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到底去不去(1)

　　20.买卖女战俘

　　腊彻尔叼着他那只黑色的雕花烟斗，吞吐着烟雾，煞有介事地领着德国本土施特雷姆公司的两男一女来到第十区。他们穿过光线暗淡的集中营通道，暗淡的光，使腊彻尔的脸上笼罩着狐狸般神秘的色彩。那个从德国本土来的女人，身材高大，金发碧眼，活像一匹欧洲大洋马，而两个男人则像两匹灰头灰脸的毛驴。他们准备在这里挑选150名年轻女人。按照施特雷姆公司的意图，买一批年轻女人，以研究各种化学制剂在人体的反应。不知什么原因，尼娜就在被买之列。

　　集中营的铁门被打开，明亮的阳光从门外斜射进来，尼娜被两名党卫队士兵强行带走。

　　旭日初升，一道明亮的红光，照耀在随风飘动的纳粹军旗上。集中营的广场中央已经集合了100多名年轻的女战俘，有英国的、法国的，也有波兰、捷克的。

　　尼娜觉得有点不对劲，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尼娜怒气冲冲地质问买方：“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

　　“请别问！告诉你，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们公司的人了，不用在这里受苦受难，我们已经买下你们了。”施特雷姆公司的女经理用一口流利的俄语说道。

　　“要我们去你们公司干什么？”尼娜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她知道日耳曼人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

　　“无可奉告。去了你们自然会知道。”女经理佯装严肃。

　　凭直觉，尼娜认为此去德国一定凶多吉少，坚持要和奥列格一起留在奥斯维辛集中营。

　　这一下激怒了买方和卖方。

　　腊彻尔这个披着医生外衣的纳粹分子，是面慈心残的家伙。他从女监工依尔斯·卜莉手里夺过皮鞭，皮鞭像一条黑色的响尾蛇，“叭”地抬起它凶狠的三角蛇头。他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去？”

　　“因为那家公司比这里更坏。”尼娜斩钉截铁地说。

　　“你听谁说的？”

　　“我自己感觉到的。”

　　“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你们打死我也不去。”

　　腊彻尔不再问什么，他“吧哒吧哒”地抽着烟斗，烟斗里的烟丝早已熄灭。腊彻尔本就冰冷的脸色更添了一丝阴沉，像装土的布口袋打过一样。阳光明亮的天空，突然飘来几朵乌黑的云。腊彻尔两只羊一样的黄眼睛，此刻变得像狼一样凶残，闪动着绿油油的光。“当，当，当”，他把那只黑色的雕花烟斗使劲在广场中央的铁旗杆上磕了磕，长叹一声，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对依尔斯·卜莉说：“小鸽子，这个女人交给你了，我相信，你有能力让她屈服。”说完扔下黑蛇一样摆动的皮鞭转身离开。

　　腊彻尔刚刚转身离开，一位党卫队士兵便粗暴地将尼娜推倒，另外一名党卫队士兵拎起鞭子，“啪”一声在地面上甩了个响鞭。负责监管女战俘的依尔斯·卜莉从党卫队士兵手里接过鞭子，冷笑了两声，问：“你到底去不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尼娜抬头看了看这张并不难看的女人的脸，淡淡地说：“换作你，你去吗？”依尔斯·卜莉白晳的脸顿时涨得像一朵腐败的鸡冠花，她双手交错，按得手指关节“叭叭”响，说：“我看你是不见上帝不祈祷，好好让你领教一下我的厉害。”阳光像涂着血一样斜射过来，依尔斯·卜莉和党卫队士兵的脸上闪烁着蜂蜡和猪血一样的亮光，皮鞭抽在尼娜的背上，一道火辣辣灼热的疼痛在后背上飞窜着。“我怎么啦？”皮鞭交叉着抽在尼娜的脖子上、背上、屁股上、腿上。尼娜大声嚎哭起来。一位名叫古贝尔的党卫队士兵，从刺靴里摸出一把很长的骨头柄军刀，在尼娜的脸前晃动着，用俄语威胁道：“闭嘴！再哭就割你的舌头，剜你的眼，割你的鼻子！”刀刃上游走着冰一样的光芒，尼娜恐惧地闭住了嘴。

　　尼娜的全身已经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美人蛇一样的依尔斯·卜莉仗着党卫队士兵的冲锋枪，把可怜的尼娜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在依尔斯·卜莉疯狗一样的鞭笞中，尼娜成了一个血人。

　　100多名年轻的女战俘，胆小的吓得哭起来，胆大的大声谴责，还有一部分已经麻木的则站在一旁冷眼相看。一位负责警戒的党卫队士兵，拎起冲锋枪“哒哒哒”向空中射出一梭子，向骚动的人群鸣枪警告。叽叽喳喳的谴责声、议论声、哭声顿时静了下来，阳光在死亡般的静寂里游弋。

　　依尔斯·卜莉像一只刚刚交配完毕的母兔，喘着气问道：“你到底去，还是不去？”血人一样的尼娜轻声呻吟着，浑身的肌肤像被锋刃割开一样。面对着如蛇的皮鞭和明晃晃的军刀，她不得不点头应允，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我去……”然而，施特雷姆公司的两男一女俯身察看了尼娜的伤势之后，彼此之间交头接耳私语了一阵。那个女经理摇了摇头，对丰乳肥臀的依尔斯·卜莉说：“她的伤势太重，我们不要了！”依尔斯·卜莉听了一愣，立即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讨好地对女经理说：“这个有伤，我们再换一个听话的，行不？”施特雷姆公司的女经理以毋庸置疑的态度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你们战俘营的犯人太倔强，一个个都不怕死。我怕她们日后在公司组织武装暴动，或搞什么恐怖事件，请转告朱力上校，这笔买卖我们不谈了。”依尔斯·卜莉见施特雷姆公司想撕毁购买女犯的合同，摆出柏林夜总会********的泼妇架势，骂街般地嚷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你说不买就不买了，想撕毁合同，先付清补偿金再说。”依尔斯·卜莉一个眼神，持枪的党卫队士兵将施特雷姆公司的两男一女团团包围。那个大洋马一样的女经理，望着穷凶极恶的党卫队士兵，轻蔑地撇了撇嘴，冷傲地说：“干什么？想恐吓我们？告诉瓦尔德·朱力，他没有这个胆子。”女经理从小坤包里取出一张蓝色封面的特别通行证，扬了扬，说：“看清楚了，这可是奥斯维辛集中营最高司令官鲁道夫·赫斯少将亲自签名盖章的通行证，你们几个党卫队的喽罗也配拦我，让开！”党卫队士兵见了女经理手里的通行证，赶紧闪开。一位男随从顺手在依尔斯·卜莉气球一样丰满的乳房上摸了一把，吼道：“闪开！”

　　施特雷姆公司的两男一女转身钻进一辆黑色小轿车，一溜烟地开走了。阳光下的女战俘面面相觑。依尔斯·卜莉恼羞成怒，对着高个子的党卫队士兵古贝尔嚷道：“把她们全部押回去！”依尔斯·卜莉指着躺倒在地鲜血淋漓的尼娜，咆哮道：“俄罗斯婊子，你破坏了党卫队的计划，不得好死！”望着依尔斯·卜莉张牙舞爪的神情，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尼娜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21.列宁格勒战场的回忆

　　尼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奥列格的怀抱里，伤口仍然火辣辣地疼。奥列格抱着她，贴着耳畔轻声呼唤：“尼娜，醒醒，醒醒，尼娜……”尼娜睁开沉重的眼睛，断断续续的话语轻得像一片飘忽的云：

　　“大尉，我……我还……活……活着吗？”望着怀里遍体鳞伤的战友，奥列格噙着眼泪点了点头，说：“尼娜，你是坚强的。”尼娜听了咧着嘴笑了笑。胆小的巴巴娜抹去脸上的泪水，端来了半碗水，奥列格换了个姿势，让尼娜舒适地躺着，一勺一勺地喂她，撕裂肌肤般的伤痛让她“咝咝”直吸冷气。

　　月亮慢慢地爬上来，铁窗外幽蓝的天空，斜垂着一轮圆圆的满月。

　　囚室里，安德烈娃揉搓着尼娜一身换下来的血囚衣。在清冷的月光里，蟋蟀奏响的夜曲从墙角漫了上来。

　　“我会死吗？大尉。”

　　“别胡思乱想了，安安静静地养伤，等伤好了，我们再同党卫队作斗争。”

　　“奥列格大尉，真有天堂和地狱吗？如果我们死了，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如果我们死了，既不上天堂也不下地狱。”

　　“那我们去哪里？”

　　“我们去见马克思！”

　　“去见马克思？”

　　“马克思会说，孩子，你是好样的。”

　　“有时候，我真想扑向集中营的高墙电网，结束自己的生命。在这里受活罪真不如死了好。”

　　“不，我们要活着，坚强地活着，活着就是胜利。相信吧，法西斯总有一天会失败的。”

　　“有时候，我想，我们这样做了德国人的俘虏，真不如牺牲在战场上光荣。”

　　“在血与火的战场，谁贪生怕死？哪一个不是在弹尽粮绝的时候成了俘虏。上帝既然让我们活着，我们就要坚持，就要斗争。谁坚持到最后，谁就会赢得胜利。”

　　“但我们在纳粹集中营里受苦受罪有谁知道？我担心，将来即使我们活着走出了集中营，苏维埃共和国也不会接纳我们。”

　　“不会的。只要你不背叛自己的心灵，上帝就会知道。”

　　一束明亮的月光从铁栅栏的窗户斜射进来，映射在奥列格白晳的脸上，蟋蟀还在继续吟唱，仿佛为生命而歌。尼娜歪着脑袋问：“大尉，你是共产党员吗？”奥列格抚摸着尼娜脸上几道结着青紫血痂的鞭痕点了点头。尼娜长叹一声，睁大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说：“马克思真是一个伟大的哲学家，他的思想竟然可以改变人类和社会的存在方式。”

　　这时候，囚室的铁门被打开，党卫队军医汉斯·科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他打开药箱，取出一些外伤药、内服药和一瓶酒精棉球后，便默默地离开，从进门到出门他始终一声没吭。

　　巴巴娜望着汉斯·科赫远去的背影说：“这个纳粹军医看起来怪怪的，有点神经兮兮。”奥列格说：“我估计他是一个有良知的纳粹分子。”尼娜在奥列格的怀里冷笑着说：“党卫队的人全都是魔鬼，没有一个是有良知的。”巴巴娜反问道：“那他偷偷摸摸地送药干什么？”尼娜忍着鞭笞的灼伤情绪激动地说：“他这是伪装，或许他有一个更恶毒的计划要实施。腊彻尔就是这样，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打我，但比那个********更可恶。”奥列格安慰道：“尼娜，闭着眼睛好好养伤，只要你活着，生活总有一天会露出笑脸的。”

　　奥列格像母亲一样抱着尼娜，轻轻地哼唱着古老的俄罗斯歌谣，尼娜在动听的歌谣声中酣然入睡。

　　在睡梦里，尼娜回到了列宁格勒。

　　列宁格勒，这座位于涅瓦河入海处的古都，苏联人民都非常热爱它。不仅是因为它有悠久的历史，更是因为它锻炼了俄国三次革命的武装力量，是世界上第一个宣告共产党领导的无产阶级工农国家成立的城市，正是在这座历经风雨沧桑的都市，开始了世界历史的******，社会主义的到来。它不仅在政治上有苏联“第二首都”之称，而且在经济上也是苏联最大的工业中心城市。俄罗斯著名诗人普希金曾称它为“欧洲之窗”。

　　也许正因为如此，阿道夫·希特勒在他的“巴巴罗萨”计划中，明确贯穿着迅速侵占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和列宁格勒的意图，他发誓要把这个“布尔什维克的发祥地”从地球上抹去。尼娜就一直生活在列宁格勒这个历史悠久、风光宜人的都市，在这座花园般美丽的城市里，她幸福而愉快地度过了青少年时期。

　　1941年6月22日，沉浸在假日欢乐中的列宁格勒，阳光灿烂，微风荡漾，蔚蓝色的晴空，万里无云。广场上，一群雪白的鸽子在绿茵茵的草坪上漫步，“咕咕”地朝游人致意，当有人走近它们时，这些和平使者却又抖开翅膀“扑楞楞”地飞走了。列宁格勒市的男女公民，都在尽情享受着星期天的幸福和欢乐。突然，列宁格勒市中心广场的高音喇叭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同志们，请注意！同志们，请注意！今天早晨4点左右，德国纳粹头目希特勒突然对我国发起进攻，德军已越过我国的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