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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哭泣的咖徘(2)

  严如意长叹一口气:“这个行业,有好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古语说,医者父母心,做父母的有时为了孩子好,会说一些善良的谎言,比如不直接说出病情,比如有些治疗过程不能让病人知道,这是这个职业古老的法则,但是,现在被拿来利用了。出了事故,一律封口,能不能知道真相,要看病家的道行、能耐和本事,我每天笑脸面对每一个来投诉的病人,化解矛盾,但现在,我有点支持不下去了……”

  钟立行打断了严如意的话:“严老师,您就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严如意长时间看着钟立行,她知道她今天的形象艮不光彩,她也知道钟立行会答应她的,她更知道如果钟立行答应了她,自己在钟立行眼里就再也不是那个慈爱的母亲,她全明白,但为了仁华,她认了。她慢慢起身,走向钟立行,突然冲动地抓住他的手:“立行,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医院,一百年了!我不能看着它蜂掉!不能看着它让王冬毁了……这不是处置一个王冬的问题,这关系到医院的名声,医源……”

  钟立行被严如意抓住手,动不得,他想把手抽出来,严如意却抓得更紧了,

  钟立行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着,他艰难地说:“严老师,您……别再说了,怎样处置我都没意见!我,没意见……”说着抽出了手。

  严如意失声痛哭。钟立行回身在椅子上坐下,出神地看着咖壶上滴落的咖啡。他没有像上次那样安慰严如意。在严如意面前,钟立行最大的反抗,只能是没有反应。一滴一滴,渐渐接满了一杯。每一滴,都是钟立行的眼泪。

  严如意梧着脸痛哭,钟立行一直默默看着她。好不容易严如意止住了哭,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号码,是丁祖望,她有些紧张,顾不上礼数,匆匆拿起衣服就往外走,一路小跑到了丁祖望病房,她不知道这么晚了丁祖望找她干什么,更害怕他万一改了主意。

  她匆匆进了病房。丁祖望躺在病床上看着她,严如意张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丁祖望指着眼前的沙发:“你坐!”

  严如意急忙半个屁股坐下。丁祖望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再睁开,看看严如意:“你哭过了?”

  严如意有些意外,急忙掩饰,眼泪却再次流出来,她抹了一下眼角。丁祖望看看身边的茶几,上面有纸中盒,他拿过纸巾速给严如意。严如意惊讶,接过来,眼泪再次涌出来。丁祖望长时间望着严如意:“如意,这些年,你不容易。”

  严如意又有些意外,张大了嘴,眼泪往下流。

  丁祖望看着严如意:“你明天一早,把那个叫苏越的孩子请到我这儿来,我来跟他谈谈,看他有什么要求。”

  严如意显得有些困惑。

  丁祖望平静地说:“看能不能,私下做一些补偿,让他写一个材料,不再追究医院的责任……”

  严如意睁大了眼睛。

  丁祖望伤心地说:“我老了,没什么用了,就让我来做这件事吧。”

  严如意惊讶地看着丁祖望:“老丁,你这是……”

  丁祖望缓缓地说:“这医院是你的父亲传下来的,不能毁在我手里。”

  严如意捂着嘴哭了起来。她是个要脸面的人,却做了这么多不体面的事,她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她突然觉得自己在钟立行那儿的样子很不堪,她又想到这么多年,自己一到事上就把丁祖望往坏处想,刚才她还一直想着丁祖望会不会改主意,现在她全明白了,老丁的心一直都是跟她在一块儿的,丁祖望没有辜负她,她更想到她和丁祖望、武明训干的事明显就在算计那个可怜的没了爹的孩予,一瞬间,千头万绪,百般委屈全涌上心头,她哭得山崩地裂。丁祖望把手搭在她后背上,任她哭个够。

  丁海值完夜班回到宿舍,脱下白大褂,扔到一边,往上铺一看,苏越的床铺叠得整整齐齐。

  丁海怔了一下,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他拿过来,看了一眼:“丁海,我走了,我要回学校上课了,谢谢你这些天照顾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多说了,我知道如果我不为我父亲讨公道,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不孝的儿子,可是如果我要讨这个公道,又能怎么样呢?我虽然跟我父亲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不长,其实我知道我父亲是个怕麻烦的人,而我还是个学生,如果我打官司,将会面临一个漫长的过程,而我想得到什么呢?我并不想得到钱,只想讨个公道,那公道就是不想让王冬这样的人继续以医生的名义去害别人。我相信医院会对王冬做处置,我只有这个要求。我不知道我这样做算不算不孝,算不算傻……不多说了,希望你一切都好,谢谢你救过我父亲,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相信他跟你在一起,找到了属于他的快乐和安慰,我也希望你继续做个好医生。”

  丁海拿着纸条,急忙往外走。严如意走了进来,看见丁海:“哎,丁海,苏越在吗?”

  丁海看见严如意,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纸条速过去。严如意看了一眼:“他什么时候走的?”丁海摇头。

  严如意急忙来到武明训办公室,把纸条递给他。武明训看了一眼,也愣住了,他与严如意对视了好一会儿,严如意低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武明训叫住她:“严老师,怎么办?”

  严如意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跟做贼似的,却又难以克制心中的悲伤:“你们商量吧!孩子的意思月白了。”说着逃开了,她觉得她这辈子不干净了。

  武明训长时间看着那张纸条,一动不动。

  丁海、顾磊、罗雪樱坐在食堂里吃饭。丁海托着腮帮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盘子。

  罗雪樱疑惑地说:“那个苏越就这么走了?这事儿就这么完了?”“看院里怎么处理王冬吧!”丁海若有所思地回答。

  罗雪樱又问:“你觉得会怎么处理他?要是你会怎么处理他?”

  丁海叹口气:“不知道。”

  严如意匆匆忙忙走过来,罗雪樱看见严如意,刚要起身。严如意往这边看了看,招招手,拿过一份饭就走开了。

  罗雪樱说:“丁海,你妈怎么了?怎么看见咱们也不热情?”

  丁海摇头。

  “那天我看见她哭了,这事对她的压力好像挺大的,最近一直都不高兴。”

  丁海做着鬼脸,说:“这种事谁能高兴啊,跟你说啊罗雪樱,如果这事处理不好,我也不会答应。”

  罗雪樱异样地看看丁海,低头吃饭。严如意端着盒饭,走出食堂门口,武明训迎面走过来。严如意看见武明训,停下。

  武明训说:“严老师,正好,我正要找您,王冬的事儿我想过了,您找时间找他谈话,让他自己找地方走吧。”

  严如意显得有些困惑。武明训看了严如意一眼,匆匆走开。严如意端着饭呆呆地站在那儿,一阵风吹过来,把她的头发吹得很乱。

  武明训让严如意找王冬谈话,让他自己走人,严如意一直拖着没办。她好像生了病,一直打不起精神。消息却在医院传开了,人们纷纷议论着,却不敢多问。两个星期过去了,没有消息。这天上午,武明训从手术室走出来,走到刷手处洗手。

  电话铃响了,助理小祁的声音传过来:“是,在,知道了,刚做完,好,知道了,我跟他说。”他拿着电话走过来,对武明训说:“武院长,人事处打来电话,问您手术完了没有,说是有事。”

  武明训一怔:“什么事儿?”小祁把电话速给武明训。

  武明训接过电话,电话里是人事处秘书的声音:“武院长,有家医院人事处的两位同志来外调,说是想请王冬去他们那儿做心脏中心主任,我刚打电话,秘书说您去手术室了,我就让人带着他们直接去心外了。”

  武明训目了口呆,他担心钟立行处理不好这事,放下电话,匆匆洗了几下手,转身冲向更衣室。

  钟立行带着医生们查房回来。秘书带着两位中年男人走过来,看见钟立行,

  叫了一声:“钟主任!”

  钟立行停了下来。

  秘书介绍说:“这两位是外院人事处的同志,他们是来外调的,想请王冬去他们那儿做心脏中心主任,听听科里同志的意见。”钟立行目瞪口呆,所有的医生也都呆住了。

  钟立行回过神来,急忙说:“到我办公室去吧!”

  钟立行把人带进自己的办公室,请两位在沙发上坐下。屋内一阵沉默。

  对方为首的一位男士先说明了情况:“钟主任,是这样,我们医院想成立一个心脏中心,缺一个主任,我们找了好长时间,跟你们心外的王冬主任也谈了好长时间了,想请他过去,我们初步已经决定了,这次来就是想到这儿来作一个调查,听一下群众的意见,走一个程序。”

  钟立行有些迟疑地点头:“好,明白。”

  对方看出钟立行的犹豫:“怎么了,钟主任?有什么问题吗?”

  钟立行回过神:“啊……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呢?”

  “就是走一个程序,听听他周围的同事对他的评价,了解一下业务水平、医术和医德吧,您觉得他能不能胜任我们的心外主任?”

  办公室外,顾磊、周小白、王小鱼和几个实习生、护士都围拢过来。

  丁海拿着夹予走过来,看见一群人围在门口,走过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周小白看看丁海,急忙躲开:“听说王冬要到外院去当心脏中心主任,人家到咱们医院作背景调查了。”

  丁海很惊讶:“你说什么?他要当心脏中心主任?”

  顾磊神情严肃,低头思索着什么。

  办公室里,谈话还在进行,钟立行有些迟疑:“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决定?很长时间了还是最近?”“大约有一两个月了吧,我们医院新引进了很多新设备,新成立了心脏中心,我们知道王主任是美国博士后回来的,而且仁华也是个大医院,而且他说,他能做不停跳心脏搭桥手术,这是个了不起的技术,我们希望他能把我们的学科带起来。”

  看到钟立行惊讶的表情来人神情有些紧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钟立行话还未说完,“你们,难道没有听说……”顾磊已经推门冲了进来。钟立行一惊:“怎么了顾磊,有事儿?”

  顾磊神情严肃地说:“钟主任,我听说王冬要到外院去当心脏中心主任?”来人急忙回答:“是是,我们希望通过他引进新的搭桥技术。”

  顾磊生气地说:“他怎么有资格坐这个位子?他,根本没有这种能力,他,只是刚刚跟着钟主任做了培训,就在上星期,他刚把我们一个病人接到外院做手术,病人死了!”

  来人震惊地看着顾羞,再看看钟立行。

  钟立行点头:“是,这是我们的顾磊顾大夫,他说的没错,事情刚刚处理完。

  王主任他没有告诉你们?”

  来人一声不响地看着钟立行,好一会儿,说了句:“谢谢钟主任,谢谢顾大夫!谢谢!”起身往外走,两人走出房间,围在门外的人让开了。

  武明训走过来,正看到了这一幕,停了下来。钟立行也跟着走了出来,顾磊跟在后面。

  丁海看见顾磊,与他交换顾磊向他点头。丁海表情释然。

  两位外调人员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心外的人,武明训已经全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完了,全完了,他一直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他快气疯了,但他明白,众怒难犯,他这个时候不能生气,不能发怒,否则就失了立场。

  钟立行看见武明训,急忙过来:“明训!”武明训意味深长地看了钟立行一眼,走开了。门外的人围着钟立行,钟立行生气地说:“站着干什么?病人怎么办?”众人散开了。

  武明训匆忙打电话找来了严如意,把刚才的事告诉了她。严如意站在窗前长时间一言不发,几天不见,她看上去好像老了不少。

  武明训幽幽地说:“看来,我低估了年轻人的正义感,顾磊今天的表现让我吓了一跳。”

  严如意一字一句地说:“还有丁海,罗雪樱,这一帮年轻大夫,心里一个比一个明白,带好了,是我们的财富,带不好就毁了他们,这件事处理不好,全院的积极性都会受到影响。”

  武明训深深点头:“我当然明白!我不是不想公开处理王冬,可是处分决定你让我怎么写?如果真把他赶出去,我心里也是害怕,说真的,今天要不是顾虫说了实话,我都不知道我自己会怎么做,如果我不坐在这个位子上,我也许会跟他们一样……”

  严如意长叹一声:“屁股决定脑袋……屁股里有屎,脑袋里也只好有屎!”

  武明训惊讶地看着严如意。严如意悲愤地看着武明训:“明训,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艰难过,但是为这个医院,只能一步步往前走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新手术,如果一切顺利,就让王冬留下!狠狠处分他,让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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