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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邓寇列传第六

  原文:

  邓禹字仲华,南阳新野人也。年十三,能诵诗,受业长安。时光武亦游学京

  师,禹年虽幼,而见光武知非常人,遂相亲附。数年归家。

  及汉兵起,更始立,豪杰多荐举禹,禹不肯从。及闻光武安集河北,即杖策

  北渡,追及于邺。光武见之甚欢,谓曰:“我得专封拜,生远来,宁欲仕乎?”

  禹曰:“不愿也。”光武曰:“即如是,何欲为?”禹曰:“但愿明公威德加于

  四海,禹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光武笑,因留宿闲语。禹进说曰:

  “更始虽都关西,今山东未安,赤眉、青犊之属,动以万数,三辅假号,往往群

  聚。更始既未有所挫,而不自听断,诸将皆庸人屈起,志在财币,争用威力,朝

  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虑远图,欲尊主安民者也。四方分崩离析,形势

  可见。明公虽建藩辅之功,犹恐无所成立。于今之计,莫如延揽英雄,务悦民心,

  立高祖之业,救万民之命。以公而虑天下,不足定也。”光武大悦,因令左右号

  禹曰邓将军。常宿止于中,与定计议。

  及王郎起兵,光武自蓟至信都,使禹发奔命,得数千人,令自将之,别攻拔

  乐阳。从至广阿,光武舍城楼上,披舆地图,指示禹曰:“天下郡国如是,今始

  乃得其一。子前言以吾虑天下不足定,何也?”禹曰:“方今海内淆乱,人思明

  君,犹赤子之慕慈母。古之兴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光武悦。时任使诸将,

  多访于禹,禹每有所举者,皆当其才,光武以为知人。使别将骑,与盖延等击铜

  马于清阳。延等先至,战不利,还保城,为贼所围。禹遂进与战,破之,生获其

  大将。从光武追贼至蒲阳,连大克获,北州略定。

  及赤眉西入关,更始使定国上公王匡、襄邑王成丹、抗威将军刘均及诸将,

  分据河东、弘农以拒之。赤眉众大集,王匡等莫能当。光武筹赤眉必破长安,欲

  乘并关中,而方自事山东,未知所寄,以禹沉深有大度,故授以西讨之略。乃

  拜为前将军持节,中分麾下精兵二万人,遣西入关,令自选偏裨以下可与俱者。

  于是以韩歆为军师,李文、李春、程虑为祭酒,冯愔为积弩将军,樊崇为骁骑将

  军,宗歆为车骑将军,邓寻为建威将军,耿为赤眉将军,左于为军师将军,引

  而西。

  建武元年正月,禹自箕关将入河东,河东都尉守关不开,禹攻十日,破之,

  获辎重千余乘。进围安邑,数月未能下。更始大将军樊参将数万人,度大阳欲攻

  禹,禹遣诸将逆击于解南,大破之,斩参首。于是王匡、成丹、刘均等合军十余

  万,复共击禹,禹军不利,樊崇战死。会日幕,战罢,军师韩歆及诸将见兵势已

  摧,皆劝禹夜去,禹不听。明日癸亥,匡等以六甲穷日不出,禹因得更理兵勒众。

  明旦,匡悉军出攻禹,禹令军中无得妄动;既至营下,因传发诸将鼓而并进,大

  破广。匡等皆弃军亡走,禹率轻骑急追,获刘均及河东太守杨宝、持节中郎将弭

  缰,皆斩之,收得节六,印绶五百,兵器不可胜数,遂定河东。承制拜李文为河

  东太守,悉更置属县令长以镇抚之。是月,光武即位于鄗,使使者持节拜禹为

  大司徒。策曰:“制诏前将军禹:深执忠孝,与朕谋谟帷幄,决胜千里。孔子曰:

  ‘自吾有回,门人日亲。’斩将破军,平定山西,功效尤著。百姓不亲,五品不

  训,汝作司徒,敬敷五教,五教在宽。今遣奉车都尉授印绶,封为酂侯,食邑万

  户。敬之哉!”禹时年二十四。

  遂渡汾阴河,入夏阳。更始中郎将左辅都尉公乘歙,引其众十万,与左冯翊

  兵共拒禹于衙,禹复破走之,而赤眉遂入长安。是时三辅连覆败,赤眉所过残贼,

  百姓不知所归。闻禹乘胜独克而师行有纪,皆望风相携负以迎军,降者日以千数,

  众号百万。禹所止辄停车住节,以劳来之,父老童稚,重发戴白,满其车下,莫

  不感悦,于是名震关西。帝嘉之,数赐书褒美。

  诸将豪杰皆劝禹径攻长安。禹曰:“不然。”今吾众虽多,能战者少,前无

  可仰之积,后无转馈之资。赤眉新拔长安,财富充实,锋锐未可当也。夫盗贼群

  居,无终日之计,财谷虽多,变故万端,宁能坚守者也?上郡、北地、安定三郡,

  土广人稀,饶谷多畜,吾且休兵北道,就粮养士,以观其弊,乃可图也。”于是

  引军北至栒邑。禹所到,击破赤眉别将诸营保,郡邑皆开门归附。西河太守宗育

  遣子奉檄降,禹遣诣京师。

  帝以关中未定,而禹久不进兵,下敕曰:“司徒,尧也;亡贼,桀也。长安

  吏人,遑遑无所依归。宜以时进讨,镇慰西京,系百姓之心。”禹犹执前意,乃

  分遣将军别攻上郡诸县,更征兵引谷,归至大要。遣冯愔、宗歆守栒邑。二人争

  权相攻,愔遂杀歆,因反击禹,禹遣使以闻。帝问使人:“愔所亲爱为谁?”对

  曰:“护军黄防。”帝度愔、防不能久和,势必相忤,因报禹曰:“缚冯愔者,

  必黄防也。”乃遣尚书宗广持节降之。后月余,防果执愔,将其众归罪。更始诸

  将王匡、胡殷等皆诣广降,与共东归。至安邑,道欲亡,广悉斩之。愔至洛阳,

  赦不诛。

  二年春,遣使者更封禹为梁侯,食四县。时,赤眉西走扶风,禹乃南至长安,

  军昆明池,大飨士卒。率诸将斋戒,择吉日,修礼谒祠高庙,收十一帝神主,遣

  使奉诣洛阳,因循行园陵,为置吏士奉守焉。

  禹引兵与延岑战于蓝田,不克,复就谷云阳。汉中王刘嘉诣禹降。嘉相李宝

  倨慢无礼,禹斩之。宝弟收宝部曲击禹,杀将军耿。自冯愔反后,禹威稍损,

  又乏食,归附者离散。而赤眉复还入长安,禹与战,败走,至高陵,军士饥饿,

  皆食枣菜。帝乃征禹还,敕曰:“赤眉无谷,自当来东,吾折捶笞之,非诸将忧

  也。无得复妄进兵。”禹惭于受任而功不遂,数以饥卒徼战,辄不利。三年春,

  与车骑将军邓弘击赤眉,遂为所败,众皆死散。事在《冯异传》。独与二十四骑

  还诣宜阳,谢上大司徒、梁侯印绶。有诏归侯印绶。数月,拜右将军。

  延岑自败于东阳,遂与秦丰合。四年春,复寇顺阳间。遣禹护复汉将军邓晔、

  辅汉将军于匡,击破岑于邓;追至武当,复破之。岑奔汉中,余党悉降。

  十三年,天下平定,诸功臣皆增户邑,定封禹为高密侯,食高密、昌安、夷

  安、淳于四县。帝以禹功高,封弟宽为明亲侯。其后左右将军官罢,以特进奉朝

  请。禹内文明,笃行淳备,事母至孝。天下既定,常欲远名势。有子十三人,各

  使守一艺。修整闺门,教养子孙,皆可以为后世法。资用国邑,不修产利。帝益

  重之。中元元年,复行司徒事。从东巡狩,封岱宗。

  显宗即位,以禹先帝元功,拜为太傅,进见东向,甚见尊宠。居岁余,寝疾。

  帝数自临问,以子男二人为郎。永平元年,年五十七薨,谥曰元侯。

  帝分禹封为三国:长子震为高密侯,袭为昌安侯,珍为夷安侯。

  禹少子鸿,好筹策。永平中,以为小侯。引入与议边事,帝以为能,拜将兵

  长史,率五营士屯雁门。肃宗时,为度辽将军。永元中,与大将军窦宪俱出击匈

  奴,有功,征行车骑将军。出塞追畔胡逢侯,坐逗留,下狱死。

  高密侯震卒,子乾嗣。乾尚显宗女沁水公主。永元十四年,阴皇后巫蛊事发,

  乾从兄奉以后舅被诛,乾从坐,国除。元兴元年,和帝复封乾本国,拜侍中。乾

  卒,子成嗣。成卒,子褒嗣。褒尚安帝妹舞阴长公主,桓帝时为少府。褒卒,长

  子某嗣。少子昌袭母爵为舞阴侯,拜黄门侍郎。

  昌安侯袭嗣子藩,亦尚显宗女平皋长公主,和帝时为侍中。

  夷安侯珍子康,少有操行。兄良袭封,无后,永初六年,绍封康为夷安侯。

  时诸绍封者皆食故国半租,康以皇太后戚属,独三分食二,以侍祠侯为越骑校尉。

  康以太后久临朝政,宗门盛满,数上书长乐宫谏争,宜崇公室,自损私权,言甚

  切至。太后不从。康心怀畏惧,永宁元年,遂谢病不朝。太后使内侍者问之。时

  宫人出入,多能有所毁誉,其中耆宿皆称中大人。所使者乃康家先婢,亦自通中

  大人。康闻,诟之曰:“汝我家出,亦敢尔耶?”婢怨恚,还说康诈疾而言不逊。

  太后大怒,遂免康官,遣归国,绝属籍。及从兄骘诛,安帝征康为侍中。顺帝立,

  为太仆,有方正称,名重朝廷。以病免,加位特进。阳嘉三年卒,谥曰义侯。

  论曰:“夫变通之世,君臣相择,斯最作事谋始之几也。邓公嬴粮徒步,触

  纷乱而赴光武,可谓识所从会矣。于是中分麾下之军,以临山西之隙,至使关河

  响动,怀赴如归。功虽不遂,而道亦弘矣!及其威损栒邑,兵散宜阳,褫龙章于

  终朝,就侯服以卒岁,荣悴交而下无二色,进退用而上无猜情,使君臣之美,后

  世莫窥其间,不亦君子之致为乎!

  训字平叔,禹第六子也。少有大志,不好文学,禹常非之。显宗即位,初以

  为郎中。训乐施下士,士大夫多归之。

  永平中,理虖沱、石臼河,从都虑至羊肠仓,欲令通漕。太原吏人苦役,连

  年无成,转运所经三百八十九隘,前后没溺死者不可胜算。

  建初三年,拜训谒者,使监领其事。训考量隐括,知大功难立,具以上言。

  肃宗从之,遂罢其役,更用驴辇,岁省费亿万计,全活徒士数千人。会上谷太守

  任兴欲诛赤沙乌桓,乌桓怨恨谋反,诏训将黎阳营兵屯狐奴,以防其变。训抚接

  边民,为幽部所归。

  六年,迁护乌桓校尉,黎阳故人多携将老幼,乐随训徙边。鲜卑闻其威恩,

  皆不敢南近塞下。八年,舞阴公主子梁扈有罪,训坐私与扈通书,征免归闾里。

  元和三年,卢水胡反畔,以训为竭者,乘传到武威,拜张掖太守。

  章和二年,护羌校尉张纡绣诛烧当种羌迷吾等,由是诸羌大怒,谋欲报怨,

  朝廷忧之。公卿举训代纡为校尉。诸羌激忿,遂相与解仇结婚,交质盟诅,众四

  万余人,期冰合渡河攻训。先是,小月氏胡分居塞内,胜兵者二三千骑,缘勇健

  富强,每与羌战,常以少制多。虽首施两端,汉亦时收其用。时迷吾子迷唐,别

  与武威种羌合兵万骑,来至塞下,未敢攻训,先欲胁月氏胡,训拥卫稽故,令不

  得战。议者,咸以羌胡相攻,县官之利,以夷伐夷,不宜禁护。训曰:“不然。

  今张纡失信,众羌大动,经常屯兵,不下二万,转运之费,空竭府帑,凉州吏人,

  命县丝发。原诸胡所以难得意者,皆恩信不厚耳。今因其迫急,以德怀之,庶能

  有用。”遂令开城及所居园门,悉驱群胡妻子内之,严兵守卫。羌掠无所得,又

  不敢逼诸胡,因即解去。由是湟中诸胡皆言“汉家常欲斗我曹,今邓使君待我以

  恩信,开门内我妻子,乃得父母。”咸欢喜叩头曰:“唯使君所命。”训遂抚养

  其中少年勇者数百人,以为义从。

  羌胡俗耻病死,每病临困,辄以刃自刺。训闻有困疾者,辄拘持缚束,不与

  兵刃,使医药疗之,愈者非一,小大莫不感悦。于是赏赂诸羌种,使相招诱。迷

  唐伯父号吾乃将其母及种人八百户,自塞外来降。训因发湟中秦、胡、羌兵四千

  人出塞,掩击迷唐于写谷,斩首虏六百余人,得马、牛、羊万余头。迷唐乃去大、

  小榆,居颇岩谷,众悉破散。其春,复欲归故地就田业,训乃发湟中六千人,令

  长史任尚将之,缝革为船,置于箄上以度河,掩击迷唐庐落大豪,多所斩获。复

  追逐奔北,会尚等夜为羌所攻,于是义从羌胡并力破之,斩首前后一千八百余级,

  获生口二千人,马、牛、羊三万余头,一种殆尽。迷唐遂收其余部,远徙庐落,

  西行千余里,诸附落小种皆背畔之。烧当豪帅东号稽颡归死,余皆款塞纳质。于

  是绥接归附,威信大行。遂罢屯兵,各令归郡。惟置弛刑徒二千余人,分以屯田,

  为贫人耕种,修理城郭坞壁而已。

  永元二年,大将军窦宪将兵镇武威,宪以训晓羌胡方略,上求俱行。训初厚

  于马氏,不为诸窦所亲,及宪诛,故不离其祸。

  训虽宽中容众,而于闺门甚严,兄弟莫不敬惮,诸子进见,未尝赐席接以温

  色。四年冬,病卒官,时年五十三。吏人羌胡爱惜,旦夕临者日数千人。戎俗,

  父母死,耻悲泣,皆骑马歌呼。至闻训卒,莫不吼号,或以刀自割,又刺杀其犬、

  马、牛、羊,曰:“邓使君已死,我曹亦俱死耳。”前乌桓吏士皆奔走道路,至

  空城郭。吏执不听,以状白校尉徐傿。傿叹息曰:“此义也。”乃释之。遂

  家家为训立祠,每有疾病,辄此请祷求福。

  元兴元年,和帝以训皇后之父,使谒者持节至训墓,赐策追封,谥曰平寿敬

  侯。中宫自临,百官大会。

  训五子:骘、京、悝、弘、阊。

  骘字昭伯,少辟大将军窦宪府。及女弟为贵人,骘兄弟皆除郎中。及贵人立,

  是为和熹皇后。骘三迁虎贲中郎将,京、悝、弘、阊皆黄门侍郎。京卒于官。延

  平元年,拜骘车骑将军、仪同三司。仪同三司始自骘也。悝虎贲中郎将,弘、阊

  皆侍中。

  殇帝崩,太后与步骘等定策立安帝,悝迁城门校尉,弘虎贲中郎将。自和帝

  崩后,骘兄弟常居禁中。骘谦逊不欲久在内,连求还第,岁余,太后乃许之。

  永初元年,封骘上蔡侯、悝叶侯、弘西平侯、阊西华侯,食邑各万户。骘以

  定策功,增邑三千户。骘等辞让不获,遂逃避使者,间关诣阙,上疏自陈曰:

  “臣兄弟污濊,无分可采,过以外戚,遭值明时,托日月之末光,被云雨之渥泽,

  并统列位,光昭当世。不能宣赞风美,补助清化,诚惭诚惧,无以处心。陛下躬

  天然之姿,体仁圣之德,遭国不造,仍离大忧,开日月之明,运独断之虑,援立

  皇统,奉承大宗。圣策定于神心,休烈垂于不朽,本非臣等所能万一,而猥推嘉

  美,并享大封,伏闻诏书,惊惶惭怖。追观前世倾覆之诫,退自惟念,不寒而栗。

  臣等虽无逮及远见之虑,犹有庶几戒惧之情。常母子兄弟,内相敕厉,冀以端悫

  畏慎,一心奉戴,上全天恩,下完性命。刻骨定分,有死无二。终不敢横受爵士,

  以增罪累。惶窘征营,昧死陈乞。”太后不听。骘频上疏,至于五六,乃许之。

  其夏,凉部畔羌援荡西州,朝廷忧之。于是诏骘将左右羽林、北军五校士及

  诸部兵击之,车贺幸平乐观饯送。骘西屯汉阳,使征西校尉任尚、从事中郎司马

  钧与羌战,大败。时以转输疲弊,百姓苦役。冬,征骘班师。朝廷以太后故,遣

  五官中郎将迎拜骘为大将军。军到河南,使大鸿胪亲迎,中常侍赍牛、酒郊劳,

  王、主以下候望于道。既至,大会群臣,赐束帛乘马,宠灵显赫,光震都鄙。

  时,遭元二之灾,人士荒饥,死者相望,盗贼群起,四夷侵畔。骘等崇节俭,

  罢力役,推进天下贤士何熙、礻殳讽、羊浸、李郃、陶敦等,列于朝廷;辟杨震、

  朱宠、陈禅,置之幕府,故天下复安。

  四年,母新野君寝病,骘兄弟并上书求还侍养。太后以阊最少,孝行尤著,

  特听之,赐安车驷马。及新野君薨,骘等复乞身行服,章连上,太后许之。骘等

  既还里第,并居冢次。阊至孝骨立,有闻当时。及服阕,诏喻骘还辅朝政,更授

  前封。骘等叩头固让,乃止,于是并奉朝请,位次在三公下,特进、侯上。其有

  大议,乃诣朝堂,与公卿参谋。

  元初二年,弘卒。太后服齐衰,帝丝麻,并宿幸其第。弘少治《欧阳尚书》,

  授帝禁中,诸儒多归附之。初疾病,遗言悉以常服,不得用锦衣玉匣。有司奏赠

  弘骠骑将军,位特进,封西平侯。太后追思弘意,不加赠位衣服,但赐钱千万,

  布万匹,骘等复辞不受。诏大鸿胪持节,即弘殡封子广德为西平侯。将葬,有司

  复奏发五营轻车骑士,礼仪如霍光故事,太后皆不听,但白盖双骑,门生挽送。

  后以帝师之重,分西平之都乡封广德弟甫德为都乡侯。四年,又封京子黄门侍郎

  珍为阳安侯,邑三千五百户。

  五年,悝、阊相继并卒,皆遗言薄葬,不受爵赠,太后并从之。乃封悝子广

  宗为叶侯,阊子忠为西华侯。

  自祖父禹教训子孙,皆遵法度,深戒窦氏,检敕宗族,阖门静居。骘子侍中

  凤,尝与尚书郎张龛书,属郎中马融宜在台阁。又中郎将任尚尝遗凤马,后尚坐

  断盗军粮,槛车征诣廷尉,凤惧事泄,先自首于骘。骘畏太后,遂髡妻及凤以谢,

  天下称之。

  建光元年,太后崩,未及大敛,帝复申前命,封骘为上蔡侯,位特进。帝少

  号聪敏,及长多不德,而乳母王圣见太后久不归政,虑有废置,常与中黄门李闰

  侯伺左右。及太后崩,宫人先有受罚者,怀怨恚,因诬告悝、私、阊先从尚书邓

  访取废帝故事,谋立平原王得。帝闻,追怒,令有司奏悝等大逆无道,遂废西平

  侯广德、叶侯广宗、西华侯忠、阳安侯珍、都乡侯甫德皆为庶人。骘以不与谋,

  但免特进,遣就国。宗族皆免官归故郡,没入骘等资财田宅,徙邓访及家属于远

  郡。君县逼迫,广宗及忠皆自杀。又徙封骘为罗侯,骘与子凤并不食而死。骘从

  弟河南尹豹、度辽将军舞阳侯遵、将作大匠畅皆自杀,惟广德兄弟以母阎后戚属

  得留京师。

  大司农朱宠痛骘无罪遇祸,乃肉舆榇,上疏追讼骘曰:“伏惟和熹皇后圣善

  之德,为汉文母。兄弟忠孝,同心忧国,宗庙有主,王室是赖。功成身退,让国

  逊位,历世外戚,无与为比。当享积善履谦之祐,而横为宫人单辞所陷。利口倾

  险,反乱国家,罪无申证。狱不讯鞠,遂令骘等罹此酷滥。一门七人,并不以命,

  尸骸流离,怨魂不反,逆天感人,率土丧气。宜收还冢次,宠树遗孤,奉承血祀,

  以谢亡灵。”宠知其言切,自致廷尉,诏免官归田里。众庶多为骘称枉,帝意颇

  悟,乃谴让州郡,还葬洛阳北芒旧茔,公卿皆会丧,莫不悲伤之。诏遣使者祠以

  中牢,诸从昆弟皆归京师。及顺帝即位,追感太后恩训,愍骘无辜,乃诏宗正复

  故大将军邓骘宗亲内外,朝见皆如故事。除骘兄弟子及门从十二人悉为郎中,擢

  朱宠为太尉,录尚书事。

  宠字仲威,京兆人,初辟骘府,稍迁颍川太守,治理有声。及拜太尉,封安

  乡侯,甚加优礼。

  广德早卒。甫德更召征为开封令。学传父业。丧母,遂不仕。阊妻耿氏有节

  操,痛邓氏诛废,子忠早卒,乃养河南尹豹子,嗣后阊后。耿氏教之书学,遂以

  通博称。永寿中,与伏无忌、延笃著书东观,官至屯骑校尉。

  禹曾孙香之女为桓帝后,帝又绍封度辽将军遵子万世为南乡侯,拜河南尹。

  及后废,万世下狱死,其余宗亲皆复归故郡。

  邓氏自中兴后,累世宠贵,凡侯者二十九人,公二人,大将军以下十三人,

  中二千石十四人,列校二十二人,州牧、郡守四十八人,其余侍中、将、大夫、

  郎、谒者不可胜数,东京莫与为比。

  论曰:汉世外戚,自东、西京十有余族,非徒豪横盈极,自取灾故,必于贻

  衅后主,以至颠败者,其数有可言焉。何则?恩非己结,而权已先之;情疏礼重,

  而枉性图之;来宠方授,地既害之;隙开势谢,谗亦胜之。悲哉!骘、悝兄弟,

  季远时柄,忠劳王室,而终莫之免,斯乐生所以泣而辞燕也!

  寇恂字子翼,上谷昌平人也,世为著姓。恂初为郡功曹,太守耿况甚重之。

  王莽败,更始立。使使者徇郡国,曰“先降者复爵位”。恂从耿况迎使者于

  界上,况上印绶,使者纳之,一宿无还意。恂勒兵入见使者,就请之。使者不与,

  曰:“天王使者,功曹欲胁之邪?”恂曰:“非敢胁使君,窃伤计之不详也。今

  天下初定,国信未宣,使君建节衔命,以临四方,郡国莫不延颈倾耳,望风归命。

  今始至上谷而先堕大信,沮向化之心,生离畔之隙,将复何以号令它郡乎?且耿

  府君在上谷,久为使人所亲,今易之,得贤则造次未安,不紧则只更生乱。为使

  君计,莫若复之以安百姓。”使者不应,恂左右以使者命召况。况至,恂进取印

  绶带况。使者不得已,乃承制诏之,况受而归。

  及王郎起,遣将徇上谷,急况发兵。恂与门下掾闵业共说况曰:“邯郸拔起,

  难可信向。昔王莽时,所难独有刘伯升耳。今闻大司马刘公,伯升母弟,尊贤下

  士,士多归之,可攀附也。”况曰:“邯郸方盛,力不能独拒,如何?”恂对曰:

  “今上谷完实,控弦万骑,举大郡之资,可以详择去就。恂请东约渔阳,齐心合

  众,邯郸不足图也。”况然之,乃遣恂到渔阳,结谋彭宠。恂还,至昌平,袭击

  邯郸使者,杀之,夺其军,遂与况子弇等俱南及光武于广阿。拜恂为偏将军,号

  承义侯,从破群贼。数与邓禹谋议,禹奇之,因奉牛、酒共交欢。

  光武南定河内,而更始大司马朱鲔等盛兵据洛阳,及并州未定,光武难其守,

  问于邓禹曰:“诸将谁可使守河内者?”禹曰:“昔高祖任萧何于关中,无复四

  顾之忧,所以得专精山东,终成大业。今河内带河为固,户口殷实,北通上党,

  南迫洛阳。寇恂文武备足,有牧人御众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乃拜恂河内太

  守,行大将军事。光武谓恂曰:“河内完富,吾将因是而起。昔高祖留萧何镇关

  中,吾今委公以河内,坚守转运,给足军粮,率厉士马,防遏它兵,勿令北度而

  已。”光武于是复北征燕、代。恂移书属县,讲兵肄射,伐淇园之竹,为矢百余

  万,养马二千匹,收租四百万斛,转以给军。

  朱鲔闻光武北而河内孤,使讨难将军苏茂、副将贾彊将兵三万余人,度巩河

  攻温。檄书至,恂即勒军驰出,并移告属县发兵,会于温下。军吏皆谏曰:“今

  洛阳兵渡河,前后不绝,宜待众军毕集,乃可出也。”恂曰:“温,郡之藩蔽,

  失温则郡不可守。”遂驰赴之。旦日合战,而偏将军冯异遣救,及诸县兵适至,

  士马四集,幡旗蔽野。恂乃令士卒乘城,鼓噪大呼,言曰:“刘公兵到!”苏茂

  军闻之,阵动,恂因奔击,大破之,追至洛阳,遂斩贾彊。茂兵自投河死者数千,

  生获万余人。恂与冯异过河而还。自是,洛阳震恐,城门昼闭。时,光武传闻朱

  鲔破河内,有顷,恂檄至,大喜曰:“吾知寇子翼可任也!”诸将军贺,因上尊

  号,于是即位。

  时,军食急乏,恂以辇车骊驾转输,前后不绝,尚书升斗以禀百官。帝数策

  书劳问,恂同门生茂陵董崇说恂曰:“上新即位,四方未定,而郡侯以此时据大

  郡,内得人心,外破苏茂,威震邻敌,功名发闻,此谗人侧目怨祸之时也。昔萧

  何守关中,悟鲍生之言而高祖悦。今君所将,皆宗族昆弟也,无乃当以前人为镜

  戒。”恂然其言,称疾不视事。帝将攻洛阳,先至河内,恂求从军。帝曰:“河

  内未可离也。”数固请,不听,乃遣兄子寇张、姊子谷崇将突骑,愿为军锋。帝

  善之,皆以为偏将军。

  建武二年,恂坐系考上书者免。是时,颍川人严终、赵敦聚众万余,与密人

  贾期连兵为寇。恂免数月,复拜颍川太守,与破奸将军侯进俱击之。数月,斩期

  首,郡中悉平定。封恂雍奴侯,邑万户。

  执金吾贾复在汝南,部将杀人于颍川,恂捕得系狱。时尚草创,军营犯法,

  率多相容,恂乃戮之于市。复以为耻,叹。还过颍川,谓左右曰:“吾与寇恂并

  列将帅,而今为其所陷,大丈夫岂有怀侵怨而不决之者乎?今见恂,必手剑之!”

  恂知其谋,不欲与相见。谷崇曰:“崇,将也,得带剑侍侧。卒有变,足以相当。”

  恂曰:“不然。昔蔺相如不畏秦王而屈于廉颇者,为国也。区区之赵,尚有此义,

  吾安可以忘之乎?”乃敕属县盛供具,储酒醪,执金吾军入界,一人皆兼二人之

  馔。恂乃出迎于道,称疾而还。贾复勒兵欲追之,而使士皆醉,遂过去。恂遣谷

  崇以状闻,帝乃征恂。恂至引见,时复先在坐,欲起相避。帝曰:“天下未定,

  两虎安得私斗?今日朕分之。”于是并坐极欢,遂共车同出,结友而去。

  恂归颍川。三年,遣使者即拜为汝南太守,又使骠骑将军杜茂将兵助恂讨盗

  贼。盗贼清静,郡中无事。恂素好学,乃修乡校,教生徒,聘能为《左氏春秋》

  者,亲受学焉。七年,代朱浮为执金吾。明年,从车驾击隗嚣,而颍川盗贼群起,

  帝乃引军还,谓恂曰:“颍川迫近京师,当以时定。惟念独卿能平之耳,从九卿

  复出,以忧国可也。”恂对曰:“颍川剽轻,闻陛下远逾阻险,有事陇、蜀,故

  狂狡乘间相诖误耳。如闻乘舆南向,贼必惶怖归死。臣愿执锐前驱。”即日车驾

  南征,恂从至颍川,盗贼悉降,而竟不拜郡。百姓遮道曰:“愿从陛下复借寇君

  一年。”乃留恂长社,镇抚使人,受纳余降。

  初,隗嚣将安定高峻,拥兵万人,据高平第一,帝使待诏马援招降峻,由是

  河西道开。中郎将来歙承制拜峻通路将军,封关内侯,后属大司马吴汉,共围嚣

  于冀。及汉军退,峻亡归故营,复助嚣拒陇阺。及嚣死,峻据高平,畏诛坚守。

  建威大将军耿弇率太中大夫窦士、武威太守梁统等围之,一岁不拔。十年,帝入

  关,将自征之,恂时从驾,谏曰:“长安道里居中,应接近便,安定、陇西必怀

  震惧,此从容一处可以制四方也。今士马疲倦,方履险阻,非万乘之固,前年颍

  川,可为至戒。”帝不从。进军及汧,峻犹不下,帝议遣使降之,乃谓恂曰:

  “卿前止吾此举,今为吾行也。若峻不即降,引耿弇等五营击之。”恂奉玺书至

  第一,峻遣军师皇甫文出谒,辞礼不屈。恂怒,将诛文。诸将谏曰:“高峻精兵

  万人,率多强弩,西遮陇道,连年不下。今欲降之而反戮其使,无乃不可乎?”

  恂不应,遂斩之。遣其副归告峻曰:“军师无礼,已戮之矣。欲降,急降;不欲,

  固守。”峻惶恐,即日开城门降。诸将皆贺,因曰:“敢问杀其使而降其城,何

  也?”恂曰:“皇甫文,峻之腹心,其所取计者也。今来,辞意不屈,必无降心。

  全之则文得其计,杀之则峻亡其胆,是以降耳。”诸将皆曰:“非所及也。”遂

  传峻还洛阳。

  恂经明行修,名重朝廷,所得秩奉,厚施朋友、故人及从吏士。常曰:“吾

  因士大夫以致此,其可独享之乎!”时人归其长者,以为有宰相器。

  十二年卒,谥曰威侯。子损嗣。恂同产弟及兄子、姊子以军功封列侯者凡八

  人,终其身,不传于后。

  初所与谋闵业者,恂数为帝言其忠,赐爵关内侯,官至辽西太守。

  十三年,复封损庶兄寿为洨侯。后徙封损扶柳侯。损卒,子釐嗣,徙封商

  乡侯。釐卒,子袭嗣。

  恂女孙为大将军邓骘夫人,由是寇氏得志于永初间。

  恂曾孙荣。

  论曰:传称“喜怒以类者鲜矣”。夫喜而不比,怒而思难者,其惟君子乎!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于寇公而见之矣。

  荣少知名,桓帝时为侍中。性矜洁自贵,于人少所与,以此见害于权宠。而

  从兄子尚帝妹益阳长公主,帝又聘其从孙女于后宫,左右益恶之。延熹中,遂陷

  以罪辟,与宗族免归故郡。吏承望风旨,持之浸急,荣恐不免,奔阙自讼。未至,

  刺史张敬追劾荣以擅去边,有诏捕之。荣逃窜数年,会赦令,不得除,积穷困,

  乃自亡命中上书曰:

  臣闻天地之于万物也好生,帝王之于万人也慈爱。陛下统天理物,为万国覆,

  作人父母,先慈爱,后威武,先宽容,后刑辟,自生齿以上,咸蒙德泽。而臣兄

  弟独以无辜为专权之臣所见批扺,青蝇之人所共构会。以臣婚姻王室,谓臣将

  抚其背,夺其位,退其身,受其执。于是遂作飞章以被于臣,欲使坠万仞之坑,

  践必死之地,令陛下忽慈母之仁,发投杼之怒。尚书背绳墨,案空劾,不复质确

  其过,置于严棘之下,便奏正臣罪。司隶校尉冯羡佞邪承旨,废于王命,驱逐臣

  等,不得旅踵。臣奔走还郡,没齿无怨。臣诚恐卒为豺狼横见噬食,故冒死欲诣

  阙,披肝胆,布腹心。

  刺史张敬,好为谄谀,张设机网,复令陛下兴雷电之怒。司隶校尉应奉、河

  南尹何豹、洛阳令袁腾并驱争先,若赴仇敌,罚及死没,髡剔坟墓,但未掘圹出

  尸,剖棺露胔耳。昔文王葬枯骨,公刘敦行苇,世称其仁。今残酷容媚之吏,无

  折中处平之心,不顾不辜之害,而兴虚诬之诽,欲使严朝必加滥罚。是以不敢触

  突天威,而自窜山林,以俊陛下发神圣之听。启独睹之明,拒逸慝之谤,绝邪巧

  之言,救可济之人,援没溺之命。不意滞怒不为春夏息,淹恚不为顺时怠,遂驰

  使邮驿,布告锭近,严文克剥,痛于霜雪,张罗海内,设罝万里,逐臣者穷人迹,

  追臣者极车轨,虽楚购伍员,汉求季布,无以过也。

  臣遇罚以来,三赦再赎,无验之罪,足以蠲除。而陛下疾臣愈深,有司咎臣

  甫力,止则见扫灭,行则为亡虏,苟生则为穷人,极死则为冤鬼,天广而无以自

  覆,地厚而无以自载,蹈陆土而有沉沦之忧,远岩墙而有镇压之患。精诚足以感

  于陛下,而哲王未肯悟。如臣犯元恶大憝,足以陈于原野,备刀锯,陛下当班布

  臣之所坐,以解众论之疑。臣思入国门,坐于胏石之上,使三槐九棘平臣之罪。

  而阊阖九重,陷阱步设,举趾触罘罝,动行絓罗网,无缘至万乘之前,永无见

  信之期矣。

  国君不可仇匹夫,仇之则一国尽惧。臣奔走以来,三离寒暑,阴阳易位,当

  暖反寒,春常凄风,夏降霜雹,又连年大风,折拔树木。风为号令,春夏布德,

  议狱缓死之时。愿陛下思帝尧五教在宽之德,企成汤避远谗夫之诚,以宁风旱,

  以弭灾兵。臣闻勇者不逃死,智者不重困,固不为明朝惜垂尽之命,愿赴湘、沅

  之波,从屈原之悲,沉江湖之流,吊子胥之哀,臣功臣苗绪,生长王国,惧独含

  恨以葬江鱼之腹,无以自别于世,不胜狐死首丘之情,营魂识路之怀。犯冒王怒,

  触突帝禁,伏于两观,陈诉毒痛,然后登金镬,入沸汤,糜烂子炽爨之下,九死

  而未悔。

  悲夫,久生亦复何卿!盖忠臣杀身以解君怒,孝子殒命以宁亲怨,故大舜不

  避涂廪浚井之难,甲生不辞姬氏谗邪之谤。臣敢忘斯议,不自毙以解明朝之忿哉!

  乞以身塞重责。愿陛下丐兄弟死命,使臣一门颇有遗类,以崇陛下宽饶之惠。先

  死陈情,临章涕泣,泣血涟如。

  帝省章愈怒,遂诛荣。寇氏由是衰废。

  赞曰:元侯渊谟,乃作司徒。明启帝略,肇定秦都。勋成智隐,静其如愚。

  子翼守温,萧公是埒。系兵转食,以集鸿烈。诛文屈贾,有刚有折。

  译文:

  邓禹字仲华,是南阳新野人。

  十三岁时,能背诵《诗经》,到长安跟人学习。

  当时刘秀也到京师求学,邓禹虽然年纪小,但他见到刘秀,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人,于是和刘秀很亲近。

  几年后返回家乡。

  等到漠兵兴起,更始帝登位,许多有见识的人都向更始帝推荐邓禹,邓禹不肯跟随更始帝。

  等听说刘秀镇守河北,立即驱马向北渡过黄河,在邺县追上刘秀。

  刘秀见到他非常高兴,对他说:“我可以独立任免官员,你从远方赶来,难道是想做官么?”邓禹说:“不想。”刘秀说:“假如是这样,你想做什么呢?”邓禹说:“我祇希望明公的威望和恩德广施天下,我邓禹可以为您效一点力,在史书上流传功名。”刘秀笑了,于足留他同住,私下交谈。

  邓禹提议说:“更始帝虽然建都关西,但现在山东没有安定,赤眉军、青犊军之类,动辄有上万人,三辅也自立名号,常常聚集兵力。

  更始帝既没有能打击谁,而又不能亲自听取情况作出决定,各位将领都是从平庸无能的人中选拔的,他们心思在钱财上,争相使用威势与权力,天天自己贪图快乐罢了,没有人是忠良明智,深谋远虑,想要尊崇君主、安抚百姓的。

  天下土崩瓦解,形势可以预见。

  明公虽然有建藩镇,辅助更始帝的功劳,但我还是怕您没有什么更大成就。

  当今之计,不如招纳英雄,努力取悦民心,建立高祖的功业,挽救百姓的性命。

  像您这样的人来谋划天下大事,不会费多少时间费多大力气便可平定天下。”刘秀非常高兴,于是让身边的人称邓禹作邓将军。

  邓禹常住在刘秀住处,一起商定计策。

  等到王郎起兵,刘秀从蓟县到达信都,派邓禹募集奔命兵,共得到几千人,命令邓禹亲自率领这支队伍,另行攻取乐阳。

  又跟随刘秀到广阿,刘秀住在城楼上,打开地图,指着地图告诉邓禹说:“天下郡县封国有这么多,现在纔攻占了其中的一个。

  您以前说我谋取天下当不会太费时费力,为什么呢?”邓禹说:“现在海内混乱,百姓思念贤明的君主,就如同婴儿想念慈爱的母亲。

  古代兴邦建国的人,在于他们对百姓恩德的厚薄,不在于地盘大小。”刘秀很高兴。

  当时委任各位将领,多和邓禹商议,邓禹每次举荐什么人,官职和才能都相当,刘秀认为他能识别人的贤愚善恶。

  派他另外率领部队,和盖延等人在清阳攻打铜马军。

  盖延等人先到,战斗浚能取胜,退守城池,被贼兵包围了。

  邓禹于是进兵和贼兵决战,打败贼兵,活捉了敌人大将。

  跟随刘秀追击贼兵直到蒲阳,连连大捷,北州大体安定。

  等赤眉军向西进入函谷关,更始帝派定国上公王匡、襄邑王成丹、抗威将军刘均以及各路将领,分别据守河东、弘农以抵挡赤眉军。

  赤眉军备部大举会集,王匡等人不能抵挡。

  刘秀算计赤眉军一定会攻破长安,想乘这个机会兼并关中,但他自己正进攻山东,不知该把这个任务托给谁,因为邓禹沉稳有度量,所以把西讨的计划交给他。

  于是拜他为前将军持节,分出部下一半精兵计二万人,派邓禹率领向西进入函谷关,命令他自己挑选偏将以下可以与他一道去的人。

  于是选韩歆做军师,李文、李春、程虑做祭酒,冯情做积弩将军,樊崇做骁骑将军,宗歆做车骑将军,邓寻做建威将军,耿欣做赤眉将军,左于做军师将军,带领军队向西进发。

  建武元年正月,邓禹从箕关准备进攻河东,河东都尉据守关口不开门,邓禹进攻了十天,终于攻破,缴获辎重一千多车。

  进军包围安邑,几个月役能攻下。

  更始帝的大将军樊参率兵几万人,在大阳渡过黄河想进攻邓禹,邓禹派众将领在解县南部迎击,大败樊参,杀死樊参。

  这时王匡、成丹、刘均等集结兵力十多莴,又一起攻打邓禹,邓禹军队战败,樊崇战死。

  正赶上天黑,战斗暂时停下来,军师韩歆以及各位将领看到部队士气已受挫,都劝邓禹连夜带兵撤退,邓禹不听。

  第二天是癸亥日,玉匡等人因为这一天是六甲穷日不利出兵,邓禹于是得以再整顿队伍。

  第二天天刚亮,王匡全军出动进攻邓禹,邓禹命令军中将士不得轻举妄动;等敌军攻到军营下,于是传令派各将领一起击鼓进攻,大败王匡军。

  王匡等人都丢下部队自己逃跑了,邓禹率领轻骑兵急迫,俘获刘均以及河东太守杨宝、持节中郎将弭强,都将他们斩首,收得符节六个,官印五百枚,兵器不计其数,于是平定了河东。

  又秉承皇帝旨意拜李文做河东太守,全部更换所属各县官吏镇守抚慰百姓。

  这个月,光武帝在鄗地登皇帝位,派使者拿着符节拜邓禹做大司徒。

  诏书上说:“诏令前将军邓禹:严守忠孝,和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孔子说:‘自从我有了颜回,门人之间一天天亲近起来。

  ’邓禹杀敌将,打败敌人军队,平定山西,功劳最焉卓著。

  百姓不亲附,不遵循五常,你做司徒,恭敬地施行五常,五常敦育根本在宽缓。

  现在派奉车都尉前来授予你官印,封你为邓侯,采邑一万户。

  努力吧!”邓禹当时二十四岁。

  于是领兵渡过汾阴河,进入夏阳。

  更始帝的中郎将、左辅都尉公乘歙,率领他的部队十万人。

  和左冯翊的部队在衙县境内一起抵御邓禹,邓禹又打跑了他们,而赤眉军也终于攻入长安。

  这时三辅接连败亡,赤眉军所过之处杀人放火,百姓不知该归依谁。

  听说邓禹乘胜克敌,而军队行动有严明纪律,于是都闻讯前来迎接军队,来归降的人每天数以千计,归顺的人众号称有百万人。

  邓禹每到一处就停下车来竖起符节,劝慰来归顺的百姓,头顶白发的老人和垂下头发的儿童,站满他的车下,没有人不感动和高兴,于是邓禹名震关西。

  光武帝嘉奖他,几次赐给他诏书加以赞扬。

  各位将领和谋士都劝邓禹直接攻取长安。

  邓禹说:“不行。

  现在我们人数虽多,但能打仗的少,向前没有可供依恃的储粮,后边没有运送来的钱财。

  赤眉军刚刚攻下长安,财富充足,士气旺盛,不可抵挡。

  盗贼结群居处,没有长久的打算,钱财谷物虽然多,变故也多种多样的,怎么能安心坚守呢?上郡、北地、安定三个郡,土地广阔,人口稀少,谷物富饶牲畜兴旺,我们暂且北上休整部队,到有粮的地方休养士兵,静观他们的疲困松懈,纔可以计划攻城。”于是率领军队北上到达枸邑。

  邓禹所到之处,攻破赤眉军其余各部将领的营垒,郡县都开门归降。

  西河太守宗育派儿子捧着文书来投降,邓禹派他去京城洛阳。

  光武帝因为关中没有平定,而邓禹又长时间不进兵,于是下诏书说:“你邓司徒就是尧;赤眉流贼就是桀。

  长安官吏百姓,惊慌惶恐,无处归依。

  你应该按时进军讨伐赤眉军,安抚西京,维系百姓的人心。”邓禹还是坚持先前的意见,于是分派将军另攻上郡各县,又发兵运输谷物,都送到大要。

  派冯情、宗歆守卫枸邑。

  两个人因争夺权力相互攻击,冯惜于是杀了宗歆,接着回头来打邓禹,邓禹派使者把这件事报告给光武帝。

  光武帝问使者:“冯惜亲近宠爱的人是谁?”使者回笞说:“是护军黄防。”光武帝推测冯惜、黄防不可能长久和睦,一定会互相冲突,于是告诉邓禹说:“绑缚冯情的人一定是黄防。”就派尚书宗广拿着符节去招降他。

  之后一个多月,黄防果然拘捕冯惜,率领冯惜的部下来投降认罪。

  更始帝的将领王匡、胡殷等人也都到宗广那儿投降,和宗广一起往东回京城。

  走到安邑,半道上想逃走,宗广把他们全都斩首。

  冯惜随宗广到洛阳,赦罪不杀。

  建武二年春,朝廷派使者改封邓禹为梁侯,食邑四个县。

  当时赤眉军向西直奔扶风,邓禹于是向南进兵长安,屯兵昆明池,大宴士兵。

  率领众将领斋戒,选择吉日,整治祭品到高庙祭祀,收集十一个皇帝的牌位,派使者送到洛阳,接着巡视皇陵,为皇陵设官兵侍候守卫。

  邓禹带兵和延岑交战于蓝田,不胜,又移兵云阳补充粮食。

  漠中王刘嘉到邓禹处投降。

  刘嘉的丞相李宝傲慢无礼,邓禹杀了他。

  李窦的弟弟聚集李宝的部下攻打邓禹,杀死将军耿欣。

  自从冯惜反叛后,邓禹的威信逐渐降低,再加上军队缺粮,来投降的人离散。

  而赤眉军又攻入长安,邓禹和赤眉军交战,战败退走,到高陵,将士饥饿,都吃野枣野菜。

  光武帝于是召邓禹回朝,下诏说:“赤眉军没有粮了,自己会向东方来,我要折断马鞭来打他们,不是各位将军要担心的。

  不能再贸然进军。”邓禹对自己接受了任务但没有成功感到惭愧,屡次率饥饿的士兵向敌人挑战,总是不胜。

  建武三年春,邓禹和车骑将军邓弘攻打赤眉军,最后被赤眉军打败,部下都战死或溃散了。

  这件事记载在《冯异传》中。

  邓禹只与二十四人回到宜阳,向朝廷请罪并交上大司徒和梁侯印信。

  朝廷下韶令归还他梁侯印信。

  几个月后,拜为右将军。

  延岑自从在柬阳被打败后,就和秦丰会合。

  建武四年春,又侵犯顺阳境内。

  朝廷派邓禹统领复漠将军邓晔、辅汉将军于匡,在邓县打败延岑;追击到武当,又打败他。

  延岑逃奔漠中,残余的部下全部投降。

  建武十三年,天下平定,各位功臣都增加封地,定封邓禹为高密侯,食邑有高密、昌安、夷安、淳于囚个县。

  光武帝因为邓禹功劳大,封邓禹的弟弟邓宽做明亲侯。

  后来左右将军官职被免除,邓禹官特进奉朝请。

  邓禹很有文才,行为光明磊落,有敦厚朴实的美德,侍奉母亲极其孝顺。

  天下安定之后,常想躲避名声和权力。

  有十三个儿子,让他们每个人都掌握一门技艺。

  整顿家风,教养子孙,他的做法都可以作为后代人榜样。

  资财都用于国事,不蓄家产。

  皇帝更加器重他。

  中元元年,又兼任司徒的事务。

  跟随皇帝到东方巡视,封祭泰山。

  显宗登位,因为邓禹是先帝的大功臣,拜他做太傅,上朝见驾可以面向东方,很受皇帝尊重宠爱。

  过了一年多,卧病在家。

  显宗好几次亲自登门慰问,把他的两个儿子提拔做郎官。

  永平元年,邓禹五十七岁去世,谧号元侯。

  显宗把邓禹的封地分为三个侯国:封大儿子邓震焉高密侯,邓袭为昌安侯,邓珍为夷安侯。

  邓禹的小儿子邓鸿,喜欢谋略。

  永平年间,让他做小侯。

  他曾经被带上朝参与商议边防军事,皇帝认为他很有能力,拜他做将兵长史,率领五营士兵屯守雁门。

  肃宗的时候,做度辽将军。

  永元年问,和大将军实宪一起出塞攻打匈奴,有功,受召兼任车骑将军。

  出塞追击叛军胡逢侯,因犯停留不前的罪,被投进监狱而死。

  高密侯邓震去世,儿子邓干继承爵位。

  邓干娶显宗的女儿沁水公主。

  永元十四年,阴皇后因巫蛊的事情被揭发,邓干的从兄邓奉因为是阴皇后的舅舅而被杀,邓干受牵连被判罪,封国被废除。

  元兴元年,和帝又封给邓干原来的侯国,任命做侍中。

  邓干去世后,儿子邓成继承爵位。

  邓成去世后,儿子邓襃继袭爵位。

  邓褒娶安帝的妹妹舞阴长公主,桓帝时做少府。

  邓襃去世,长子邓某继承爵位。

  小儿子邓昌继袭母亲的爵位做舞阴侯,任命焉黄门侍郎。

  昌安侯邓袭的嫡长子邓藩,也娶了显宗的夷安侯邓珍的儿子邓康,年轻时品行好。

  哥哥邓良继袭封国,没有儿子,永初六年,续封邓康做夷安侯。

  当时每个继承封地的人都享用原来封地的一半赋税,邓康因为是皇太后的亲戚,单独享用赋税的三分之二,以侍祠侯的身份做越骑校尉。

  邓康因为皇太后长期管理朝廷政事,同宗族的人遍布朝廷,屡次上疏长乐宫劝说皇太后,应该尊崇汉室刘氏,自己缩小私人权限,言辞非常激切。

  太后不听。

  邓康心里感到害怕,永宁元年,就开始推病不上朝。

  太后派内宫的侍者去慰问他。

  当时宫中侍者进出朝廷,多能对大臣有所诽谤或赞誉,侍者中年纪大的都称为中大人。

  太后所派的侍者是邓康家先前的老奴婢,也自己通报是中大人。

  邓康听说之后,责骂她说:“你是从我们家出去的,也敢这样么!”老婢女对邓康很怨恨,回去报告说邓康装病并且出言不逊。

  太后很生气,于是罢免邓康官职,让他回封国,把他从家族中除名。

  到从兄邓驽被杀,安帝召邓康做侍中。

  顺帝登位,邓康做太仆,有正直的美誉,在朝廷名气很大。

  后来因病免官,加赐特进。

  阳嘉三年去世,谧号义侯。

  论曰:在改朝换代的时代,君臣之间互相挑选,这是开始图谋大事最关键的事。

  邓公背着干粮步行,冒着战乱投奔刘秀,可以说是懂得选择适合追随的人。

  于是从刘秀部下分出一半兵力,来对付与山西的仇怨,以至于使得山河震动,前来投奔的人就像往家走一样欢乐、急切。

  功虽不成,但做法也够伟大的了!等到在枸邑降低了威信,在宜阳军队溃散,早晨交上官服,就回到封地以享天年,荣辱变化而没有不快,升降进退而没有猜疑,使君臣问的这种美好关系,后代人都看不到嫌隙,难道不是君子纔能做到的么!邓训字平叔,是邓禹的第六个儿子。

  年轻时有远大志向,不喜欢文学,邓禹经常责怪他。

  显宗登位,最初任用他做郎中。

  邓训喜欢施恩于人,礼贤下士,士大夫大多归依他的门下。

  永平年间,疏理滹沱河、石臼河,从都虑直到羊肠仓,想使这两地之间通漕运。

  太原的官吏百姓苦于劳役,连续多年没有完成,漕运所经过的三百八十九个险要的地方,前后落水淹死的人不计其敷。

  建初三年,任命邓训做谒者,派牠监理这件事。

  邓训经过考察测算,知道道件事难成功,把情况全部汇报了。

  肃宗听从他的意见,于是停下这一工程,改用驴车运输,每年节省费用敷以亿万计,保全和救活了服役的几千人。

  适逢上谷太守任兴想杀赤沙乌桓,乌桓怀恨图谋反叛,皇帝下诏命令邓训统率黎阳营的士兵屯守狐奴,以防乌桓叛乱。

  邓训安抚边境地区的百姓,使幽部百姓有所归顺、寄托的地方。

  建初六年,邓训提升焉护乌桓校尉,黎阳营的老部下大多扶老携幼,很高兴地跟随邓训搬迁到边疆。

  鲜卑人听说了邓训的威望恩德,都不敢向南接近边塞。

  建初八年,舞阴公主的儿子梁扈有罪,邓训因犯私自和梁扈通信的罪,受召免去官职回老家。

  章和三年,卢水胡反叛,任命邓训做谒者,乘坐驿站的车子来到武威,拜任张掖太守。

  章和二年,护羌校尉张纡诱杀烧当种羌迷吾等人,因此羌人各部落都非常愤怒,谋划想报仇,朝廷很担心这件事。

  大臣们推荐邓训替代张纡做校尉。

  羌人各部落十分愤怒,于是相互解除前仇缔结婚姻,相互交换人质结成盟约,会集四万多人,约定黄河结冰后渡河攻打邓训。

  此前小月氏胡人散居在塞内,能作战的二三干骑兵,都骁勇健壮,每次和羌人交战,常常能够以少胜多。

  虽然他们首鼠两端,但汉人也时常收容并使用他们。

  当时迷吾的儿子迷唐,另和武威种羌合兵共一万多骑,来到塞下,不敢攻打邓训,先想胁迫月氏胡人。

  邓训护卫延滞,使双方不能交战。

  谋士们都认为羌人胡人互相攻击,对汉朝有利,用夷人攻打夷人,不应该阻止他们交战。

  邓训说:“不对。

  现在张纡不讲信誉,羌人各部落大举行动,汉朝平时屯守的兵力不少于二万人,运送军需品所花费的,耗尽了仓库的钱财,凉州的官吏百姓,性命岌岌可危。

  追究胡人各部藩不能满意的原因,都是因为我们对他们的爱护和信誉不够。

  现在趁他们处境危急,用恩德来安抚他们,可能会有用处。”于是下令打开城门以及他自己住处后园的门,驱使所有的胡人的妻子儿女进来,派重兵守卫。

  羌人抢劫没有收获,又不敢逼近胡人各部落,于是就退兵离去。

  从此湟中的胡人都说“汉朝常想让我们相互争斗,现在邓使君用恩德信誉来对待我们,开门收容我们的妻子儿女,我们这纔得以与父母团聚”。

  大家都高兴地叩着头说:“我们只听邓使君的命令。”于是邓训收养了其中年轻勇敢的几百名,把他们作为随从。

  羌人胡人的风俗以病死为羞耻,每当病重到了紧急关头,就用刀自杀。

  邓训听说有人病重,就把他抓来绑好,不给他刀子,派医生用药治疗,治好的人很多,大人小孩没有不感激高兴的。

  接着又送财物给羌人各部落,让他们相互招引,前来归顺。

  迷唐的伯父号吾就带着母亲和部落的八百余户,从塞外来投降。

  邓训于是征发湟中的秦人、胡人、羌人的士兵四千人,出塞在写谷袭击迷唐,杀死并俘虏六百多人,缴获马、牛、羊一万多头。

  迷唐就离开大榆谷、小榆谷,居住于颇岩谷,部众都被打散了。

  这年春天,迷唐又想回老地方从事耕种,邓训于是征发湟中六千人,命令长史任尚统率,缝皮革做船,放在木筏上渡过黄河,袭击迷唐的帐下豪强,斩杀俘虏不少人。

  又乘胜向北追击,恰巧任尚等人夜间被羌人攻击,于是自愿随从的羌人胡人并力打败偷袭的羌人,前后杀敌一千八百多人,抓获俘虏二千人,缴获马、牛、羊三万多头,迷唐部落差不多全部被肃清。

  迷唐于是会集他剩下的部众,远迁营帐,西去一千多里,以前归附于他的各小部落都背叛了他。

  烧当部落头领束号前来叩头请罪,其余部落也都叩塞门前来缴纳人质。

  于是邓训安抚、接纳前来归附的人,威信极大地建立起来。

  于是罢除守边的士兵,让他们各自回原郡。

  只留不带刑具的犯人二千余人,分散边关屯田,帮穷人耕种,修理城郭堡垒丽已。

  永元二年,大将军实意率兵镇守武威,窦宪认为邓训通晓对付羌胡人的方针策略,上朝请求派邓训与他同行。

  邓训当初和马氏交情深,不和姓寅的人亲近,到窦宪被杀时,他因此役有遭遇到灾难。

  邓训虽然心胸开阔能容人,但对于家庭内部很严格,兄弟们没有不敬畏他的,子侄辈来见他,从来没有给他们座位和颜悦色对他们。

  永元四年冬,因病死于官任上,当时五十三岁。

  官吏百姓和羌人胡人爱戴他,早晚来哭吊的每天有几千人。

  戎人习俗:父母去世,以悲哀哭泣为羞耻,都骑着马歌唱叫喊。

  等听说邓训去世,汝有人不大吼长号,有人用刀子割自己,又杀死自己的狗马牛羊,说“邓使君已死,我们也一起去死罢”。

  先前邓训任乌桓校尉时属下的官民都奔走于吊丧路上,以致城中人都走空了。

  官吏抓住他们不让走,并写状子报告校尉徐伪。

  徐伪叹息说:“这是深情大义呀。”便释放了他们。

  于是乌桓家家焉邓训立祠位,每有生病,就在邓训祠位前祈祷求福。

  丞兴元年,和帝因为邓训是皇后的父亲,派谒者拿着符节到邓训墓前,赐刀策书追加封号,谧号平寿敬侯。

  皇后亲自哭祭,文武官员大举集会。

  邓训有五个儿子:邓骂、邓京、邓悝、邓弘、邓闾。

  邓骂字昭伯,年轻时受举荐入大将军窦宪府中任职。

  到妹妹做了贵人时,邓骂兄弟都任命为郎中。

  等贵人立焉皇后,她就是和熹皇后。

  邓骂三次升迁做虎贲中郎将,邓京、邓悝、邓弘、邓阎都做黄门侍郎。

  邓京死于官任上。

  延平元年,任邓骂做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仪同三司官职从邓骂开始有。

  邓悝做虎贲中郎将,邓弘、邓板都做侍中。

  殇帝驾崩,太后和邓鹭等人制定计策拥立安帝,邓悝升任城门校尉,邓弘做虎贲中郎将。

  自从和帝驾崩之后,邓鹭兄弟时常留住皇宫中。

  邓骂谦虚逊让,不想长期在宫内,接连请求允许他回家,遇了一年多,太后纔答应了他。

  丞初元年,封邓鹭为上蔡侯,封邓悝为叶侯,封邓弘为西平侯,封邓板为西华侯,食邑各一万户。

  邓鹭因为定计拥立安帝的功劳,增加采邑三千户。

  邓鹭等人辞让,朝廷不许,于是躲开使者,辗转奔波来到朝廷,上书自叙说:“臣兄弟地位卑微,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因焉是外戚,又遇上圣明的时代,托皇帝皇后的福泽,受朝廷的优待,全都位于列侯,荣光显于当世。

  而不能宣扬朝廷美好的风气,有助于教化,内心确实又惭愧又害怕,无法安心。

  陛下身体具有天然的资质,和仁慈圣明的德行,遇上国家不幸,频繁地遭受巨大忧患,开张日月般的英明,运用独立决断的谋划,建立皇统,继承大宗。

  英明的决策制定于神明的心中,盛美的事业流传千秋万代,遣本来不是臣等所能赶上万分之一的,却轻易地被嘉奖褒美,一起享受封爵和大量的恩赏,听到诏书,惶恐惭愧。

  追想前代外戚覆亡的教训,回头自己考虑,不寒而栗。

  臣等虽没有有远见的考虑,却有近似于戒备和恐惧的心情。

  平常母子兄弟,在家中相互告诚勉励,希望以正直诚实和敬畏审慎的态度,一心拥戴皇室,上边顾全朝廷恩宠,下面保全自家性命。

  刻骨铭心确定名分,死无二心。

  终究不敢接受意外的爵位和封地,从而增加罪过。

  窘迫惶惑,冒死陈情,乞求免封。”太后不听。

  邓骂频频上疏。

  直到五六次,纔答应了他。

  这年夏天,凉部反叛的羌人使西州动荡不安,朝廷担忧这种局势。

  于是下诏命令邓鹭率领左右羽林军、北军五营将士及各部士兵攻打反叛的羌人,皇帝驾幸平乐观设宴送行。

  邓腾率兵向西屯守汉阳,派征西校尉任尚、从事中郎司马钧和羌人交战,漠兵大败。

  当时因为运输困乏,百姓苦于服劳役。

  冬天,诏令邓鹭回师。

  朝廷因为太后的缘故,派五官中郎将迎接并拜任邓鹭做大将军。

  军队到河南,又派大鸿胪亲自迎接,中常侍带着酒肉来犒劳,亲王、公主以下都等候在半路上。

  回朝之后,大举会集臣僚,赐给束帛和驷马,恩宠盛大显著,荣耀震动朝野。

  当时遭受永初元年、二年的兵灾,百姓饥荒,不断地死人,盗贼蜂拥而起,四方边民入侵、反叛。

  邓骂等人崇尚节俭。

  罢除劳役,推举天下贤人何熙、役讽、羊浸、李邰、陶敦等人到朝廷做官,聘用杨震、朱宠、陈禅,安置在幕府,因此天下又安定下来。

  丞初四年,邓惊的母亲新野君卧病在床,邓鹭兄弟都上书请求允许他们回家侍候。

  太后因为邓阎最小,孝顺的品行尤其显著,特别答应了他,赐给他安车驷马让他回家。

  等新野君逝世,邓鹭兄弟又请求退职为母亲服丧,奏章接连递上去,太后纔答应了他们。

  邓骂兄弟回到家后,都住在母亲坟上守丧。

  邓阎最孝,人都瘦了,在当时很有名声。

  等服丧完毕,下诏让邓骂回京城辅助朝廷政事,再授予先前的封号。

  邓骂等人叩头坚决推辞,纔停下来,于是都任奉朝请,位置在三公之下,在特进、列侯之上。

  国家有重大决议,他们就去朝廷,和公卿们一起参预谋划。

  丞初二年,邓弘去世。

  太后为他穿齐衰丧服,安帝为他穿丝麻丧服,并一起住在邓弘家中。

  邓弘年轻时研究《欧阳尚书》,在宫中教授皇帝,儒生们大多归附于他。

  刚生病时,嘱咐死后送葬时全给他穿平常的衣服,不能用锦衣玉匣。

  主管官员奏请追赠邓弘为骠骑将军,位列特进,封西平侯。

  太后回想邓弘遣言的用意,不给他追赠官爵和葬服,祇赐钱千万,布一万匹,邓鹭等人又推辞不肯接受。

  下诏命令大鸿胪拿着符节,就在邓弘灵柩旁封他儿子邓广德焉西平侯。

  将要安葬,主管官员又奏请派五营轻车骑士送葬,礼仪参照葬霍光的旧例,太后都不听,只用白盖车和一对骑兵,门生牵引丧车送葬。

  后来又因曾做过皇帝老师的重要身份,从西平侯国分出都乡封邓广德的弟弟邓甫德焉都乡侯。

  元初四年,又封邓京的儿子黄门侍郎邓珍为阳安侯,食邑三干五百户。

  丞初五年,邓悝、邓阎相继去世,都嘱咐要薄葬,不接受追赠官爵,太后都听从了他们的要求。

  于是封邓悝的儿子邓广宗为叶侯,封邓闾的儿子邓忠为西华侯。

  邓氏从祖父邓禹教育子孙开始,大家都遵守法律制度,深以窦氏为鉴戒,约束、告诫宗族内的人,闭门静居。

  邓鹭的儿子侍中邓凤,曾绖给尚书郎张宠写信,叮嘱他郎中马融应在尚书之列。

  另外中郎将任尚曾经送马给邓凤,后来任尚犯克扣盗窃军粮的罪,被朝廷用囚车装着送到廷尉处审理,邓凤害怕事情泄露,先向邓鹭自首。

  邓鹭畏惧太后,于是剃去妻子及邓凤的头发向朝廷谢罪,天下人都称赞他。

  建光元年,太后驾崩,还没有等到大殓,安帝又重申先前的命令,封邓鹭为上蔡侯,位列特进。

  安帝年轻时人称很聪明机智,等长大后行为大多不合道德,而乳母王圣见太后长期不肯交出政权,担心会废除安帝,就常和中黄门李闰在太后左右侦察。

  等太后驾崩,宫人中有先前曾受过处罚的,心怀怨恨,于是诬告邓悝、邓弘、邓阗先前跟着尚书邓访采用废除皇帝的旧例,图谋拥立平原王刘得为皇帝。

  安帝听说之后,非常愤怒,命令主管官员弹劾邓悝等人大逆不道,于是废除西平侯邓广德、叶侯邓广宗、西华侯邓忠、阳安侯邓珍、都乡侯邓甫德都做平民。

  邓鹭因为没有参与谋划,只免除特进,遣送回封地。

  邓氏宗族都免官回老家,没收邓骂等人的钱财田地及住宅,迁移邓访和他的家属到边远郡县。

  接收他们的郡县趁机逼迫他们,邓广宗和邓忠都自杀了。

  又改封邓鹭为罗侯,邓鹭和儿子邓凤都绝食而死。

  邓骂的从弟河南尹邓豹、度辽将军舞阳侯邓遵、将作大匠邓畅都自杀,只有邓广德兄弟因为母亲是间皇后的亲戚而得以留居京城。

  大司农朱宠怜惜邓鹭无罪遇祸,于是光着上身用车装着棺材,上疏替邓鹭伸冤说:“伏念和熹皇后具备圣明善良的德行,好比是汉代的文母。

  皇后的兄弟尽忠尽孝,一心忧国,国家有了主心骨,王室也就依赖他们。

  大功建成告身引退,辞让封国退还爵位,历代外戚,没有能和他们相比的。

  本当享受行善积德行为谦逊的福分,反而意外地被宫人的片面之辞所陷害。

  巧言善辩,阴险狡诈,扰乱国家,判罪没有明白的证据,案子也没有审问清楚,于是使得邓骂等人遭受滥刑。

  一家七人,都不得善终,尸骸四散,怨魂不反,连背夭意,感动人心,普天之下,人心颓伤。

  应该替他们收尸送葬,宠幸和培养他们遗留下来的孤儿,奉承祭祀,以告慰亡灵。”朱宠知道自己言辞太急切,自己到廷尉处请罪,韶令免除他的官职放回老家。

  大家都替邓莺喊冤,皇帝心中纔稍稍省悟,于是责备州郡,收回他们的尸骸归葬洛阳北芒邓氏祖坟,公卿都出席葬礼,没有不为他们悲痛伤心的。

  诏令派使者用中牢祠祭,剩下的从兄弟都回到京城。

  等顺帝即位,追念太后的恩情与教训,怜悯邓鹭等人无罪,于是韶令宗正恢复已故大将军邓鹭宗族内外亲戚,朝见都依照旧例。

  拜任邓鹭兄弟子侄辈及门人随从十二个人都做郎中,提升朱宠做太尉,录尚书事。

  朱宠字仲威,京兆人,最早由人举荐入邓鹭府任幕僚,步步升迁,任颖川太守,处理政务很有声望,以致任命为太尉,封焉安乡侯,朝廷对他的礼遇十分优厚。

  邓广德早年去世。

  邓甫德又受召征用做开封令。

  继承父亲的学业。

  母亲死后,于是不做官。

  邓阎妻子耿氏有节操,痛惜邓氏被诛杀废免,儿子邓忠又早死,便收养河南尹邓豹的儿子做邓阎的后代。

  耿氏教他写字读书,以学问渊博闻名。

  永寿年间,和伏无忌、延笃在束观著书,官做到屯骑校尉。

  邓禹曾孙邓香的女儿是桓帝的皇后,桓帝又续封度辽将军邓遵的儿子邓万世焉南乡侯,任河南尹。

  等皇后被废,邓万世下狱而死,其它宗族亲戚又都回到故乡。

  邓氏从漠室中兴后,累世受宠显贵,总计封侯的二十九入,公二人,大将军以下十三人,中二千石十四人,列校二十二人,州牧、郡守四十八人,其余侍中、将、大夫、郎、谒者不计其数,柬京没有家族能与邓氏家族相比的。

  论曰:汉代外戚,从东京到西京有十多个宗族,不是因位极人臣、强横至极而自取灾祸而灭亡,就一定是留祸根给继位君主,而导致覆亡,其中的道理有可以说得出来的。

  焉什么呢?他们这些外戚恩情不是自己和继位的君主结下的,而权势已先在身;感情疏远而礼敷重,因而继位君主不得不违背本性与他们图谋政事;继位君主新宠幸的人要授以要职,作为前朝权臣的地位受到了妨碍;君臣间裂痕拉开,权臣势力衰败,谗言秽语就能得逞了。

  悲哀呀!邓鹭、邓悝兄弟,推让权柄,忠心效劳王室,但最终都不能免于覆亡,这就是乐生哭着辞别燕王的原因了!寇恂字子翼,是上谷昌平人,世代是望族。

  寇恂开始时做郡功曹,太守耿况非常器重他。

  王莽失败,更始帝登位,派使者巡行郡国,说“先投降的恢复爵位”。

  寇恂随耿况到郡界上迎接使者,耿况交上印信,使者收起官印,一夜都没有还给耿况的意思。

  寇恂带兵进去见使者,就地请求还给耿况官印。

  使者不给,说:“我是天王的使者,功曹想威胁我么?”寇恂说:“不敢威胁使君,是私下为你们计划不周密而感到痛心。

  现在天下刚稳定,国家的信誉还没有显示出来,使君树起符节,带着命令,来到各地,郡国没有不伸长脖子侧着耳朵,闻风归附的。

  现在刚到上谷就先毁弃信誉,阻止别人归顺的思想,滋长背叛裂痕,朝廷将凭什么来号令其它郡国呢?况且耿府君在上谷,长期被官民百姓爱戴,现在撤换他,得到一个贤能的继任人就会仓促不安,得到一个没有才能的人只能增添祸乱。

  替使君考虑,不如恢复耿府君的官职来安定百姓。”使者不听,寇恂喝令左右以使者的命令召见耿况。

  耿况来后,寇恂上前取了官印佩在耿况身上。

  使者没有办法,纔秉承皇帝旨意下诏,耿况受诏而回。

  到王郎起兵时,更始帝派将领巡行上谷,紧急征调耿况的部队。

  寇恂和门下掾闵业一起劝说耿况说:“邯郫仓促起事,难以让人相信和归顺。

  从前王莽的时候,与他为难的祇有刘演罢了。

  现在听说大司马刘秀,是刘演的同母弟弟,礼贤下士,士人大多归附他,珂以依附他。”耿况说:“邯郫方面势力正大,凭力量不能单独与他们对抗,怎么办?”寇恂回答说:“现在上谷城池完好,粮食充足,士兵有万人,凭着全郡的蓄积,可以仔细地选择去向。

  我请求往东约同渔阳,齐心合力,邯郫不足顾虑。”耿况认为他说得对,于是派寇恂到渔阳,和彭宠结盟。

  寇恂返回,到达昌平,袭击邯郫派的使者,杀死使者,夺取他的部队,于是和耿况的儿子耿弁等一起向南在广阿追上刘秀。

  刘秀拜任寇恂做偏将军,号承义侯,跟随光武帝攻破群贼。

  寇恂几次和邓禹谋划事情,邓禹很惊异,于是送给他牛肉和酒,相互结交很深。

  刘秀南下平定河内,更始帝的大司马朱鲔等人重兵据守洛阳。

  另外并州还没有稳定,刘秀为太守的人选感到为难,问邓禹说:“各位将领谁可以派去守河内?”邓禹说:“从前高祖任用萧何守关中,不再有担心西方的顾虑,因此得以专心对付山东,最后成就大业。

  现在河内靠着黄河天险,居民殷富,人口众多,北边直通上党,南边紧靠洛阳。

  寇恂文武兼备,具有管理百姓、统领军队的才能,除这个人外无人可派。”于是拜任寇恂做河内太守,代理大将军事务。

  刘秀对寇恂说:“河内城池完备,人民富裕,我要靠它起事。

  从前高祖留萧何镇守关中,我现在把河内托付给你,你要坚守河内,负责运输,供应足够的军粮,率领和操练部队,阻止其它军队,不让他们北渡黄河。”刘秀于是又向北攻打燕、代。

  寇恂发送文书命令所属各县,练兵习射,砍伐淇园的竹子,制成一百多万枝箭,养马二千匹,收租粮四百万斛,运送前方供给军队。

  朱鲔听说刘秀北上而河内空虚,派讨难将军苏茂、副将贾强带兵三万多人,渡过巩县黄河进攻温县。

  报警文书传来,寇恂立即率领部队急行出城,并送文书命令所属各县,征调部队在温县会师。

  军吏都劝谏说:“现在洛阳方面的部队渡过黄河,前后不断,应该等各路都队都会集了,纔可以出击。”寇恂说:“温县是郡城的屏障,丢了温县,郡城就守不住了。”于是急行军奔赴温县。

  第二天交战,偏将军冯异派的救兵以及各县部队正好赶到,各方人马从四面八方会集而来,旗帜蔽空。

  寇恂于是命令士兵爬上城墙击鼓呼叫,大喊说:“刘秀的部队到了!”苏茂的军队听到后,战阵骚动,寇恂乘机指挥部队出击,大败敌军,追到洛阳,终于杀死贾强。

  苏茂的士兵自己跳入黄河淹死的有几千人,俘虏一万多人。

  寇恂和冯异追遇黄河后返回。

  从此洛阳震惊,城门白天都关着。

  当时刘秀听说朱鲔攻破河内,不久寇恂的文书送到,非常高兴地说:“我知道寇子翼是可以胜任的!”各将领都来祝贺,借机上尊号,刘秀于是登位。

  当时军中粮食奇缺,寇恂用人力车和马车运送军粮,前后连绵不断,尚书分发禄米,一升一斗地量给百官。

  光武帝多次下诏书慰问寇恂,寇恂的同学茂陵董崇劝寇恂说:“皇上刚登位,天下没有稳定,而君侯在这个时候据守大郡,在内部很得民心,在外又攻破苏茂,威震邻近的敌人,功名显扬,这正是小人嫉恨陷害的时候。

  从前萧何守关中,听从了鲍生的话,因而高祖很高兴。

  现在您所率领的,都是同宗族的兄弟,应该拿前人作借鉴吧。”寇恂认为他的话说得对,于是推病不管事。

  光武帝准备攻打洛阳,先到达河内,寇恂请求随军打仗。

  光武帝说:“你不能离开河内。”屡次坚决请求,光武帝不听,寇恂于是派哥哥的儿子寇张、姐姐的儿子谷崇率领突骑自愿做部队的先锋。

  光武帝很欣赏他们,都把他们任命做偏将军。

  建武二年,寇恂犯拘囚拷问上书人的罪免官。

  这时颖川人严终、赵敦聚集徒众一万多,和密地人贾期合兵劫掠。

  寇恂免官几个月,又拜任颖川太守,和破奸将军侯进一起攻打严终等人,几个月后,杀了贾期,郡中都平定下来。

  封寇恂为雍奴侯,食邑一万户。

  执金吾贾复在汝南,部将在颖川杀人,寇恂把犯人抓获关进监狱。

  当时还属创业阶段,军营的人犯法,大多能宽容,寇恂在闹市上处死犯人。

  贾复觉得很耻辱,为这件事叹息。

  从汝南回来经过颖川,对友右的人说:“我和寇恂同做将帅,但现在被他陷害,大丈夫难道有被人欺负而不与他一决高低的呢?这次见到寇恂,我一定亲手用剑杀了他。”寇恂得知他的打算,不想和他见面。

  谷崇说:“谷崇是将领,可以带剑陪在旁边。

  如果突然有变,也足可以抵挡。”寇恂说:“不对。

  从前蔺相如不怕秦王却屈服于廉颇的原因,是为了国家。

  小小的赵国,还有人懂这个道理,我怎么可以忘记这个呢?”于是命令所属各县大设酒食器具,备好酒浆,执金吾的军队进入郡界,一个人都具有两份酒食。

  寇恂于是出城迎于路上,半道推病返回。

  贾复带兵要追寇恂,但将士都醉了,于是过境离去。

  寇恂派谷崇把情状报告光武帝,光武帝于是召见寇恂,寇恂到后被引入接见,当时贾复已经在那儿,想起身回避。

  光武帝说:“天下还没有安定,两虎怎能私自争斗?今天我来和解。”于是一同入座,极尽欢乐,最后乘一辆车出来,结为朋友后分手。

  寇恂回到颖川。

  建武三年,朝廷派使者就地拜任寇恂做汝南太守,又派骠骑将军杜茂率兵协助寇恂讨伐盗贼。

  盗贼肃清,郡中无事。

  寇恂一向好学,于是修建乡学,教授学生,聘请会讲授《左氏春秋》的人,亲自向他学习。

  建武七年,接替朱浮做执金吾。

  第二年,跟随皇上攻打隗嚣,这时颖川盗贼蜂涌而起,光武帝就领兵返回,对寇恂说:“颖川紧靠京城,应当及时平定盗贼。

  考虑只有卿能平定盗贼了,你从九卿位上再出兵讨贼,以分担国忧吧。”寇恂回答说:“颖川盗贼强悍轻佻,听说陛下远涉险阻,用兵陇、蜀,所以狂妄狡猾地乘机捣乱想要贻误您的战机罢了。

  假如听说皇上车驾转向南方,盗贼必定惊慌来降。

  臣愿拿着兵器做前锋。”当天车驾南征,寇恂跟随皇上到颖川,盗贼全部投降,但最后却不拜任寇恂做颖川郡守。

  百姓拦在路上说:“希望向陛下再借寇君一年。”于是光武帝留寇恂在长社,镇抚吏民,接纳其余来投降的人。

  当初,隗嚣部将安定人高峻,拥有士兵一蓠多人,占据高平第一城,光武帝派待诏马援招降高峻,从此通河西的道路被打开。

  中郎将来歙秉承圣旨拜任高峻为通路将军,封关内侯,后来隶属于大司马昊汉,一起包围隗嚣于冀。

  等汉军退走,高峻逃回旧营,又帮助隗嚣拒守陇胝。

  等隗嚣死,高峻占据高平,怕被杀而坚守不降。

  建威大将军耿弁率领太中大夫窦士、武威太守梁统等人包围高峻,一年没有攻下。

  建武十年,光武帝进入关内,准备亲自征伐高峻,寇恂当时跟随车驾,劝道:“长安位居洛阳和高平中间,接应路近而方便,皇上坐镇长安,安定、陇西必定心怀威惧,这样安然自在地占住一个地方可以制服四方。

  现在人马疲乏,又将经历险阻,我们的军队还不像有万辆战车那样强大,前年颖川的事,可以做最好的教训。”光武帝不听。

  进军到沂县,高峻还是攻不下,光武帝商议派使者招降他,就对寇恂说:“卿先前劝阻我这次行动,现在替我走一趟。

  如果高峻不肯马上投降,就带耿弁等五营攻打他。”寇恂带着诏书到第一城,高峻派军师皇甫文出城谒见,很礼貌地推辞,不肯投降。

  寇恂大怒,要杀皇甫文。

  各位将领劝道:“高峻精兵一蓠人,大多执硬弓,拦在通往西部陇地的通道上,连年攻不下来。

  现在想招降他郝又杀了他的使者,大概不成吧?”寇恂不答话,于是杀了皇甫文。

  寇恂派皇甫文的副使回去告诉高峻说:“军师无礼,已把他杀了。

  想投降,赶快投降;不想投降,死守。”高峻害怕了,当日打开城门投降。

  各位将领都来祝贺,就问:“请问杀了他们的使者却使他们全城投降,是什么道理呢?”寇恂说:“皇甫文是高峻的心腹,是帮他拿主意的人。

  这次来,言辞之中不肯降服,一定没有投降的心意。

  保全他的命皇甫文的计就成功了,杀了他高峻就丧失了胆量,所以投降了。”各位将领都说:“这不是我们所能想得到的。”于是用驿车送高峻回洛阳。

  寇恂通晓经书,修养操行,在朝廷名气很大,所得到的俸禄,多送朋友、熟人以及跟随他的人。

  他常说:“我靠士大夫而到这一地位,怎么可以一个人享受呢!”当时人称他是道德高尚的人,认为他有宰相的才能。

  寇恂于建武十二年去世,谧号威侯。

  儿子寇损继嗣。

  寇恂同胞弟弟以及哥哥的儿子、姐姐的儿子凭军功封焉列侯的共有八人,都止于始封人,没有嗣传给后代。

  当初和他一起谋事的闵业,寇恂屡次对光武帝说起他的忠诚,朝廷赐给关内侯爵位,官做到辽西太守。

  建武十三年,又封寇损康兄寇寿为渡侯。

  后来改封寇损为扶柳侯。

  寇损去世,儿子寇厘继嗣,改封商乡侯。

  寇厘去世,儿子寇袭继嗣。

  寇恂的孙女是大将军邓骂的夫人,因此寇氏在永初年问很得志。

  寇恂的曾孙寇荣。

  论曰:《左传》说“喜欢与不喜欢而有一定之规的人太少了”。

  能喜欢别人却不结帮,怨恨别人却考虑到可以结怨招灾,大概只有君子吧!孔子说:“伯夷、叔齐,不记旧仇,所以仇人少。”在寇公身上正可以见到这一长处。

  寇荣年轻时有名,桓帝时做侍中。

  生性矜持自重,和人少有亲近,因此被掌权受宠的人陷害。

  他从兄的儿子娶皇上的妹妹益阳长公主,皇上又把他的从孙女娶到后宫,所以皇帝身边的人更嫉恨他。

  延熹年间,终于编罪名陷害他,他和宗族的人被免官回家乡。

  本郡官吏根据上面的意图,控制他们逐渐急迫,寇荣害怕不能免于灾难,投奔朝廷去替自己申诉。

  还没有到京城,刺史张敬弹劾寇荣擅自离开边区,朝廷下诏逮捕他。

  寇荣逃亡好几年,适逢大赦令,不得免罪,经久贫苦困顿,于是在逃亡之中给皇帝上书说:臣听说天地对万物爱惜生命,帝王对百姓仁慈爱人。

  陛下统治天下,是万邦的庇护,作百姓的父母,先用慈爱,后用权威,先用宽容,后用刑罚,从儿童以上,都蒙受恩德。

  但臣兄弟独独因无罪而被专权的臣子排挤打击,谄佞小人共同设计陷害。

  因为臣和王室结亲,认为臣是要拍着他们的后背,夺取他们的职位,贬斥他们,接通他们的权柄。

  于是就编造诬告信来加罪于臣,要使臣掉进万丈陷阱,踏上必死的境地,使陛下丧失慈母般的仁心,生发曾母投杼的愤怒。

  尚书背弃法律,凭诬告结案,不再核实我的罪过,把我投进牢狱中,就上奏治臣的罪。

  司隶校尉冯羡奸邢,秉承旨意,废弃王命,驱逐臣等,不得返回京城。

  臣奔逃回乡,终生没有怨恨。

  臣实在害怕最终横遭豺狼吞食,所以冒死要到朝廷去,披露肝胆,陈述心思。

  刺史张敬喜好谄谀,设置陷阱,又使陛下发雷霆之怒。

  司隶校尉应奉、河南尹何豹、洛阳令袁腾一起急先恐后,如同对付仇敌,刑罚加到死者身上,砍伐坟上树木,只差挖掘墓穴,拖出死尸,剖开棺材,暴露白骨罢了。

  从前文王命令埋葬无主枯骨,公刘聚拢路边的苇子不使牛羊践踏,世人称赞他们仁慈。

  现在残暴谄媚的官吏,没有中正公平的心意,不顾对无辜人的陷害,兴起虚假捏造的毁谤,要使严正的朝廷一定滥施刑罚。

  因此臣不敢冒犯朝廷威严,自己逃窜山林中,来等待陛下运用神圣的听力,张开有独到见识的眼睛,抵御邪恶的诽谤,杜鲍奸邪虚假的流言,拯救可以救助的人,援救落水要被淹死人的性命。

  没想到积怒不因为春夏的到来而停息,余愤不顺应节令而减少,于是急派使者,告示远近地方,文辞苛刻,冷如霜雪,张设罗网于天下各处,追捕臣的人直追到人迹罕至、无路可走的荒郊旷野,即使是楚国悬赏找伍员,汉朝捉拿季布,也没有超过这一次的了。

  臣遭罪以来,三次大赦,两次赎罪,没有罪状可按验的罪名,足可以免除了。

  但陛下恨臣更深,主管官吏追究臣的罪过正起劲,停留下来就会被消灭,出逃就算是逃亡的罪犯,苟且偷生就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被杀死就是一个冤屈的鬼,天空广阔却无法庇护我,土地宽广却无处容纳我,踏着平地就有沉陷的忧虑,速离高墙也还有被墙压的担心。

  真诚足以感动陛下,但明主还不肯省悟。

  假如臣犯有弥天大罪,足以陈尸于旷野,供JJ锯施刑,陛下应当公布臣所犯的罪,来解除舆论的疑惑。

  臣本想进入都城,坐在肺石上,让三公九卿治臣的罪。

  但宫门重重,步步设有陷肼,抬脚碰兽纲,行动绊乌罗,无法到达皇上跟前,永远没有被相信的时候了。

  国君不能仇恨平民,仇恨平民就会全国人都惧怕。

  臣逃亡以来,经历三个寒暑,阴阳颠倒,应当暖和时反而寒冷,春天常刮冷风,夏天常有霜冻冰雹,又连年刮大风,刮断和拔起树木。

  风是上天的号令,春夏应当是广布恩德,处理案件、缓期处刑的季节。

  希望陛下想想帝尧五教宽缓的恩德,学习成汤远避小人的告诫,来平息大风干旱,来消除灾祸兵乱。

  臣听说勇敢的人不逃避死亡,聪明的人不惧怕困顿,所以臣不为圣朝而怜惜即将完结的生命,愿意投湘、沅之水,追随屈原的悲剧,自沉江湖中流,慰问子胥的伤心。

  臣是功臣的后裔,生长在王国,惧怕独自含恨而葬身江鱼腹中,无法把自己表白给世人,有不尽的狐死首丘、魂魄识途的心情。

  冒犯大王的愤怒,触忤皇上的禁忌,伏于宫阙,陈述苦痛,然后登铁锅,下滚水,烂在大火烧煮之下,九死都不后悔。

  悲哀呀,长久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忠臣舍弃生命来排解国君出愤怒,孝子抛弃生命来平息父母的怨恨,所以大舜不躲避涂仓淘井的灾难,申生不分辩姬氏谗害的毁谤。

  臣怎敢忘记这一道理,不自杀来解除圣朝对臣的忿恨呢!请允许臣用生命来弥补对臣的严厉责备。

  希望陛下饶臣兄弟死命,让臣这一家还有剩下的人,来尊崇陛下宽容的恩德。

  临死陈述衷情,对着奏章痛哭流泪,血泪淋淋。

  皇上看了奏章更加愤怒,终于诛杀寇荣。

  寇氏从此衰微了。

  赞曰:元侯深谋远虑,于是就任司徒。

  明确陈述称帝大计,谋定秦地旧都。

  大功告成,才智深藏;宁静居处,如同笨人。

  子翼守温,功等萧公。

  输兵运粮,以成大业。

  诛杀皇甫文,屈服于贾复,有刚有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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