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白色灵魂(1)

　　忽然，大门口出现一大簇鲜花。确定是一大簇，因为从龙卫这个角度看过去，从上到下只看到鲜花后面从左到右有六条腿，那鲜花晃晃荡荡地朝前走，引得过往的人纷纷驻足观望。

　　龙卫好好整理了一下军常服的衣领，扣上大檐帽，对着镜子仔细端详着自己，毕竟在医院呆了几个月了，脸颊稍微有些发胖，又向后走了几步，还是觉得这军常服不如作训服穿在身上得劲儿。尽管医生反复交代他近几个月也别想去训练场上做任何剧烈运动，可好歹是出院了，可以回到自己的部队里，龙卫还是喜上眉梢。

　　低头看表，上午九点了，龙卫有些焦急，走出医院大楼，在前面的小花园里朝大门张望。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里，没见到他熟悉的面孔。

　　忽然，大门口出现一大簇鲜花。确定是一大簇，因为从龙卫这个角度看过去，从上到下只看到鲜花后面从左到右有六条腿，那鲜花晃晃荡荡地朝前走，引得过往的人纷纷驻足观望。

　　龙卫笑了起来，数着腿开始喊：“左数第一个，沈萌！第二个，方小燕！第三个……尤大海，你小子也玩儿浪漫呢？”

　　闻声，那鲜花啪地打开，沈萌、方小燕每人手里一簇，三个人笑着走了过来。

　　“狼哥，我最近就发现你越来越神了。”尤大海笑嘻嘻地说，“看腿都能认出谁是谁来？”

　　“废话！”龙卫不以为然地说，“主要你们仨太有特点了。沈萌腿型细长，走路笔直，特别好看。方小燕练跆拳道练惯了，走路往前踢腿，比较有特点。你小子就更有特点了，走路跟个旱鸭子似的外八字儿，再练一百年军姿也这德行。”

　　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沈萌和方小燕把手里的花往龙卫怀里一塞：“大队长，祝贺你胜利出院！”

　　“谢谢谢谢。”龙卫笑着接过花，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忙着问尤大海，“车呢？”

　　“别急呀！仪式还没整完呢！”

　　“还有啥仪式？”龙卫纳闷了。

　　沈萌和方小燕一起笑了起来，尤大海已经闪到了一边，手向后做了个请看的姿势。再看大门口，一大群女兵排着整齐的方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束献花，正朝龙卫走来。

　　“除了还在山上集训的、有任务的、值班站哨的、炊事班里忙着帮灶的，所有人全来了。”尤大海介绍。

　　“女娲大队一中队全体人员迎接大队长出院！立正！敬礼——”女兵们整齐地走到小花园前，一手环抱献花，一手敬礼，这场面实在有点儿大，龙卫有些动容，心里暖暖的。

　　“沈萌，你这事儿整得……太官僚了吧。”龙卫看了看四周过往的人关注的目光，小声说。

　　“这有什么官僚的？”沈萌笑道，“今天是周末，自由活动时间。花是大家从山上采的，我们是一路走过来的，也没动用公车公费的。”

　　“大队长，我们就是想让您感受一下在女子部队当大队长的优越性！”方小燕跟着说，女兵们全都笑了起来。

　　龙卫也笑了：“是挺感动的。以前在血狼也住过好几次医院，那帮小子顶多给我买只烧鸡，可没这么浪漫，这花……真好看！咱回去吧？”

　　尤大海又说：“你着什么急呀？仪式还没结束呢！”

　　“还有？”龙卫愣了。

　　女兵们闪到两旁，一声喇叭响传来，一辆猎豹吉普车缓缓开了过来，刹车，车门打开，葛艳艳笑容满面地走出来。

　　“今天哥们儿干的是副驾驶。”尤大海笑道。

　　龙卫正愣神间，葛艳艳已经走到跟前，冲他行了一个军礼，笑道：“我来接龙大队长胜利出院。”

　　“嘿嘿……嘿嘿……”龙卫傻笑地看着葛艳艳，在一大群女兵面前着实不自在，低声嘟囔着，“这么高调干什么？我这是革命军人出院又不是黑社会老大出狱……”

　　“这可是沈萌她们的主意，她们说要请大队长风风光光地出院，说我这个政委要是不亲自开车把大队长接回去，大队长这风光就得打折扣。没办法，我只能当司机了。”葛艳艳笑着说。

　　“是啊，大队长，这回出了院，下次咱再也不来了！”沈萌跟着说。

　　“看你们又是花啊又是仪式的，这么出院我还能出够啊？”龙卫笑着说，“你们应该都哭着来，我看见你们伤心，就受打击了，以后就不住院了。”

　　大家一起笑了起来，请龙卫上车，龙卫摆摆手说：“车让大海开回去吧，咱一起走回去！”

　　“你快得了吧！你可是刚刚痊愈。”葛艳艳吓了一跳，小声说。

　　“早没事了！”龙卫抬腿就走，“走走走，一路向西出市郊，咱们沿着山路看风景去！”

　　那一天，全城市的人都看见一幕奇景：一位威武高大的大校，在一群手拿鲜花的女兵的簇拥下兴高采烈地沿街阔步，一直走出城区……

　　会议室里，马全林紧锁着眉头，将抽了一半的烟狠狠拧进烟缸里。

　　两个小时之前，刀锋大队执行的秘密任务刚刚结束。三个作战小组联合行动，一举摧毁了阿姆格在T国的老巢。这次行动，由于我国之前强大的外交压力，T国中那些与白色灵魂组织有牵连的官员没能够像上次那样一味阻碍。整个战斗进行得可谓干净利落，但却失去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战果：狡猾的阿姆格在最后一刻察觉到了危机，在我攻击发起前带着一部分骨干成员潜逃了，至今下落不明。

　　“真是一群王八蛋！”马全林愤然而起，拍着桌子怒骂，“这叫什么？赤裸裸的金钱奴隶！为了金钱就可以把道义、廉耻、做人的基本准则扔到九霄云外！T国那些吃了阿姆格黑钱的官员个个都该判包庇恐怖主义罪！没他们通风报信，阿姆格这次生八条腿也跑不掉！”

　　在座的一位高级军官也忿忿地说：“全世界都嚷嚷反恐，那几个大国说这个窝藏恐怖分子，说那个援助恐怖主义，这个制裁那个打击的，一到咱们反恐了，全都不吱声了！”

　　“问题远比这个严重。”马全林接口说，“现在是阿姆格带着一群骨干跑了，下落不明。这些人就跟毒疮里的病毒一样，只要你杀干净，随便让他躲到哪个犄角旮旯，没过几年又是一个大麻烦。阿姆格总会再联系上那些主子要钱要枪的！老杨，这次你们强力单位的兄弟可得卯足了劲儿啊！”

　　“放心吧！”老杨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所有系统现在都在围着阿姆格转呢，我就不信他能上天入地，只要被我们闻到一点儿狐狸味儿，他就休想再逃！”

　　“通知刀锋、血狼、女娲几个特大，让他们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只要阿姆格一露头，就让他插翅难飞，老子要亲自审他！”马全林气呼呼地命令。

　　……

　　Y国的首都海市号称天使之都，据说是天使所建之城，时刻沐浴着神的光辉，播撒着爱的光种。市区北部有一座七层大楼，挂着的牌子是“纺织研究所”，知底细的人都知道，这座大楼其实跟纺织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它真正的名称应该叫“Y国中央情报局对外联络部”。这是Y国情报局下属的一个特殊部门，主要职能就更加特殊，特殊得与天使之城这四个字大相径庭，或者说颇具讽刺意味——这里是Y国与世界上为它所用的大大小小的恐怖组织、国际间谍组织、佣兵组织等等见不得阳光的组织的联络机构。

　　每当Y国的高层们想做一点见不得人的事情时，这个机构就会异常忙碌。

　　阿姆格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却面容憔悴地走进这座大楼的时候，这里一点都不忙碌，连续几道关卡都得到上面准许进入的指示。阿姆格神色匆匆，一直上到第六层，在一名精干的Y国特工引导下，进入一间办公室，办公室门牌上什么都没写，但是里面坐着的人阿姆格认识，那是这座大楼的最高领导——Y国中央情报局对外联络部主任马修斯。

　　“你还好吧，我的朋友！”身材高大的马修斯不苟言笑，上前拥抱了阿姆格，并请他坐下。手下献上一杯咖啡，阿姆格匆匆喝了两口，没加糖，倒正好符合他此时的心情。

　　“马修斯先生，这次我麻烦大了。”阿姆格苦着脸说，“我的总部被中国人毁了。多年的心血就这么……若不是T国人的帮助和您的好意邀请，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落脚。”

　　“我们是多年的朋友，这个忙总是要帮的。”马修斯喝着咖啡，面无表情地说。这个人一贯如此，无论高兴、失望、伤心、生气……似乎都是眼下这个表情，仿佛面部神经从一出生就是失灵的。

　　“马修斯先生，下一步，我是打算在Y国长期住下去的。我还要在这里重新崛起！我迟早还会去与中国人算账的！”阿姆格眼睛里闪着仇恨的光，语气开门见山又带着近乎于哀求的感觉。

　　马修斯放下咖啡杯子，凝视了阿姆格足足十秒钟。这是他的第二个特点，他总喜欢凝视一个人，你根本不知道他凝视你时心里会盘算什么。阿姆格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凝视，可这次还是有些不自在。马修斯终于收回了目光，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是要去跟那些中国人较量较量的。”

　　阿姆格语塞了！这就像是两名相声演员，一个捧哏一个逗哏，逗哏的要想继续逗下去，捧哏的必须要会往下接，如果不接，逗哏的就不好继续说。现在马修斯这个捧哏的没接，只是重复似地随口说了句。可阿姆格想要的是他的回话，意思是“我准备在你们这儿长期待一段儿，你同意不？”结果马修斯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阿姆格有些着急，又不好继续说，场面僵持了几秒。

　　最终还是阿姆格更着急一些，跟着说道：“马修斯先生，我不知道贵国对我的想法持什么态度？”

　　马休息沉默了一分钟，在阿姆格几乎崩溃之前终于开口了：“上面的意思是……现在中国人到处在找你。中国人很难缠，一旦知道你在Y国，恐怕我们会很被动……因此……我们会给你提供一笔钱，也会给你提供一些很便利的渠道，使你能够很快跟中国人算账。”

　　“算账？”阿姆格都快哭了，“给我一笔钱？现在跟中国人算账？拿什么算？我现在就剩下二十多个残兵败卒，去跟中国特种部队过招吗？拿什么算？难道用钱砸？”

　　“马修斯先生。”阿姆格再次恳切地说，“您知道的，我现在是在逃命。我历尽千辛万苦逃到Y国，就是因为我坚信贵国始终坚定地支持着白色灵魂的事业。可是现在……我实在需要休整！”

　　“那就找个安全的地方。”马修斯平静地说。

　　“安全的地方？难道Y国不安全吗？”阿姆格诧异地说，“Y国可不是T国，只要你们不同意，中国人想来也来不了。”

　　“还有比我们更安全的地方。”马修斯这次居然微笑了。他居然会微笑，这还是阿姆格第一次看到。马修斯的确在微笑：“最安全的地方其实是中国啊！我们有办法把你们送到中国去，你们就在那里，好好地给中国人一点教训吧！”

　　阿姆格恍然大悟！

　　这就叫墙倒众人推，或者说，叫臭不要脸。阿姆格势力正盛的时候，没少给Y国做事，那时候Y国要钱给钱，要装备给装备，那枚导弹里面很大部分的零部件都是Y国帮着买的。Y国最近一些年来与中国一直关系不好，有中国这个崛起的大国在，Y国和它的那些盟友在第三世界许多不太光彩的掠夺资源的路子都被堵住了。现在，其实情况很明了了，Y国已经不太把白色灵魂当根葱了，他们现在的意思换成通俗的话很简单：反正你就这么点儿力量了，索性最后回光返照一下，能给中国捣点乱就捣点儿乱吧。想在我这里休整并且多年后东山再起，那太慢了，有那时间我们去支持别的组织多好？

　　阿姆格有些沮丧，甚至绝望，却无可奈何。Y国毕竟还答应给他点经费，其他那些支持他的国家这次连去都没允许他去。阿姆格感觉自己就像一根即将燃尽的油灯，现在主人是要换灯而不是给他加油。他能做的，就是把最后一丝光亮发出去，然后自生自灭。

　　到中国去……阿姆格盘算着。

　　“相信我。”马修斯依旧微笑着说，“别被中国人吓破胆了。前几次的失败只是因为你运气不好而已。这次，我们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阿姆格再次精神抖擞起来，“你要真给我个原子弹，不让我去我都主动要求去中国！”

　　马修斯打开自己的电脑，将屏幕反转对着阿姆格。阿姆格绝望的表情呆滞了，接着变成狂喜，终于又神采奕奕起来——屏幕上的那个玩意儿，虽然不是原子弹，但是也足够让他这个恐怖分子头子欣喜若狂：那是一份名单。

　　一份许多名字阿姆格都十分熟悉的名单，这些年以来，这些名字在中国的穷追猛打下不断消失，或杳无音信，或生死不明，现在他们又出现在阿姆格的面前。阿姆格是个老牌的恐怖分子，他知道这份名单上的人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马修斯站起身来，指着名单说：“我们已经做好了他们的工作，从现在开始，他们统一归入白色灵魂组织！”

　　“这是真的？”阿姆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对Y国政府的种种误解也在一刹那间烟消云散。这些人要是全都加入自己的白色灵魂组织，那就意味着他的白色灵魂不但没有消亡，还扩大了几倍啊！

　　“我们是不会放弃我们最好的朋友的。”马修斯拍着阿姆格的肩膀说，“近些年来，您给我们很大的帮助，您的卓越才能得到了大家的公认。我相信，有您作为新白色灵魂的首领人物，我们在中国的许多事情就都好办了。”

　　“好办！好办！”阿姆格差点热泪盈眶了，为了确认自己没有做梦，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您确定……这些人都还活着？”

　　马修斯笑了：“当然！现在他们全都在中国，我们把他们隐蔽得很好。去吧阿姆格，给他们开个会，告诉他们你的伟大构想，尽快在中国搞出点动静出来。”

　　阿姆格像一只重新充满了氢气的气球，内心从未放弃过的邪恶灵魂再次膨胀到了极点……

　　龙卫回到女娲大队这些日子，每个人心里都充满着一种特殊的兴奋，好像不仅仅是龙卫，整个女娲大队都大病初愈了一般。这就是龙卫的作用，他亲手创建了这支部队，并早已在潜移默化中将自己的灵魂注入了这支部队，她们所有的情绪都跟着他的喜怒哀乐变换着。

　　龙卫的身体刚刚康复，实在不能像以前那样亲力亲为地在训练场上跟着大家摸爬滚打，可他的大嗓门却实实在在地又响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兵们喜欢上了这个大嗓门，不管他是在大声鼓劲还是在厉声批评，甚至是在暴怒地骂人，大家都很适应，因为这已经成了女娲大队艰苦训练一个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