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二天，李铁拐又到二赖头家。此时的二赖头羸弱的皮包骨头。刚到门前，就被那只秃八哥吓了一跳，那只秃八哥见有人来，便叫道：“二赖头，有客来了。”李铁拐像贼似的心虚起来。屋里静悄悄的，静寂中又传出一种极细微的声音。像牛耕水田鬼吸面条。李铁拐心中起了疑惑，就走进内室。冲房门放着一张席梦思，上面被褥凌乱，一卷卫生纸散开大半。在卧室的一头是个洗澡间。这时，那声音不见了。后来李铁拐就看到有一个人从洗澡间出来，像个鬼呲牙咧嘴，干瘦的身躯一丝不挂。李铁拐忙退到门外。见了李铁拐，那鬼就说话了：“这不是二爷吗？”“哎呀，原来是赖头。”李铁拐心里踏实了。随后又说：“你这是干吗？就是在自己屋里，也不能脱得这么光。”二赖头龇牙似乎在笑：“二爷你有所不知，我得了梅毒，没女人沾我，我在自慰。”“进贼了？”“没有贼，可这东西头都烂了，还是雄心勃勃的。”二赖头手点阳具说：“二爷，我弄给你看。”说着躺到床上去。“你这叫自卫？”“这叫自慰。感觉还不错。”李铁拐就说你有那病。二赖头说什么那病。李铁拐又骂了，说：“你狗日的还想瞒你二爷。朱友四都和我说了。”“朱友四他也不是什么好鸟，他儿媳被人拐走，他说了吗？”“这我知道。赖头，你得了这病不想办法治，躲在家里不是事。”二赖头就谈了他的治疗史，说道：“人若得了这种病，千万不要找那些江湖骗子。我想我这病是没治了，干脆趁着能动再玩玩，死了也就算了。”李铁拐说：“你这样不如到城里性保健店买个电动美人，一充上电，那美人能发出真人一样声音，悦耳动听。比你用手弄强多了。”李铁拐不识字，不能用更多骚情的语言进行描述，但二赖头已动心。忙说：“那东西值多少钱？”李铁拐说：“几十块钱。”二赖头就向李铁拐借钱。“二爷，不是你指点迷津，我差点误了这一生。”“你就借我百十块钱。”“钱，你找别人借。我身上没有。”“二爷，你刚回来哪能没有钱？”李铁拐瞒不了，就掏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床上。二赖头有了钱，就动身去县城。

　　在此之前，二赖头到过一趟县人民医院。县人民医院刚建了大楼。性病科在大楼上。二赖头问了几个人才找到性病科。值班是个女医生。进了门，二赖头就傻眼了，里面捋胳膊褪裤子全是害了那种病的女人。有一个已将裤头退至了大腿根。二赖头的突然闯入，惊动了那个女人，那女人慌忙道：“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从门进来的。”二赖头一副憨皮厚脸的样子。医生看二赖头光着头，以为二赖头是治癞子的，就说：“没看见吗？这里是性病科。到对面皮肤科去。”二赖头没有去皮肤科，而是退出了医院大门。离开了县人民医院，二赖头仍愤愤不平：一个好端端的性病科让那几个女人给玷污了。又想到大街上那些卖洗化用品的，觉得现在女人都娇贵，花大把的钱打扮起来招惹男人，不想却都得了那种病。正恨间，二赖头看到一个有别于女人的同性人。那人骑辆破自行车，后架上夹了本书。二赖头的命运就是从那本书上发生转折的。那男人四十开外一身旧西装，一口黄牙板，瓜子儿脸，两颗狗牙伸出唇外。没结交心里就轻看了。那人似乎对二赖头的眼神有所察觉，加快了速度。在上高架桥时，哗啦一声，书从车上掉下来，竟无所察觉。等那车变成了一个点子，二赖头紧走几步上前拾起。书的封面上有一行字：教你如何进入一个幸福的世界。再往后翻，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图案。上面有男有女，大都赤裸着身体。做出不同的手淫姿势。二赖头看得出神，好几次撞在路旁的树上。

　　二赖头一连跑了十几家夫妻保健店，最后在天心医院对面买到了李铁拐所说的电动美人。本来二赖头害羞，在门口站了许久。女店主就说：“进来么，现在不讲究了。”二赖头知道不讲究指的是什么，就走进店里。“先生，要什么？”二赖头说：“你这里有那种插上电就能用的美人吗？”女店主让二赖头进了里间，顺手拿过一个皮囊，皮囊上有电线有插头。插上电后，皮囊立时大起来，大到一定限度时就好看了，像是贵妃出浴。二赖头用手去按，那美人立刻摇动起来，口里并发出一种暧昧的声音。二赖头越看越喜悦，说我买了。女店主回首一笑说：“看你想买，八十给你吧。”二赖头付了钱将电子每人拿回家。关上门，插上电，等皮美人大起来时二赖头就伏了上去。

　　朱友四那一拳震落了一个茶杯。朱夫人说：“真看不出白手养了这么一个儿子。”“有那裂模子还能打出好砖头，这事关系到朱家声誉绝不能就这么算了。”夫人又说：“这是来金的事，得问问来金。”第二天，朱友四对来金说：“你那媳妇有下落了。小手干的。”来金似乎早忘了那事，半晌说：“这事已和我无关了。”“怎么与你无关？”“你们就别提她！”“我差人找回来你要不要？”“不要。”“好，有种。”友四吸口气，又说：“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知道小手勾引你媳妇？”“只听银凤说小手借钱给兰儿，可能兰儿就把小手看在眼里了。”

　　来金说的不假，自从兰儿借了小手钱后，便给小手写信。小手本来就有心儿，见了兰儿的书信。自然欢喜不尽，忙不迭回给兰儿。见兰儿没有手机，又花一千块钱买了个名牌手机给兰儿送去。以后两个人就发短信。未见面也能你恩我爱的聊天。小手简称手。兰儿简称兰。小手短信说兰，我会日日把你含在口中。兰儿就说你是我的手，冬天我把你插在衣兜里。小手说我好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兰儿就说我也想你，现在我饿了。小手说我给你买火腿肠。兰儿说有人欺负我。小手说那我打死那小子。兰儿想如果嫁给了来金，生活一定没有情趣的。当兰儿的父母说她和来金结婚的日子都定下了，兰儿忙打电话给小手。小手说你就答应了？兰儿以为小手希望她嫁给来金，就哭了：“你是不是嫌弃我。”小手说：“谁嫌弃你了。那天，你一个人去化妆，我派人去接你。”“那你呢？”“我在柿子林等你。等你到柿子林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那来金呢，人家花了钱。”“让来金那小子花了钱守空房，你说好玩不好玩。”到了结婚那天，兰儿真的一个人到镇上化妆，而后跟着小手派的人前往柿子林。远远地望见一个人站在雪地里。到了跟前果然是小手儿。小手见了兰儿，拉了兰儿的一只手说快走吧。兰儿一阵激动与小手跑出柿子林。在经过几百里的长途旅行后，他们在一个城市落了脚。先在一个建筑工地，那工地外省人多，欺生。后来就到了李铁拐的工地。小手虽然机灵，干活不行。又一个人苦两个人花，钱自然不够用。渐渐地兰儿就埋怨起来。那天李铁拐听到的就是兰儿在埋怨小手。

　　朱友四知道找白手没有道理，就找来金岳父，说：“现在我人不要了，礼钱退给我。”来金老丈人是个老实人，对友四的话言听计从。来金丈母娘听说白手是娘们过日子，就带男人来找白手。刚开始白手不认账，说儿子小手打工去了没带女孩私奔。来金丈母娘要不到彩礼，就谩咒。从一大早骂到太阳偏西，兰儿爹子觉丢面子，就对白手说：“俺闺女儿跟了你儿子早就是亲戚了，你咋不承认？”白手说：“你怎么知道俺儿子拐走了你女儿？”“俺是说俺闺女跟你儿子私奔了。”白手说：“谁看见啦。”兰儿爹说：“是亲家公朱友四，他说俺闺女跟你儿子跑了。”白手说：“你把朱友四叫来问问，他在什么地方看见俺儿子跟你闺女一起啦。”这样一来。朱友四和李铁拐都被扯进了这场纠纷中。李铁拐是在白手家屋西山头被找来的。一大早，李换拐听到白手家门口一闹吵。听着听着就听出头绪来了。在大众面前李铁拐义正严词地说：“我确实看到小手带了来金的媳妇。”在人证面前白手承认了儿子小手带走了兰儿，也愿意赔礼钱，但钱得秋收以后。朱友四在白手表态后掉头走了。兰儿爹娘本想见了女儿讨礼钱，没想到女儿没见，礼钱也没讨到。

　　白手没给礼钱这年，年成久收。从六月份就下雨，一直下到八月份。所有的庄稼淹没在人把高草棵里。这是桃树园历史上极为罕见的一个荒年。在这多雨的月份里，人们如笼子里的野兽被困在家里，活动范围难超一百米。外面阴云密布雨声淅沥他们就围坐在一起搓麻将擦枪。在这漫长的阴雨天里，以猫眼为首的赌鬼们成了最为活跃的分子。好像老天爷特意为他们准备了这样的天气。预制厂的那间看守房也成了赌局。打麻将如参弹，是要坐功的。李铁拐平生不爱走路，坐对他来说是扬长避短遮掩了身体的短处。朱瘪嘴因为坐了一夏天，到了秋半天，天天喊屁股疼。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坐骨神经。再说朱友四再无心思做生意，对工人也就少了些约束。他时常一个人在预制厂和猪场之间转悠。在预制厂看了之后，又到猪场。猪儿们身体健康能吃能睡。有时友四也鼓励来金兄弟好好干，有钱了还愁女人。声音低沉的像头顶上乌云。到了村外望望无边的荒田和几个在雨中薅草的女人，像剪影粘贴在天际风吹去不动雨打不去。这一年，朱友四意外到乡政府向乡领导反映桃树园的灾情。乡干部对朱友四发愁地说：“老朱啊！你说的咱都知道，乡里早向上级汇报过了。上面非常重视正准备向咱乡拨救灾款呢。”几天后，乡里下来了救灾款。俗话说头伏芝麻二伏豆子。说的就是绿豆，几乎每家谷场，每块田地都被翻耕过来点上绿豆。市场上的绿豆价几乎在一夜之间抬了起来。种下绿豆，人们就眼扒锣大盼望绿豆种转芽长叶，开花结荚，等绿豆长到两个叶子，人们脸上有了笑容。有人还到街上买回尿素像雪粒儿一把把撒下去。但老天不遂人愿，午时还阳光灿烂的，吃饭时一个沉雷，四下云起一场暴雨倾盆而下，所有田地变成汪洋，那些绿豆也不见了。也有人家将旱田改为水田。旱改水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得做埂，埂做好后再整田插秧，桃树园本来就是水稻主产区。人们有这方面的经验，旱改水的那些户在别人家绿豆泡汤时，却保证了水稻的生长。雨一直到八月份才正儿八经的睛起来。耕地锄草割稻这一连的农活正等人们去完成。猫眼们似乎没过足麻将瘾，在朱友四再三催促下才开动了打砖机。预制厂恢复生产，场地上一片繁忙景象。李铁拐因输了钱，又到预制厂工作了。忽一日，李铁拐说好久没见到二赖头了。朱瘪嘴等人也都说好久不见赖头了。李铁拐等放工后，邀上朱瘪嘴去看二赖头。

　　相比之下，二赖头清闲多了。整个雨季，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每日面对着那个电动美人，把玩自己阳具。有时想起小小想起银凤就闭上眼睛，在想像里把银凤小小日了。几个月下来，精力竟耗损殆尽。如今不仅二赖头廋了一圈，连电动美人也千疮百孔，面目全非。等到被李铁拐朱瘪嘴架起时，二赖头已疲软的像付猪大肠。李铁拐痛心地说：“怎么会这样了呢？”拿起那副皮囊就要扔到门外。二赖头伸出手：“不能扔。”李铁拐说：“再给你，你就等死吧！”皮囊又回到了床上，二赖头就抱在胸前，十根手指如铁钉一样的倔强。李铁拐等人看了都摇头不已，想这个人完了。李铁拐本来是想有个皮美人，二赖头不会染上别的性病。没想到病没染上，倒被电动美人折磨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