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徐贲

　　徐贲（1335—约1379），字幼文，平江（今江苏苏州市）人。《明史》本传云：“张士诚辟为属，已谢去。吴平，谪徙临濠（今安徽凤阳县东）。”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三附录，亦记杨基、余尧臣与徐贲同受张士诚之聘为幕僚，吴亡例谪临濠。盖三人同入张幕是事实，不过徐贲不久便谢去，移居吴兴的蜀山，有《复寓蜀山》云：“虽非吾所居，暂寓亦云主。”就这样，入明还是免不了“例谪”。其《冬至》云：“尽知阳复斗迎新，我独无家叹此身。儿女一从埋没后，眼中骨肉是何人？”《听笛》云：“雨映凉天晚更新，笛声隐约在东邻。眼中多少飘零者，谁是梁园曲里人。”大概都是谪居时所作。放归后，高启有《徐记室谪钟离归后同登东丘亭》诗：“同上高亭一赋诗，喜逢君是谪归时。不然此日登临处，应望天涯有远思。”

　　洪武七年（1374），被荐至京。九年春，奉使晋冀按察。及还京，检其稿，唯纪行诗数首。太祖悦，授给事中，后迁广西参议，以政绩卓异，擢河南左布政使。后明军征洮、泯，兵过其境，坐犒劳不及时，下狱死。有《北郭集》。

　　成化中同郡张习撰《北郭集后录》，说徐贲之死在洪武二十六年癸酉，实误。经考证，应是十二年己未或次年庚申间（见《静志居诗话》）。

　　他与高启、张羽、杨基同是北郭四子，其才气不及三人，但法度谨严，字句熨帖，于三家别为一格。除诗外，他的书画也很著名。

　　七夕有雨

　　锦机织初罢，鹊桥驾始成。

　　每是经年别，宁辞冒雨行？

　　云帔从教湿①，月殿不须明。

　　但尽相逢意，无语别来情。

　　【注释】

　　①帔，披肩。从教，任从，随他。

　　【说明】

　　织女和牛郎相会，每年只有七夕那一次。这天偏巧有雨，也随他去了，让云帔沾些雨点，不正表示情意的更加缠绵？错过这一天，一年就虚度了。而诗境也由此侧出。

　　相逢是唯一的愿望，因而也不谈别来相思之苦。天上人间，同此一理。

　　农父谣送顾明府由吴邑升常熟①

　　我家茅屋临官道，前种桑麻后梨枣②。

　　年年力作不违时，人有余粮牛有草。

　　官长下车今五年，老身不到州县前。

　　乡无里胥门户静③，家家尽称官长贤。

　　大男入郭买田具④，始知官长移官去。

　　来时忆向官道迎，今日去时须送行。

　　攀辕欲留留不住⑤，我民仓皇彼民喜。

　　殷勤再拜官道旁，愿饮三江一杯水⑥。

　　【注释】

　　①农父（ｆǔ），对农夫的尊称。谣，歌曲。明府，对知州的尊称，但也适用于县令。元代曾升常熟为州。②前种句，桑麻与梨枣，泛称百姓衣食之资。③里胥，乡吏。④郭，泛指城。⑤攀辕，《白孔六帖》：“（东汉）侯霸字君房，临淮太守。被征，百姓攀辕卧辙不许去。”辕，借指车辆。⑥三江，古代亦以松江、娄江、东江为三江，这里泛指吴地之水。

　　【说明】

　　这是假农父的口吻表达对去任官长的敬爱。其中“乡无里胥门户静”尤可玩味，反衬百姓对里胥的畏惧，上门来不会有好事情。“我民仓皇”则担心下一任的官长到底是好是坏，说明好官不可多得。

　　“一杯水”是清官廉政的掌故。《隋书·赵轨传》记赵轨离齐州任入朝，父老相送，挥涕云：“公清若水，请酌一杯水奉饯。”官得民心，人怀去思，三江水清，野老情亲。小民所期望于亲民之官者，只是不扰民。

　　雨后慰池上芙蓉①

　　池上新晴偶独过，芙蓉寂寞照寒波。

　　相看莫厌秋情薄，若在春风怨更多。

　　【注释】

　　①芙蓉，这里指荷花。

　　【说明】

　　荷花盛开于夏日，至秋天凋谢，自显得冷落寂寞。但若开在阳春，那么，百花竞放，群相逞媚弄姿，见了芙蓉的红艳，必将含妒衔恨，芙蓉的怨意就更多了，故诗人以此相慰。唐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也是在荷花的错过时令上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