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李流芳

　　李流芳（1575—1629），字长蘅，号泡庵、檀园。嘉定（今属上海市）人，与程嘉燧等合称“嘉定四先生”。万历三十四年（1606）举人。天启二年（1622），抵京师近郊闻警，赋诗而返，遂绝意进取。其读书处在南翔里的檀园。有《檀园集》。

　　他与公安、竟陵的袁中道、钟惺、谭元春等相交，其山水游记及题跋等，宛然具晚明小品的风味，有些人因而批评他染上习气，我们若留心看他的某些诗篇，确有竟陵味道。

　　王士禛《居易录》卷二十四：昔人（指钱谦益）喜李流芳“谷城山晓（好）青如黛，滕县花开白似银”。士禛亦爱之，惜全篇不相称。“别有《东阿道中》一首云：‘腾腾兀兀逐尘行，忽似春山为解酲。高下欲随人境绕，逶迤偏觉马蹄轻。谁教柳色毵毵映，不分梨花处处生。爱煞谷城山下路，风光况复是清明。’又《滕县道中》云：‘山欲开云柳乍风，杜梨花白小桃红。三年三月官桥路，策蹇经过似梦中。’二首风调颇佳。”

　　清渊逢乡人南还①

　　君整南归棹，予随北上船。

　　他乡一相见，故里色依然。

　　只觉还家好，都忘失意怜。

　　平安仗传语，早晚下江天。

　　【注释】

　　①清渊，故城在今山东临清市西南。

　　【说明】

　　他乡而邂逅乡人，自更引起乡情。但一南归，一北上。末二句，亦“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之意。

　　西湖有长年小许每以小舠载

　　予往来湖中临行乞画戏题①

　　常在西湖烟水边，爱呼小艇破湖天。

　　今朝画出西泠路②，乞与长年作酒钱③。

　　【注释】

　　①长年，船工。舠，小船。②西泠，西泠桥，在西湖孤山下。③乞，题目中的“乞”字为求讨，读入声；此处“乞”字为给予，读去声。杜甫《戏简郑广文兼呈苏司业》：“赖有苏司业，时时乞酒钱。”

　　【说明】

　　作者亦擅书画，与董其昌、杨文骢、程嘉燧等被称为“画中九友”。吴伟业《画中九友歌》：“檀园著述夸前修，丹青余事追营丘。平生书画置两舟，湖山胜处供淹留。”即指李流芳。

　　船工小许，因常为流芳驾艇而相熟，便向他求画。《儒林外史》第二十九回，杜慎卿说南京“菜佣酒保都有六朝烟水气”，西湖更是胜地，故船工亦有此雅趣。

　　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性好佳山水，中岁于西湖尤数，诗酒笔墨，淋漓挥洒，山僧榜人，相与款曲软语。间持绢素请乞，忻然应之。”

　　无题

　　风入溪流月在桥，低回难负此良宵。

　　楼头梦醒江声发，唤起开门看夜潮①。

　　【注释】

　　①唤起，被江声唤起。

　　【说明】

　　此为风怀诗，故云“无题”，诗中的楼头梦醒者为一青年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