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永不放弃(2)

　　一个小时后，沈萌把一千块钱塞进脸色苍白的司机手里，急匆匆地说：“师傅对不起了，我是3208部队一中队的沈萌，您随时可以投诉我。我们大队长受了重伤，着急了！”

　　沈萌带着三个人猛跑进医院大楼。出租车司机愣了足足半分钟，看着手里的钱，远是远了点，可是也用不着这么多啊，再说他妈的速度也太快了，自己开了十三年出租，还从来没这么快过，超速被巡警追都没敢开这么快……这女的是干什么的？部队的？投诉？给1000块还不用我开车我还投诉你，我有病啊？

　　ICU（重症监护室）门口，沈萌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尤大海、雷锐、杨胜、包春林四个人全在，葛艳艳红着眼睛也在焦急地等着，旁边站着同样焦急的杨丹和方娜。

　　“政委，怎么样了？大队长到底怎么回事？”沈萌焦急地朝里面看，急着问葛艳艳。

　　“刚做完手术，人……还没醒呢。”葛艳艳哭了。

　　“尤教，大队长到底怎么受的伤？”方小燕也急着问。

　　尤大海叹了口气，低沉地介绍了事情的经过：上午的时候，集训部队在训练基地的实战演练场进行对抗，龙卫带着教官组（包括杨丹和方娜）继续扮演蓝军。当时演练的科目是楼房环境下的敌我对抗，一个女兵爬上了演练场的模拟四层楼的楼顶，滑降的时候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疏忽，滑降绳的锁扣居然没有扣进腰环就跳了下来。整个人直接从十五米高的楼顶坠了下来，当时龙卫正在三楼的一个房间内扮演劫持人质的恐怖分子，刚探出头去向上射击，猛地就发现女兵掉了来，一刹那的工夫，龙卫想都没想直接从三楼蹿了出去，抱着女兵掉到了水泥地面上。女兵压在他身上，没受什么伤，龙卫本身加上女兵的重力直接着地，头部又被女兵的枪托重砸了一下……

　　“肋骨、大腿胫骨、手臂多处骨折，颅骨严重挫伤、颅内出血……有可能致命。”尤大海说完，眼泪也下来了，“妈的老狼这事儿办得没谱儿，这么多年大风大浪挺过来了，一个普通的对抗演习就……”

　　ICU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中年军医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围了上去问情况。

　　军医摘了口罩，神色忧虑地说：“开颅手术基本上是成功了，淤血也及时清除了。至于会不会继续出血，或者……或者病人因为脑部重伤醒不过来，还要继续观察……”

　　沈萌哇地哭了出来，整个人摇晃着坐倒在地上，旁边，女兵们和几个教官全哭了。

　　“首长，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龙卫不能出事啊！”葛艳艳哭着抓住军医的胳膊。

　　“龙卫不是第一次进我的ICU，但是这次……看他的生命力吧。”军医叹息着说。

　　“首长，我们能去看看大队长吗？就看一眼。”沈萌起来哭着说。

　　“病人现在身体指标还处于全面监控中，不能探视。里面已经够忙的了，你们也别太激动，具体的情况，24小时以后就见分晓了。总院的专家们都已经到了，我们要马上会诊，我要走了。”军医低着头离开了，又回身看着一群哭泣的人，“你们放心吧，只要明天这个时候龙卫的颅部没有继续出血的现象，他这条命就能保住，我们就有办法让他醒过来！”

　　楼道里又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马全林和血狼大队长张成急匆匆走过来。

　　“你们全来了！”马全林面色沉重地说。

　　“首长，龙卫他……”葛艳艳哭着说。

　　“哭什么，都把眼泪给我擦干净，龙卫还没死呢！”马全林瞪着眼睛说，又缓和了语气，“刚才我们跟总院的专家沟通过了，生死，就看这24小时了。你们别都站在这儿了，该回去就回去，兵还得练，仗还得打，就算龙卫倒下了，他创建的女娲部队也不能倒下！”

　　“首长。”沈萌忽然说：“请首长批准我们吧，我们都不回去，这24小时我们就站在这儿，等着大队长醒过来！”

　　“对，我们和大队长在一起，我们给他站岗！”女兵们擦干了眼泪一起说。

　　“马处，我们兄弟几个也要留下。”杨胜说，“我们和龙卫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现在他有难，我们不能走！”

　　马全林和张成对视了一眼，又看着泪痕满面的女兵们，最终点了点头：“小葛，你跟我来一下。”

　　葛艳艳擦着眼泪跟马全林下了楼。

　　医院住院部前的花园里，草青花艳，葛艳艳没有心情欣赏，跟着马全林和张成一直走到中间的小亭子里，三个人站住脚。

　　“小葛，你是女娲大队的政治委员，所以有些事情我必须跟你讲。”马全林看着红肿着眼睛的葛艳艳，声音略低，却力道十足“现在龙卫同志受了重伤，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即使他醒过来，也可能需要长时间休养，不能正常工作。所以，这段时间，你身上的担子是很重的，这些，你自己要有个心理准备。”

　　“同时，鉴于女娲大队目前的情况，选拔集训和作战任务丝毫不能放松。我刚才跟张成沟通了一下，初步决定还是由血狼大队支持一下，将血狼大队副大队长关应军同志调到女娲大队，任代理大队长——这事情我回去还要报特战处党委批准，你是女娲大队政委，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不同意您的决定！”葛艳艳忽然抬起头，大声打断首长的话，“首长，就像您刚才说的，龙卫还没有死呢！我相信，此时的他，也一定在和死神做着最大的抗争。他是不会放弃的，我们也绝不会放弃他。女娲这支部队是龙卫一手创建的，也是他竭尽全力要去发展壮大的。龙卫已经把自己的全部心血甚至生命交给了他亲自创建的这支部队，否则他不会舍了自己的命去救一个普通的新兵。这个时候我们放弃他是对他的不尊重也是侮辱！”

　　“小葛，我没有说要放弃龙卫。”马全林也激动了，“我的意思是说，要有人暂时代替他把工作继续做下去，暂时，暂时你明白吗？一旦龙卫同志身体康复了，我们还会……”

　　“龙卫一定会康复的！”葛艳艳决然地说，“我相信龙卫，我们女娲大队所有人都相信龙卫，他一定会战胜死神，很快回到我们身边，没人能代替他的位置，没人！”

　　葛艳艳扭头就上楼了，倒是让马全林下不来台，愣了好半天，他摇头苦笑着：“这个丫头啊！太像他老子了，死拧！”

　　张成也是苦笑，又小声说道：“老队长，我倒是听说，小葛跟龙卫之间是有了点那种感情啊——我没别的意思啊，龙卫也是我的兵，这事儿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就是怕他们因为这事儿耽误眼下的工作……”

　　“这事儿我也知道。”马全林笑着说，又严肃起来，“不过，刚才我听出来了，小葛说的这番话可没夹杂什么个人感情，我看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张成也点了点头，笑着又指着楼上：“越看刚才那个场面，越让我窝火。我当初也应该像葛艳艳一样跟你发发脾气，坚决不同意你把龙卫给我调走！”

　　“哈哈！”马全林大笑，又说，“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要是没有龙卫，也真就没有现在的这支女娲部队啊。”

　　ICU病房前，四名教官，六个女兵，加上政委葛艳艳，十一个人分列在病房门两侧，立正，目光齐齐地望着病房的方向，一动不动。来往的医生护士和病人都向他们投来惊讶的目光，十一个人毫不动摇。他们就想用这个方式，一直等着龙卫醒来。

　　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从来没有哪个军人站过这么长时间的岗。深深的忧虑与坚强的自信并存于脑海，漫长得超过了时间的限定。没有人休息，也没有人动摇，每一分每一秒，所有人的心都跟龙卫在一起，慢慢地等着他回来……

　　ICU特别病房内，医生和护士们紧张地忙碌着，换药、抽血化验、紧盯着电脑屏幕上龙卫身体的各项指标，数不清的管子将药液注入龙卫的身体。

　　龙卫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上戴着白色的头箍，全身被夹板和石膏固定着，他完全不知道病房内外的任何事情，此时的龙卫才真正安静下来，唯一跳动着的就是那颗坚韧的心脏。

　　深夜，漆黑的夜，楼道里白色的灯光都不能穿透的漆黑的夜，十一个站着的战士和一个躺着的战士，坚强地战斗着。

　　阳光照射进大楼的时候，他们还在战斗着……

　　那道决定生死的门终于打开，还是那位军医——266医院院长和几个白发苍苍的总部医院专家一起走了出来，望着门外站着的十一名战士，他像宣布捷报一样提高了嗓门，大声地宣布：“龙卫死不了，他会康复的！”

　　十一个人依旧没动，眼泪一起流了出来，接着，是胜利的拥抱和欢呼。

　　安静的医院里，没有人阻止他们欢呼，好多人这个时候都跟他们一样兴奋，尽管他们并不知道ICU里躺着的到底是谁，是哪个部队的，是什么职务。

　　又是整整的三天三夜，一间单独的普通病房里，龙卫终于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这一觉睡得好长了，模糊的视线里，葛艳艳、沈萌和几个女兵还有四个兄弟都出现在他的面前，逐渐清晰，龙卫看到他们全都在笑。

　　“我……我是在天堂呢还是在人间呢？”龙卫浑身哪儿都疼，头还晕着，沙哑地问着那一帮笑开了花的人。

　　“你在我们身边呢。”葛艳艳笑着说，眼角流着幸福的泪水。

　　“大队长，你故意偷懒呢吧？医生说，你应该昨天晚上就醒了呀！”沈萌笑着说，“你醒晚了，可把我们急坏了。”

　　“那个……那个129号，怎么样了？”龙卫还没忘自己救下来的女兵，可见他没失忆，大家更高兴了。

　　“闹情绪呢！”尤大海咧着嘴说，“说不明不白地就被大队长给抱了。”

　　“别扯淡！”后面杨胜捅了他一下，很严肃地说，“那女兵没受伤，现在已经恢复训练了，成绩不错，说要用实际成绩报答大队长的救命之恩。这事儿您不用操心，回头儿好好跟政委解释一下您当时的思想动机就行了。”

　　“你们几个找事儿是吧？”葛艳艳满脸通红，女兵们一起笑了起来。

　　“哎？中队长，早上的时候你不是说有个战术动作要请教一下四位教官吗？赶紧抓紧时间啊，下午教官们就回集训基地去了！”方小燕说。

　　沈萌很快明白过来，笑呵呵地带着女兵们和四个教官走了。

　　病房里就留下葛艳艳和龙卫两个人。

　　“这帮人……”龙卫尴尬地笑，又咳嗽了几声，疼得直皱眉头。

　　“疼吗？”葛艳艳担心地问，下意识地抓住了龙卫的手。

　　“身上不怎么疼，手疼。”龙卫笑着，葛艳艳这才发现自己正好抓在他骨折的小拇指上，连忙放开手，脸更红了。

　　葛艳艳忽然把头轻轻地靠在龙卫的胸前，龙卫愣了一下，他动不了，此时也不想动了。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待了好久。

　　“艳艳，把这份感情……先藏起来吧……”龙卫喃喃地说，“以前在血狼的时候，有个兄弟说，爱她，就别坑她。后来这个兄弟牺牲了，临死前我就在他身边，他就跟我说，除了当兵，当初来血狼前没答应老家那个姑娘的感情，是他这辈子干得最正确的一件事……”

　　“你爱上我了吗？”葛艳艳忽然抬起头来，雪亮的眼睛看着龙卫，“龙卫，你爱上我了吗？我已经爱上你了，深深地爱上你了，你呢？”

　　龙卫沉默了几秒，眼圈有些发红，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深深地，深深地……所以……”

　　“没有所以。”葛艳艳说，“你那位牺牲的战友其实在骗你呢，他根本没有爱上那个姑娘，那个姑娘也根本没有爱上他，至少没有像我们这样深深地相爱。否则，不管他是生是死，她都会等着他，都会爱着他想着他。否则，不管这个战友是生是死，他也都会爱着她，永远不会放弃她，永远都不会！就像我永远都不会放弃你，你也不会放弃我，会回到我的身边……”

　　“可我是大队长，你是政委……”

　　“我是女人，你是男人！我们相爱着，不行吗？”

　　葛艳艳火热的唇吻过去，两个人的心交织在一起……

　　总部更改了决定，由女娲大队教官组副组长杨胜代理副大队长，负责部队日常集训及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