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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下 文苑列传第七十下

  原文:

  张升字彦真,陈留尉氏人,富平侯放之孙也。升少好学,多关览,而任情不

  羁。其意相合者,则倾身交结,不问穷贱;如乖真志好者,虽王公大人,终不屈

  从。常叹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其有知我,虽胡越可亲;苟不相识,从物

  何益?”

  仕郡为纲纪,以能出守外黄令。吏有受赇者,即论杀之。或讥:“升守领一

  时,何足趋明威戮乎?”对曰:“昔仲尼暂相,诛齐之侏儒,手足异门而出,故

  能威震强国,反其侵地。君子仕不为己,职思其忧,岂以久近而异其度哉?”遇

  党锢去官,后竟见诛,年四十九。

  著贼、诔、颂、碑、书,凡六十篇。

  赵壹字元叔,汉阳西县人也。体貌魁梧,身长九尺,美须豪眉,望之甚伟。

  而恃才倨傲,为乡党所摈,乃作《解摈》。后屡抵罪,几至死,友人救,得免。

  壹乃贻书谢恩曰:

  昔原大夫赎桑下绝气,传称其仁;秦越人还虢太子结脉,世著其神。设曩之

  二人不遭仁遇神,则结绝之气竭矣。然而糒脯出乎车軨,针石运乎手爪。今所

  赖者,非直车軨之糒脯,手爪之针石也。乃收之于斗极,还之于司命,使干皮

  复含血,枯骨复被肉,允所谓遭仁遇神,真所宜传而著之。余畏禁,不敢班班显

  言,窃为《穷鸟赋》一篇。其辞曰:

  有一穷鸟,戢翼原野。毕网加上,机穽在下,前见苍隼,后见驱者,缴弹张

  右,羿子彀左,飞丸激矢,交集于我。思飞不得,欲鸣不可,举头畏触,摇足恐

  堕。内独怖急,乍冰乍火。幸赖大贤,我矜我怜,昔济我南,今振我西。鸟也虽

  顽,犹识密思。内以书心,外用告天。天乎祚贤,归贤永年,且公且侯,子了孙

  孙。

  又作《刺世疾邪赋》,以舒其怨愤。曰:

  伊五帝之不同礼,三王亦又不同乐,数极自然变化,非是故相反驳。德政不

  能救世混乱,赏罚岂足惩时清浊?春秋时祸败之始,战国愈复增其荼毒。秦、汉

  无以相逾越,乃更加其怨酷。宁计生民之命,唯利己而自足。

  于兹迄今,情伪万方。佞谄日炽,刚克消亡。舐痔结驷,正色徒行。妪<女禹>

  名势,抚拍豪强。偃蹇反俗,立致咎殃。捷慑逐物,日富月昌。浑然同惑,孰温

  孰凉?邪夫显进,直士幽藏。

  原斯瘼之攸兴,实执政之匪贤。女谒掩其视听兮,近习秉其威权。所好则钻

  皮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虽欲谒诚而尽忠,路绝崄而靡缘。九重既不

  可启,又群吠之狺狺。安危于于旦夕,肆嗜欲于目前。奚异涉海之失舵,积薪而

  待燃?荣纳由于闪揄,孰知辩其蚩妍?故法禁屈挠干势族,恩泽不逮于单门。宁

  饥寒于尧、舜之荒岁兮,不饱暖于当今之丰年。乘理虽死而非亡,违义虽生而匪

  存。

  有秦客者,乃为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顺风激靡草,富贵者称

  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伊优北堂上,抗脏倚门边。

  鲁生闻此辞,系而作歌曰: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被褐怀金玉,兰蕙化

  为刍。贤者虽独悟,所困在群愚。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哀哉复哀哉,此是

  命矣夫!

  光和元年,举郡上计,到京师。是时,司徒袁逢受计,计吏数百人,皆拜伏

  庭中,莫敢仰视。壹独长揖而已。逢望而异之,令左右往让之,曰:“下郡计吏

  而揖三公,何也?”对曰:“昔郦食其长揖汉王,今揖三公,何遽怪哉?”逢则

  敛衽下堂,执其手,延置上坐,因问西方事,大悦,顾谓坐中曰:“此人汉阳赵

  元叔也。朝臣莫有过之者,吾请为诸君分坐。”坐者皆属观。既出,往造河南尹

  羊陟,不得见。壹以公卿中非陟无足以托名者,乃日往到门,陟自强许通,尚卧

  未起。壹径入上堂,遂前临之,曰:“窃伏西州,承高风旧矣。乃今方遇而忽然,

  奈何命也!”因举声哭,门下惊,皆奔入满侧。陟知其非常人,乃起,延与语,

  大奇之。谓曰:“子出矣。”陟明旦大从车骑,奉谒造壹。时,诸计吏多盛饬车

  马帷幕,而壹独柴车草屏,露宿其傍,延陟前坐于车下,左右莫不叹愕。陟遂与

  言谈,至熏夕,极欢而去,执其手曰:“良璞不剖,必有泣血以相明者矣!”陟

  乃与袁逢共称荐之。名动京师,士大夫想望其风采。

  及西还,道经弘农,过侯太守皇甫规,门者不即通,壹遂遁去。门吏惧,以

  白之,规闻壹名大惊,乃追书谢曰:“蹉跌不面,企德怀风,虚心委质,为日久

  矣。侧闻仁者愍其区区,冀承清诲,以释遥悚。今旦,外白有一尉两计吏,不道

  屈尊门下,更启乃知已去。如印绶可投,夜岂待旦。惟君明睿,平其夙心。宁当

  慢慠,加于所天。事在悖惑,不足具责。倘可原察,追修前好,则何福如之!

  谨遣主簿奉书。下笔气结,汗流竟趾。”壹报曰:“君学成师范,缙绅归慕,仰

  高希骥,历年滋多。旋辕兼道,渴于言侍,沐浴晨兴,昧旦守门,实望仁君,昭

  其悬迟。以贵下贱,握发垂接。高可敷玩坟典,起发圣意;下则抗论当世,消弭

  时灾。岂悟君子,自生怠倦,失恂恂善诱之德,同亡国骄惰之志!盖见机而作,

  不俟终日,是以夙退自引,畏使君劳。昔人或历说而不遇,或思士而无从,皆归

  之于天,不尤于物。今壹自谴而已,岂敢有猜!仁君忽一匹夫,于德何损?而远

  辱手笔,追路相寻,诚足愧也。壹之区区,曷云量己?其嗟可去,谢也可食,诚

  则顽薄,实识其趣。但关节騊动,膝炙坏溃,请俟他日,乃奉其情。辄诵来贶,

  永以自慰。”遂去不顾。

  州郡争致礼命,十辟公府,并不就,终于家。初袁逢使善相者相壹,云“仕

  不过郡吏”,竟如其言。

  著赋、颂、箴、诔、书、论及杂文十六篇。

  刘梁字曼山,一名岑,东平宁阳人也。梁宗室子孙,而少孤贫,卖书于市以

  自资。

  常疾世多利交,以邪曲相党,乃著《破群论》。时之览者以为:“仲尼作

  《春秋》,乱臣知惧。今此论之作,俗士岂不愧心!”其文不存。

  又著《辩和同之论》。其辞曰:

  夫事有违而得道,有顺而失义,有爱而为害,有恶而为美。其故何乎?盖明

  智之所得,暗伪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无适无莫,必考之以义焉。

  得由和兴,失由同起,故以可济否谓之和,好恶不殊谓之同。《春秋传》曰:

  “和如羹焉,酸苦以剂其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济水,谁能

  食之?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过

  为正,以匡恶为忠。经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则上下和睦能相亲也。”

  昔楚恭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谷不德,少主社稷。失先君之绪,覆楚国

  之师,不谷之罪也。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殁,请为灵若厉。”大夫许诸。

  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

  之,抚正南海,训及诸夏,其宠大矣。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大

  夫众之。此讳而得道者也。及灵王骄淫,暴虐无度,芋尹申亥从王之欲,以殡于

  乾溪,殉之二女。此顺而失义者也。鄢陵之役,晋楚对战,阳穀献酒,子反以毙。

  此爱而害之者也。臧武仲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美騊也。

  騊毒滋厚,石犹生我。”此恶而为美者也。孔子曰:“智之难也!有臧武仲之

  智,而不容于鲁国,抑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盖善其知义,讥其违道也。

  夫知而违之,伪也;不知而失之,暗也。暗为伪焉,其患一也。患之所在,

  非徒在智之不及,又在及而违这者矣。故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

  失之”也。《夏书》曰:“念兹在兹,庶事恕施。”忠智之谓矣。

  故君子之行,动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进退周旋,唯道是务。苟失

  其道,则兄弟不阿;苟得其义,虽仇雠不废。故解狐蒙祁奚之荐,二叔被周公之

  害,勃鞮以逆文为成,傅瑕以顺厉为败,管苏以憎忤取进,申侯以爱从见退:考

  之以义也。故曰:“不在逆顺,以义为断;不在憎爱,以道为贵。”《礼记》曰:

  “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考义之谓也。

  桓帝时,举孝廉,除北新城长。告县人曰:“昔文翁在蜀,道著巴汉;庚桑

  琐隶,风移碨磥。吾虽小宰,犹有社稷,苟赴期会,理文墨,岂本志乎!”

  乃更大作讲舍,延聚生徙数百人,朝夕自往劝诫,身执经卷,试策殿最,儒化大

  行。此邑至后犹称其教焉。

  特召入拜尚书郎。累迁,后为野王令,未行。光和中,病卒。

  孙桢,亦以文才知名。

  边让字文礼,除留浚仪人也。少辩博,能属文。作《章华赋》,虽多淫丽之

  辞,而终之以正,亦如相如之讽也。其辞曰:

  楚灵王既游云梦之泽,息于荆台之上。前方淮之水,左洞庭之波,右顾彭蠡

  之隩,南眺巫山之阿。延目广望,聘观终日。顾谓左史倚相曰:“盛哉斯乐,

  可以遗老而忘死也!”于是遂作章华之台,筑乾谿之室,穷木土之技,单珍府之

  实。举国营之,数年乃成。设长夜之淫宴,作北里之新声。于是伍举知夫陈、蔡

  之将生谋也。乃作斯赋以讽之:

  胄高阳之苗胤兮,承圣祖之洪泽。建列藩于南楚兮,等威灵于二伯。超有商

  之大彭兮,越隆周之两虢。达皇佐之高勋兮,驰仁声之显赫。惠风春施,神武电

  断,华夏肃清,五服攸乱。旦垂精于万机兮,夕回辇于门馆。设长夜之欢饮兮,

  展中情之嬿婉。竭四海之妙珍兮,尽生人之秘玩。

  尔乃携窈窕,从好仇,径肉林,登糟丘,兰肴山竦,椒酒渊流。激玄醴于清

  池兮,靡微风而行舟。登瑶台以回望兮,冀弥日而消忧。于是招宓妃,命湘娥,

  齐倡列,郑女罗。扬《激楚》之清宫兮,展新声而长歌。繁手超于北里,妙舞丽

  于《阳阿》。金石类聚,丝竹群分。神轻袿,曳华文,罗衣飘飖,组绮缤纷。纵

  轻躯以迅赴,若孤鹄之失群;振华袂以逶迤,若游龙之登云。于是欢嬿既洽,

  长夜向半,琴瑟易调,繁手改弹。清声发而响激,微音逝而流散。振弱支而纡绕

  兮,若绿繁之垂干;忽飘飖以轻逝兮,似鸾飞于天汉。舞无常态,鼓无定节,寻

  声响应,修短靡跌。长袖奋而生风,清气激而绕结。尔乃妍媚递进,巧弄相加,

  俯仰异容,忽兮神化。体迅轻鸿,荣曜春华,进如浮云,退如激波。虽复柳惠,

  能不咨嗟!于是天河既回,淫乐未终,清籥发徵,《激楚》扬风。于是音气发于

  丝竹兮,飞响轶于云中。比目应节而双跃兮,孤雌感声而鸣雄。美繁手之轻妙兮,

  嘉新声之弥隆。于是众变已尽,群乐既考。归乎生风之广夏兮,修黄轩之要道。

  携西子之弱腕兮,援毛嫔之素肘。形便娟以婵媛兮,若流风之靡草。美仪操之姣

  丽兮,忽遗生而忘老。

  尔乃清夜晨,妙技单,收尊俎,彻鼓盘。惘焉若酲,抚剑而叹。虑理国之须

  才,悟稼穑之艰难。美吕尚之佐周,善管仲之辅桓。将超世而作理,焉沈湎于此

  欢!于是罢女乐,堕瑶台。思夏禹之卑官,慕有虞之土阶。举英奇于仄陋,拔髦

  秀于蓬莱。君明哲以知人,官随任而处能。百揆时叙,庶绩咸熙。诸侯慕义,不

  召同期。继高阳之绝轨,崇成、庄之洪基。虽齐醒之一匡,岂足方于大持?尔乃

  育之以仁,临之以明。致虔报于鬼神,尽肃恭乎上京。驰淳化于黎元,永历世而

  太平。

  大将军何进闻让才名,欲辟命之。恐不至,诡以军事征召。既到,署令史,

  进以礼见之。让善占射,能辞对。时,宾客满堂,莫不羡其风。府掾孔融、王朗

  并修刺候焉。

  议郎蔡邕深敬之,以为让宜处高任,乃荐于何进曰:

  伏惟幕府初开,博选清英,华发旧德,并为元鬼。虽振鹭之集西雍,济济之

  在周庭,无以或加。窃见令史陈留边让,天授逸才,聪明贤智。髫龀夙孤,

  不尽家训。及就学庐,便受大典。初涉诸经,见本知义。授者不能对其问,章句

  不能逮其意。心通性达,口辩辞长。非礼不动,非法不言。若处狐疑之论,定嫌

  审之分,经典交至,捡括参合,众夫寂焉,莫之能夺也。使让生在唐、虞,则元、

  凯之次,运值仲尼,则颜、冉之亚,岂徒俗之凡偶近器而已者哉!阶级名位,亦

  宜超然。若复随辈而进,非所以章瑰伟之高价,昭知人之绝明也。传曰:“函牛

  之鼎以亨鸡,多汁则淡而不可食,少计则熬而不可熟。”此言大器之于小用,固

  有所不宜也。邕窃悁邑,怪此宝鼎未受牺牛大羹之和,久在煎熬脔割之间。愿明

  将军回谋垂虑,裁加少纳,贡之机密,展之力用。若以年齿为嫌,则颜回不得贯

  德行之首,子奇终无理阿之功。苟堪其事,古今一也。

  让后以高才擢进,屡迁,出为九江太守,不以为能也。

  初平中,王室大乱,让去官还家。恃才气,不屈曹操,多轻侮之言。建安中,

  其乡人有构让于操,操告郡就杀之。文多遗失。

  郦炎字文胜,范阳人,郦食其之后也。炎有文才,解音律,言论给捷,多服

  其能理。灵帝时,州郡辟命,皆不就,有志气。作诗二篇曰:

  大道夷且长,窘路狭且促。修冀无卑栖,远趾不步局。舒吾陵霄羽,奋此千

  里足。超迈绝尘驱,倏忽谁能逐。贤愚岂常类,禀性在清浊。富贵有人籍,贫贱

  无天录。通塞苟由已,志士不相卜。陈平敖里社,韩信钓河曲。终居天下宰,食

  此万钟禄。德音流千载,功名重山岳。

  灵芝生河洲,动摇因洪波。兰荣一何晚,严霜瘁其柯。哀哉二芳草,不植太

  山阿。文质道所贵,遭时用有嘉。绛、灌临衡宰,谓谊崇浮华。贤才抑不用,远

  投荆南沙。抱玉乘龙骥,不逢乐与和。安得孔仲尼,为世陈四科。

  炎后风病慌忽。性至孝,遭母忧,病甚发动。妻始产而惊死,妻家讼之,收

  系狱。炎病不能理对,嘉平六年,遂死狱中,时年二十八。尚书卢植为之诔赞,

  以昭其懿德。

  侯瑾字子瑜,敦煌人也。少孤贫,依宗人居。性笃学,恒佣作为资,暮还辄

  燃柴以读书。常以礼自牧,独处一房,如对严宾焉。州郡累召,公车有道征,并

  称疾不到。作《矫世论》以讥切当时,而徙入山中,覃思著述。以莫知于世,故

  作《应宾难》以自寄。又案《汉记》撰中兴以后行事,为《皇德传》三十篇,行

  于世。余所作杂文数十篇,多亡失。河西人敬其才而不敢名之,皆称为侯君云。

  高彪字义方,吴郡无锡人也。家本单寒,至彪为诸生,游太学。有雅才而讷

  于言。尝从马融欲访大义,融疾,不获见,乃复剌遗融书曰:“承服风问,从来

  有年,故不待介者而谒大君子之门,冀一见龙光,以叙腹心之愿。不图遭疾,幽

  闭莫启。昔周公旦父文兄武,九命作伯,以尹华夏,犹挥沐吐餐,垂接白屋,故

  周道以隆,天下归德。公今养疴傲士,故其宜也。”融省书惭,追谢还之,彪逝

  而不顾。

  后郡举孝廉,试经第一。除郎中,校书东观。数奏赋、颂、奇文,因事讽谏,

  灵帝异之。

  时,京兆第五永为督军御史,使督幽州。百官大会,祖饯于长乐观。议郎葵

  邑等皆赋诗,彪乃独作箴曰:“文武将坠,乃俾俊臣。整我皇纲,董此不虔。古

  之君子,即戎忘身。明其果毅,尚其桓桓。吕尚七十,气冠三军,诗人作歌,如

  鹰如鹯。天有太一,五将三门;地有九变,丘陵山川;人有计策,六奇五间。总

  兹三事,谋则咨询。无曰己能,务在求贤,淮阴之勇,广野是尊。周公大圣,石

  碏纯臣,以威克爱,以义灭亲。勿谓时险,不正其身。勿谓无人,莫识己真。

  忘富遗贵,福禄乃存。枉道依合,复无所观。先公高节,越可永遵。佩藏斯戒,

  以厉终身。”邕等甚美其文,以为莫尚也。

  后迁外黄令,帝敕同僚临送,祖于上东门,诏东观画彪像以劝学者。彪到官,

  有德政,上书荐县人申徒蟠等。病卒于官,文章多亡。

  子岱,亦知名。

  张超字子并,河间鄚人也,留侯良之后也。有文才。灵帝时,从车骑将军

  朱俊征黄巾,为别部司马。著赋、颂、碑文、荐、檄、笺、书、谒文、嘲,凡十

  九篇。超又善于草书,妙绝时人,世共传之。

  祢衡字正平,平原般人也。少有才辩,而尚气刚傲,好矫时慢物。兴平中,

  避难荆州。建安初,来游许下。始达颍川,乃阴怀一剌,既而无所之适,至于刺

  字漫灭。是时,许都新建,贤士大夫,四方来集。或问衡曰:“盍从陈长文、司

  马伯达乎?”对曰:“吾焉能从屠沽儿耶!”又问:“荀文若、赵稚长云何?”

  衡曰:“文若可借面吊丧,稚长可使监厨请客。”唯善鲁国孔融及弘农杨脩。常

  称曰:“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余子碌碌,莫足数也。”融亦深爱其才。

  衡始弱冠,而融年四十,遂与为交友。上疏荐之曰:

  臣闻洪水横流,帝思俾乂,旁求四方,以招贤俊。昔孝武继统,将弘祖业,

  畴咨熙载,群士响臻。陛下睿圣,纂承基绪,遭遇厄运,劳谦日昃。惟岳降神,

  异人并出。窃见处士平原祢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质贞亮,英才卓砾。初涉

  艺文,升堂睹奥。目所一见,辄诵于口;耳所瞥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

  有神。弘羊潜计,安世默识,以衡准之,诚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

  若惊,疾恶若仇。任座抗行,史鱼厉节,殆无以过也。鸷鸟累伯,不如一鹗。使

  衡立朝,必有可观。飞辩骋辞,溢气坌涌,解疑释结,临敌有余。昔贾谊求试属

  国,诡系单于;终军欲以长缨,牵致劲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严

  象,亦用异才,擢拜台郎,衡宜与为比。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紫微,

  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门之穆穆。钧天广乐,必有奇丽之观;帝室

  皇居,必蓄非常之宝。若衡等辈,不可多得。《激楚》、《杨阿》,至妙之容,

  台牧者之所贪;飞兔、騕褭,绝足奔放,良、乐之所急。臣等区区,敢不以闻。

  融既爱衡才,数称述于曹操。操欲见之,而衡素相轻疾,自称狂病,不肯往,

  而数有恣言。操怀忿,而以其才名,不欲杀之。闻衡善击鼓,乃召为鼓史,因大

  会宾客,阅试音节。诸史过者,皆令脱其故衣,更着岑牟、单绞之服。次至衡,

  衡方为《渔阳》参挝,蹀而前,容态有异,声节悲壮,听者莫不慷慨。衡进

  至操前而止,吏呵之曰:“鼓史何不改装,而轻敢进乎?”衡曰:“诺。”于是

  先解衵衣,次释余服,裸身而立,徐取岑牟、单绞而着之,毕,复参挝而去,

  颜色不怍。操笑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

  孔融退而数之曰:“正平大雅,固当尔邪?”因宣操区区之意。衡许往。融

  复见操,说衡狂疾,今求得自谢。操喜,敕门者有客便通,待之极晏。衡乃着布

  单衣、疏巾,手持三尺棁杖,坐大营门,以杖捶地大骂。吏曰:“外有狂生,坐

  于营门,言语悖逆,请收案罪。”操怒,谓融曰:“祢衡竖子,孤杀之犹雀鼠耳。

  顾此人素有虚名,远近将谓孤不能容之,今送与刘表,视当何如。”于是遣人骑

  送之。临发,众人为之祖道,先供设于城南,乃更相戒曰:“祢衡勃虐无礼,今

  因其后到,咸当以不起折之也。”及衡至,众人莫肯兴,衡坐而大号。众问其故,

  衡曰:“坐者为冢,卧者为尸。尸冢之间,能不悲乎!”

  刘表及荆州士大夫,先服其才名,甚宾礼之,文章言议,非衡不定。表尝与

  诸文人共草章奏,并极其才思。时衡出,还见之,开省未周,因毁以抵地。表怃

  然为骇。衡乃从求笔札,须臾立成,辞义可观。表大悦,益重之。

  后复侮慢于表,表耻,不能容,以江夏太守黄祖性急,故送衡与之,祖亦善

  待焉。衡为作书记,轻重疏密,各得体宜。祖持其手曰:“处士,此正得祖意,

  如祖腹中之所欲言也。”

  祖长子射,为章陵太守,尤善于衡。尝与衡俱游,共读蔡邕所作碑文,射爱

  其辞,还恨不缮写。衡曰:“吾虽一览,犹能识之,唯其中石缺二字,为不明耳。”

  因书出之,躬驰使写碑,还校,如衡所书,莫不叹伏。射时大会宾客,人有献鹦

  鹉者,射举卮于衡曰:“愿先生赋之,以娱嘉宾。”衡揽笔而作,文无加点,辞

  采甚丽。

  后黄祖在蒙冲船上,大会宾客,而衡言不逊顺,祖惭,乃呵之。衡更熟视曰:

  “死公!云等道?”祖大怒,令五百将出,欲加箠。衡方大骂,祖恚,遂令杀之。

  祖主簿素疾衡,即时杀焉。射徒跣来救,不及。祖亦悔之,乃厚加棺敛。衡时年

  二十六,其文章多亡云。

  赞曰:情志既动,篇辞为贵。抽心呈貌,非雕非蔚。殊状共体,同声异气。

  言观丽则,永监淫费。

  译文:

  张升,字彦真,陈留尉氏人,富平侯张放的孙子。

  张升自小好学,浏览了许乡书籍,而且任凭性情做事而不受束缚。

  同他意气相投合,他就谦卑恭敬地去结交,不论对方贫穷微贱;要是违背他的意志爱好,即使是王公达官,也始终不肯屈服。

  他经常感叹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如果有人了解我,即使他是胡越之人也可以亲近;要是不相了解,追求功名富贵有什么益处呢?”他出任郡府主簿,由于有才能出调代理外黄令。

  有位佐吏接受贿赂,张升立刻将他判罪处死。

  有人讥刺张升代理只是一时,有什么值得敦促申明威权和杀戮的呢?他回答说:“从前孔子临时担任国相,杀掉了齐国的侏儒,将侏儒的手和脚从不同的城门丢出去,所以能够威震强大的齐国,将侵占的土地归还。

  君子做官不是为了自己,要考虑其应该考虑的事情,怎么能够以做官的时间长短而改变法度呢?”赶上党人被禁锢,张升辞去官职,后来竟然被杀,年龄四十九岁。

  张升所著的赋、诛、颂、碑、书,一共有六十篇。

  趟壹,字符叔,汉阳西县人。

  趟壹身材魁梧,身高九尺,胡须漂亮,浓眉,看上去非常高大。

  但他自恃才学,傲慢不恭,为同乡的人所排斥,于是他写了《解按》。

  后来他多次被判罪,差点儿死掉,经朋友相救得以免死。

  趟壹于是写信给友人,感谢其恩情。

  信上写道:从前原大夫赵盾接济桑树下快要断气的人,害传称赞他的仁爱;秦越人扁鹊救活了脉搏迟缓而有间歇的虢国太子,世代记述他的神奇。

  设想当时这两个人没遇到仁爱的赵盾和神奇的扁鹊,他们已经窒息的呼吸就要完全停止了。

  然而干粮和肉脯从车上栏木间拿出,石针由人的手指操纵。

  现在我所依赖的,绝非仅仅是车上横木问的干粮肉脯和手指上的石针。

  这是从帝王的手上救回我的性命交还掌管命运的司命神,使干枯的皮肤重新充含血液、枯死的骨头重新覆盖活肉,诚然是上面所说的遇上了仁爱而神奇的人,真正应该得到传扬和记载。

  我害怕法禁,不敢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私下做了一篇《穷鸟赋》。

  赋是这样写的:“有一只穷困的鸟,在平原旷野间收敛了羽翼。

  在他的头上是罗网,在他的下面是装有机关的陷阱,葡面发现凶猛的鹦乌,后面见到有人追逐。

  系有丝绳的石弹像张网似的封住右侧,像后羿一样的神箭手正在左侧拉弓。

  弹丸和箭矢疾飞,从各个方向向我集中射来。

  想飞不能够,想叫不可得,抬起头害怕碰上罗网,动一下脚担心掉下陷阱。

  心中祇是又怕又急,一会儿像冰,一会儿似火。

  幸而亏了大贤之人,对我同情又怜悯,从前曾救我向南,现在又救我向西。

  乌虽然愚钝,但也懂得深厚的恩情,暗暗将其记在心中,外表只是向上天祷告。

  上天啊降福给大贤的人,送给他长寿,或为三公,或为列侯,子子孙孙,永远如此。

  ,趟壹又写了《刺世疾邪赋》,用来抒发自己内心的愤恨。

  他写道:五帝时的礼乐制度不同,三王时的礼乐制度又有差异,天数到了极限自然变化,并非故意相对立。

  仁德的政治不能拯救社会的混乱,赏罚又怎能足以劝善惩恶?春秋是风气败坏的开始,战国又加重了毒害。

  秦和漠拿不出能够超越前代的地方,于是就加重狠毒和残酷。

  有谁去考虑百姓的性命,他们只是焉自己的利益着想,满足自己。

  从古到今,真假变化多种多样。

  阿谀奉承日益盛行,以刚直取胜的人逐渐消失。

  为人舔痔的人并驾四马,品行正直的人徒步而行。

  卑躬屈膝的人拥有声名和权势,谄媚亲昵的人竟成为豪门强族。

  清高不俗的人立刻折致灾祸。

  拼命搜刮追逐财物的人一天比一天富足和兴旺。

  善恶浑然不别,一切让人迷乱,谁知道世情的冷暖是非?奸邪小人显达升迁,刚直之士隐退埋没。

  推究这种病态的兴起,实在是执掌政权的人不够贤明。

  后宫中的宠幸遮蔽了他的枧听,亲近佞幸的人把持了权力。

  对所喜爱的入宁可钻透皮肤让他长出羽毛,对所厌恶的人就洗掉污垢也要找出瘢痕。

  虽然想对朝廷竭尽忠诚,但道路艰险而且没有边际。

  宫门已经不可能打开啊,群犬又对着你狂吠。

  面对朝夕之间的安危安然不顾,只管放纵眼前的嗜好和欲望。

  这与在海中航行而失去船舵,堆积柴草等待燃烧有什么不同?受到宠幸重用的是因为谄媚奉承,有谁知道去辨别丑恶和美好?所以法律禁令屈从于有权势的豪族,朝廷的恩德到达不了势力单薄的寒门。

  宁愿在尧舜时代的灾荒年份忍受饥寒,也不愿意在当今的丰收年份享受饱暖。

  奉行德理,即使死去,也不算死;违背道义,即使活着,也不算活。

  有一位秦地来的客人,就写了一首诗说:“黄河的清澈不可能等到,人的生命不可能延续。

  顺着风向吹刮倒伏的草,富贵的人被称赞为有才德。

  满腹的文章,不如一口袋钱。

  迎合人意的人升堂做官,高抗耿直的人被摒弃门边。”一位鲁国的儒生听到这首诗,接着题旨作了一首歌:“有权势的人家做什么都合宜,咳嗽和唾液都自然成为珍珠。

  穿着粗布衣服的人身怀金玉,兰花和蕙草变成了喂牲畜的干草。

  有才能的人虽然独自明悟,但自身困于一般愚蠢的人。

  暂且各自守着自己的本分,不要再徒然奔走,悲哀啊悲哀,这就是命运啊!”光和元年,赵壹被举荐焉佐理郡上计事务的官吏到京师。

  当时,司徒袁逢接受郡国以上的计簿,佐理郡国上计的官吏有几百人,全都趴在堂下拜见,没有人敢抬头看,惟独趟壹拱拱手而已。

  袁逢看到后感到奇怪,派身边的人去责备他说:“作为下级郡的负责上计的佐吏对三公作揖,这是为什么?”趟壹回答说:“从前郦食其对汉王作揖,现在是对三公作揖,焉什么马上就感到奇怪呢?”袁逢于是整饬衣襟,拉着趟壹的手,迎请他在上首坐下,顺便向他询问西部的事情,交谈后大为高兴,袁逢掉过头对在座的人说:“这是汉阳的趟元叔。

  朝廷中的大臣没有超过他的,请允许我当着大家另外给他设座。”在座的人全都对他注目。

  出来以后,赵壹去拜访河南尹羊陟,但见不到羊陟。

  赵壹认为公卿大臣中够得上藉重名声的只有羊陟,所以就白天到羊陟府门,羊陟勉强答应见他,但还在睡觉役起床,趟壹径直进到堂上,接着走到羊陟面前,说:“我在西州,敬奉您高尚的名声很久了,直到现在纔遇上但您突然死去,命运为什么这样啊!”接着高声哭了起来,羊陟手下人大惊,全都奔进来,把旁边都站满了。

  羊陟知道他不是一般人,就起了床,迎请他,与他交谈,对他大为奇异。

  羊陟对他说:“您出去吧。”第二天,羊陟带了人队的车骑前来拜见赵壹。

  当时那些负责郡国上计的佐吏们大都将车马和帷幕装饰得十分华丽,惟独赵壹车子简陋,用草遮蔽,晚上露天在车旁休息。

  他邀请羊陟上前坐在车旁,羊陟身边的人无不嗟叹惊愕。

  羊陟于是同他谈论,一直到黄昏,极尽欢乐而去。

  羊陟拉着趟壹的手说:“好的玉璞没有剖开,一定会有哭出了血来证明它的人!”于是羊陟和衰逢一起称赞推荐趟壹。

  赵壹的名声响动京师,士大夫们都想着目睹他的风采。

  西还的时候,赵壹途中经过弘农,顺道拜访太守皇甫规,守门人没有立即通报,趟壹就走了。

  看门人害怕,就桌告皇甫规。

  皇甫规听说赵壹的名字大惊,就派人追送书信道歉说:“没有见过面,但想望您的品德和风采,一心归附,为时很久了。

  在下听说您这样的仁者能够怜悯我的专心一意,能得到您的教诲,以便除去我这个远方人内心的恐惧。

  今天早晨外边的人桌报说有一名尉官和雨名负责上计的佐吏,役料到是您屈辱尊者身份来到门上,再禀告时纔知您已离去。

  如果印绶可以放弃,我一定连夜去做,您会等到天亮?希望以您的明见睿智,评判我一向的想法。

  对您这样尊贵的人,怎么能够加以傲慢?说这件事出于悖乱胡涂,不足以承担全部的责任。

  如果您能够原谅明察,继续从前的友好,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福气呢!我谨派主簿送上书信,下笔的时候呼吸都停止了,汗水一直流到了脚趾上。”赵壹回信说:“您的学问为人所师法,士大夫们归往仰慕,仰慕您高尚德行和才识的人,历年都有增多。

  人们掉转车子蒹程赶路,渴望在您身边侍奉。

  他们沐浴身体,清早起床,从晚上到早上守候在您门前,实在指望您明白他们长期的仰慕之情。

  以尊贵的身份对微贱的人谦让,礼贤下士,高可以铺陈玩味典籍,引发圣上的想法;下可以在当代建立学说,消除眼前的灾祸。

  怎能想到有才德的人,自己生发了怠惰之心,丢弃循循善诱的品德,和亡国的人的骄傲怠惰的想法相同!一见到捆微的动向就赶紧行动,而不要等到第二天,所以我自己及早引退,害怕让您辛苦。

  从前有的人多次游说但没遇到知己,有的人想得到有才能的人但役有人跟随,他们都把原因归结为天命,不怪罪他人。

  现在我责备自己罢了,怎敢对您有所猜疑!您轻慢一个平民百姓,于您的品德有什么妨害呢?竟然亲自写信,从很远的地方一路赶来相找,诚然足以使人惭愧。

  像我这样微不足道的人,没有度量自己的才德,人呼‘嗟来’就可离去,若是请罪方可进食,诚然有些愚顽刻薄,心里还知道趋向。

  只是关节生了疾病,膝盖灼烧溃烂,请允许我改日接受您的情意。

  我会经常念诵您所赐的书信,长久地安慰自己。”径直离去,没有回头。

  州和郡争着送去礼品和任命,公府十次召用他,他都不去,在家中去世。

  起初,袁逢要擅长相面的人给趟壹看相,看相的人说“任职不超过邵的佐吏”。

  结果和他说的一样。

  赵壹所著的赋、颂、箴、诛、书、论和杂文有十六篇。

  刘梁,宇曼山,又叫刘岑,束平宁阳人。

  刘梁是皇室的后代,但他自小孤苦贫寒,在市场上卖书,以养活自己。

  他平时憎恨世人为了利益而结交,以不正当的方式结成朋党,于是写了《破群论》。

  当时看过这篇文章的人认属“孔子写《春秋》,使制造祸乱的臣下知道害怕,现在这篇论文的写作,岂不令庸俗的人心中有愧”o但这篇文章没保存下来。

  他又写了《辩和同之论》。

  文章写道:事情有时相悖但却符合道德,有时顺应反而失去德义,有时因喜爱反而构成祸害,有时因厌恶反而成为好事。

  这是什么原因呢?大概所得是因为贤明睿智,所失是因为愚昧虚假。

  所以有才德的人对于事情,没有厚薄之分,一定用德义的标准来加以衡量。

  得到是由于和谐造成,失去是因为等同引起,所以将能够救助不足叫做和谐,将善恶不加分别叫做等同。

  《春秋傅》说:“和谐就好比肉汁,用酸苦来调和它的味道,君子吃了以后心里就会平和。

  等同就好比水,如果用水去调济水,谁能吃得下去?琴和瑟发一个声音,谁愿意听?”所以有才德的人与人相处,关系亲密但不结党,和谐而不等同,将补救缺点作为正直,将匡正罪恶作为忠诚。

  经书说:“顺从美善的方面,匡救过恶的方面,那么就能做到上下和睦相亲n”从前楚恭王有病,召见大夫们说:“我没有什么德行,自小主持国家。

  有失先代国君的事业,使楚国的军队遭到覆败,这是我的罪过。

  如果因为宗庙神灵的缘故,能够使我保全脑袋而死,请给我谧号为灵或者为厉。”大夫们答应了。

  到楚恭王去世暗,子囊说:“不是这样。

  侍奉国君的人,遵从国君正确的意见,不遵从错误的意见。

  君王治理这么显赫的楚国,平定了极南地区,驯服了华夏地区,这个荣耀很大了。

  有这样大的荣耀,并且知道自己的过错,能不称为‘恭’吗!”大夫们同意了。

  这是违背了君王的意思但却符合德义的事情。

  到楚灵王骄傲荒淫,残暴毒虐而没有止境,芋县尹申亥顺从灵王的欲望,将他葬在干溪旁边,将两个女儿殉葬。

  这是顺从但却失去德义的事情。

  鄢陵战役,晋国和楚国交战,阳谷献上酒,王反因此送了命。

  这是因为喜爱而遭害的事情。

  臧武仲说:“孟孙不喜欢我,这是给我的蘂剂;季孙喜欢我,这是外表好看实际为一种疾病。

  疾病使我受毒日益加重,而药剂部可以救治我。”这是不喜欢但却有益处的事情。

  孔子说:“人的智识太难了!像臧武仲这样有智识的人,竟然不能为鲁国相容。

  或许有原因,所做的事情不合道理并且所给予的又不合仁爱。”这是称赞他知道义,讽刺他违背了道。

  知道而违背道义,这是虚伪;不知道而失去道义,这是愚昧。

  愚昧和虚伪,其弊端是一个。

  弊端的所在,不仅仅在于智识达不到,而且还在于智识虽然达到但却故意违背。

  所以说“智识能达到但不能用仁爱去守住它,即使得到了,也一定要失去”。

  《夏书》说:“念念不忘,对所有的事情都要推己及人。”这说的是忠和智。

  所以有才德的人做事,一举一动都想到义,不为私利而做邪僻的事,不为义而心中有愧,出仕退隐和交游,一心只想到道。

  要是不符合道,即使是弟兄也不附同;要是行为符合义,即使是仇人也不作罢。

  所以解狐得到祁奚的推荐,管叔和蔡叔被周公处死,勃鞑因反对晋文公后来助成晋文公,傅瑕因为顺从郑厉公而败亡,管苏因为被憎恨和违逆得到进用,申侯因为被宠爱和顺从遭到罢免,这是因为用义加以衡量。

  所以说:“不在于连逆和顺从,而在于用义来判断;不在于憎恨和喜爱,而在于将道作为珍贵的东西。”《礼记》说:“宠爱但知道其害处,憎恨但知道其好处。”这说的就是用义来衡量。

  桓帝时,刘梁被推荐为孝廉,朝廷任命他为北新城长。

  他谕告县内的百姓说:“从前文翁在蜀郡时,道德著称于巴郡和广汉;庚桑楚是一个卑微的人,但改变了碾碟的风气。

  我虽然是个小县令,但心里仍然想着国家社稷,如果只是赶着在规定期限内实施政令,处理法律文书,这难道是我本来的志向吗!”于是重新建造了很大的讲经学馆,招揽聚集了几百名学生,早晨和晚上,他亲自前往勉励和训示,手拿经书,考试出最好和最差的学生,儒学教化大为流行。

  这个城邑到后来还称赞他的教化。

  朝廷特别习他,任命他为尚书郎,以后多次升调。

  后来担任野王令,但未能成行。

  光和年间,刘梁病逝。

  他的孙子刘桢,也以文章才华知名。

  边让,字文礼,陈留浚仪人。

  边让自小善辩博学,擅长写文章。

  边让写了《章华赋》,虽然其中有许多浮华艳丽的辞藻,但最终归结到正道,类似于司马相如的讽谕。

  赋是这样写的:楚灵王游完云梦泽,在荆台上休息。

  在他的前方是淮河的水,左面有洞庭湖的波浪,右面可看到彭蠡泽的曲岸,南面可远眺玺山的山阿。

  放眼四望,游览了一天。

  楚灵至掉转头来对左史倚相说:“这是多么快乐啊!能使人忘掉了年老和死!”于是建造了章华台,又修造了干溪的馆舍,穷尽了各种建筑技艺,用完了府库中的珍宝收藏,积全国的力量去修建,几年纔造好。

  整夜摆设越轨逾制的宴会,制作萎靡粗俗的新乐曲。

  这样,伍举知道陈国、蔡国将会生发计谋。

  于是写了这一篇赋来讽谕楚灵王:“本是高阳氏的后代啊,继承圣明祖先的巨大恩泽。

  在南方的楚地建立藩国啊,其神威和中原两个霸主等同。

  超过了商朝的大彭啊,胜过了周朝兴盛时期的虢仲和虢叔。

  达到辅佐天子的很高功绩啊,传播了显赫的仁爱名声。

  仁慈惠爱像春风一样普施,英明威武似雷电一样明断,华夏被完全平定,王畿以外的五服地区得到治埋。

  早晨集中精力处理各种政务啊,晚上驾车回到宫馆。

  整夜摆酒宴欢乐痛饮啊,表达内心的安乐。

  囊括天下的奇妙珍宝啊,穷尽人世间罕见的玩物。

  “于是手搀着苗条美女,后面跟着漂亮的配偶,穿遇悬肉做成的树林,登上酒糟堆成的丘山,佳肴和山中的野菜制作的美味芳香如兰,用花椒浸制的酒像渊水一样流遍。

  激起清澈的池水啊,小船擦遇微风行驶在水面。

  登上雕饰华丽的楼台掉头观望啊,希望终日以此消除忧烦。

  于是招来宓妃,叫来湘娥,面前站着齐国的倡人,郑国的舞女排成队列。

  奏起清越的宫调中的《激楚》曲啊,展现新作的乐曲而放声长歌。

  变化繁复的手法超过了《北里》,绝妙的舞姿可以和《阳阿》比拟。

  金石乐器聚合一起,丝竹音声分别有序。

  舞女们身披轻飘的长襦,拖着绘有精美花纹的丝裙,柔软的衣服轻轻飘动,华美的丝带繁盛缤纷。

  一挺轻盈的身体突然穿出,好似脱离群乌的孤鸿,挥动漂亮的衣袖舒展自如,犹如游龙登上云空。

  造时宴会充满欢快和乐,漫长的黑夜已过去一半。

  琴瑟更换乐调,弹奏者一改繁复手法,奏出清越激昂的旋律,乐曲到细微处流动消散。

  舞者抖动纤弱的腰肢回环萦绕啊,就像繁茂的绿树垂下枝干;迅速飘过又轻盈逝去啊,好似鸾乌飞上河汉。

  舞蹈没有相同的舞姿,大鼓没有固定的节奏,随声响应,长短跌宕。

  展袖挥动生出风响,歌声激越萦绕缠结。

  接着妍美媚人又进一层,舞姿更加精妙撩拨,前俯后仰,造型不同,出神入化,飘忽迅捷。

  身体舞动之快,好像鸿雁轻轻飞翔,舞姿繁茂鲜艳,就像春花一样开放。

  进如浮云飘过,退似波澜涌跃。

  即使是柳下惠再世,也不能不为之感叹惊愕!这时天河已经转过,菀淫嬉乐还未结束,清丽的钥管吹出微调,《激楚》的曲调高亢激昂。

  这时音乐虽出自丝竹的演奏,而乐声直飞入云空飘荡。

  比目鱼应和节奏双双跳跃啊,孤独的雌鸟焉乐声感动而向雄乌呜叫。

  都赞美弹奏者轻妙的繁复手法啊,夸奖新乐曲的丰厚美好。

  此时所有的变化都已穷尽,种种欢乐都已结束,归结于大厦中生发清凉之风啊,修炼黄帝的精要道术。

  拉着西施细弱的手腕啊,挽着毛嫡洁白的胳膊。

  体态轻盈美好啊,好像长风吹过草随风倒。

  赞赏仪容节操的美丽啊,使人忘掉了活着和年老。

  “这时清静的夜晚逝去,早晨来临,精妙的技艺已经穷尽,于是收起樽和俎,撤丢鼓和盘。

  人们就像醉酒般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一个个按剑而叹。

  想到治理国家需要人才,悟到耕种收获的艰难。

  赞美吕尚辅佐周天子,推崇管仲帮助齐桓。

  准备将天下治理得超乎寻常,怎么能够沉湎于这样的欢乐!于是撤去歌舞,毁掉雕饰华丽的楼阁。

  想到夏禹时的宫室简陋,羡慕虞舜时的以土为阶。

  从地位卑微的人中举荐杰出奇异的人才,从草野百姓中选拔秀美的士人中的俊杰。

  天子贤明睿智并能识别人才,官吏听从任命并且决断有能。

  各种政务莫不承顺,所有的功业无不兴盛。

  诸侯仰慕德义,不待征召而同时朝拜。

  继承高阳氏遥远的业绩,崇尚楚成王和楚庄王的伟人基业。

  即使是齐桓公的一匡天下,又怎能和持守辽阔的天下相比?于是以仁爱去化育百姓,以贤明把天下治理。

  向鬼神致以虔诚,对朝廷竭尽恭敬。

  将淳厚的教化传布到百姓,保持世世代代长久太平。”大将军何进听说边让的才华和名声,想召用他,担心他不来,就假说商议军中事情征召边让。

  边让来到后,何进让他暂任令史。

  何进以礼节召见边让。

  边让善于应对,精于辞令,当时满堂的宾客,没有不羡慕他的风采的。

  何进府中属官孔融、王朗都置备名帖拜访边让。

  议郎蔡邕非常敬重边让,认焉边让应当担任很高的职位,就向何进举荐边让说:臣考虑将军府刚刚设立,需要广泛选拔杰出有才的人,德高望重的白发老臣,都是朝廷的谋士。

  即使是文王的辟雍聚集了操行纯洁的贤士,周朝王庭济济多士,也不能超过。

  臣私下见令史陈留人边让,上天赐给他超群出众的才能,明察事理,贤德有智。

  童年很早失去父亲,没有受到完整的家庭教育,等到进了学舍,就接受重要的典籍。

  刚刚涉猎各经,就能抓住根本,知晓经义,给他传授经典的人不能回答他的问题,章句之学赶不上他的思想。

  他心里灵通,天性博达,口才善辫,长于论说。

  不合乎礼的他不去做,不合乎法的他不去说。

  要是处在大家见解猜疑不一,需要判定猜疑和准确分别的时候,边让就会多方引证经典,综合参考法度,使众人都寂然无声,没有人能胜遇他的看法。

  要是边让生在唐尧、虞舜时候,也就仅次于“八元”和“八凯”,要是赶上仲尼时候,也就在颜回和冉求之后,这岂是一般的平庸之辈!品位名声,也应当超出一般人。

  若是随着一般人往上升,这不能彰明才能卓异者具有的很高价值,昭示有独特的知人之明。

  书传上说:“拿容得下牛的鼎来煮鸡,汤多了就会淡得役法吃,汤少了就会干焦煮不熟。”这是说有大才的人派了小用场,本来就有不适合的地方。

  我私下感到忧愤,奇怪这样的宝鼎没有放进祭祀用的纯色牛及不和五味的肉汁,而长期煎煮割下的碎肉。

  希望贤明的将军回头加以留意,稍稍加以采纳,进用边让掌管机要的职务,让他施展其能力。

  如果因为他的年龄而觉得不合适,那么,颜回就不可能排列在德行的第一位,子奇最终不会有治理柬阿的功绩。

  只要能胜任事情,古今都是一个道理。

  边让后来由于才能杰出被提拔,多次升迁,被派出担任九江太守,他不认为自己有才能。

  初平年间,朝廷大乱,边让辞去官职回到家乡。

  边让自恃有才气,不向曹操屈服,说了很多轻视侮辱曹操的言论。

  建安中期,边让的同乡有人向曹操构陷边让,曹操要郡守前去杀了边让。

  边让的文章很多都遣失了。

  郦炎,字文胜,范阳人,是郦贪其的后代。

  郦炎有文才,懂得乐律,谈吐敏捷,很多人佩服他有才能、有条理。

  灵帝时,州郡召用他,他都不去。

  他很有志向气节,他写了两首诗,其诗说:宽阔的大道平坦又漫长,逼窄的道路狭小又迫促。

  有着很长的羽翼不会栖息在卑下的地方,能够走得很远的双脚步履不会拘碍。

  伸展我凌云的翅膀,放开这一双千里脚。

  高超卓异胜遇人间的奔驰,飘忽之间有谁能够追赶?贤明与愚蠢岂有固定的种类,因为人的天性所禀有清有浊。

  富贵的人自有人记载于典籍,贫贱的人不可能留名于图书。

  通达和闭隔要是取决于自己,有志之士就无需问卜。

  陈平傲然于乡里,韩信垂钓在河湾。

  晟终成为治理天下的人,享受这万锺的俸禄。

  美好的声名流传千年,成就的功名重于山岳。

  灵芝长在河中的沙洲,随着巨大的波涛摇动。

  兰华为何这么晚纔繁荣,凛冽的寒霜又摧毁它的枝叶。

  可哀这两种芳草,不能在泰山上面生长。

  文采质朴为道所崇奉,遭逢明时纔能施展而被称道。

  绛侯与灌婴把持朝政,认为贾谊推崇浮华。

  有贤德才能的人遭贬抑不用,远远地被打发到剂南的长沙。

  怀抱美玉乘跨游龙似的骏马,却遇不到伯乐与卞和。

  怎么能够再得孑L仲尼,为世人条列四科!郦炎后来患疯病精神失常。

  他天性孝顺,遇到母亲去世,疯病发作非常厉害。

  妻子冈g刚分娩受惊吓而死,妻子家中的人提起诉讼,郦炎被关进监狱。

  郦炎发病不能公堂对质,结果在熹平六年死在狱中,当时纔二十八岁。

  尚书卢植为他写了诛文和赞颂,以彰明他的美德。

  侯瑾,字子瑜,敦煌人。

  他从小失去父亲,家中贫寒,跟着同宗的人生活。

  他生性酷爱学习,经常靠受雇为人打工谋生,晚上回到家他总是点燃木柴来读书。

  他经常按照礼来自我修养,是点燃木柴来读书。

  他经常按照礼来自我修养,次召用他,朝廷以他为有道,用公交车征召他,他都声称有病不去。

  他写了《矫世论》用来劝谏当世的人。

  后来他搬进山中,静心思考写书。

  由于他不为世人所知,所以他写了《应宾难》以寄托自己的思想。

  他又查考《汉记》中所写的中兴以后的事情,写了三十篇《皇德传》,流传于世。

  其它所写的几十篇杂文,大都亡佚。

  河西一带的人都敬重他的才华而不敢称呼他的名字,都称他焉侯君。

  高彪,字义方,昊郡无锡人。

  高彪家中本来寒微,到他成为儒生,到太学游学。

  他有不同寻常的才学而言辞笨拙。

  他曾经想跟着马融请教经书要旨,马融生病,汝能见着,高彪于是将名帖翻过来写了一封信给马融:“敬奉佩服您的风雅名声,到现在有许多年了,所以没有等人介绍就到您的门上拜见,希望能看到您的恩宠荣光,表达自己的至诚心愿。

  没想到您遇到生病,关起门来不见客。

  从前周公旦父亲是周文王,哥哥是周武王,官爵为九命上公,主宰华夏,但周公仍然礼贤下士,降低身份接待一般百姓,所以周朝的道德昌盛,天下的人都归附于德政。

  您现在养病,对士人傲慢,所以自然这么做。”马融看到信觉得惭愧,追赶高彪,向他道歉,请他回来,但高彪径去不理。

  后来郡府举荐他为孝廉,经书考试高彪得了第一名,被朝廷任命为郎中,在柬观校理书籍。

  高彪多次上奏诗赋、颂和奇妙文章,藉其它事情讽喻规劝皇上,灵帝对他刮目相看。

  当时京兆人第五永担任督军御史,朝廷派他督察幽州,百官在长乐观举行盛大宴会,为他饯行,议郎蔡邕等人都做了诗,惟独高彪穷了一篇劝诫的文章:“文武之道将要坠落的时候,上天就会派来才能出众的大臣,整顿我朝廷的纲纪,理正这不敬的状况。

  古代有才德的人,一旦从戎就忘掉自身。

  表明其果敢坚毅,崇尚勇猛威武。

  吕尚年龄七十,勇气居三军之首。

  诗人歌颂吕尚,说他像鹰鹳一样勇猛。

  天上有太一帝星,有五将三门;地面存在九种变化,有丘陵山川;人则有计谋,有六奇五间:总括逭三方面的事情,而向众人询访计策。

  不要说自己有能耐,一定要访求贤明的人,淮阴侯那么勇武,还尊广武君为师。

  周公是伟大的圣人,石碚是纯正的大臣,用威法克制了爱心,用道义处死了亲人。

  不要认为时事艰险,就不修正自身;不要认为没有人了解自己的奥诚。

  忘却富贵,纔能保存福禄。

  违背正道,投合时尚,也就役什么可以观赏的。

  您的先人具有高尚的节操,先人的做法可以长期遵守。

  心中铭记这告诫,终身以此劝勉自己。”蔡邕等人非常赞赏高彪的文章,认为没有人超过他。

  后来高彪调任外黄令,皇帝吩咐高彪的同僚们都去送行,在上束门给他饯行,下诏书要东观画了高彪的像来鼓励从学的人。

  高彪上任以后,用仁德施政,上书举荐外黄县人申徒蟠等人。

  高彪在任上病逝,他写的文章大都亡佚。

  高彪的儿子高岱,也出名。

  张超,字子并,河闲郑县人,是留侯张良的后代。

  张超有文才。

  灵帝时,他跟随车骑将军朱儁征讨黄巾军,担任别部司马。

  他写的赋、颂、碑文、荐、檄、笺、书、谒文、嘲,一共有十九篇。

  张超又擅长写草书,与同时代的人相比,精妙绝伦,世人都传扬他的草书。

  称衡,字正平,平原般县人。

  弥衡从小有才善辩,但他意气用事,刚强傲岸,喜欢故违时俗,待人接物傲慢不逊。

  兴平年间,弥衡避难到剂州,建安初年,游历来到许县。

  他刚到颖川时,就悄悄带了一个名帖,到了许县以后没有什么人可以去拜访的,结果名帖上的字都被磨掉了。

  当时刚在许县建都,有才德的士大夫们从各地来这里相会。

  有人间弥衡说:“您何不去跟着陈长文、司马伯达昵?”他回答说:“我怎么能跟着以屠牲沽酒为业的人呢!”又问他:“苟文若、趟稚长怎么样?”弥衡说:“文若可以藉他的容貌给人吊丧,稚长可以让他掌管做饭招待客人。”襦衡惟独同鲁国人孔融和弘农人杨修要好。

  他经常称赞说:“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

  其它的人都是庸庸碌碌的人,没有一个能数得上的。”孔融也非常欣赏他的才华。

  襦衡刚二十岁,而孔融年已四十,竟然与他结为朋友。

  孔融上书举荐弥衡说:臣听说洪水泛滥的时候,天子想着要治理洪水,四处搜求才德杰出的人。

  从前孝武帝继承皇位,准备光大祖先的事业,访求有谁能够弘杨功业,许多有才德的人应声而至。

  陛下圣明超凡,继承祖先的基业,但遭遇时运艰难,勤劳谦恭而不敢懈怠。

  那高大的山岳降下神灵,不寻常的人纷纷出现。

  臣私下见未出仕的平原人弥衡,二十四岁,字正平,品质美善,忠贞诚信,才智绝异。

  纔涉足六艺群害,就登堂入室,看到精奥之处。

  眼睛看一次,口中就能朗诵出来;耳朵稍许听一遍,心中就不会忘掉。

  天性同道相合,他的头脑就好像有神助一样。

  桑弘羊心中谋算,张安世暗中记诵,拿弥衡去同他们比较,他们就实在不足为怪了。

  弥衡忠诚果敢,端正坦直,志向和心怀如霜雪一样洁净。

  他见到美善的事情就惊喜,看到坏人坏事就好像仇敌。

  任座的高尚行为,史鱼的激励节操,大概都不能超过他。

  几百只凶猛的乌,不如一只鹦乌。

  如果让弥衡在朝廷任职,一定有可观之处。

  驰骋论辩才思,锐气一并涌出;解决疑难问题,面对敌人而才智有余。

  过去贾谊请求让自己试着去负责属国,要求将单于拘系;终军想拿着长畏的绳子,绑来强大的南越王。

  他们在二十岁年纪意气激昂,前代的人都赞美他们。

  近来,路粹、严象也因有不同寻常的才能被提拔为尚书郎,弥衡应当与他们相同。

  如果使龙能够在天上的道路飞跃,在天河鼓动羽翼,在紫微旁高扬音声,光芒俯射彩虹,是玎以表明朝中官署有才德的人很多,使四方的人更加端庄恭敬。

  天上的仙乐,一定有绮丽的景观;皇帝生活的地方,一定收藏非同一般的珍宝。

  像弥衡这样的人,不可能得到很多。

  就好似《激楚》和《杨阿》这至极奇妙的乐舞,是从艺的人所贪图得到的;飞兔和腰褒这驰骋千里的骏马,是王良、伯乐急于得到的。

  臣等真心实意,怎敢不桌报皇上。

  孔融既然欣赏弥衡的才华,就多次向曹操称赞描述。

  曹操想见弥衡,而弥衡对曹操一向轻视痛恨,自称患有疯癫症,不肯前来,并且多次说骄纵的话。

  曹操心中愤怒,但由于弥衡的才华有名,不想杀掉他。

  曹操听说弥衡善于敲鼓,就召他担任掌鼓的佐吏,接着举行大规模的宾客聚会,考查敲鼓的音声节奏。

  轮到其它鼓吏时,都要他们脱掉原先的衣服,换上鼓吏戴的帽子和一种暗黄色的薄衣。

  轮到弥衡,弥衡正在用掺挝技法演奏《渔阳曲》,遭着小步走到曹操跟前停住,官吏喝斥弥衡说:“掌鼓小吏为什么不改换装束,竟敢轻率上前?”弥衡答应:“是。”于是先脱掉近身内衣,而后脱掉其它衣服,裸着身体站着,从容拿遇鼓吏戴的帽子和暗黄色的衣服穿在身上,穿完以后,又接着演奏,敲完而去,脸上并无羞惭的样子。

  曹操笑着说:“原本打算羞辱弥衡,反倒让他羞辱了我。”孔融退下来以后责备弥衡说:“正平是有大才的人,原该这么做吗?”接着说明曹操是真心实意。

  弥衡答应去见曹操。

  孔融又去见曹操,说弥衡患疯癫症,现在请求能够亲自道歉。

  曹操很高兴,吩咐看门的人只要有客人就通报,等他到很晚的时候。

  襦衡竟然穿着单层的粗布衣服,头戴粗布头巾,手中拿着三尺长的木杖,坐茌军营大门前,拿木杖敲击地面大骂。

  官吏禀告曹操:外面有个狂妄的书生,坐在军营门前,说话忤逆不道,请求将他抓起来治罪。

  曹操发怒,对孔融说:“弥衡逭小子,我杀他就像杀一只麻雀老鼠罢了。

  考虑此人一向有虚名,远近的人会认为我不能容他,现在把他送到刘表那里,看看会怎么样。”于是派人骑马送他走。

  弥衡临上路时,大家为他饯行,预先在城南准备了酒食用具,彼此互相告诫说:“称衡悖逆无礼,现在趁着他最后来到,大家都不站起来,挫挫他的锐气。”等到弥衡来时,众人没有一个肯站起来,弥衡坐在地上就号啕大哭。

  大家问他原因,他说:“坐着的人像坟墓,躺着的是尸体,我在尸体和坟墓之间,能不悲伤吗!”刘表和剂州的士大夫们原就佩服弥衡的才华名声,把他当做宾客,对他非常礼敬,文章奏议,一定要弥衡定夺。

  刘表曾经和许多文人一同起草奏章,而且竭尽各人的才思。

  当时弥衡外出,回来见到奏章以后,打开来没看完,就撕掉扔在地上。

  刘表非常惊愕。

  弥衡于是要来笔和简牍,一会儿功夹就写好了,文辞和立论都值得观赏。

  刘表大为高兴,更加器重弥衡。

  后来弥衡又对刘表态度傲慢,刘表耻于不能容下弥衡,因江夏太守黄祖性情急躁,所以将弥衡送给黄祖,黄祖也待他不错。

  榈衡为黄祖撰写公文,轻重疏密,每一样都很得体。

  黄祖握着他的手说:“处士,这正好说出我的想法,就像我腹中想说的话。”黄祖的长子黄射担任章陵太守,尤其同弥衡要好。

  黄射曾经同弥衡一块游玩,一道读蔡邕所写的碑文,黄射很喜欢这篇碑文,回来时懊恨没有抄写下来。

  弥衡说:“我虽然浏览了一遍,还能记得住,但中间那块碑缺了两个字看不清楚。”接着将碑文写了出来,黄射派人骑马去将碑文写下来,回来同弥衡所写的核对,与弥衡所写相同,大家没有不叹服的。

  黄射有次举行大规模的宾客聚会,有人献上鹦鹉,黄射举起杯子对称衡说:“请先生写首赋,让嘉宾们高兴高兴。”弥衡拿过笔一挥而就,文章未作任何增删改动,文采非常华丽。

  后来黄祖在名叫“蒙冲”的战船上大规模聚会宾客,弥衡出言不逊,黄祖感到惭愧,就呵斥弥衡,弥衡眼睛紧盯着黄祖,又说:“死老头子!你说什么呢?”黄祖大怒,下令要执杖行刑的人带他出去,准备用刑杖打他,弥衡反而大骂,黄祖恼恨,就下令杀了他。

  黄祖的主簿一向痛怅弥衡,立刻就把他杀了。

  黄射赤着双脚赶来相救,但设来得及。

  黄祖对此也很后悔,于是加以厚葬。

  弥衡当时二十六岁,他的文章大都散佚。

  赞曰:感情和心志一旦启动,所写的辞章纔可贵。

  情发于内而流于外,不用雕琢,无需华美。

  不同的情状具有相同的事体,相同的声音又表现不同的特质。

  读来华丽而有法度,可以长期照知浮华而又文辞多余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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