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拟明月何皎皎】陆机

　　安寝北堂上，明月入我牖。

　　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

　　凉风绕曲房，寒蝉鸣高柳。

　　踟蹰感节物，我行永已久。

　　游宦会无成，离思难常守。《古诗十九首·明月何皎皎》是游宦不得志，感月思归之作。

　　此诗亦从明月起兴，写离居之情。在夜静更深，没有外界干扰的岑寂之中，最宜生百思，集忧端，更何况月光入户，对影孤凄。流光徘徊，心亦摇荡。三四句“照之有余辉，揽之不盈手”是描写月光的名句。月光有色，目视之有形；但月光无质，手揽之则无物。

　　诗人在孤寂中，见明月窥窗，流光入怀，那如水的柔和色泽，令人发痴想，于是有用手揽月光的举动，月光可见而不可揽，亦如美好梦想的渺茫，难以把握，令人惆怅。所见如是，而身之所触，只有绕舍凉风；耳之所闻，只有高柳蝉嘶。“寒”、“凉”，既是实写秋天的气候，又是诗人心境的反射，而“曲房”又引入对诗人情志作深层的探索。

　　在这秋风紧、秋声急的深秋，诗人踌躇、徘徊，归思顿生。“游宦会无成，离思难常守。”卒章显旨，是游宦多年而无所成就使诗人怀离思而难以长守，兴归欤之志。

　　陆机的拟古诗名重当时，钟嵘把“士衡《拟古》”和“谢客(灵运)山泉”，“太冲(左思)咏史”，“陶公(渊明)咏贫”等并列，称为“五言之警策者也。所谓篇章之珠泽，文采之邓林”(《诗品》)。但是批评家们又每以其拟古“步趋若一”(王夫之《古诗评选》)，“踵前人步伐，不能流露性情”(黄子云《野鸿诗的》)为患。陆机此篇和《古诗》相比，虽都写客愁羁思，主旨相同；又都以明月起兴，但陆诗于诗境亦有所开拓。《古诗》重点写月光下人的情状：揽衣徘徊，出户、入房、泪下；而陆诗着重写明月下的情境：有形无质，可见不可揽的月光，凉风、寒蝉，曲房、高柳，用情中之景曲折表现人物深层的心理状态。惟篇末四句，直叙其事，直抒其情，不免言尽意止，过于质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