他已不幸遇难!他是抗震救灾中的英雄,是咱们锦城县的骄傲!请大家节哀……

  余建伟是乡亲们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是村里出来的唯一的军官,多少人夸他有出息,给全村和余家长脸,他还不满30岁啊,怎么就死了呢?在和平时期,不打仗也会死人啊,唉,都是这该死的地震闹的!闻此噩耗,众人唏嘘不已。

  位母低低地啜泣着,余母则呼天抢地,哭声震天,余父如痴呆了一般,坐在院角落闷闷地抽烟。余家的事全靠位红燕的爸爸在主持,烧水、泡茶、递烟、陪着武装部的领导说话、招待吃饭等。在场的人,无不悲伤落泪,即便是与余家非亲非故的,此时也暗暗抹泪。

  刘部长传了死讯,表达了慰问,又与余建伟的老爸和老丈人商量,安排什么时候、哪些人去部队参加追悼会,迎取骨灰。位父说:“我女儿通知到了吗?怎么还没回来?”刘部长说:“我通知她单位的领导了,她应该知道了吧。”

  大家正凄凄惨惨地哭悼着余建伟,位家堂婶等人抬了位红燕回到屋场,大叫着“让开”,众人让出一片空地,她们将位红燕放下,大伙看到位红燕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泪眼模糊,却抿着嘴唇,不闻哭声。边上有人说:“是急出来的,谁听见老公过世了不急?他们感情深,难怪红燕这么伤心!”

  位父见女儿这副模样,踉跄着跑过来,伏身一把将她上身抱起,哭叫道:“燕子,建伟已经走了,你可不要再吓着爸爸啊!”

  位红燕睁开婆娑的泪眼,看着满面戚容的父亲,嘴唇动了动,突然嚎啕大哭:“爸,你告诉我,建伟在哪儿?他在哪儿啊?”

  “好了,终于哭出来了,没事了,没事了!”很多妇女抹着眼泪,松口长气。

  听到位红燕的哭声,位母和余母顾不得再哭,胡乱用手擦着眼泪,一起过来安慰她,却哪里劝得住?位母、余母见位红燕越哭越凶,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余家的屋场上,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哭声传出去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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