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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5)

    牛红梅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喷嚏夹杂着笑声。
    牛红梅说爱又不是什么东西,你求我,我就能给你。你求我给你辫子,我可以剪下来给你。你求我要一件衣裳,我可以脱下来给你。可是爱情,我不爱你我怎么能给你呢?爱情在我胸口里,我不可能单独把它掏出来送人。宁门牙从沙发上滚到地板上,面朝牛红梅跪下,然后用膝盖充当脚板,一摇一晃地走到牛红梅面前,说我求你爱我,不管你爱不爱我,你都得爱我。冯奇才冲到宁门牙的身后,对准宁门牙的屁股稳准狠地踢了一脚,说你这个典型的流氓加无赖,滚出去。宁门牙像弹簧一样从地板上弹起来,说你敢踢我?冯奇才说我怎么不敢踢你?宁门牙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宁门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刀面寒光闪闪。冯奇才说你想打架吗?宁门牙说不!今天我不想跟你打架。
    宁门牙把他的左手放到餐桌上,然后扬起他捏刀的右手,说红梅姐,如果你不爱我,我就用这把小刀扎穿我的手掌。牛红梅说千万别这样!你先放下刀,我们再商量商量。宁门牙说没有商量的余地。牛红梅说假如我爱你呢?宁门牙放下刀,说这样就有商量的余地。牛红梅说不是我不爱你,只是我已经爱上了他。宁门牙说我哪一点不如他?牛红梅说你没有工作,没有工资,你拿什么来养家糊口?宁门牙说你想要什么,我马上就给你要来,我不需要工资。牛红梅说我需要你有一份工作。宁门牙再次举起小刀,说我不跟你商量这个。说完,他的小刀扎进他左手的手背,一股暗红的血从刀尖的四周缓慢地冒出。他用求助的目光望着牛红梅,说爱不爱我?你到底爱不爱我?牛红梅说爱、爱、爱你。宁门牙把小刀抽出来。牛红梅说是不可能的。宁门牙又把小刀扎进肉里。牛红梅和冯奇才都感到束手无策,他们对视一下,彼此发出苦笑。
    宁门牙的血沿着餐桌的边沿往下滴。牛红梅用双手捂住脸,准备大哭一场。冯奇才从抽屉里翻出纱布、棉花,然后坐在一旁吸烟。冯奇才说我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你什么时候抽出刀子,我就什么时候给你包扎,但我不能医治你的内伤,你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孩子。
    不许你叫我孩子!宁门牙大吼一声,终于把刀抽了出来。冯奇才走过去为他包扎伤口,说天下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独爱他?宁门牙说不知道,自从我见她以后,我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时时刻刻想跟她在一起。冯奇才说但是她不爱你。宁门牙说这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她不说爱我,我就不离开这里。伤口你不用包扎,休息一会,我还要用刀子刺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冯奇才说你这是何苦呢?宁门牙说不为别的,只为爱情。
    我和牛青松破门而入,牛红梅仿佛看到救星。她说你们都过来。我们犹豫着,目光在他们之间穿梭。当看到宁门牙那一只受伤的手时,我们都感到了问题的严重。
    牛红梅说青松和翠柏,你们都知道,我跟冯奇才已经恋爱好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宁门牙又要我爱他。尽管他扎破了自己的手,我对他还是毫无好感,但是我同情他,同情并不等于爱情,你们劝一劝宁门牙吧。在我们关切的目光中,宁门牙摇风摆柳地站起来,抓起带血的小刀,用衣袖把血迹擦干净。我不需要同情!宁门牙的喊声像一把刀划破了窗口的一块玻璃。
    两天之后的傍晚,牛青松和宁门牙带着一个姑娘找到冯奇才。宁门牙说冯奇才,你看这个姑娘可以打多少分?冯奇才的目光像一道闪电,划过姑娘的脸膛,说你们又准备糟踏谁家的姑娘?宁门牙说她叫蒋红,朝阳百货大楼的售货员,她说她喜欢医生,所以我们把她带来和你认识一下。蒋红说认识你很高兴。
    冯奇才预感到这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对蒋红不感兴趣。宁门牙攀住冯奇才的肩膀,说你好好看一看,她的鼻子比牛红梅的挺拔,她的皮肤比牛红梅的细嫩,她的嘴巴比牛红梅的小巧,她才17岁,还是一个处女,你现在就可以和她谈恋爱。冯奇才说人又不是牲畜,你怎么可以这样?恋爱怎么能够随便?恋爱不是交易。宁门牙说如果不是给牛青松一个面子,我根本不会考虑你的什么狗屁恋爱。我做事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善良过,谈不谈是你的事,反正我已经被我的举止感动。你想一想,除了我还有谁舍得把这么好的姑娘让给别人。
    宁门牙不想听冯奇才争辩,把自己的耳朵用手堵住,一边向冯奇才和蒋红点头哈腰,一边朝门外退去。退到门外,他和牛青松在冯奇才的门扣挂了一把新锁。冯奇才像一位囚犯在屋子里咆哮,你们这是陷害。宁门牙说你们就好好谈谈吧。蒋红扑到窗前,眼泪吧哒吧哒地流。蒋红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宁门牙吹出一声口哨,把挑着钥匙的食指递到窗口边。蒋红伸手抓钥匙,宁门牙迅速缩回手指。宁门牙说走喽。宁门牙和牛青松揣着钥匙一步一回头,告别了冯奇才和蒋红。
    牛家大门今夜为宁门牙而开。下半夜,宁门牙用牛青松偷配的钥匙,轻意地打开牛红梅卧室的暗锁。当我听到牛红梅的惊叫准备翻身下床的时候,我被牛青松死死地按在床上。我想呼喊,但牛青松的手堵住了我的嘴巴。那边的卧室里,牛红梅的喊声也被堵住了。我听到脚后跟敲击床板的声音,镜子破碎的声音,电灯绳拉断的声音,手掌堵住嘴巴发出的咕嘟咕嘟声,仿佛有一场细雨落在瓦片上,细心聆听,才知道那是牛红梅抽泣中夹杂的呻吟。牛红梅身下的床板,像一根不堪重负的扁担,嘎吱嘎吱地歌唱。我挣脱牛青松的手掌,使出全身的气力,叫喊一声姐姐。这是一声迟到的叫喊,姐姐牛红梅已无可挽救地被宁门牙糟踏了,而牛青松则是宁门牙不折不扣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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