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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反水

  沈阳、长春两地地下党,都在为能看到兵不血刃的前景而欢欣鼓舞。可老许呢?自从送走廖文韬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个劲地发愁,并且还不敢让顾雨菲瞧见自己发愁,只要她一进来,立马就换上了亲切的笑脸。

  他到底怎么啦?为什么会这样?理由很简单,因为他跟组织吹了个牛。实际上,“店小二”和60军以及新7军的关系,远不及他对廖文韬所说的那样。他是保密局的特务,人家连防备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跟他走得这么近?可是没办法,长春的老百姓正等着粮食救命,他不撒谎,组织就会处理他,这样一来甭说运粮,自己能不能有好日子过,那都要两说了。

  可谎言已经编出去了,两地的地下党正翘首以盼,如果接下来没有较大的举动,这势必会引起人家的怀疑。“唉!可怎么办呢?”老许愁得都快要不行,揪着头发去努力思考着对策,“60军的人,我只跟暂182师师长白肇学熟悉,至于曾泽生,不过才有数面之缘,人家凭什么听我的?”由此类推,新7军军长李鸿,跟他也没有多少交情。这两个军当中,真正能对他俯首帖耳的,也只有后勤负责军需的军需处长。

  倘若中共得知老许和长春的国军高级将领是这种交情,估计那眼镜片,肯定会稀里哗啦碎一地的。

  “我还是先解决60军吧,相对新7军那死硬的顽固脑子,他们还算好对付些。”策反60军,这不能靠组织来直接配合自己,老许深知只要组织一介入,最后是非得露馅不可。那该怎么办呢?聪明绝顶的许忠义,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堂堂的党国少将副主任。就算督察处要撤编了,可沈阳站方面已经递过话来,准备接他去当少将副站长。一个保密单位的副站长,那就是优势啊,他可以接触到外人所不能接触到秘密。

  当下不再犹豫,他直接找到了于秀凝,开门见山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于秀凝把长春方面的情况拿给他看。

  于秀凝说长春方面的情报,已经不在督察室备案了。保密局总部有令,东北三站的情报,以后全都归他们直接管理。

  “能不能帮我找到存根?”

  “你想干什么吧!”

  “姐,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你和姐夫要想安全离开沈阳,共军方面放出话了,说是必须帮他们搞些长春方面的情报。至于干什么用,我想你肯定能猜出来。”

  “是不是想让60军反水?”

  “啊?你早就知道?”许忠义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于秀凝在这个问题上,居然走得比自己还要远。

  “这有什么难的?我听长春站的项乃光说,60军暂21师师长陇耀的女儿——陇若兰,十有八九是共产党。从她去年一到东北,长春方面就已经注意上她,要不是顾及暂21师出乱子,早就把她给逮捕了。还有,你想陇若兰突然出现在东北,这意味着什么?有184师的先例,保密局是不可能不防的。”

  于秀凝的话,道出了一个事实:国民党的特务机关,绝非如同外人所想象的那般笨蛋。倘若不是腐败了、内斗了,共产党的情报机构想占到上风,这恐怕还要多花上一番心思。

  “姐!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帮不帮我?”老许忐忑不安地问道。保密局的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特别是这于秀凝,表面上是什么都不管不问,可她蕙质兰心,能瞒住她的事情,基本是少之又少。

  “那你能保证我一家安全么?”

  “能!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搞到共军的通行证。”

  “好,忠义啊,姐帮你了。不过姐还有个条件。”

  “请讲。”

  “跟姐一块走好么?你留下来,姐不放心,共产党不是那么好伺候的,我怕你会吃亏。”于秀凝说得是声情并茂,望着许忠义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浓浓的手足之情。

  老许感动了,他的眼睛不经犹豫,一下子就湿润了。于秀凝这辈子,很可能是没说过几句真话,可这一句,却是毋庸置疑的肺腑之言。“姐……”

  “忠义啊!听姐一句劝,你不欠共产党了,该替他们办的事,都已经办了,还是跟姐去国外吧,到了国外,你还是可以替中国老百姓办事的。”

  同齐公子一样,于秀凝也是个难得的战略特工。问题是,他们都对中共持有成见,至于为什么会如此,许忠义不得而知,他只知道自己是共产党员,离开老百姓的共产党员,就如同鱼儿离开了水。

  “姐,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先把你和姐夫安顿好,你们俩过得幸福,我心里才能踏实。”

  听完这句话,于秀凝哭了,眼泪汩汩溢出,把衣衫都给打湿了。她拉着弟弟的手,没过多久,便泣不成声。

  “姐!你这是干啥?好象是生离死别了,至于吗?”

  “我就担心咱们俩这一别,很有可能就是生离死别。”

  “姐……”老许也动情了。以往,他一直以为于秀凝跟自己,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可现在,他发觉自己错了。几年朝夕相处下来,就算是泥人也能动了土性,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着外人所不具备的和谐?

  “姐,我的好姐姐……”

  在于秀凝和陈明的帮助下,许忠义很快便摸清了长春的虚实。保密局长春站在围城之后,就对各军各师的官长加强了监控。尤其是针对家属这一块,项乃光不遗余力地派出大批特务进行盯防。他为何要这么做,老许是心知肚明:正因为他是中共叛徒出身,所以才对中共的某些工作方式比较了解。比如说后院放把火,挖挖墙角什么,他不但是了如指掌,而且以前也这么干过。

  “陇若兰不能再暴露了,否则发展下去,长春一大批地下党都会受她牵连。”老许找到杨克成,对他千叮咛万嘱咐,“项乃光非常熟悉我方的情报工作,所以往后的工作开展,应该把方式变换一下,不要给敌人留下任何规律可循。”

  许忠义的话,那就相当于圣旨,老杨对此是万分重视。由于这些话是不能用笔记录的,所以他就拼命往心里记,并在某些关键之处,还做了加深提示。

  “长春的工作,还是交给我来办吧。据我所知,陇若兰直到现在也仅是让她父亲犹豫不决而已,还没有什么突破性进展。现在,我们可以这样安排,利用陇耀把长春站的视线全部转移过去,然后我从白肇学下手,让他从侧面迂回接近曾泽生。这么做有个好处,一来工作可以照常进行,二来还可以瞒天过海,不会引起敌人警觉。另外,曾泽生‘疏远’了陇耀,敌人会认为他是一心想报效党国,不愿意同我们为伍,自然而然,也就对他放心了。”

  “老许啊!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把项乃光的心思全都给琢磨透了。”老杨暗暗钦佩。与此同时,他也从许忠义的话里看到了曙光,和平解放长春,这应该不再是梦想了。

  “另外,为了配合我开展工作,我希望中央能够考虑一下,是否应该疏散两军交界区的平民呢?还有就是粮食,60军不比嫡系新7军,他们的补给向来都是个大问题,所以能不能迫使他们起义,这粮食就是重中之重。但你想过没有?如果60军突然搞到了粮食?国民党方面会不会立刻警觉呢?他们会不会调查这粮食的来源呢?因此我打算这么做:把粮食送进城后,先投放到平民区,然后再让60军去搜刮。至于能否从百姓家里找到粮食,那就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如此一来,既可以让他们避免麻烦,也能解决部分百姓的吃饭问题。”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埋宝和挖宝的游戏,老百姓是绝不会把到手的粮食献出去的,而60军呢?若不想坐以待毙,就只能改行做侦探了。

  “你这个主意很好,”老杨赞道,“不但替我党挽回了形象,还能顺利地开展工作,嗯!是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至于新7军,我主张先不要动他们。李鸿这个人我比较了解,满脑子都是效忠和气节。不过呢,如果60军起义了,那他们独木难支,必然会对前途产生绝望。人在这时候,往往考虑的不是什么报效,什么尽忠,而是收刮来的钱财该怎么办?所以我想那时候的新7军,必然会兵无斗志之心,将无恋战之意。被迫投降也并非不可能。所以我建议中央对长春的工作重点,应该是以保障长春市民的生命安全为主,迫使60军起义,逼迫新7军投降。”

  老许最后补充的那句话,日后被载入了中国史册。可史册上并没有他的名字,中共用“经过全体地下党一致努力”,这短短一句话,就代表了他为长春人民所做出的巨大贡献。为什么要这么写?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中共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封杀老许。

  “60军的工作我去做,老杨,你还有什么要补充?”许忠义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嗯!你别说,我还真有事情要交给你。”撩开炕席,老杨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困难?”

  这是一份来自东野的命令,要求老许为他们提供一个敌人深信不疑的地下潜伏组织,而且这个组织,最好是在哈尔滨市内,靠近东野的双城指挥部。

  这种事情,也就老许能办到了,别人想要探听到国民党的情报,无疑是势比登天。尤其潜伏在哈尔滨地区的秘密人员,这在保密局都属于绝密中的绝密,不是其内部资深人员,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

  “我从沈阳站那里刚刚获悉,在哈尔滨有个‘二五七组’的电台。这个电台是独立的,潜伏得很深,保密局对他提供的情报是深信不疑。稍后,我会告诉你具体情况。”

  点点头,老杨由衷地感叹道:“唉!老许啊,知道么?你又立功了。”

  “立……什么功啊?这都哪跟哪呀?”

  摆摆手,老杨又道:“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你呀!为我党我军立下了赫赫战功。只可惜啊!干我们这行是不能公开身份的,不然你啊,一定会成为后世情报员争相效仿的榜样。”

  也就是说,老许可以被称之为情报大师了。

  老杨的这番话,把许忠义弄了个稀里糊涂,他想不出为什么没开战,东野就要给他记头功了。

  顶着一脑袋问号离开接头点后,刚一返回家中的老许,就突然发觉气氛有些不对了。

  双眼红肿面满泪痕的赵致,一见他回来,立刻挣脱顾雨菲的搀扶,“扑通”一声跪倒在老许面前,苦苦哀求道:“表妹夫!表妹夫!求求你,快救救我家老齐吧!我给你叩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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