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真相?真相!(2)
王冬一脸震惊。陈光远冷冷地接着说:“家属不会领情,社会也不会领情,好医生是无数失败换来的。可是现在这种局面下,谁敢说出真相,说出来,社会不把我们骂死?你完了,医院也完了,什么都完了。”王冬眨着眼睛看了陈光远好一会儿,突然茅塞顿开:“陈院长,我知道了,我,已经找到方法了,我就把我自己和医院拴在一起,看他武明训敢把我怎么样。”陈光远飞快地看了王冬一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是什么也没说。”王冬点头:“当然!”
王冬走进武明训办公室,武明训正坐在夕阳下的半明半暗间。王冬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武明训抬头看了他一眼,王冬叹了口气。
武明训的声音好像从艮远的地方飘过来:“想好了?”
王冬缓缓抬头,看着武明训,一字一句地说:“武院长,您得保我!”
武明训一惊,长时间看着王冬。他这一惊,其实惊的是自己,王冬够聪明。其实他一直不知道怎么跟王冬谈这个事,现在,他豁然开朗。
王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武院长,求您了!救救我!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我现在全知道了!”
武明训长时间看着王冬跪着。王冬哭着:“我现在全明白了,我不该逞强,不该嫉妒钟主任,不该轻易动手做自己不熟悉的手术,我全明白了,可惜晚了,苏教授死了,人死了,不能复生,我给新开展的手术抹了黑,医院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进了几百万的设备,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培训,好不容易开展的项目全让我一个人给毁了!钟主任的名声毁了,医院的名声让我毁了,项目让我给毁了,什么都毁了!”
武明训看着王冬,说了句:“你起来吧!别这样。”
王冬爬起来,重新坐到沙发上,两只眼睛从镜片后面小心翼翼地看着武明训。
武明训冷眼看着王冬:“你戏演完了?”
王冬一怔。武明训说:“你是来认错的吗?”王冬又是一怔。
武明训冷笑一声:“我怕是来要挟我的吧?你看你演的这个戏,多感人啊,下跪,求情,哭诉,忏悔,可是你的话句句都在要挟我!人死了,不能复生,我给新开展的手术抹了黑,医院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进了几百万的设备,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培训,好不容易开展的项目全让我一个人给毁了!钟主任的名声毁了,医院的名声让我毁了,项目让我给毁了,什么都毁了!所以,我要是处理你,要是把真相公布出去,这一切就成真的了,钟立行的名声完了,医院的几百万白花了,所以我不能处理你,是不是?”
王冬紧张地看着武明训:“武院长,您怎么能这样说我,我不是这意思,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武明训愤怒地拍着桌子:“这就是你的真心认错吗?如果你真的认错了,就不该是这种态度,就该老老实实!你不是第一天当大夫了,你甚至曾经是我们医院心外主任的人选,你怎么可以犯这样的错误,不,你是在犯罪,作为一个医生,这是滔天的罪行!”
王冬哭着:“武院长,我错了,我有罪,求你一定要帮我,不然我这一辈子就毁了,我还有家,还有老婆孩子,你让我怎么办?不管怎么说,我也曾经是个不错的大夫,我真的以为我能做那个手术,我就是再坏,怎么可能故意把病人弄死,我是真的想做这个手术,可是我一打开胸腔,就慌了……”
武明训愤怒地说:“你以为这手术是做模型?你以为你自己无所不能?”
王冬边哭边说:“我是真的知道了,我就以为跟做模型差不多,我就以为自己技术很强,我真的是相信自己能行我才去做的,我现在才明白钟主任一直跟我说要培训,要快,要动手,是什么意思,我真的是全懂了,当一个好的外科大夫得花多大的工夫,得多专注,得多努力,得承担多大的心理压力,我全懂了。”
武明训火气渐渐下去了:“你总算说到正题上了,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王冬还在哭着:“可是这代价真的太大了,太大了!刚才苏教授儿子去找我了,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能不能做这个手术,我说能,你以为我不想说真话吗?现在不是那个年代了,我要说了,人家还不吃了我?好大夫都是多少次失败换来的,现在的病人这么不信任医生,我要是真说出去,不是全完了?”
武明训愤怒极了:“你又说错了,我告诉你王冬,你没资格说好大夫是多少次失败换来的,你不是好大夫,因为出发点是不一样的,你这是自私,是贪婪!
你得认清你自己!”
王冬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我再也不这么说了,我就是有罪,我就是利欲熏心,我虚荣,贪婪,想当主任,要让人崇拜,我不是人……”
武明训长叹一口气:“好了,别再说了,你先回去,我跟几个院长再商量一下,看这事儿怎么处理吧。”
王冬眼睛滴溜溜转着。武明训吩咐道:“你先停止一切工作吧,这几天先不要上手术,也别出门诊,就在病房待着,另外再交一份情况说明。”
王冬急忙答应着:“是是是,我一定。”起身走了出去。
武明训疲倦地用手捂住额头。他刚才的话句句是真的,但他心里清楚,多少有些演戏。
刘敏、丁海和顾磊陪着苏越在门前的花园坐着。刘敏担忧地看着苏越,这孩子又开始不说话了。刘敏一直陪着,不住地掉眼泪。苏越看刘敏的样子;艮可怜,终于说了句:“刘护士长,我想见一下严主任,就是那个管医生的人。”
刘敏急忙起身:“啊,我知道,严如意严主任,我们医务处长,我去给你约。”严如意听说苏越要见她,很紧张,急忙向武明训请示,武明训说一定要见,孩子的任何请求只要不过分都答应。严如意又急忙找到王冬,警告王冬:“苏越说有话要对你说,他说什么你不要还嘴,听他说就是了,听见了没有?”
苏越被请进了严如意的办公室。严如意、王冬、刘敏、丁海都在,他们不知道苏越要说什么,都有些紧张。丁海同情地看着苏越,他心里明白,这个孩子太小了,他对付不了这些成年人。
苏越看得出丁海对他的同情是真的,他甚至苦笑了一下,对丁海说:“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你们的心脏搭桥手术刚开始,我父亲他,应该是第一个,可是因为我的原因,耽误了,所以只能说他没有这个运气,结果让王冬钻了空子。据我所知,王冬根本没有能力做我父亲这种手术,我父亲就是他害死的!”
严如意惊讶于苏越的条理:“孩子,王主任他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大夫,再说这个手术在我们医院也是刚刚开始……”
苏越冷冷地看了严如意一眼:“严主任,您说的不是事实!如果事情真的像您说的那样,我想我能原谅,但是,王冬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其实,我妈就是个大夫,所以我对医生这个职业并不陌生,我上网查过,你们医院做这个手术最好的是钟立行,目前为止做过的四例手术全是他做的,如果你们告诉我,是王冬的错,告诉我实情,我还可以考虑是不是可以原谅王冬,原谅你们,可惜你们没有。刘护士长,丁大夫,你们天天陪着我,照顾我的生活,可是你们谁也没有告诉我真相,每个人都说,你父亲的事我们艮遗憾……你们遗憾的到底是什么?”严如意瞠目结舌。
苏越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继续说:“记得我小时候,我妈给我说过一个故事,说梁启超到医院去做肾摘除手术,医生出错,明明要摘坏的一边,结果把好肾给摘了,家属、所有的人都让他去告医院,可是他却说不能告,他说,当时的西医刚刚在中国兴起,如果他这样一个文化名人去告了医院,西医在中国的发展就会受影响。我也看过好多医学的书,我记得有个有名的脑外科专家,他讲过一个故事,说他四十几岁的时候,看过一个病人,看了那病人的片子,脑部血管有个弯曲,他就认为那一定是个胂瘤,结果,打开一看,并不是,而病人并没有责怪他,他很感慨,说一个好的大夫是在病人的宽容中成长起来的,但是,现在也没有这样的好医生了。我替我父亲难过,他活到那么大年纪,依然那么单纯,那么善良,那么轻信,可是,我又能责怪他什么呢?这是医院,不是别的地方!他看到的是医生,不是别人!穿着白褂,戴着眼镜,温文尔雅,你怎么会想到他其实就是个凶手?他怎么有能力区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你们让我们相信谁?”
一屋子人默默无语,严如意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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