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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黎明的脚步悄悄走近(2)

  奥列格听了心里一热,眼睛里就溢出了泪花。可怜的小爱人,他在用琴声告诉心爱的姑娘奥列格他一切都好,他还在坚强地活着。琴声如泣如诉,溢满悲秋的情感。隐隐约约的琴声,像缓缓的风一样,用低沉的音乐勾画出一幅秋风瑟瑟,黄叶飘零,猫头鹰在收获后的田野上哀啼的悲秋画面。

  正当奥列格噙着泪水聚精会神倾听时,琴声被一句远远的“不许吹”的喝斥声打断。奥列格的心里突地跳了一下,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祈祷:上帝保佑啊,保佑我的小爱人好好活着!

  下午仍然是繁重的劳役。

  不知不觉太阳已经开始下山,阳光在这座南北走向的小树林里流淌。奥列格将目光投向残霞染红的天空,只见几只飞鸟在自由地翱翔,啾啾的啼鸣不时伴着霞朵轻轻地落下。胜败在此一举,她使了一个眼色,曼吉将一条劳役用的绳子和用以填土的麻袋飞快地折叠起来,趁女看守葛特鲁德·葛贝希转过身的瞬间,将那条麻袋扔进路旁的树丛里。

  收工了,葛特鲁德·葛贝希扭着水蛇腰,捏着挂在脖子上的黑色哨子“嘟嘟嘟”吹了起来。女战俘们在党卫队士兵的喝斥下排队集合,准备返回集中营。葛特鲁德·葛贝希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汗泥,嘴里嘟囔了一句“我得洗洗了”,就沿着荒僻的小径向小树林深处的水潭走去。

  在返回集中营的路上,奥列格几个骗过党卫队士兵,飞快地跑进小树林里,找到被扔进树丛的麻袋和绳子后,抄近路蹑手蹑脚地在水潭边的树丛里隐蔽起来。葛特鲁德·葛贝希来了。这个水性杨花的德国女人嘴里哼着小曲,右手捏住系着黑色哨子的白色绳子摇动着。

  黑色的哨子像一只黑蝴蝶一样,环绕着左手飞快地旋转着。这个女人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眼前的致命危险,在她刚刚走到水潭的边上时,奥列格一跃而起,张开麻袋套在她的头上,像下山猛虎一样将其扑倒在地。葛特鲁德·葛贝希倒下的时候,手里的哨子甩了出去,挂在了树丛上。曼吉、琼斯和奥斯汀·泰勒也相继冲出树丛,压在葛特鲁德·葛贝希的身上,乱踢乱打……刚开始,头上蒙着麻袋的德国女人还在“呜呜呀呀”乱叫,由于奥列格死死扼住了她的脖子,不一会儿,这个穷凶极恶的德国妓女就断了气。扯掉套在头上的麻袋之后,奥列格看见葛特鲁德·葛贝希原本白晳的脸涨成紫色,鼻孔里有紫黑的血往外涌。在确定葛特鲁德·葛贝希死了以后,奥列格招呼大家把这个德国女人的尸体抬起来,放在水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然后用绳子把尸体和石头紧紧地捆在一起,几个人用劲推石头,刚开始石头一动也不动,在大伙的用力推动下,石头慢慢地松动了。最后,几乎悬在水潭边的石头,带着葛特鲁德·葛贝希的尸体,“哗啦”一声沉到潭里,碧玉般的水面泛出几圈涟漪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59.枪声响过之后

  就在奥列格等人活活闷死葛特鲁德·葛贝希并将其尸体沉到潭底的时候,在战俘营的38号囚室,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件。

  太阳已经偏西,几个党卫队官兵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仿佛是鬼魅在蠕动。“肥蝎子”威廉·达拉第边走边对身边突击队的一名上等兵说:“击毙的时候,不要打头部,要瞄准心脏部位,尽量做到一枪毙命。”这个士兵面露难色,低声嘟囔:“少校,这个,我恐怕不……不行……”威廉·达拉第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大声喝斥道:“你怕什么,这是命令!你击毙以后,还要帮助汉斯·科赫军医把她的头颅完整无损地锯下来,装在密封的白铁皮罐里!”随行的汉斯·科赫军医绷着脸,一言不发。落山的太阳放出红光时,他们来到38号囚室门前。威廉·达拉第挥了挥手,负责警卫的党卫队列兵便打开了囚室的铁门。

  夕阳透过铁窗将血红的余晖涂抹在囚室的墙壁上。安娜静静地坐在囚室的一隅,低着头用针线缝制着一件婴儿穿的小衣服,这些布料和针线都是她从集中营的垃圾箱里捡来的。此时此刻,她沉浸在将要做母亲的喜悦里。她一边用手指挑拢着针线缝婴儿的襁褓,一边哼起传遍俄罗斯的歌曲枟卡秋莎枠: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刚刚哼了两句,“哐当”一声,囚室的铁门被推开。安娜一惊,穿线的针刺破了手指。威廉·达拉第凶恶地说:“安娜,带你去检查身体!”

  安娜吮吸着流出了血的手指问:“到哪里去检查?”那个党卫队上等兵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去了你就知道了。”安娜明白了,党卫队要对她下毒手了!这个坚强的女飞行员并没有胆怯,她毫无畏惧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和衣服,取出奥列格那把粉红色的塑料梳子梳了几下头,挺着笨拙的身子站了起来,跟着党卫队走出了囚室。

  两辆三轮摩托车,迎着血红的落日“突突突”地向集中营外驶去。

  两辆绿色的三轮军用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在颠簸的土道上狂奔,与收工归来的战俘队伍迎面而过。坐在车斗里的安娜强忍住眼泪,她在拼命寻找奥列格。然而,直到摩托车把女俘队伍甩出很远一段路程,她仍然没有找见奥列格的影子。

  安娜想起了她的空中的战斗生活。1942年9月13日,安娜驾驶Pe—2俯冲轰炸机成功击退了一队有战斗机护航的德国轰炸机编队,这是她第二次执行战斗任务。在这次战斗中,安娜击落了一架德国Me—109战斗机和一架Ju—88轰炸机。那架Me—109的飞行员是德国歼击机第三联队的郝布斯中尉,他是德国首相俾斯麦的亲戚,一个有35次空战胜利记录的王牌飞行员。如果他知道自己死于一个当时年仅21岁的姑娘之手,不知有何感想?9月27日,又一架Ju—88轰炸机成了安娜的猎物。谁知道,自己会在轰炸斯摩棱斯克的空中战斗中成了德国人的俘虏。

  “嘎”地一声,两辆军用摩托车停了下来。戴着墨镜的威廉·达拉第拖着肥胖的身躯跳下车斗,他拍了拍腰间斜挂的手枪,走到安娜面前,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个布尔什维克女飞行员知道吗?最近你们苏联红军打死了我们多少德军?”

  安娜厌恶地把头一摆,说:“我只知道苏联红军最终会取得胜利!”

  威廉·达拉第哈哈一笑,说:“最终胜利?也许吧,然而,可惜的是你已经看不到了。明天早晨,你这个女飞行员的美丽头颅会被装进密封的白铁罐,运送到德国斯特拉斯堡大学解剖学研究所,供奥古斯特·希尔特教授研究用。”

  安娜的心中有了恐惧。上帝啊,难道你真忍心收回我如花的生命连同腹里的婴儿吗?可怜的孩子,你还没有出世就要同妈妈一起去奔赴天堂,妈妈对不起你,我可怜的孩子。安娜心如刀绞,泪如雨下。然而,两名党卫队队员并没有同情安娜,他们在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举起枪,等肥胖的威廉·达拉第一声令下,就开枪打死这个已经怀孕10个月的俄国女战俘。

  然而,就在这生死关头,随着几声枪响,猝不及防的威廉·达拉第和两名党卫队队员应声扑倒在地。在枪声中闭上眼镜的安娜睁开眼睛一看,几名执行她死刑的党卫队官兵已倒在血泊之中。纳粹军医汉斯·科赫的枪口上似乎还飘散着一缕淡淡的硝烟。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安娜!这个戴着近视眼镜的纳粹军医从摩托车斗拎出一个挎包说:“快,拿上这个,里面有水和食物,沿着树林往南走,穿过沼泽地往东就能找到你们俄国人。”从惊惧中镇定下来的安娜接过装满淡水和面包的挎包,感激地说:“谢谢!”

  汉斯·科赫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快走,要让瓦尔德·朱力上校知道了,想走也来不及了。”

  安娜转身就往树林里跑,汉斯·科赫突然又吼了一声:“站住!”安娜怔在原地,不知道这个德国军医要干什么。汉斯·科赫从地上捡起一位死去党卫队员的冲锋枪递给她,并送她一把装进鞘里的纳粹军刀,说:“枪里压满了子弹,树林里有狼,用它防身!”安娜背上枪,转眼消失在被晚风吹起无数个绿色旋涡的树林里。

  汉斯·科赫将一辆摩托车推到路边的深沟里。摩托车在跌到沟底的同时发生了爆炸。他拍了拍手,驾着另一辆摩托车“突突突”地向集中营驶去。

  倒在血泊里的“肥蝎子”威廉·达拉第挣扎了一下。

  60.狼群越逼越近

  怀有身孕的安娜,沿着树林里落满厚厚一层柔软松针的小路飞快朝南方奔跑,尽管她已有10个月的身孕,但在逃离死亡危险的时刻,身体的潜能一下子被激活了,树林里一些锯齿形的树叶和脚底下带刺的灌木把她的脸和手划出一道道伤痕,但奔跑中的安娜似乎一点也没觉出疼,她迈着一双青筋暴露的小脚,拼命地跑,跑!有几次,被缠在一起的灌木绊倒了,她爬起来接着跑!大约跑了两个小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浑身大汗淋漓的安娜实在跑不动了,她停了下来,她的肚子也有点饿了。

  安娜靠着一棵大松树的树干坐了下来,她打开挎包,取出了烤成焦黄色的大面包和军用水壶,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真香真甜。安娜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食物了。自从被德国人俘虏,她就一直吃着水煮土豆和菜皮麸子汤,一点营养也没有。安娜一口气吃了两块面包,又喝了一些水壶里的凉开水,体力恢复了一些。她刚想站起来,忽然感到腹部有一股一股的绞痛。糟糕,难道要在这树林里分娩吗?安娜抚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像自言自语又像对肚子里的孩子说:“要坚强,要挺住,千万不能在这儿出生!”安娜忍着临盆的腹痛,拄着冲锋枪站了起来,又继续向南走。

  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安娜爬进了一个有猎人住过的废弃山洞。

  山洞的地上凌乱地铺着厚厚的稻草和一些野狼的粪便。安娜在树林捡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在洞口燃起了一堆红红的篝火。安娜抱着冲锋枪靠着墙壁,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睡到半夜,安娜感到了惊慌与恐惧,一阵可怕的魔鬼般的怪叫声将她从梦中惊醒。她跳起来,抓起身边的冲锋枪,跑到洞口,看到山洞下面的峡谷中闪烁着一片绿莹莹鬼火般的贼光。那是一个狼群,近百只狼在月光下聚拢成黑黝黝的扇形,仰头不停地嚎叫,叫声里充满了悲凉和仇恨。安娜被这情景吓得心惊肉跳,生怕群狼冲到山洞跟前来。

  “哒哒哒”安娜来了个对空点射。

  枪声一响,狼群散乱了一下又聚拢在一起。

  安娜感到了一种不祥的气氛,仿佛总有一群阴森恐怖的幽魂在山洞中游荡,就连那些墙壁上被篝火映照的石头的影子也显得格外狰狞。必须给狼群一点颜色看看,否则它们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狼群越逼越近。

  安娜瞄准走在最前面的几只狼,开了火。有两只狼被击中了,狼群散乱了一下,后退了大约10米,又聚在一起,不停地仰头嚎叫。

  见狼群退了,安娜歇了一口气。谁知道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狼群又一步一步向洞口逼近。

  安娜恐慌了,又端枪瞄准,打死了几只狼,狼群似乎愤怒了,围在洞口,不停地仰头嚎叫……直到天亮,狼群才嚎叫着朝远方的树林中散去。

  安娜这才松了一口气,其实她不知道危险就在身边。这群狼的头狼是一只欧洲公种狼,面对同类的惨死,它的心里装满了复仇和愤怒的情绪,为了给安娜造成一种假象,它“嗷”地长嚎一声,逼在洞口的狼群听到命令,才朝远方的树林中散去。群狼离开后,它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一棵大松树下隐藏起来。它蹲在一棵合抱粗的大松树背后,两只眼睛像绿莹莹的灯,舌头吐了个老长,吊着长长的口水,伺机复仇。它要报复这个侵占了它家园的人类,原来安娜休息的山洞是个狼窝。数月前,一位来深山打猎的人夜晚在此休息,被夜里归来的狼群撕成了碎片。狼群是不吃人的,只有一只独狼时才吃人。那个猎人虽然被撕成了血肉模糊的肉块,但没有狼上前咬上一口。

  这只头狼又大又瘦,身上棱棱骨骨的,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它的肚子非常饥饿。那肠子咕噜噜乱叫的头狼,藏在树背后,警惕地盯着山洞口。

  安娜提着冲锋枪,背着挎包,低头钻出山洞。

  闪光的冲锋枪,狼非常害怕这种射程很远的武器,但想起多少同类死在枪口之下,复仇之火又燃烧起来。在昨晚被打死的几只狼中,其中两只是它的亲人,一只是它的妻子,另一只是它的儿子。闪光的冲锋枪,使树背后蹲着流涎水的饿狼不敢冒然行动。

  它为了复仇才隐藏,但绝不干冒险而丢性命的事情。这只狼又奸又滑,十分狠毒,它在等机会。清晨的野树林子,只有鸟儿在叽叽喳喳,云雾飘绕聚散,没有一个人。安娜走到一条细小的瀑布前,把枪靠在崖壁上,掬着溪水洗脸。一夜的人狼对峙,安娜累极了,她要用清凉的山间溪水洗一把脸,清爽一下疲惫的精神。这时候,那只头狼蹲了一会儿,慢慢地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前爪子“刷刷”地扬起土来。土块土星飞到了安娜的头上脸上,她一转身,大吃一惊,啊,一只恶狼!

  怀有身孕的安娜突然变得异常敏捷,她一把抢过冲锋枪,端枪在手,安娜的胆量大了许多,那只头狼看见冲锋枪,心里有些发怵,但并没有立即跑开。

  安娜见这只狼没有走的意思,便端枪射击,然而接连抠了两下扣机,枪都没响。原来,昨夜和狼群对峙,她把冲锋枪里的子弹打光了。

  安娜慌恐之下竟然扔掉了那支冲锋枪。

  那只头狼见她扔了枪支,胆子大了起来,它上前走几步,掉过头,蹶起了屁股,用后爪子,往安娜脸上“刷刷”地刨起土来。安娜用衣袖挡住了眼睛,她急中生智地抽出那把雪亮的纳粹军刀,把寒光闪闪的锋刃藏在身子背后。

  那只头狼发了威,一抖身上的毛,毛竖起来了,像钢针一样。安娜心想,这吃人的恶狼不是和自己玩耍,而是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要想保住自己和肚子里的小生命,只有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狼刨起的土,接二连三地打在她的后背上,安娜一声也不吭,越失声喊叫,荒野里的狼认为人越怕它。

  突然,安娜头顶感到“呼啦”一声,有个黄乎乎的东西窜了过去。

  这是狼的第二招,空窜。果然,以为刨土迷了安娜的视线,这个狡猾而又狠毒的家伙,使出了第二招,从安娜的头上跳过来,又窜过去。在关键时刻,安娜急中生智,蹲了下来,她刚一蹲下,狼从她的头顶上,又嗖地一声,跳了过去。由于安娜放低了位置,狼的后爪蹬空了。安娜听见狼四蹄落地的方向,又“哧溜”一下躺在地上。

  “嗖”地一声,放低了方向扑的恶狼,没想到安娜躺下了,又扑了个空。

  “嗷呜儿——”那只头狼长啸一声,转了个身,放低了位置,扑上来。好!来得好!安娜耳听风声,往外一滚,双眼闭上,两只手用尽全身力气握着锋利的纳粹军刀,使劲往上一捅,用力一划,只听见头狼一声怪叫,腥气味很重的血,喷溅了她一身。

  安娜慢慢地撑着身子爬起来,用一只手在脸上一抹,看见那只头狼的肠子、肚子、肝、胆、心、肺等淌了一地。狼怪叫了一声之后,爪子胡蹬了几下,死了。安娜吃力地站起来,又重新回到那条白练似的小瀑布前,洗净了自己脸上和手上的血污,背上装有食物的挎包,准备启程。这时候,她听见树林里又传来了一声狼嗥,便赶紧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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