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世空跟马兰花一直到离火巷的家，马兰花赶世空走。世空说你原谅了我，我就走。叫我原谅你什么？说着，马兰花往床上一倒。世空伸手挠马兰花的胳膊窝，马兰花一边笑一边叫世空去做饭。世空说你不气了我就做饭。马兰花说不气了。世空起身去做饭。饭做好后，世空又过来喊马兰花。马兰花起身坐到桌前。世空将一盘鸡蛋炒韭菜两碗米饭端到桌上。马兰花生气地说不洗脸就吃饭了。世空忙去打半盆清水端到马兰花面前。马兰花洗了手脸端碗吃饭。世空讨好地夹了块菜到马兰花碗里。品着鸡蛋韭菜，马兰花笑说味道不错，跟谁学的？世空说是自悟的。马兰花说，那你再给我悟出个鸭蛋炒韭菜。世空笑说鸡蛋炒韭菜鸭蛋炒韭菜还不是一回事。那以后你每天给我鸡蛋炒韭菜。刚才我看坛子里没鸡蛋了。买呀，是不是又要我买？当然你买，我没钱。没钱，回小袁庄拿。我不回小袁庄也有办法的？什么办法？我说了，你别生气。我不生气，你说。世空说你下就有了。马兰花笑说我看你皮痒痒了，要下你下。世空一边挡马兰花的手一边说我是公鸡，下不得，还是你下。打骂了一回，马兰花说不和你扯了，帮我找份工作。你能干什么？洗碗抹桌子都行。你就到冰秀梅饭店帮忙。冰秀梅是谁？开饭店的，以前开过婚介。你怎么认识她的？我第一次找对象就在她那儿登记的，看来你认识的人不少，很复杂的。世空说我要是复杂，还轮到你在这儿与我一起吃饭。马兰花笑笑，挑起一块鸡蛋放到世空碗里。

　　吃过饭，马兰花问冰秀梅饭店的地址，世空说我去给你问吧。马兰花要自己去找。世空连说带比划将冰秀梅饭店的详细地址告诉了马兰花。马兰花便往冰秀梅饭店去，世空自回垃圾巷。过先生还没回来，世空进卧室换了西服，又到厨房洗了脸，过先生这才回来。见世空又洗又换的，过先生说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世空说早着呢。过先生说都一床一铺的了，还说早着呢，打算孩子生下来再结婚？世空说你别胡说，我们没那么一回事。那你三天两头往离火巷跑干什么？是商量结婚。是商量结婚。你看，不打自招了吧。马兰花没同意，要我先混出个人样来再结婚。现在她托她哥帮我在政府部门找个事做，自己到饭店找洗碗筷的工作。这不好吗，有了钱，结婚才风光体面。世空说，那要到什么时候？你又来了。说了一会，世空就提着换下的衣服走向离火巷。

　　晚上，马兰花回来说，她去了冰秀梅的饭店，但是饭店早易主了。世空说你进饭店问了？马兰花摇头说饭店人多，没进去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马兰花说看门牌上没冰秀梅三个字。世空说你没弄清，这样吧，明个我帮你去问。

　　第二天，世空带着马兰花来到冰秀梅饭店。店内一片忙碌。一个认识世空的服务员手提托盘从二楼下来，见了世空，过来搭话。世空问起冰秀梅。那小姐说在楼上，又自告奋勇去楼上喊冰秀梅。不大一会，冰秀梅从楼上来到楼下。世空忙上前打招呼。冰秀梅问世空什么事。世空指着马兰花说这是我的女朋友，在家闲着没事，想到你这找份工作。冰秀梅说本来是不需要人的，但有个服务员要回去结婚，留下来顶替一下。世空感谢冰秀梅。冰秀梅说不客气，在她饭店做工资低。世空问多少钱一月。冰秀梅说五百。世空说五百就五百吧。冰秀梅说今天就别回去了，也算一天工的。世空说马兰花不习惯在外面住宿。冰秀梅说你是舍不得她离开你吧？世空霎时脸红。马兰花将世空拉到门外，说你怎么说那种话。世空说还不是因为我太爱你。马兰花说那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做，到了一个月就结账回去跟你结婚。几百块钱就能结婚吗？你不是也快有工作了，到时候咱们再借点，加上我们俩的工资举行个简单的婚礼总行吧？家具就不少钱呢。简单买两件就行了。世空说说话可算数？马兰花说谁说话不算数。世空又问你哥帮我找工作，如果找到了，怎么联系我？马兰花说我在这边帮你打听，有消息就打电话给你。你先回去吧，看好门。

　　世空回到离火巷感觉无聊，就四处乱逛。有时回到垃圾巷。过先生忙于给人看相算命，无暇搭理，便又回到离火巷，马兰花的哥哥打电话叫世空带上身份证复印件和简历到他办公室找他，并提醒他学历要填高点。填什么呢？现在竞争激烈，你就填大专吧。我只是高中，填大专能行吗？你填初中高中人家不睬你呢。世空笑笑。你笑什么？马哥在那头问。我笑我自己。这又不是你一个。如果人家要看毕业证呢？世空心虚地问。弄个假毕业证拿给他看。哪儿弄假毕业证呢？你怎么这么啰嗦？好了好了，那我不问了，一切听你就是。

　　在一家打字室里做了份简历，世空便去找马哥。马哥说就去综合办吧，我都安排好了。在综合办世空意外见到了黄祸的大哥黄清。黄清正和一个长得像黄鼠狼的男人讲话。见了马哥，黄清丢下那人与马哥打招呼。马哥介绍了世空，黄清说他们正需要一名信息员。

　　世空开的工资是800元一个月，另外加奖金，大概在1200元左右。安排了世空的食宿之后，黄清唤过那个像黄鼠狼的男人说黄鼠狼你教教他。叫黄鼠狼的男人就将世空领到一个房间。坐在电脑前，世空一阵惶惑。黄鼠狼说新闻报道是双刃剑，在报道时一定要考虑它的负面性。有些东西可以往大里说多报点，有些东西不能用数字就不用。世空心直往下沉，不知什么该往大里说，什么东西不能用数字。但那种情绪很快消失了。黄鼠狼说，你先写着，写好交给我把关。这里是相关会议文件，你先看一遍。世空坐下来看文件，文件里列了许多奖励办法，世空逐条记下，而后编了条近千字的信息。黄鼠狼说信息不要写这么长，丙三句话就行了。世空说两三句话说明不了问题。黄鼠狼说这就要求信息员要有高度的概括力，别一句话做三句讲。

　　这天上午，世空写了一条信息，下午继续学习。

　　第二天星期天，闲着无事，世空到庄姐门市小坐。庄姐情绪消沉，一大早，男人将离婚协议丢到床上让庄姐签字。庄姐没有签。争吵一阵后，男人走了。庄姐问世空与马兰花关系如何。世空说还不错，再过一个月就结婚了。庄姐说这么快。世空说要不现在就结婚了。庄姐就问为什么。世空说马兰花要他混出个人样再结婚。庄姐问世空混出人样了吗？世空说马兰花托他哥在综合办给我找份宣传工作。庄姐羡慕地说，那可真不错啊。世空说，是啊，不是马兰花，我是进不去的。但是那里不是朝文坛敞开的，不是为生活所迫，我才不愿去那里呢。大丈夫能屈能伸，那里的门虽不朝文坛敞开，但那是一个坎，你必须迈过那坎了，才能进入更广阔的天地，看到更遥远的风景。你别把创作与工作混为一谈，创作是创作工作是工作。创作虽可实现你远大理想，但工作是你生存的先决条件。庄姐给世空一个鼓励的微笑，而后拿杯去倒茶。茶等满，店里来了三位客人，其中一位是戴鸭舌帽的孙老师，另外两位是少脑子与左脸长着黑痣的男人。那天老师被老妇人冷落后，曾想剃度出家，不再踏入婚介一步，可熏陶怪了人间烟火，孙老师总忘不了男女间的片刻欢愉。女人的乳房、臂部时常在某个夜晚变幻不同的形状来引诱他。他每日流连于闹市，返往于街头。目光从年轻貌美的妇人身上掠过，并生出许多念想。有人提醒他到西郊找个野鸡放一炮。孙老师总认为那是堕落的。最后孙老师把希望寄托在婚介。世空问孙老师谈到对象没有。孙老师说没有，听说你谈到了。世空说你怎么知道我谈到了。孙老师指指少脑子。世空把目光转向少脑子。少脑子说你说你没和林如梦谈？那天在斜湖路东头，你跟着林如梦走了好远。是谁告诉你的呢，叫他来对证。少脑子秃了嘴。世空见问不出什么，依旧和孙老师说话。这时左脸上长着黑痣的男人走到庄姐面前问庄姐给他找没找到对象。庄姐说史大秀离开了曹老板。如果他愿意，叫史大秀来和他见面。黑痣说你联系吧。庄姐拔了史大秀的电话。

　　少脑子拿话来勾引黑痣。黑痣家里开木器店，有钱。少脑子说黄金未为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你有钱没有勤快的老婆洗衣做饭，没用。我告诉你，史大秀懒的要死，连牙都不知道刷，嘴巴和屁股一样臭。你家在哪儿，带我去吧。我会帮你洗衣做饭生儿子。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一辈子能生五个儿子，已生了三个儿子，剩下的两个我给你生吧。黑痣低着头，装着没听见。少脑子还想再说什么，史大秀就来了。庄姐对史大秀说，这就是肖木匠，家里开工厂，街上还有门市，如果没意见，到里面谈谈。史大秀的脸上就荡起波纹。见庄姐把黑痣介绍给史大秀，少脑子要庄姐给她介绍一个。庄姐说上次我给你介绍一个你不要。少脑子说太老了。世空猛地一惊，望望少脑子。少脑子又缠着庄姐给她找地方晚上睡觉。庄姐说，我家有两间空猪圈，你去不去。猪圈是留给猪睡的，你给我重找。庄姐低头去看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