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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大堂上罗艺有心追流弊 王府里夫人无奈竟装疯

    话说罗艺要验看金甲、童环的肩膀是否红肿,杜文忠、张公瑾、白显道等人都吓坏了,诚恐王一爷 看出破绽,秦二哥的命可就完了。可是罗艺看过两人的肩膀之后,并没有发怒,大家这才放下心来。原来金甲、童环一路上虽然没有抬着秦琼走路,却替秦琼扛着刑具、挑着行李,因而肩头也留下了痕迹。罗艺从肩头上没有看出破绽,又继续问道:“金甲、童环!”“在!”“我问你们这秦琼究竟身患何病?”“大夫说患的是外感伤寒带黄病。”罗艺站起身来,走到秦琼跟前,见秦琼的面容黄中带灰,二目紧闭。可是罗艺仔细一看,见秦琼的脸上好像有一层灰粉,这就更引起了怀疑。原来杜义等人给秦琼化装的时候,先用槐树水给他洗了脸和身,使他的脸和身都变成了黄色。金甲还怕不像病人,又用香灰在外边抹了一层。他原想有一层灰不容易看出毛病来。谁知这一层灰反倒引起了罗艺的疑心。罗艺用手指甲在秦琼的脸上划了一下,放到手心上一捻,发现是香灰,不由得勃然大怒,用手一拍桌案:“金甲、童环!”“小人在!”“我且问你,秦琼的脸上为何抹了一层香灰?这是何意,还不从实说来!”张公瑾一听可坏了,心说:“金甲呀!我看你怎么回答!”但是金甲却没有慌张:“王驾千岁!不问这层香灰还则罢了,说起这层香灰来可把小人吓死了。昨日下午,我们正抬着秦琼往北平府走来,忽然天下起雨来。我二人就把秦琼抬到路边一座庙里避雨。当时把秦琼放在神桌前边,我二人躺到供桌上歇息。由于路上太乏了,工夫不大我们就睡着了。我睡觉有个毛病,爱打梦拳,一下子把供桌上的石头香炉打翻到地上。只听‘叭嚓’一声,这才把我惊醒,我往地上一看,好悬,石头香炉差一点就砸到秦琼头上。这一下虽然没有把他砸死,香炉里的灰却洒了秦琼一脸。今儿早上就来到王府,也没有时间给他洗脸,所以他脸上有一层香灰,请王一爷 明察。”罗艺一看这个金甲口似悬河,怎么问也问不倒他,心中更是生气,忙吩咐:“白显道!”“卑职在!”“我命你速到鼓楼西街宝和堂药铺把坐堂的赵先生请来,当堂验病。”“是!”白显道马上去找着赵先生,见面先把底告诉了他。赵先生怎么敢得罪这位旗牌大人。他夹着药箱子来到堂上:“给王驾千岁问安!”“赵先生!有一配军身患重病,麻烦你给看一看,到底有没有病,如果有病是什么病?”“尊命!”赵先生走到秦琼面前,蹲下身子给秦琼看脉。心说:这个人脉息这么正,哪来的病?再一看脸上虽然是黄色,可是太一陽一穴鼓着,眼眶鼓着,五官丰满,什么病也没有。不过他不敢说实活,就假意看了半天,然后禀道:“回王一爷 !此人果然有病,得的是外感伤寒,还有黄病。”罗艺听了并不完全相信,恐怕他们这里边做了手脚。就说:“好吧!你先站在旁边等一等。”他一边说一边琢磨,莫非白显道也受了贿,他叫赵先生这么说的?看起来我这手下的人都不可靠了。今天我非把这件事弄清楚不可。一回头他看见自己的心腹家人罗春,心想:罗春是我的贴身人,不至于和他们通同作一弊 :“罗春!”“侍候王一爷 !”“你马上去西关广济堂把王神仙给我请来。”“是!”“等一等,你把王神仙领到堂上来见我,不准他半道和任何人谈话。如有王府的人和他谈话,你要如实报告本王。”“是!”罗春下堂走了。杜义等人在下边听得清清楚楚,心想:这一回可要露馅儿了。没有人告诉王神仙,呆一会儿来到堂上实话实说,这病就装不成了,这二百杀威棒不只不能免,恐怕还得打得重些,看来秦二哥的这条命恐怕是难保了。不一会儿,罗春把王神仙领上堂来。王神仙赶紧给王一爷 叩头。罗艺不说看病的话,却张口先问:“老先生!一路之上你和谁见面啦?”“回王一爷 !罗总管陪我一起来的,谁也没有遇上。”“进府之后有谁和你讲过话?”“没有!我们一直来到堂上。”“好吧!你下去给这个配军看一看,看他到底有病没有病?”“是!”王神仙觉得这里的气氛紧张,又看见赵先生站在旁边,知道这里边有事。当时也不容他多想,忙蹲下身来给秦琼诊脉。罗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这时堂上堂下鸦雀无声,只有杜义、张公瑾、白显道等人心里好像开了锅。就连少保罗成也有点焦急,心说:这回可完了。王神仙一张嘴,这件事就砸锅。大伙儿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王神仙,王神仙不慌不忙,摸着秦琼的手腕子诊脉,诊完了左手诊右手,又翻开秦琼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来到桌前施礼:“回王一爷 !小人把配军的病看完了。”“好!你说他到底有病无病?”“回王一爷 !此人得的是外感伤寒,引起他的黄病复发。”罗艺听了虽然仍有点怀疑,可是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杜文忠众人听了可就一块石头落地。大堂上的紧张空气,一下子缓和下来。诸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来封建社会当医生的互相都有来往。赵先生和王神仙过从甚密,他们之间都有暗语。不用说话,只要几个手势和眼神,就能传达意思。当时,给大官僚们看病,更要求一致,免得互相拆台,被人家不信任。刚才王神仙来到堂上,发现空气紧张,不同往常,就看了赵先生一眼,赵先生怕他说的和自己不一样,就用手势悄悄地打了暗语。因此两个人说的才一模一样对上了碴儿。罗艺问了半天,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心里又恼火,又不服气,总感到这件事里有些玄虚,可自己又拿不住证据。心说:任凭你秦琼有天大的能耐,不管你的病是真是假,今天我破例,病人也打,我看你还有什么法子。罗艺刚要发令,忽然管家婆来到罗艺身旁,附耳低言:“王一爷 !可不得了啦!王妃夫人又犯病了,哭闹得不像样子,您快去看看吧。”罗艺一听这个气可就大了。心说:我的夫人你也跟着起哄,可又不能不进去看看。只好吩咐一声:“把秦琼发放牢军营,退堂!”罗艺退堂之后,怒气冲冲来到寝室,见王妃秦胜珠哭的好像泪人一般。儿子罗成正在一旁劝解。原来罗成在堂上陪审,一看老爹爹寻根问底,要这么问下去,非把毛病问出来不可。他就急忙回到内室向母亲说:“娘呀!您要再不管这件事非露馅儿不可。那时候我杜大哥和众人可就好不了啦,就连娘您恐怕也要担不是。”王妃一听恨道:“这个老头子,为什么抓住这件事不放呢?”她左思右想别无良策,干脆还是装病吧!她把发髻打开,又哭闹起来。管家婆这才到大堂把罗艺请来。罗艺忙问:“夫人!你怎么又犯病了?”王妃哭道:“刚才我又作了一个梦,我哥哥秦彝又来了。他又说咱的侄儿来到了北平府,一定叫我照顾他。两次梦都一样,我想这一定真是咱的侄儿来了。我且问你,你升堂问案时可有个姓秦的么?”“倒是有一个姓秦的。”“你没有问一问他是不是咱的侄儿?”这时,罗艺也感到,万一这个秦琼真是妻侄,二百杀威棒把他打死了还真不好办呢!他不免有点内疚地说:“我没有顾上问。”“我们老秦家可就这么一点骨血了,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能活了。”“夫人!你先不要哭!你哥哥秦彝原来不是镇守马鸣关吗?”“对呀!”“可这个秦琼他是山东人,恐怕和嫂嫂、侄儿无关吧!”“那你没有问一问他的小名叫什么?”“没有。”“你没有问一问他父亲叫什么?现在活着没有?”“没有。”“你这也没问,那也没问,你升堂都问些什么?”这一下还真把罗艺问了个哑口无言。半晌,罗艺说:“这么办,你也不用怪我升堂问的不对,今天晚上,我升二堂,把秦琼带到二堂审问。你就躲在屏风后边听着,看到底是不是咱的侄儿。你看如何?”王妃点头答应,这才停住哭泣,重新梳妆。晚饭后,罗艺命罗春拿着大令到牢军营去提秦琼二堂受审,又命罗春传呼一应人等准备升二堂。

    单说罗春带了几个人,怀抱大令来到牢军营。营官黄保赶紧迎接出来。罗春一说要提秦琼到王府受审,把黄保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哀求道:“总管大人有所不知,秦琼刚刚送到牢军营,就被杜中军和张旗牌长领走了。”“什么?领走了!领到何处去了?”“听说领到城外关帝庙喝酒去了。”罗春生气地说:“你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他是个配军吗?没有王一爷 的令箭,你就敢把人放走,你眼里还有王一爷 吗?”“是!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不过,总管大人!您是明白人,您想:我敢得罪中军大人和旗牌长吗?”“别说了!容我禀明王一爷 ,然后再和你算账!”罗春马上带人直奔城外关帝庙,来到庙外下马,和来人偷偷地进到院中。只见上房屋里灯火明亮,窗户纸上人影摇晃。这时听见杜义大声说道:“秦二哥!您就放心喝两杯吧!恭贺您化险为夷,逢凶化吉!”罗春一听这个气呀!心说:怪不得王一爷 对你们多心呢?原来你们背着王一爷 真和响马有来往啊?他有心喊叫他们出来接令,又怕事出突然,再引起他们误会。有心不喊,可怎么把秦琼带走呢?罗春这里正为难,忽然看见从屋里出来一个彪形大汉,看样子是要上厕所。听屋里有人说:“二哥!您小心点!别摔着。”罗春一听这个人就是秦琼,心说我不乘此时带人,更待何时。他忙从腰中掣出钢刀,飞身来到秦琼身后。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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