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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经注卷二十六 淄水

  【原文】

  淄水出泰山莱芜县原山,淄水出县西南山下,世谓之原泉。《地理志》曰:原山,淄水所出。故《经》有原山之论矣。《淮南子》曰:永出自饴山,盖山别名也。东北流,径莱芜谷,屈而西北流,径其县故城南。《从征记》曰:城在莱芜谷,当路阻绝,两山间道,由南北门。汉末,有范史云为莱羌令,言莱芜在齐,非鲁所得。引旧说云:齐灵公灭莱。莱民播流此谷,邑落荒芜,故曰莱芜。《禹贡》所谓莱夷也。夹谷之会,齐侯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宣尼称夷不乱华是也。余按泰无、莱柞,并山名也,郡县取目焉。汉高祖置。《左传》曰:与之无山及莱柞是也。应劭《十三州记》曰:太山莱芜县,鲁之莱柞邑。淄水又西北,转径城西,又东北流,与一水合。水出县东南,俗谓之家桑谷水。《从征记》名曰圣水。《列仙传》曰:鹿皮公者,淄川人也,少为府小史,才巧,举手成器。山岑上有神泉,人不能到,小史白府君,请木工斤斧三十人,作转轮,造县阁,意思横生,数十日,梯道成,上其巅,作祠屋留止其旁。其二问以自固,食芝草,饮神泉,七十余年。淄水来山下,呼宗族得六十余人,命上山半,水出尽漂一郡,没者万计。小史辞迫家室,令下山著鹿皮衣,升阁而去。后百余年下,卖药齐市也。其水西北流,注淄水,淄水又北出山,谓之莱芜口,东北流者也。

  东北过临淄县东,淄水自山东北流,径牛山西,又东径临淄县故城南,东得天齐水口,水出南郊山下,谓之天齐渊。五泉并出,南北三百步,广十步。山即牛山也。左思《齐都赋》曰:牛岭镇其南者也。水在齐八祠中,齐之为名起于此矣。《地理风俗记》曰:齐所以为齐者,即天齐渊名也。其水北流,注于淄水,淄水又东径四豪冢北。水南山下,有四冢,方基圆坟,咸高七尺,东西直列。是田氏四王冢也。淄水又东北径荡阴里西。水东有冢,一基三坟,东西八十步,是列士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之坟也。晏子恶其勇而无礼,投桃以毙之。死,葬阳里,即此也。淄水又北径其城东。城临淄水,故曰临淄,王莽之齐陵县也。《尔雅》曰:水出其前,左为营丘,武王以其地封大公望,赐之以四履,都营丘为齐。或以为都营陵。《史记》周成王封师尚父于营丘,东就国,道宿,行迟,莱侯与之争营丘。逆旅之人曰:吾同时难得而易失,客寝安,殆非就封者也。太公闻之,夜衣而行至营丘。陵亦丘也。献公自营丘徙临淄。余按营陵城南无水,惟城北有一水,世谓之白狼水,西出丹山,俗谓凡山也,东北流,由《尔雅》出前左之文,不得以为营丘矣。营丘者,山名也。《诗》所谓子之营兮,遭我乎峱之间兮。作者多以丘陵号同,缘陵又去莱差近,咸言太公所封。考之《春秋经》书,诸侯城缘陵。《左传》曰迁杞也。《毛诗》郑注,并无营字,瓒以为非近之。今临淄城中有丘,在小城内,周回三百步,高九丈,北降丈五,淄水出其前,故有营丘之名,与《尔雅》相符。城对天齐渊,故城有齐城之称。是以晏子言始爽鸠氏居之,逢伯陵居之,太公居之。又曰:先君太公筑营之丘,季札观风,闻齐音曰: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太公乎?田巴入齐,过淄自镜。郭景纯言齐之营丘,淄水径其南及东也,非营陵明矣。献公之徙,其犹晋氏深翼名绛,非谓自营陵而之也。其外郭,即献公所徙临淄城也,世谓之虏城。言齐湣王伐燕,燕王哙死,虏其民实诸郭,因以名之。秦始皇三十四年,灭齐为郡,治临淄。汉高帝六年,封子肥于齐为王国,王莽更名济南也,《战国策》曰:田单为齐相,过淄水,有老人涉淄而出,不能行,坐沙中,单乃解裘于斯水之上也。

  又东过利县东,淄水自县东北流,径东安平城北。又东径巨淀县故城南。征和四年,汉武帝幸东莱,临大海,三月耕巨淀,即此也。县东南则巨淀湖,盖以水受名也。淄水又东北径广饶县故城南。汉武帝元鼎中,封菑川靖王子刘国为侯国。淄水又东北,马车渎水注之。受巨淀,淀即浊水所注也。吕忱曰:浊水一名溷水,出广县为山,世谓之冶岭山。东北流,径广固城西。城在广县西北四里,四周绝涧,阻水深隍,晋永嘉中,东莱人曹嶷所造也。水侧山际,有五龙口。义熙五年,刘武帝伐慕容超于广固也,以藉险难攻,兵力劳弊,河间人玄丈说裕云:昔赵攻曹嶷,望气者以为漫水带城,非可攻拔,若塞五龙口,城当必陷。石虎从之,嶷请降。降后五日,大雨,雷电震开。后慕容格之攻段龛,十旬不拔,塞口而龛降,降后无儿,又震开之。今旧基犹存,宜试修筑。裕塞之,超及城内男女皆悉脚弱,病者大半,超遂出奔,为晋所擒也。然城之所跨,实凭地险,其不可固城者在此。浊水东北流,径尧山东。《从征记》曰:广固城北三里,有尧山祠。尧因巡狩登此山,后人遂以名山,庙在山之左麓,庙像东面,华宇修整,帝图严饰,轩冕之容穆然,山之上顶,旧有上祠,今也毁废,无复遗式。盘石上尚有人马之迹,徒黄石而已,惟刀剑之踪逼真矣。至于燕锋代锷,魏铗齐鋩,与今剑莫殊,以密模写,知人功所制矣。西望胡公陵,孙畅之所云:青州刺史傅弘仁,言得铜棺隶书处。浊水又东北流,径东阳城北,东北流,合长沙水。水出逢山北阜,世谓之阳水也。东北流。径广县故城西。旧青州刺史治,亦曰青州城。阳水又东北流,石井水注之。水出南山,山顶洞开,望若门焉,俗谓是山为譬头山。其水北流注井,井际广城东侧,三面积石,高深一匹有余。长津激浪,瀑布而下,澎赑之音,惊川聒谷,漰渀之势,状同洪何。北流入阳水。余生长东齐,极游其下,于中阔绝,乃积绵载。后因王事,复出海岱。郭金紫惠同石井,赋诗言意,弥日嬉娱,尤慰羁心,但恨此本时有通塞耳。阳水东径故七级寺禅房南。水北则长庑遍驾,迥阁承阿,林之际则绳坐疏班,锡钵间设,所谓修修释子,眇眇禅栖者也。阳水又东径东阳城东南。义熙中,晋青州刺史羊穆之筑此,以在阳水之阳,即谓之东阳城。世以浊水为西阳水故也。水流亦有时穷通,信为灵矣。昔在宋世,是水绝而复流,刘晃赋《通津》焉,魏太和中,此水复竭,辍流积年,先公除州,即任未期,是水复通,澄映盈川,所谓幽谷枯而更溢,穷泉辍而复流矣。海岱之士,又颂通津焉。平昌尨民孙道相颂曰:惟彼渑泉,竭逾三龄,祈尽圭壁,谒穷斯牲,道从隆替,降由圣明。耋民河间赵嶷颂云:敷化未期,元泽潜施,枯源扬澜,涸川涤陂。北海郭钦曰:先政辍津,我后通洋。但颂广文烦,难以具载。阳水又北屈径汉城阳景王刘章庙东,东注于巨洋。后人堨断,令北注浊水。时人通谓浊水为阳水,故有南阳、北阳水之论。二水浑流,世谓之为长沙水也,亦或通名之为泥水。故晏谟、伏琛为《齐记》,并云东阳城既在渑水之阳,宜为渑阳城,非也。世又谓阳水为洋水,余按群书,盛言洋水出临朐县,而阳水导源广县,两县虽邻,川土不同,干事疑焉。浊水又北径臧氏台西,又北径益城西,又北流注巨淀。《地理志》曰:广县为山,浊水所出,东北至广饶入巨淀,巨淀之右,又有女水注之。水出东安平县之蛇头山,《从征记》曰:水西有桓公冢,甚高大,墓方七十余丈;高四丈,圆坟围二十余丈,高七丈余,一墓方七丈;二坟;晏谟曰:依《陵记》非葬礼,如承世故,与其母同墓而异坟,伏琛所未详也,冢东山下女水,原有桓公祠,侍其衡奏魏武王所立,曰:近日路次齐郊,瞻望桓公坟垄,在南山之阿,请为立祀,为块然之主。郭缘生《述征记》曰:齐桓公冢,在齐城南二十里,因山为坟,大冢东有女水,或云齐桓公女冢在其上,故以名水也。女水导川东北流,甚有神焉、化隆则水生,政薄则津竭。燕建平六年,水忽暴竭,玄明恶之,寝病而亡。燕太上四年,女水又竭,慕容超恶之,燕祚遂沦。女水东北流,径东安平县故城南。《续述征记》曰:女水至安平城南,伏流十五里,然后更流,北注阳水。城,故酅亭也。《春秋》鲁庄公三年,纪季以酅入齐。《公羊传》曰:季者何?纪侯弟也。贤其服罪,请酅以奉五祀,田成子单之故邑也。后以为县,博陵有安平,故此加东也。世祖建武七年,封菑川王子刘茂为侯国。又径东安平城东,东北径垄丘东,东北入巨淀。《地理志》曰:菟头山,女水所出,东北至临淄,人巨淀,又北为马车渎,北合淄水。又北,时渑之水注之。时水出齐城西北二十五里,平地出泉,即如水也。亦谓之源水。因水色黑,俗又目之为黑水。西北径黄山东,又北历愚山东,有愚公冢。时水又屈而径杜山北。有愚公谷,齐桓公时,公隐于谷,邻有认其驹者,公以与之。山即杜山之通阜,以其人状愚,故谓之愚公。水有石梁,亦谓之为石梁水。又有水注之。水出时水东,去临淄城十八里,所谓中也。俗以水为宿留水,西北入于时水。盂子去齐,三宿而后出,故世以此而变水名也。水南山西,有王歜墓,昔乐毅伐齐,贤而封之,歜不受,自缢而死。水侧有田引水,溉迹尚存。时水又西北径西安县故城南。本渠丘也,齐大夫雍廪之邑矣。王莽更之曰东宁。时水又西至石洋堰,分为二水,谓之石洋口。枝津西北至梁邹入济。时水又北径西安城西,又北,京水、系水注之。水出齐城西南,世谓之寒泉也。东北流,直申门西,京相璠、杜预并言申门,即齐城南面西第一门矣,为申池。昔齐懿公游申池,邴歜、阎职二人,害公于竹中。今池无复仿佛,然水侧尚有小小竹木,以时遗生也。左思《齐都赋注》:申池,在海滨齐薮也。余按《春秋》襄公十八年,晋伐齐,戊戌,伐雍门之萩。己亥,焚雍门,壬寅,焚东北二郭,甲辰,东侵及潍,南及沂,而不言北掠于海。且晋献子尚不辞死以逞志,何容对仇敌而不惩,暴草木于海嵎乎?又炎夏火流,非远游之辰,懿公见弑,盖是白龙鱼服,见困近郊矣。左氏舍近举远,考古非矣。杜预之言,有推据耳。系水傍城北流,径阳门西。水次有故封处,所谓齐之稷下也。当战国之时,以齐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邹衍、淳于髠、田骈、接子、慎到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论议,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且数百十人。刘向《别录》以稷为齐城门名也。谈说之士,期会于稷门下,故曰稷下也。《郑志》,张逸问《书赞》云:我先师棘下生,何时人?郑玄答云:齐田氏时,善学者所会处也,齐人号之棘下生,无常人也。余按《左传》昭公二十二年,莒子如齐,盟于稷门之外。汉以叔孙通为博士,号稷嗣君。《史记音义》曰:欲以继踪齐稷下之风矣。然棘下又是鲁城内地名。《左传》定公八年,阳虎劫公,伐孟氏,入自上东门,战于南门之内,又战于棘下者也。盖亦儒者之所萃焉。故张逸疑而发问,郑玄释而辩之,虽异名互见,大归一也。城内有故台,有营丘,有故景王祠,即朱虚侯章庙矣。《晋起居注》云:齐有大蛇,长三百步,负小蛇,长百余步,径于市中,市人悉观,自北门所入处也。北门外东北二百步,有齐相晏婴冢宅。《左传》:晏子之宅近市,景公欲易之,而婴弗更,为诫曰:吾生则近市,死岂易志。乃葬故宅,后人名之曰清节里。系水又北径临淄城西门北,而西流径梧宫南。昔楚使聘齐,齐王飨之梧宫,即是宫矣。其地犹名梧台里。台甚层秀,东西百余步,南北如减,即古梧宫之台。台东即阙子,所谓宋愚人得燕石处。台西有《石社碑》,犹存。汉灵帝熹平五年立,其题云梧台里。系水又西径葵丘北。《春秋》庄公八年,襄公使连称、管至父戍葵丘。京相璠曰:齐西五十里,有葵丘地,若是,无庸戍之。僖公九年,齐桓会诸侯于葵丘,宰孔曰:齐侯不务修德而勤远略。明葵丘不在齐也。引河东汾阴、葵丘,山阳西北葵城,宜在此,非也。余原《左传》连称、管至父之戍葵丘,以瓜时为往还之期。请代弗许,将为齐乱,故令无宠之妹,候公于宫。因无知之绌,遂害襄公。若出远无代,宁得谋及妇人,而为公室之乱乎?是以杜预稽《春秋》之旨,即传安之注于临淄西,不得舍近托远,苟成己异,于异可殊,即义为负。然则葵丘之戍,即此地也。系水西左迤为潭,又西径高阳侨郡南,魏所立也。又西北流注于时。时水又东北流,渑水庄之。水出营城东,世谓之汉溱水也。西北流,径营城北。汉景帝四年,封齐悼惠王子刘信都为侯国。渑水又西径乐安博昌县故城南。应劭曰:昌水出东莱昌阳县,道远不至,取其嘉名。阚駰曰:县处势平,故曰博昌。渑水西历贝丘。京相璠曰:博昌县南近渑水,有地名贝丘,在齐城西北四十里。《春秋》庄公八年,齐侯田于贝丘,见公子彭生,豕立而位。齐侯坠车伤足于是处也。渑水又西北人时水。《从征记》又曰:水出临淄县北,径乐安博昌南界,西入时水者也,自下通谓之为渑也。昔晋侯与齐侯宴,齐侯曰有酒如渑,指喻此水也。时水又屈而东北,径博昌城北。时水又东北,径齐利县故城北,又东北径巨淀县故城北,又东北径广饶县故城北,东北入淄水。《地理风俗记》曰:淄入濡。《淮南子》曰:白公问微言曰:若以水投水,如何?孔子曰:淄、渑之水合,易牙尝而知之。谓斯水矣。

  又东北入于海。

  淄水入马车渎,乱流东北,径琅槐故城南,又东北径马井城北,与时渑之水,互受通称,故邑流其号。又东北至皮丘坑入于海,故晏谟、伏琛并言淄渑之水,合于皮丘坑西。《地理志》曰:马车渎至琅槐入于海。盖举县言也。

  【译文】

  淄水发源于泰山郡莱芜县的原山,

  淄水发源于莱芜县西南山下,人们称为原泉。《 地理志》 说:原山是淄水的发源地。因此《 水经》 有水出原山的说法。《 淮南子》 说:淄水发源于怡山,那是原山的别名。淄水往东北流经莱芜谷,拐弯转向西北,流经莱芜县旧城南。《 从征记》 说:县城座落在莱芜谷,挡住过往大道,两山之间的小路,经由南北门出入。汉朝末年范史云任莱芜县令,说莱芜属齐国,鲁国是不能引为己有的。从前有个说法:齐灵公灭掉了莱,莱的百姓流散到这个山谷,城镇村落都荒芜了,所以称为莱芜。《 禹贡》 所说的莱夷就指这里。齐、鲁在夹谷相会,齐侯叫莱人以兵力来威逼鲁侯。孔子说:夷人是不到华夏中原来作乱的。我查考过,泰、无、莱、柞,都是山名,郡县都按这些山来取名,是汉高祖时所置。《 左传》 说:把无山及莱、柞给他,就是指这些山。应劭《 十三州志》 说:太山莱芜县就是鲁国的莱柞邑。淄水又往西北流,转弯流经城西,又往东北流,与一条水汇合,这条水发源于莱芜县东南面,俗称家桑谷水。《 从征记》 称为圣水。《 列仙记》 说:鹿皮公是淄川人,年轻时在府里当小史,他才能出众,技艺高超,一动手就能制成用具。附近山崖上有神泉,人们都爬不上去。小史去报告府君,要求派给他三十个木工。他们制作了转车、悬阁,别出心裁,几十天后做好了梯道。他们登上崖顶建造祠屋,小史就在祠旁住下,自己安居在里面,每天吃山上的灵芝草,喝崖边的神泉水,住了七十多年。淄水流到山下,小史召集宗族六十多人,叫他们上山,到了半山,水忽然急涌而出,淹没了全郡,被溺死的人数以万计。小史遣散家室。叫他们下山,自己穿上鹿皮衣,登上悬阁而去。百余年后,他下山在齐市卖药。家桑谷水往西北流,注入淄水。淄水又北流出山,山口称为莱芜口,出山后水向东北流去。

  往东北流过临淄县东面,淄水从山里往东北流经牛山西面,又往东流经临淄县旧城南面,往东流到夭齐水口。此口的水发源于南郊山下,称为天齐渊。这里有五条源泉一起涌出,南北三百步,宽十步。这山就是牛山。左思《 齐都赋》 说:牛岭雄踞于南边。水流经齐地八处神祠之间,齐这个国名,就起源于此。《 地理风俗记》 说:齐国之所以名齐,就是取名于天齐渊。水往北流注入淄水。淄水又往东流经四豪墓北。水南山下有四座坟墓,墓基方形,坟垄却呈圆形,都有七尺来高,四座墓东西方向一字排列,这是田氏四王的坟墓。淄水又往东北流经荡阴里西,东岸有墓,一片墓基上筑了三座坟,东西约八十步,这就是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三位壮士的坟墓。晏矛讨厌他们蛮勇而无礼,送给他们两个桃子,让他们自相残杀,三人死后葬在阳里,就是这个地方。淄水又往北流经临淄县城东,城因面临淄水,所以名叫临淄,王莽时改名为齐陵县。《 尔雅》 说:水从县城左前方流出,就是营丘,武王把这地方封给太公望,赐予四至疆界,建都营丘,称为齐,有的说建都营陵。《 史记》 载,周成王把营丘封给师尚父,师尚父东行前往自己的封国,因路上歇宿,所以到达迟了,莱侯就和他争营丘。客店里的人说:我听说机会难得却容易失掉,这位客人睡得很安宁,大概不是去接受封地的吧。太公听到了,就连夜起来赶路,到了营丘。陵也就是丘。献公从营丘迁移到临淄。按营陵城南没有河流,只在城北有一条水,世人称为白狼水,发源于西边的丹山,俗称凡山,往东北流。从《 尔雅》 中水从县城左前方流出那句话看,就不能认为这就是营丘了。营丘,其实是山名。《 诗经》 所说的:你到营丘来,和我在播山之间相遇。作者大多以为丘、陵同名,缘陵又与莱相距较近。这些地方据说都是太公的封地。根据《 春秋经》 记载,诸侯修筑缘陵城。《 左传》 说:后来迁到了祀。《 毛诗》 郑玄注也都没有营字,薛攒认为不是,这说法较为正确。今天临淄城中有一座小丘,坐落在小城内,周围三百步,高九丈,北边降低一丈万尺,淄水在丘前流出,因此有营丘这名称,与《 尔雅》 所记相符。此城面对天齐渊,所以有齐城之称,因此晏子说,最初爽鸡氏住在这里,逢伯陵,太公也住在这里。又说:先君太公,修筑了营丘。季札来齐观察民情风俗,听到齐国的音乐,不禁赞美道:多么沉雄壮美啊,真像是一阵大风!能作为东海诸国的表率的,大概就是太公了吧!田巴到了齐国,经过淄水时,从水中照见自己的面影。郭景纯说:齐国的营丘,淄水流经它的南面和东面。由此可见营丘分明不是营陵了。献公的迁都,也正如晋迁到翼后又改名绛一样,并不是说从营陵迁到这里来,现在的临淄外城,就是献公当年所迁的临淄城,世人称为虏城,据说齐滑王攻燕,燕王啥死,滑王俘掳了燕的百姓,让他们居住在外城,因此名为虏城。秦始皇三十四年(前213 ) ,灭了齐国,设立为郡,郡治在临淄。汉高帝六年(前201 ) ,把齐封给王子肥,立为王国。王莽改名为济南。《 战国策》 说:田单当齐国宰相,经过淄水时,有个老人淌过淄水,出水后冻得不能行走了,坐在沙中,田单就在水边脱下自己的皮衣给他穿。

  又往东流过利县东边,淄水从利县往东北流经东安平城北边,又往东流经巨淀县旧城南边。征和四年(前89 ) ,汉武帝临幸东莱,来到海边,三月,亲自在巨淀耕田,指的就是这地方。县的东南面是巨淀湖,该县就是以水来命名的。淄水又往东北流经广饶县旧城南边,汉武帝元鼎年间(前n6 一前111 ) ,把这里封给苗川靖王的儿子刘国,立为侯国。淄水又往东北流,马车读水注入,此水上口由巨淀给水,巨淀有浊水注入。吕忱说:浊水又名涵水,发源于广县为山,世人称为冶岭山,往东北流经广固城西。广固城在广县西北四里处,四周有山涧深壕环绕。此城是晋朝永嘉年间(307 - 313 ) ,东莱人曹疑所筑。水旁山边有个五龙口,义熙五年(409 ) ,刘武帝在广固讨伐慕容超,因敌方凭险据守,难以攻克,弄得兵士很劳顿。河间人玄文向刘裕建议:从前赵国进攻曹疑,有个望气的人认为绳水流过此城,城是攻不下的,如果堵塞了五龙口,城就一定可以攻陷了。石虎听从了这个建议,曹疑就求降了。投降后五天,大雨倾盆,雷电交加,堵塞的水口又被震开了。后来慕容烙进攻段鬼,攻城一百天仍未攻下,堵塞了五龙口后,段兔就投降了。投降后不久,堵塞的水口又被震开了。今天旧基还在,应当试试看,把它再修筑起来。刘裕堵塞了五龙口,慕容超及城内男女老少都双脚无力,大半患病,慕容超就出城逃走,被晋人擒获。然而城所筑的地方,完全是凭着地势之险,城不能固守,原因就在于脚弱之病。浊水往东北流经尧山东。《 从征记》 说:广固城北面三里有尧山祠。尧巡察四方路过这里,登过此山,后人因而称为尧山。庙建在左边山脚卞,庙内神像朝东,殿宇华丽整伤,帝尧的画像装束整齐,戴着冠冕的仪容显得庄严肃穆。山顶上从前有座尧祠,现在已毁废了,原来的格局再也看不到了,只有一块巨石上还留有人马的痕迹,但也只是光光的黄石而己,只有刀剑的痕迹还十分逼真。至于天子之剑,所谓以燕为锋,以代为刃,以魏为柄,以齐为错,其实与今天的剑并没有什么不同,用蜡把剑痕印下来,一看就知道是人工制作的。在这里向西可以看见胡公陵,就是孙畅之所说的,青州刺史傅弘仁声称发现铜棺隶书的地方。浊水又往东北流经东阳城北面,往东北流,与长沙水汇合。长沙水发源于逢山北面的小土山上,世人称为阳水,往东北流经广县旧城西面,这里过去是青州刺史的治所,也称青州城。阳水又往东北流,石井水注入。石井水发源于南山,山顶敞开,望去像门似的,俗称此山为譬头山。水往北流,注入一日大井,此井靠近广城东侧,三面石块堆垒,深达四丈有余。水流汹涌成为瀑布一泻而下,轰隆的声音震撼山谷。这种惊天动地的水势,如同大河一样,北流注入阳水。我生长在东齐,曾远游于瀑布下面,中间阔别多年,后来又因公事重到海岱,与郭金、紫惠一起游石井,赋诗抒怀,整日嬉游。作客他乡,能偕好友畅游真是莫大的慰藉了。只是此水时通时断,令人遗憾而已。阳水往东流经旧七级寺禅房南,水北佛殿周围遍布长廊,楼阁弯弯曲曲地相连接。林边疏疏落落地排列着些蒲团,摆着些锡杖钵盂。这就是所谓严谨持重的僧人,远遁山林的禅栖生活。阳水又往东流经东阳城东南,此城是义熙年间( 405 - 418 ) ,晋朝青州刺史羊穆之所筑。因为城在阳水之北,所以称为东阳城,这是因为人们把浊水称为西阳水的缘故。水流也时常有断有通,确实很灵。从前宋时,这条水断后重又通了,刘晃为此作了一篇《 通津赋》 。魏太和年间(477 一499 ) ,水又干涸了,断流了好几年,先父升任青州刺史,上任不到一年,水又畅通了,一江碧水映着山的倒影,真是所谓幽谷水涸又满,枯泉断后再流了。海岱的文士又赞颂起水流复通了。平昌老人孙道相作颂词说渭肠条淹泉水呀,枯竭已超过三年。献尽璧玉祈祷,供尽牛羊祭天,水因圣明天子而来,天道随盛衰而变。又有一位河间的老人赵疑也作颂词说:推行教化还不满一年,恩泽已遍及四方,枯竭的源流把波澜扬起,干涸的死河把肢塘涤荡。北海郭钦说:前朝暴政河断流,我皇英明水满江。但颂词很多,文字烦冗,难以一一抄录。阳水又转而北流,经过汉朝城阳景王刘章庙东,向东注入巨洋。后来人们把水堵断,使它北流注入浊水,当时人们通称浊水为阳水,所以又有南阳水,北阳水的说法。两条水混流后,世人称为长沙水,也有人通称为绳水的。所以晏漠、伏深写的《 齐记》 都说:东阳城既然在绳水之阳,那就应称绳阳城了。这说法是不对的。世人又称阳水为洋水,我查考过许多典籍,都说洋水发源于临朐县,而阳水却发源于广县,两县虽然相邻,但山川土地是不同的,实际如何,还是个疑问。浊水又往北流经减士台西面,又往北流经益城西面,最后往北注入巨淀。《 地理志》 说:广县的为山是浊水的发源地,往东北流,到广饶注入巨淀。巨淀右边,又有女水注入,女水发源于东安平县的蛇头山。《 从征记》 说:女水西面有桓公墓,非常高大,周围七十余丈,高四丈,中间的圆形坟垄周围二十余丈,高七丈,另一座小墓周围七丈。这两座坟,晏漠说:根据《 陵记》 规定,是不合葬礼的,桓公是是按照传统礼仪安葬的,与他母亲同墓而异坟,伏深也不清楚。墓东山下的女水原有桓公祠,是侍其衡奏请魏武王而修建的。他说:近日路过齐国城郊,瞻仰桓公坟墓,墓在南山边,请为他立祠,让孤魂有所依托。郭缘生《 续征记》 说:齐桓公墓在齐城南二十里,坟墓顺山势而筑,大墓东边有女水,有人说齐植公女儿的坟墓在此水上,因此有女水之名。女水引水往东北流,非常神灵。教化大兴就会有水,政治苛酷水源就枯竭。南燕建平六年(405 ) ,水突然千涸,玄明(慕容德字)很厌恶这不吉之兆,卧病而死,南燕太上四年( 408 ) ,女水又枯竭了,慕容超也很感厌恶,燕于是亡国。女水往东北流经东安平县旧城南面。《 续述征记》 说:女水流到安平城南,潜入地下流了十五里,然后又流出,向北注入阳水。安平城是从前的都亭。《 春秋》 ,鲁庄公三年(前691 ) ,纪季从都到了齐国。《 公羊传》 说:纪季是什么人?是纪侯的弟弟。因他能坦诚认罪,请求以娜供奉五座祠庙的祭祀。这里是田成子单的旧城邑。后来立为县。因博陵有个安平县,所以把这里称东安平。世祖建武七年(31 ) ,把这里封给蓄川王的儿子刘茂,立为侯国。女水又流经东安平县东面,往东北流经垄丘东面,往东北注入巨淀。《 地理志》 说:冤头山是女水的发源地,往东北流到临淄注入巨淀,又往北流,叫马车读,北流与淄水汇合,又往北流,时、绳水注入。时水发源于齐城西北二十五里,平地涌出泉水,就是如水,也称源水,因水色黑,民间又称为黑水。时水往西北流经黄山东面,又往北流经愚山东面,有愚公墓。时水又拐弯流经杜山北面,有愚公谷。齐桓公时,愚公隐居在这山谷中,有个邻居认为他的马是自己的,愚公就把马给他。这座山就是与杜山相连的山冈,因为这人样子傻乎乎的,所以称他为愚公。时水上有一座石桥,因而也称水为石梁水。这里又有清水注入。溃水出自时水以东,距临淄城十八里,这地方就是所谓渲中,民间把清水称为宿留水,往西北流,注入时水。孟子离开齐国时,住宿三夜后才走出渣地,因此民间改名为宿留水。水的南面、山的西面有王歇墓,从前乐毅攻打齐国,因王歇有德而封他,王歇不肯接受,自溢而死。水旁有一片农田,引水灌溉的痕迹还看得出来。时水又往西北流经西安县旧城南面,这里原是渠丘,是齐国大夫雍凛的封邑。王莽时改名为东宁。时水又往西流,到石洋堰分为两条,分水口称为石洋日,支流往西北流搏公梁邹注入济水。时水又往北流经西安城西面,又往北流,京水、系水注入。系水发源于齐城西南,民间称为寒泉,往东北流过申门西。京相潘、杜预都说:申门就是齐城南面西头的第一道城门。那里有个申池。从前齐鳃公游申池,丙终歇、阎职两人在竹林中杀害了他,今天的申池已不像当年的样子了,但水旁还有一小片竹木林,是当年遗留下来的,左思《 齐都赋》 注说:申池在海滨,是齐国的大泽。我查考过《 春秋》 :襄公十八年(前55 劝,晋国进攻齐国,十二月戊戌日,砍伐了雍门外的篙草;己亥卜焚烧了雍门,壬寅日,焚烧东北两边的外城,甲辰日,向东侵入到潍水,向南侵入到沂水,却未提及向北攻掠到大海。况且晋献子是个逞强斗勇而不怕死的人,怎么可能只在海湾糟蹋一片草木,却不去惩罚仇敌呢?此外当时正值炎夏酷暑,不是远游的时节,鳃公被杀,是由于他微服出行在近郊遇害。左氏舍近举远,查考史实,他弄错了。杜预的话却有依据。系水沿着城旁向北流经阳门西面,水岸上有一处从前筑土隆起的地方,就是所谓齐国的樱下。战国的时候,因为齐宣王喜爱文学,游说之士如邹衍、淳于凳、田骄、接子、慎到等七十六人,都被赐给宅第,并封为上大夫。他们不管政事,而专事著作立论。因此齐国援下学士重又兴盛起来,人数达几百人。刘向《 别录》 认为,税是齐都城门名,高谈阔论的文士定期会聚在樱门下,所以称援下。《 郑志》 说:张逸读了《 书赞》 间郑玄道:我们的先师棘卞生是什么时候人?郑玄回答说:棘下是齐国田氏时有学问的人会聚的地方。齐国人所称的棘下生,是没有一二一定的人的。我查考过《 左传》 ,昭公二十二年(前520 ) ,营子到了齐国,在稠门外会盟。汉朝把叔孙通封为博士,称为樱嗣君。《 史记音义》 说:想让他继承齐国樱下的遗风。然而,棘下又是鲁城内的地名。《 左传》 ,定公八年(前502 ) ,阳虎威逼定公征伐孟氏,从上东门攻入城内,两军在南门内交战,又在棘下交战。棘下也是儒生聚集的地方。因此,张逸疑惑发问,郑玄作了解释,辨清了这个问题。虽然史籍中可以看到互用樱、棘两个不同的地名,但指的都是同一处。城内有旧台,有营丘,有旧景王祠,就是朱虚侯章的祠庙。《 晋起居注》 说:齐国有一条大蛇长三百步,背负着一条小蛇长一百余步,爬过市中,市上的人都去观看,庙就在蛇从北门爬入城中的地方。北门外东北二百步,有齐国宰相晏婴的坟墓和住宅。《 左传》 载:晏子的住宅靠近街市,景公想给他换个地方,晏子却不肯换。他嘱咐说:我在世时居住在街市附近,死后难道就改变心意吗?于是他死后就葬在自己的故居,后人称为清节里。系水又往北流经临淄城西门北面,又往西流经悟宫南面。从前楚国派使者来齐国访问,齐王在梧宫宴请他,就是此宫,那地方现在还叫梧台里。台有好几层,十分壮观,东西一百多步,南北略减儿步,这就是古时的梧宫台。台东就是网子所说宋国愚人得到燕石的地方。台的西面有一座石社碑,现在还在,是汉灵帝熹平五年(176 )所立,碑上题着梧台里三字。系水又往西流经葵丘北面。《 春秋》 :庄公八年(前686 ) ,襄公派连称、管至父驻守葵丘。京相瑶说:齐城以西五十里有葵丘。如果这么近,那就用不到驻守了。僖公九年(前651 ) ,齐桓公在葵丘与诸侯会盟。宰孔说:齐侯不致力于行施德政,却积极远侵邻国。很明显,葵丘不在齐地。援引河东汾阴葵丘,山阳西北葵城应在这里,这是错误的。我查考《 左传》 原文,连称、管至父驻防于葵丘,以瓜熟为往返的期限。到期请求派人接替,齐襄公却不批准,于是二人就准备作乱。连称妹在宫中不受宠爱,于是叫她去侦察襄公。因为襄公废逐无知,就把襄公谋害了。如果派遣到远方去而无人接替,怎么能找女人同谋,而酿成公侯宗族内部的祸乱呢?所以杜预查考了《 春秋》 之后,就根据《 左传》 来推定,在《 注》 中指出是在临淄西。不能舍近就远,轻率地提出自己的异说;标新立异虽可显得与众不同,但按《 左传》 文义来看,却又不合。那么二人所驻守的葵丘,就是这地方了。系水往西流,向左边分出一条支流,积水成潭;系水又往西流经高阳侨郡南,该郡是魏时所立。系水又往西北流,注入时水。时水又往东北流,绳水注入。泥水发源于营城以东,世人称为汉漆水,水向西北流经营城北。汉景帝四年(前153 )把这里封给齐悼惠王的儿子刘信都,立为侯国。绳水又往西流,经过乐安博昌县旧城南边。应肋说:昌水发源于东莱昌阳县,因昌阳县路远不易到达,取了这个美名。阐胭说:博昌县地势平旷,所以称博昌。绳水往西流经贝丘。京相潘说:博昌县南面临近绳水,有个地方叫贝丘,在齐城西北四十里。《 春秋》 :庄公八年(前686 ) ,齐侯在贝丘打猎,看见公子彭生像猪一样直立起来啼哭,齐侯吓得从车上掉下来,跌伤了脚,就在这地方。绳水又往西北流,注入时水。《 从征记》 又说:绳水发源于临淄县,往北流经乐安、博昌南面边界,往西注入时水J 从这.里至下游也通称为混水。从前晋侯和齐侯会宴,齐侯说:有酒如混水。比喻中指的就是这条水。时水又折向东北,流经博昌城北面;又往东北流经齐利县旧城北面,又往东北流经巨淀县旧城北面,又往东北流经广饶县旧城北面,往东北注入淄水。《 地理风俗记》 说:淄水注入濡水。《 淮南子》 说:白公问孔子对含义至深的隐微之言的看法,说:如果把水倒入水中,又会怎么样份。孔子说:淄水、混水混合,易牙只要尝一尝就会知道。说的就是这条水。又往东北流,注人大海。

  淄水注入马车读,往东北乱流,经琅槐旧城南面,又往东北流经马井城北,与时水、泥水互相通称,所以城以水为名传下来了。淄水又往东北流,到皮丘坑注入大海。因此晏漠、伏深都说:淄水、绳水在皮丘坑西面汇合。《 地理志》 说:马车读流到琅槐注入大海,这是指县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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