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陈继儒

　　陈继儒（1558—1639），字仲醇，号眉公，又号麋公，华亭（今上海市松江区）人。为诸生时，与董其昌齐名。二十九岁时，取儒衣冠焚弃之，绝意进取。亲亡后，筑室东佘山，杜门著述。有《眉公全集》。

　　他没有经史实学的基础，常刺取琐言僻事，荟萃成书，流传远近。又与显贵交接，酒楼茶馆，皆悬其画像，于是眉公之名大振，朝廷亦屡次征用，皆以疾辞。有人因而讥他招摇，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二十，即说他“以处士虚声，倾动朝野”。又云：“时无英雄，互相矜饰。”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也说“古称通隐，庶几近之”，但称其“小诗便娟轻俊，聊可装点山林，附庸风雅”。亦平允之论（顾公燮《消夏闲记摘钞》谓《牡丹亭》中的陈最良，即影射继儒）。

　　继儒有《读少陵集》云：“少年莫漫轻吟咏，五十方能读杜诗。”又于《书杜诗》中有云：“高岑王孟之诗，无一字不脍炙人口，然皆能利而不能钝，利可及，钝不可及也。”（《白石樵真稿》卷二十一）他的所谓钝，是指笃实。此语不为无见，惜继儒自己未能做到。

　　月下登金山①

　　江平秋万里，山静月三更。

　　仿佛寒烟外，瓜州有雁声②。

　　【注释】

　　①金山，在江苏镇江市西北。②瓜州，也作“瓜洲”，因其形如瓜而得名。在江苏邗江县南部，大运河入长江处，与镇江隔江相对。

　　【说明】

　　张祜《题金陵渡》的“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州？”写所见，含疑似之意。陈诗则写所闻，也用“仿佛”，皆在月色迷离、稍纵即逝的江南之夜。

　　按，张诗的金陵渡非南京，而是镇江附近，故可眺望瓜洲（今之镇江在唐代也称金陵）。

　　山中

　　空山无伴木无枝，鸟雀啾啾虎豹饥。

　　独荷长镵衣短后①，五更风雪葬要离②。

　　【注释】

　　①长镵，本为农具，用于翻土。短后，后幅较短之衣，便于动作。②要离，春秋时刺客。他与吴国公子光合谋，曾于江中刺中公子光政敌庆忌的要害，庆忌释之。要离渡至江陵，亦伏剑自尽。

　　【说明】

　　要离的侠义之风，颇为后人钦重，尊为烈士。本诗中的“要离”，当是与作者相交的一个江湖游侠。末二句用笔疏淡而气氛深沉，也衬托出诗人自己的风义。从诗意看，似是秘密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