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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2)

韩丁打开笔记本,用刚才龙小羽签过字的那枝笔,在崭新的一页记下了今天的日期。他在去看守所的路上已经冷静地想过,罗晶晶的眼泪固然是他辩护此案的动力,但眼泪不能代替理智,辩护此案的入口和重心,还是得放在作案的动机上。能让罗晶晶如此痴心相爱的人,总不会从本性上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坯子吧。
韩丁从笔记本上抬起眼睛,他看到龙小羽的眼睛也在看他。如果真像人们所说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的话,那么龙小羽的心灵会和他的眼睛一样洁净透澈吗?他的眼睛究竟是心灵的窗口还是心灵的伪装?韩丁想,也许没人知道,包括自以为完全了解他的罗晶晶。
谈话室外,不知什么人喊了一声,那位旁听的警察站起来出去了,他们的谈话因此而停顿了片刻,两人不约而同地目送警察走出屋门。之后,龙小羽的眼睛回落到韩丁的脸上,他此刻的语气和他的目光一样,单纯得像个孩子:“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他反问韩丁,韩丁又重复了一遍:“你和罗晶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龙小羽想了一下:“前年吧,前年的春天。”
韩丁又问:“怎么认识的?”
龙小羽说:“我骑车子,她开车路过,把我们撞倒了。”
韩丁问:“你们?你们都是谁?她撞了几个人?”
龙小羽说:“两个。”
韩丁问:“那一个是谁?”
龙小羽沉默了一下,说:“是四萍。”
“就是本案的被害人祝四萍吗?”
龙小羽有几分迟钝地说了句:“对。”
“当时你和祝四萍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朋友。”
“什么朋友?是普通朋友呢,还是男女朋友?”
“……是男女朋友。”
“也就是说,你和祝四萍之间,你们是恋爱的关系,是吗?”
“就算是吧。”
“别就算,请你肯定地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
韩丁翻动着手边那几份从检察院的卷宗里拷贝来的材料,说:“可从这个案子的案卷中看,公安机关搜集到的很多证人的证言,包括四萍的父母,都否认你和被害人有过恋爱的关系。”
龙小羽低头不语,良久,才说:“他们硬不承认,我也没有办法。”
韩丁想了一下,说:“既然你说你和被害人是恋爱关系,那你就说说你们是怎么恋爱的吧。你们是在平岭认识的,还是在老家认识的?”
“在老家。”
“你们是同学吗?”
“不是。我是从绍兴经济学院退学后才认识她的。”
说到绍兴经济学院,韩丁不得不中断了刚才的问题。在搞清龙小羽与祝四萍的关系之前,他似乎应该首先理清龙、祝二人的经历。
“对了,我从审讯笔录上看,你上过大学,上了两年又退学了,为什么?”
“我能上大学是因为我爸爸挣钱供我的,我退学是因为我爸爸不在了。”
“怎么不在了?”
“他死了。生病,死了。”
韩丁停顿了一下,又问:“然后你就到平岭来了?来干什么?”
“是四萍叫我来的,她比我早来半年吧,她在平岭认识一个叫大雄的人,说大雄可以帮我找到工作,所以我就来了。”
“大雄给你找到什么工作了?”
“大雄也是我们绍兴人,来平岭很多年了,在建筑队里当工头,我们那边来的很多人都跟着他干。不过我刚来的时候他手上正好没什么活儿,大家都闲着,我想找个小工的工作都没有。”
韩丁停下笔,抬头去看对面的龙小羽。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屋里的昏暗,他已经能够仔细地端详这位被告人在阴影中的面容。应该承认,龙小羽确实有一张能让女孩们为之心仪的脸,眉目清秀但不乏男子气质;皮肤黝黑但健康光洁,虽然坐着,但你仍能感觉到他的身材颀长挺拔,这是一副很容易让女孩产生冲动和幻想的形象。而且,也能看出他受过一定的教育,是有文化的样子。龙小羽的外表与他杀人行为的反差让韩丁更坚定了从作案动机入手的信心。他按照他心里计划好的顺序,从最外围的情节继续问下去:
“你是一个大学生,就算退学没毕业吧,怎么会想找大雄去当建筑队里的小工?”
对韩丁的疑问,龙小羽的表情是淡淡的,好像这不足为怪:“没有办法,人总要吃饭。”
韩丁再将话题拉到四萍的身上:“四萍为什么来平岭呢,也是为了找工作?”
龙小羽说:“她爸爸妈妈原来都是绍兴风则江造纸厂的职工,因为污染的问题造纸厂关了,她爸爸妈妈都下岗了。她妈有病,家里缺钱,所以她必须出来找工作。”
问话中断下来,韩丁低头翻看材料,这些材料他已看了三遍,但还没有找出破绽,他似乎还需要专门的时间静下来消化思考。公安机关提交的证据看上去面面俱到:龙小羽作案的时间、地点、过程……以及动机和目的,都被一一列明。有些证据不仅强大得无法颠覆,甚至让你无从质疑,譬如受害人在龙小羽衣服上留下的血迹,龙小羽在受害人体内留下的精液等等。按公安机关的判断:龙小羽是在强行与受害人发生性关系时遭到受害人拼死抵抗,随即起意杀死受害人的。对受害人尸检的结论非常确凿——受害人死前不仅与龙小羽发生了性关系,而且受到龙的强暴,尸体上有多种挣扎搏斗的伤痕,铁定地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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