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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也就是说,取得对英国的胜利,是你的目标喽?”

  “如果你所描述的这种情形,是基于一个团结的爱尔兰、一个真正能够自立自强的爱尔兰,那么我会十分欣慰的——但是,除非眼见为实,我不会痴心妄想。”

  拉德尔疑惑道:“那还打什么仗呢?”

  “救苦救难的主啊,你要问的难道就是这个?”德弗林耸耸肩,说道,“总比周六晚上在酒吧外面打架强吧,或者大概是我对这种游戏比较感兴趣。”

  “哪种游戏?”

  “你不会告诉我说你干的就是这个行当,你却不知道吧?”

  拉德尔莫名地感到浑身不自在,匆匆开口道:“那,比方说你的同侪们在伦敦从事的活动,你不赞赏吗?”

  “他们不过是在湾水【伦敦地名】瞎转悠,帮着女房东做点儿‘帕克索’罢了。”德弗林说,“入不得我的眼。”

  “‘帕克索’?”拉德尔奇道。

  “开个玩笑。‘帕克索’是一种包装好的调味肉汁,很有名。那些小毛孩子用这个名字称呼他们自己做的炸弹,其实不过是把氯酸钾、硫酸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罢了。”

  “性质应该不太稳定。”

  “尤其是不小心弄到脸上的时候。”

  “你们的人一九三九年一月把最后通牒送到英国首相那里之后,就开始进行爆炸活动了??”

  德弗林笑了:“他们还抄送给了希特勒、墨索里尼,还有一切可能对此感兴趣的人,连汤姆?考博雷叔叔都收到了一份儿。”

  “汤姆?考博雷叔叔是谁?”

  “也是开玩笑而已。”德弗林说,“这是我的缺点,对什么事情都不会认真。”

  “这是为什么呢,德弗林先生?有意思。”

  “得了,中校。”德弗林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全能的上帝在他状态不好的时候搞出来的恶作剧。我总觉得,他肯定是头天晚上喝多了第二天还不清醒。话说回来,你干吗提起那些爆炸的事儿?”

  “你赞同他们的行为吗?”

  “不。我不喜欢这种无差别袭击。女人、小孩子,或者过路人什么的。你要是准备战斗,你要是有所信仰,你要是觉得你的信仰是正义的,那就站出来,战斗,像个男人一样,战斗。”

  他的脸更白了。表情坚定而紧绷着,额头上的伤痕仿佛打上了一个烙印。俄而,他突然放松下来,笑了笑:“你赢了,你看穿我了。这么好的大早晨,那么认真干吗呢?”

  “好吧,道德楷模。”拉德尔说,“可是英国人可不管你这套,你看,他们每天晚上都来轰炸帝国命脉。”

  “你把我说得都快同情得哭了。别忘了,我在西班牙替共和军打过仗。你觉得那些替佛朗哥飞来飞去的德国斯图卡飞机是在干吗?知道巴塞罗那吧?知道格尔尼卡吧?【这两个地方都是西班牙内战中遭受德国轰炸最严重的地方】”

  “奇怪,德弗林先生。显然你对我们心怀不满,但是我感觉你恨的似乎应该是英国人才对吧?”

  “英国人?”德弗林笑了,“好吧,要说他们,就像是丈母娘——无法容忍还不得不忍。不,我并不‘恨’英国人。我恨的,是******大英帝国。”

  “你希望看到爱尔兰取得自由吗?”

  “是的。”德弗林自己伸手掏了一支俄国烟出来。

  “那么在你看来,会不会同意这样一种观点——要达成这个目标,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德国赢得这场战争?”

  “那连猪都会飞了。”德弗林说,“我可没这么觉得。”

  “那干吗还留在柏林?”

  “我有的选吗?”

  “有的,德弗林先生。”拉德尔中校平静道,“我可以安排你去英国。”

  德弗林诧异地盯着他,这辈子他头一次这么失态:“我的上帝啊,这人疯了。”

  “没有,德弗林先生,我清醒得很,放心。”拉德尔把干邑酒瓶推过去,搁下牛皮纸文件袋,说,“再来一杯吧,看看这份文件,然后我们再谈。”

  他站起身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德弗林没有动静。拉德尔振作了一下精神,推门进去。德弗林坐在椅子上,脚搭着桌面,一只手举着乔安娜?格雷的报告,另一只手擎着杯白兰地。瓶里已经差不多见底了。

  “你来了?”他抬眼一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

  “有何见教?”拉德尔问。

  “这些东西让我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德弗林说,“关于一九二一年时候跟英国人打仗的故事。有个人叫埃梅特?达尔顿,后来当了自由邦军【即爱尔兰自由邦所拥有的军队。爱尔兰自由邦成立之后,英国的全称由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改为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将领。听说过这个人吗?”

  “恐怕没听说过。”拉德尔的不耐烦难以掩饰。

  “我们爱尔兰人都喜欢他。战争期间他是英国的少校,因为作战勇敢得到了军功十字勋章【英国的一款三等军事奖章】,后来加入了爱尔兰共和军。”

  “不好意思,德弗林先生,可跟这有什么关系?”

  德弗林置若罔闻,径自说道:“还有个人,叫麦考因,在蒙特乔伊监狱坐牢,也是个好人,可惜要上绞刑架了。”他又斟了些酒,继续说,“埃梅特?达尔顿想了个主意。他偷了辆英国军车,套上他那套旧的少校制服,找了几个人装成英国兵,大摇大摆地跑到监狱,找到了监狱长办公室。你能相信吗?”

  拉德尔这时来了兴趣:“那他们把麦考因救出来了吗?”

  “那天的运气不好,他要见监狱长,结果被拒绝了。”

  “那后来呢?那些人怎么样了?”

  “嗯,于是就开枪了。虽然这样有点儿野蛮,但他们还是得手了。”他笑笑,扬了扬乔安娜?格雷的报告,“就跟这个差不多。”

  “你觉得这能成功吗?”拉德尔热切问道,“你觉得可能性大吗?”

  “这也够野蛮的。”德弗林掷下文件说,“不过我觉得,爱尔兰人本来就是最疯狂的一群人。趁着半夜,把伟大的温斯顿?丘吉尔阁下拽下床拐走吗?”他放声大笑,“这事可不得了,这事足够震惊全世界了。”

  “你喜欢这个计划?”

  “想法很不错,不错。”德弗林带着浓浓的笑意,继续说道,“当然啦,要明确一个问题,这种事情不会对战争产生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英国人会直接让艾德礼【艾德礼伯爵,英国工党领袖,战后接替丘吉尔成了英国首相】顶上去。半夜还是会有兰开斯特来轰炸,白天还是会有空中堡垒来空袭。”

  “换句话说,你是觉得我们还是会输掉战争吗?”

  “我赌五十马克,随时随地奉陪。”德弗林笑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错失了这次旅游的机会我会很失望的。你确实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那么说你愿意去喽?”拉德尔完全懵了,“但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呢?”

  “我知道,我有点缺心眼儿,”德弗林说,“看看我都抛弃了什么吧。柏林大学的工作,体面又安全。半夜有皇家空军的轰炸机,白天还有美国佬。食物越来越缺,东线一塌糊涂。”

  拉德尔举起双手笑道:“好吧,好吧,我明白了。爱尔兰人确实很疯狂。跟我说我还不信,现在明白了。”

  “那就好。还有,对了,可千万别忘了往我指定的一家日内瓦银行账户里存上两万英镑。”

  拉德尔突然感到一阵失望:“怎么,德弗林先生,您怎么也跟其他人一样漫天要价?”

  “我所投身的运动,永远是要了命的缺钱。”德弗林笑了,“两万镑都没有,能搞起什么事业啊,中校。”

  “好吧,”拉德尔说,“我安排就是了。你动身前会收到存款通知单的。”

  “好的。”德弗林说,“那么现在做什么?”

  “今天是十月一号,我们正好还有五个星期。”

  “我的任务是??”

  “格雷女士是个优秀的特工,但是她已经六十八岁了,得有个男人。”

  “当个跑腿儿的?出苦力的?”

  “对。”

  “我怎么过去?别告诉我你还没想好。”

  拉德尔笑着说:“我得承认,这个问题我考虑得相当充分。你准会大吃一惊的。你是爱尔兰公民,加入了英国军队,因为重伤而退役。你额头上的伤疤就是证明。”

  “那我怎么跟格雷女士接头?”

  “你家人的朋友替你在诺福克谋了一份差事。我们会跟她联系,看看她有什么建议。我们会把这个故事的细节填充完整,替你办好所有的证件,从爱尔兰护照一直到退役证明。怎么样?”

  “听上去差不多。”德弗林说,“但是我怎么到那儿去呢?”

  “我们把你空降到爱尔兰南部,尽可能地靠近乌尔斯特一带的边界。我想,绕过边防站过境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这个没问题。”德弗林说,“然后呢?”

  “搭贝尔法斯特到黑沙姆的夜间航船,然后坐火车去诺福克。一切都直截了当,而且光明正大。”

  德弗林拉过地图端详着:“可以,我来办。什么时候走?”

  “一周之后,最多不超过十天。从现在开始,你接触的完全都是机密。你必须把学校里的工作辞掉,租的房子退掉。必须回避掉所有人。霍夫尔会另外替你安排食宿。”

  “还有呢?”

  “我会去见一个人,这个人很有可能担任突击小组的指挥。大概明后天吧,取决于飞往海峡群岛的航班安排在什么时候。大概你也跟我一起去。我估计你们会一见如故的,你觉得呢?”

  “那还用说嘛,中校?下地狱的,还能不是坏东西?”他把剩下的干邑全都倒进了杯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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