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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我的小爱人(1)

  16.处决时刻

  灼热的风卷起山前的尘土,枯草和林木的枝叶,呼啸着穿过山岩,登上山坡,然后越过峭壁,吹进山谷。

  白炽的太阳,炙烤着受刑者裸露的上身。这个来自俄罗斯顿涅茨草原的男游击队员,双臂被反剪着,任凭燥热的风吹打着他,热辣辣的阳光炙烤着他,除了风的呼啸声外,他听不到任何别的声响。

  这个男游击队员名叫罗里昂·拉斯科尔尼科夫,他同女游击队员卓娅执行作战任务时被俘,那一年他才22岁。

  处决的时刻到了。

  罗里昂·拉斯科尔尼科夫抬起头,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巨石群。巨石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宛若一头头张牙舞爪的怪兽,给人一种洪荒时代的恐怖感。

  身材挺拔的党卫队旗队长瓦尔德·朱力上校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戴着墨镜,此刻正用一块雪白的手帕捂着嘴,挡着吹来的热风。他的目光投向山下那生长着绿色丛林的峡谷深处,看见了一条隐约可见的瀑布,似乎这次行刑与他毫不相干。一身黑色的党卫队军官制服,让他有了主宰生杀的威严和权力。那张英俊的冰冷的脸因为墨镜遮住了一双灰褐色的眼睛而添了几份神秘和冷酷。他四周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党卫队士兵和数百名来自各占领国的男战俘。

  执刑者是“肥蝎子”威廉·达拉第,他是集中营有名的大力士。此时此刻他站在罗里昂·拉斯科尔尼科夫的身后,手里拿着两米多长用羊毛织成的相当结实的腰带。

  这个男游击队员在工地劳役时,捡了一块薄薄的废铁,他暗里把它磨制成一个钥匙。没想到这个锈迹斑斑的钥匙,能打开所有男战俘的脚镣和囚室的铁门。有了这把钥匙,大家就可以在适当的时机集体越狱。然而,正当大家为他这一发明偷偷高兴时,一位同囚室的波兰籍战俘向瓦尔德·朱力告了密。

  “肥蝎子”威廉·达拉第把羊毛织成的腰带结成绳圈,像捕猎一样套在男游击队员的脖子上。这个行将毙命的男青年,突然用俄语大叫道:“不,我有话要说!”达拉第愣了愣,把目光投向马上的瓦尔德·朱力。这个马上的党卫队军官取下捂着嘴的手帕,冷冷地说:“让他说。”

  罗里昂·拉斯科尔尼科夫把目光转向围观的男战俘,大声说:“彼特少尉,请转告党,我是忠诚的!”

  名叫彼特的男战俘喊叫着要冲进去解救罗里昂·拉斯科尔尼科夫,结果被端着冲锋枪的党卫队士兵抵住胸部死死拦住。

  马上的瓦尔德·朱力听见这个可怜的受刑者临死前竟然说出这样听起来可笑的遗言时禁不住哈哈大笑,他一边笑一边说:“行刑!哈哈哈,快行刑!”他住了口,一股热风将尘埃吹进了他的嘴里,他“呸呸”地吐着,用雪白的手帕拭着嘴,骂了一句“肮脏!”

  有野猪一样力气的威廉·达拉第把绳圈套在罗里昂·拉斯科尔尼科夫的脖子上往后用劲一拉,暴风的呼啸吞没了男游击队员的最后一声嚎叫。

  威廉·达拉第迫使男游击队员蹲下,并用右膝盖顶着罪犯背后的肩胛骨下部,他毫无表情地把犯人颈上的带套又松了一下,然后使尽全身力气用肉乎乎的大手把罪犯拉到自己身边。他听到罪犯脊梁骨断裂的声音,死者的头耷拉在威廉·达拉第的右腿上面。他看到死者凸出的眼珠里目光已经歪斜,长长的舌头也伸在嘴的一侧,他的脸部开始呈现出橄榄色,然后变得紫红,不一会儿血色全无了。

  他从死者的脖子上解下腰带,卷了起来。细心地、紧紧地又系在腰间,这样在回集中营的路上可以轻便些。然后,他把尸体像条空麻袋似的往肩上一搭,扛到了巨石阵的一块横着的石头上。凡是经过这里的行人,在一公里以外就能看见这具尸体。威廉·达拉第还取来了一块小木牌,从衣袋里掏出绳子把木牌捆在死者的颈部。瓦尔德·朱力跳下马,用英语在木牌上写了几行字。威廉·达拉第虽然不认识,但他猜得出这些字的意思:“这就是那些企图越狱者的下场!”

  写完后,瓦尔德·朱力用右手在胸前划了个僵硬的十字,然后,站在那里低语了数秒钟。也许是热风的缘故吧,他“咳咳”地咳嗽着翻身上马。他双手捂着雪白的手帕,拧了一把鼻涕,冷冷地说:“回去!”党卫队其他官兵听见这个命令后,纷纷蹬上马鞍。彼特扭头想最后再看一眼石头上战友的遗体,脸上被威廉·达拉第抽了一鞭子,他捂着火辣辣灼疼的伤痕,嘴里“咝咝”地直吸冷气。

  随着“啾”一声催马行进的吆喝声,数千名党卫队官兵像驱逐猪狗一样,赶着徒步的男战俘向集中营奔驰而去,铮铮铁蹄淹没了黄尘弥漫的大道。

  17.她把小爱人紧紧地抱在怀里

  烈日炎炎,闷热的工地上,到处是黑蚂蚁一样匆匆忙忙干活的男女战俘。有的裸露着上身在挥镐挖土,有人双手搬着一块大石头一点点地挪动着,有几个人抬着一根圆木头喊着号子一步步地前进……人人都挥汗如雨,女监工挥动皮鞭的吆喝声,劳役的号子声相互交织,汗味、土腥味、野草味,在空气中弥漫。奥列格和捷克女抵抗战士雷巴安妮抬着一根沉重的木头向夯地基的深坑走去,终于如释重负地放下了那根木头。就在奥列格放下木头长吐了一口气,用衣袖擦汗的时候,耳畔传来了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奥列格大尉,是你吗?”起初,奥列格以为是幻觉,没有在意。这种幻觉在她思念战友和亲人的时候常常出现。

  “奥列格。”奥列格心中陡然一惊,声音这么熟悉。声音是从一个两米多深的土坑里传来的。难道是他,那个坦克兵少尉?

  奥列格低头一看,她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一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她以为这张微笑的脸早在战争中牺牲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尽管那张脸被泥土和汗水抹得有些脏,但奥列格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因为这是她的小爱人。

  “上帝呀,彼特,真的是你?”

  “是我,那个讨你心烦的坦克兵少尉。”深坑里的男人抹了一把脏兮兮的泥汗脸,微笑着说,无论什么时候这家伙总喜欢开玩笑,即使在党卫队的眼皮底下。

  这下,奥列格证实了,土坑里挥镐挖土的男战俘正是她日夜思念的小爱人——苏联坦克兵少尉彼特。奥列格百感交集,她鼻子一酸,喉头哽咽,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身子往下一扑,纵身一跳,便站在了坑里,把她的小爱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他会梦一样消散,影子一样破碎。

  “彼特,我的小爱人,真的是你吗?他们都说你在战争中牺牲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到你……”奥列格泪流满面,亲吻着彼特的眼睛,鼻子和嘴巴,喃喃地说。

  彼特扔下铁镐,将奥列格揽在肩头,温存地抚摸着她一头仍然微微弯曲的秀发,深情地说:“奥列格,亲爱的,你受苦了。”

  两个在战争中离散的苦命情人,在异国他乡的纳粹集中营相遇了。

  坑上面围观的男女战俘都为他们的相遇而感动。有的摇头叹息,有的暗自抹泪,有的交口欢呼。特别是电影演员出身的玛丽安妮,奥列格与彼特的相遇早已拨动了她心灵深处最容易感动的琴弦,白晳的脸上早已挂上两行晶莹的泪滴。

  正当奥列格与彼特紧紧拥抱互诉衷肠的时候,野猪一样的副区队长“肥蝎子”威廉·达拉第牵着“汪汪”狂吠的警犬,跟着报告情况的女监工依尔斯·卜莉大步流星地奔了过来。

  威廉·达拉第正同几名党卫队军官坐在一株叶子细密的菩提树下喝着黑啤酒,吃卤制的熟鸭时,穿着黑色皮背心裸露着两只白胳臂的依尔斯·卜莉跑来报告。说看见工地上的男女战俘都停止了劳役,围着一个深坑在看什么。威廉·达拉第听了这个报告,将正倒在嘴里的满满一口啤酒“扑”一声吐在地上,扔掉瓶子,牵着狼狗,跟随依尔斯·卜莉一路跑着奔向工地。

  威廉·达拉第负责奥斯维辛集中营第一座焚尸楼的建筑工程,他非常害怕在建筑过程中出现一丁点的差错,误了施工期限。他深知上校瓦尔德·朱力是个冷面杀手,喜怒无常。地基开挖的当天,冷若冰霜的瓦尔德·朱力来工地视察,威廉·达拉第拿出一位波兰籍女工程师设计的规划图纸给他看,戴着墨镜的瓦尔德·朱力正低头看图,那位负责任的波兰籍女工程师跑过来,指手划脚地用德语告诉他们有一处地基挖得深度不够,将直接影响工程质量。瓦尔德·朱力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冷冷地打断了女工程师的建议:“这张图是你设计的吗?”女工程师点了点头。瓦尔德·朱力的嘴角牵动了一下,说:“是该奖赏你一点什么?”女工程师摇了摇头。瓦尔德·朱力飞快地拔出手枪,把枪口抵在女工程师的太阳穴上扣响了扳机,还没等女工程师发出惊叫,一团金黄色的火焰在“肥蝎子”威廉·达拉第的眼前猎猎作响地燃烧开来,女工程师的鬓发里冒出了一缕焦黄的烟雾,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女工程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便倒在地上。瓦尔德·朱力吹了吹冒烟的枪口,冷冷地说:“照她说的去做!”转身离开了工地。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泛出一阵惊悸。

  “干活去,干活去!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威廉·达拉第指挥着女监工和党卫队士兵驱逐疏散围观的男女战俘。他低头一看,肺都差点气炸了,两米深的土坑里,有一对男女战俘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喂,你们不想活了,在这儿谈情说爱?”威廉·达拉第怒气冲冲地说。但坑下的男女仿佛听不见他说的话似的,紧紧拥抱着一动也不动。威廉·达拉第大声命令两个身材高大的党卫队士兵:“你们两个下去!把那个女的给我拉上来。”两个士兵背着冲锋枪跳进坑里,想把彼特与奥列格分开,然而,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将这对在战争中经历了生离死别的情人分开。一位长着鹰勾鼻子的党卫队士兵急了,挥动冲锋枪,用枪托把彼特的脑袋打出了鸡蛋大的一个血包,但彼特咬着牙没有松开怀里的奥列格。

  威廉·达拉第像一头气疯了的野猪,大声咆哮:“不愿分开是不是?好,好,好!你们两个上来!”两个党卫队士兵沿着坑壁的脚窝爬了上来。威廉·达拉第命令道:“来人,填土,将他们两个就地活埋!”

  几名党卫队官兵听见命令,抓起铁锨,铲土向坑里丢去。还没有完全散去的男女战俘见此情景,纷纷提出强烈抗议,谴责这种野蛮行径。

  有人用身体做武器,拦阻党卫队士兵朝坑中铲土。然而,威廉·达拉第一张粗糙的油汗脸气成了猪肝色,他疯狂地叫着:“埋,埋,埋!”微微潮湿的泥土纷纷从空中落下,落在奥列格和彼特的头发和肩上。

  “彼特,这样死了,你后悔吗?”

  “不,奥列格大尉,你呢?”

  “我也不!能同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起,我知足了。”

  “奥列格,你说这场战争我们会胜利吗?”

  “会的!听刚刚进来的女战俘说,在战场上苏联红军已由战略防御转为战略反攻,不久的将来,红旗会飘扬到这座人间地狱。”

  “亲爱的,没想到刚刚见面就要永别,上帝真是残忍……”

  “彼特,我的小爱人,不要怨天尤人,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运。”

  “没有,我是为我们的爱情伤心……”

  正当奥列格和彼特紧紧拥抱着准备共赴天国之际,“砰砰”,坑上面传来两声清脆的枪声,奥列格和彼特不约而同地朝坑上望去,他们看见了瓦尔德·朱力那张死人般冰冷的脸。他的声音仍然那样冰冷:

  “哼,想死,没那么容易。下去,把他们拖上来!”

  6个党卫队士兵怪叫着跳进坑里,把彼特与奥列格拖了上来。就在党卫队士兵往坑里纷纷跳的时候,彼特趁混乱往奥列格的口袋里塞进一本密密麻麻写满俄文的小笔记本,聪明的奥列格佯装没有看见。

  瓦尔德·朱力冷冷地说:“把他们关进警备室,两天不准吃饭。”

  18.笔记本上的秘密

  借着墙角一隅微弱的烛光,奥列格翻阅着彼特暗地里塞给她的那个小笔记本。其实笔记本上并没有什么绝密的东西,而是几篇普普通通的事件笔记,是那个被威廉·达拉第勒死的男游击队员罗里昂·拉斯科尔尼科夫写的。这本小笔记本是罗里昂·拉斯科尔尼科夫在被处决的前夜秘密交给彼特的,并告诉他:“如果能活着出去,一定要把拉莎的事情告诉党,告诉组织。”彼特大概觉得自己被拖上坑后会被党卫队枪毙,又把它悄悄地塞给了奥列格。

  其实,这一切都是多余的。

  此时此刻,苏联红军大本营斯大林办公室,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只有墙壁上的挂钟在来回摇摆,发出轻微的“嘀嗒”声响。最高统帅斯大林浓眉紧锁,在宽大的作战指挥室里走来走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其实烟斗早已熄灭了,只是他并无感觉。

  办公桌的案头堆满了从作战前沿发来的各种各样的战报。其中有一份战报是朱可夫元帅从前线签呈给斯大林的,这份战报里夹着一张照片。正是这份战报激怒了斯大林,也是所有苏联红军所不能容忍的。战报的主要内容是:“女游击队员拉莎在顿涅茨河沿岸敌战区执行任务时,不幸被德军俘虏,被俘以后,她不仅遭到了残酷的严刑拷打,而且被杀害在零下30多度的冰水之中。在这个女游击队员生命的最后时刻,德国人仿佛是故意的,他们当着占领区众多苏联群众公开绞杀拉莎,死时拉莎遍体鳞伤……”德国鬼子企图从精神上彻底摧毁拉莎的意志,更是对不屈服的苏联人民的侮辱。

  德国法西斯在杀害拉莎时拍了许多照片,她死后在冰天雪地的那一张照片流传很广。

  其实,朱可夫元帅并不知道拉莎这个女游击队员的详细情况。拉莎死前还不是一个名震三军的女英雄,在全民皆兵的卫国战争期间,拉莎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游击队员。

  但在拉莎被害不久,她牺牲的地方又被苏联红军夺回,记录德军罪行的照片偶然落到了苏联红军手里,于是,德国人杀害拉莎的罪恶证据才送到斯大林的办公桌上。

  德国人的残暴行为彻底激怒了斯大林。他握着烟斗的手在颤抖,那修剪得十分整齐的唇髭,甚至那两条浓浓的黑眉毛也在急剧地抖动着。他那双刚毅、智慧的眼睛,似乎要喷射出两道愤怒、复仇的火焰。

  好大一会儿,斯大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心潮起伏,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沉默了很久。

  突然,他从桌上抓起电话:“给我接朱可夫元帅指挥部!”

  电话接通了。电话的那头响起朱可夫元帅沙哑而略带疲惫的声音:“喂,我是朱可夫。噢,是斯大林同志,您一切都好吗?”

  斯大林用朱可夫元帅听起来很陌生的生硬语气,一字一顿地命令道:“朱可夫同志,现在,我命令,前线全体官兵要为死去的拉莎报仇雪恨,把德国人从苏联的领土上赶出去!特别要强调,其他德国军队的投降可以接受,但杀害拉莎这个团队的官兵决不赦免!无论是在任何情况下,对这个团队的所有官兵,一律格杀勿论!”然后,斯大林同志长吐一口闷气,放下了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朱可夫元帅却对着话筒发呆。做为一名浴血疆场的元帅,朱可夫知道的战地情况自然要比最高统帅斯大林清楚得多。

  朱可夫知道,事实上有更多的苏联女兵或者女游击队员被德军俘虏后,在纳粹各个集中营遭遇到比拉莎更悲惨的摧残和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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