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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A.像暴徒抓着酒杯

  到午饭的时候,大家没有胃口,脸上都明显地写着“丧”字。

  还是在小东的一再劝说下,才勉强去了一家酒家。于是我又一次看到合伙做生意身陷困境时朋友间的那种窘态。大家的利益焊在一起,谁动一动都会牵累他人。对付龙祥来说,他明知帝城没指望了,急于回中州和广东商人见面,谈另一宗马到功成的生意;可他一旦离开,不仅意味着逃避,已经给金玫一半的货款,算他白赔了那么多钱。他在生意场厮杀多年,有赔有赚,也没什么大不了,问题是,金玫另一半损失该怎么办?这是他作为朋友必须考虑的;小东也很矛盾,十几万的货,是在帝城出的问题,理应由他解决,可是人家一分钱没赚,凭什么由他负担呢?至于金玫,她现在把宝压在那个任局长身上了,这里是不是有交易?我想大概是有的,我能判断,她和那个局长的关系是在帝城之行的前后升温的,尤其这两天,我相信,早上那个侵入房间的电话,一定出乎金玫意料。她只是为了达到被解救的目的,利用那局长迷恋自己的姿色,进行了一种电话中的权色交易。对我来说,我既不能向付龙祥透露任局长可能来帝城的动作,也不能任性以情人的身份干涉金玫的大计。

  我心里难受,有苦说不出,主动要了一瓶白酒。金玫也不说话,沉默地坐在我身边,我的借酒浇愁的举动,整个冲她和那个狗局长来的,付龙祥无从得知这些奥妙,误以为是解救那被扣压的货无路可寻所至。

  几个人喝了一会儿闷酒,付龙祥突然眼睛一亮,搓了搓手,说:“活人不能叫尿憋死,事到这种地步,我倒有个超常规的主意。说来说去,不就许主任挡坝吗?找关系托朋友不就是围他转让他放货吗?既然各种关系行不通,又不善罢甘休,咱们何必绕那么远?单刀直入,把这厮拉下水不得了。”

  小东眨眨眼问:“怎么拉他?”

  “你听我说嘛。由咱们四个人中的一个人出面,单独找他,一把手给他一杠。条件就是,把货放了,我们拉着货回中州。井水不犯河水。认栽了。”

  “再具体一点。”我说。

  “这许贪,根本不跟咱讲理,那是吃了别人的好处。我想,这好处也不过几千块钱。可能比这还少。如果我们给他好处,一万,不行就再加点。他得了好处又可以给对方交待,何乐而不为?”

  金玫说:“不认识你,他敢收吗?”

  “怎么不敢?你给他钱,又没证据,他把货退了算是交易。

  有时可怪,越是熟人越不好收钱。我看行。”

  我又问:“他怎么跟对方交待?”

  “这不难呀,他就说我们这边找了更硬的关系,上面压得厉害。至于是谁,怎么压的,他会自圆其说。再说,他确实帮他们把事情办了,不办我们怎么跑到帝城来了?”

  我觉得这是一条路子。“如果他收了钱,那他一定会办事。

  他要真的不办事就不敢收钱,也没什么损失。”

  小东说:“可以试试。”

  付龙祥说:“这笔钱,从哪出?咱们都拿一点。金玫,别怪你老兄直言,我和小东都没赚着钱,这一万你拿一半,我和小东拿另一半。这只是我的意见,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我们看着金玫。说实话,这是个丢卒保车断臂活命的上策。

  金玫低头迟迟不表态。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假如没有任局长要来帝城,她会积极说出她的看法,行也好,不行也罢,补充什么,反正事情已经陷入绝境了。之所以她现在对此不急于表态,一定是任局长的作用。

  她和他关系的程度决定着他的帮忙程度。她心里肯定有数。

  付龙祥有点不高兴了,眼光从她脸上移到我脸上:“要说亏,我最亏,完全是倒贴的,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金玫暗出口长气:“付哥,我不是不同意,我是觉得太窝囊。

  凭什么他一手制造冤案,打得我们头破血流,我们还要给他王八蛋送钱?”

  “可是,这事犯在人家手里呀!你气,总不能杀了他吧?”

  我心里那种强制不要发火的力量开始散乱,如果,没有付龙祥这个主意,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情况下,我可以忍让,可以做出情感的牺牲,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我们毕竟是情人不是夫妻,我们终有一天要分手,那.么,我对她的生意面临灾难而不能解救时,就不能干涉她的行为。换句话说,决定十几万货命运的时候,我的任何阻挠都是对她的破坏。一旦我们分手,我不再对她负责时,今天的这十几万货的损失将意味着我是她的罪人了。

  然而,当付龙祥指出另一条路,她为了我完全可以走这条路却拒绝,执意利用那个对她图谋不轨的狗局长,我的态度就发生了新的重大变化。我进一步认定,狗局长来帝城绝对是专门为她而来,并且对事情的办理有相当的把握。还有,那个狗局长并不知我这个人的存在,他很可能这会儿正在来帝城的路上做着欲火腾腾的情人梦呢!

  付龙祥喝了口酒,重重地将杯子向桌上一磕。

  金玫看我一眼,说:“付哥,你这个办法太突然,让我考虑一下。”

  这是缓兵之计,她还是要等那任局长的到来。我明显感到,她在我和任局长中间放了赌注。

  为此,我决定不再压抑自己,既然我的分量没有那么重要,又何必委屈自己?想发火就发吧!

  我故意就付龙祥方案展开了话题。我边说边留意着金玫的态度。也许是我的特定心理作怪,我隐约感到她有点置于事外的样子,想着其他什么,一句话,没有融入我们之中。

  这当口,金玫的手机响了,她急忙从皮包里掏手机,看了手机屏幕,同时迅速向我警觉地瞥了一眼,打开开关:“喂,哪位?

  大声点,我听不清。大声点。”她在找托词,果然她转身快步走到酒家的门外,一拐弯,消失了。

  肯定是那狗局长!

  付龙祥对着金玫的空位直摇头:“多好的主意,啊?到底是女人。一大半都是为了她好。亚当,掏心里话,我今天在这挺着,全都是看你面子。经商十几年,这点损失算个毬。换别人,我早拍屁股走了。这时候,你也该表表态了。”

  我相信他说的是真话,感激地把手搭他腿上,说:“好吧。我做工作,她如果不同意,后果自负。”

  小东叹道:“这事也真够难为她了。”

  过了十分钟还不见金玫回来,我的情绪焦躁起来。我熟悉这种情绪,它是为金玫而生的。从她身上,或者说从我们这场爱情关系上,我体会着一种独特的从没在其他异性身上出现过的火烧似的焦躁。我站起喝了杯酒,转身穿过几张围满食客的餐桌走到酒家外面。她不在附近,我走几米拐个弯,见她在一家邮政局的台上看着大街发呆——整个惶惑迷惘的样子,手机随手垂在腿边。这么说,她的电话已打完一会儿了。

  我踉踉跄跄走到十几米外的一个报摊,躲在三四个读者中间翻报刊,我处的位置正好可以观察到她的侧身,而她却难以发现我。我边翻着报刊,边观察金玫,她还是那么一动不动地呆立着。我实在想像不出刚才那个电话到底说了些什么。是那个任局长说帮不上忙?是她在新的希望又破灭后,重新考虑付龙祥的意见?好像都不是,我和她相距二十来米,她那发呆的身形仿佛也散发着焦躁的气息。我想了几个问题,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现在主要是为了对付我。她有件什么事,不打算让我知道。

  她想对我隐瞒,这一点我是能直觉出来的。

  我买份报纸先回酒家了。

  小东问:“政治讲得怎么样?”

  我编了谎:“差不多了。”

  付龙祥赞赏道:“关键时候,还得大老爷们儿掌舵。”

  我苦笑一下,抓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什么掌舵。她现在要隐瞒我什么都搞不清。”

  金玫进来时脸上尽量显出微笑,她坐下解释说,她的头疼,这里的空气太闷,刚才在外面透了透气,好多了。她请求地看着我:“我想回房间里休息。这几天太累了。”

  我在她目光里搜索,没回答。

  她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我得回去躺一会儿。”

  付龙祥惊异地看着她转过的背影,又疑惑地看看我,那意思是,你的工作不是做通了,怎么没表态又走了?

  她一定有什么事要背着我去做。她在外面呆了那么久,就是在想如何逃避,现在,她以头疼为由,这是她对付我的办法。

  我千里之外陪她来办事,却落个得罪朋友的恶名和被欺骗被摒弃的可怜下场!我的火气一下窜上来,断喝一声:“给我站住!”

  她的背一震,僵着了。同时,半个酒店的食客也被意外的断喝所震惊,大家都在看我这边。我这时已经控制不住了,我那火气和酒精混在一起,把我烧得直想大叫直想毁坏东西!我像暴徒一样抓着酒杯摔在地上,整个酒家在尖利声中又震惊一次。

  两个保安向我围来,付龙祥惊醒了似地,赶快拉我。小东去劝金玫,她害怕地向外逃去。我看到金玫背着那个黑色皮包像只狐妖仓遑逃遁,消失在门外。我被两个保安拽着胳膊,经理也出来了。

  付龙祥忙陪笑脸,答应摔坏的酒杯按价赔偿。

  我们出了门,我晃着身子问小东:“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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