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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夜叉(3)

  黄主任计划里有三个节点,一是把这条坦克路稍微伪装一下,让洋鬼子操作手以为这是普通基配砂石战备路,让张胜利在这四周撒弄一些磁铁片,造成四周都有磁力线干扰的假象,然后我们再对这根茎群的山包方向设伏。

  另外一个节点是火力吸引,采用无目标盲射动作,这任务交给了驴脸,这游动哨经验丰富,在沙地上跑起来比豹子还快,而且战术意识好,必要时可以脱身自保,也能Z字线诱导寻热探头跟踪,把魔爪引过来的概率要高一些。

  最后就是火箭弹精确攻击坦克路右侧盐峭壁,巨石阻断魔爪退路,这还需要耿云飞来玩,他这特级射手要派上大用场了,他必须保证每一枚火箭弹都准确无误,爆炸后要让盐沫子晶体一字排开落在山包中间,然后魔爪才会冲下山包进入坦克路方向,陷进浮沙。

  战斗班突击手埋伏两侧,在七点钟和三点钟两个方向埋伏,这样既散开了魔爪机枪的攻击扇面,也加大了95步枪的穿深面,在这么小的区域内,短距离交叉火力是95步兵枪的优势。

  分工完毕,弟兄们领命而去。

  张胜利带着周海川去布置磁铁片,这种东西他不缺,刚才在特斯拉线圈阵,这胖子就零打碎敲地搞了一些,加上他身上那些,足够这一仗用。

  一切搞定,黄主任挥挥手:“应急照明关闭,火把熄灭。”

  沈冰和彭丹躲在我屁股后面的驱魔镜下,沈冰说无聊就帮我安装狙击手专用测距仪,因为是危险工作,我们也不敢聊天,两人闷着头搞完测距仪底座铺设,就看驴脸气喘吁吁地跑出根茎群。

  沈冰嗤嗤娇笑:“行啊,这驴脸还挺快!”

  野战荧光棒下,沈冰笑起来很美,靓得就像一朵玫瑰。

  我不禁看得一呆,难怪周海川三天两头地向她求婚。

  哎,我这苦命军爷一月三两三,可没法拉利豪车送沈冰!

  自己勉强塞的那捆美金可能都买不起LV包!

  我正泄气,路那边三刀叫道:“来了,小心!”

  “准备战斗!”驴脸大吼一个平跃,扑进第一排简易战壕。

  第四排战壕里,我低头压枪,沈冰急忙卧倒。

  魔爪履带声由远至近。

  透过03狙击枪夜视瞄准镜,蛇状坦克路显出诡异的淡绿色。

  瞄准镜中央纵横两条照准线,构成一个杀气腾腾的黑十字架,上面绷着棘剌般的精密刻度。

  我把呼息压得极轻缓,以稳定枪管。

  狙击半径锁定前方。

  很快,履带声逐渐清晰。

  五个细小的浅绿光点在瞄准镜内出现,渐渐变大。

  突然,十道笔直灯光一扫!

  山包上,五辆魔爪机器人现出低矮车身,开始减速侦查。

  机枪下一闪一闪发亮的寻热探头,正是我狙击目标。

  我把右眼移离镜头,闭目深呼吸三次,最后再吸气一次,然后完全闭住气息,恢复瞄准的姿势。

  敌人太多了!

  五台魔爪,相当于一百个老兵的火力。

  空气污浊,我握着枪柄和前端扳机的手开始渗汗,紧贴着枪托的右肩军装也湿了一小片。

  我忍着想大口呼吸的冲动。

  沈冰手指深深嵌入我的左肩,拧成一个爪型,她亦是万分紧张。

  狙击枪管随着探头的摇摆而动。

  沈冰的呼吸更加急促。

  魔爪机枪下的黑色装甲炮塔,亮着兽目般的灯光,在山包上一停。

  履带碾过几颗蛇卵,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黑十字中央的交叉点落在最左侧魔爪车首。

  车灯令我右眼仅能睁开一条缝。

  右手食指扳动枪机。

  “砰!”

  子弹呼啸飞去!

  后座力把我肺内的空气从口鼻迫出。

  我计算精确,子弹直接击中魔爪寻热探头。

  魔爪群训练有素,在一秒内反应过来,五台同时加速,迅速排成攻击三角,扬起45毫米口径双管炮!

  “轰!”

  耿云飞的火箭筒发言了!

  盐峭群哗啦一下被火箭弹崩裂,猛烈的爆炸力也把一辆魔爪托起半米,由于加速行驶造成的惯性,车身向前飞出,车首左角重重摔向岩壁,撞击反作用力又令车身翻覆,暴露出蜥蜴内脏般的底盘和朝天空转的履带,炮塔擦着地向前方坦克路滑行了数米,摩擦出鲜明的火花!

  魔爪加速性极强,另外四台看后路被沙石阻断,立刻向前冲出根茎群,但却“扑哧哧”陷入浮沙层,立刻速度大降,只能原地转磨。

  “砰砰砰砰砰!”

  前三排简易工事里的突击手一起开火,子弹从战壕里涌出,其中打头阵的驴脸向那辆侧翻魔爪补上两颗手榴弹,其他人则一面防炮,一面以手上95步枪向五辆魔爪不断扫射。

  魔爪防弹车身裂成密麻麻的蛛网纹,却仍没有毁碎。

  两颗手榴弹前后相隔不足一秒接连爆炸,魔爪被炸飞上半空,但完全防弹的合金炮塔仍旧没有半丝裂缝。

  “操,真扛揍!”耿云飞咒骂了一声,抛去步枪,取下斜挂在后背的火箭筒,半蹲在地上作好射击姿势。

  其他突击手后退避开。

  火箭弹轰隆飞出炮口。

  魔爪随着爆炸声猛地向右弹开,一名弟兄差点被火箭筒热烫的尾焰擦着,惊呼得坐倒地上。

  爆炸力量造成那台魔爪再度一滚,恢复履带着地的原状,寻热探头已被烧熔,软软粘在炮塔上,机枪被炸飞,抛出几块带着火星的弹匣。

  “砰砰砰!”

  弟兄们像条件反射般朝魔爪补上乱枪。

  “砰砰砰砰砰!”

  再一次交叉扫射!

  魔爪不愧是洞穴型战斗机器人,火力全开!炮火刮风般席卷而来,压得我们抬不起头!

  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我们别无选择,死战!

  子弹和炮弹对吼!

  大地在震动!似一条忿怒的巨龙在狂舞!咆哮!

  阵地如火卷沸,黑烟窜起。

  激战,白热化!

  我在纵横交错的战壕中迅捷移动。

  “轰!”魔爪一发炮弹在离我很近的地方爆炸,将一个披着伪装网玩命狂射的弟兄撕碎,血同时溅到我身上。

  此时的我,完全不受血与震耳炮声的影响,全神贯注地捡着战死弟兄剩下的步枪和手榴弹。

  在这战壕内,全无我喘息的机会,除了热血,我一无所有。

  H区大沙海下,我清晰见证了真正的中国军爷,见证了他们在敌人炮火下前赴后继的勇敢和倒下时面对死亡的豪情。

  恐惧,渐被魔爪日趋狂暴的炮火所取代,豪气开始涌入我胸中,在冷暖流交替的作用下,我终于又找到一把能用的九五式步枪,架在战壕上打光子弹,开始转移。

  不停的奔跑,表示我有着强悍的体能。

  我大口喘着气,低头猛抓了把牙膏咬进去,辛辣薄荷吸收到体内,顿觉一阵清凉。

  这时候,没有事情比保持体能更重要。

  浓烟袭来,好像在为我旺盛的生命鼓劲助威,我在为复仇而狂奔!

  这是唯一可表示中国军爷不屈精神的方式,也是我唯一可以和必须做的事!

  我的心中永远铸刻着在最恶劣环境中的生存之道,精神深深躲到心灵的至深处,忍受着失去战友的折磨!

  魔爪炮弹上膛声干净利索,警告我又一次炮击开始。

  三刀放声大吼:“弟兄们!又干掉一辆啦!开火!”

  阵地上立刻响起稀稀拉拉“95式”枪声。

  但迎接我们的是更猛烈的炮声!

  我伏在阵地上,魔爪炮弹炸裂掩体工事里的泥石,碎块从工事入口溅出,砸得我抬不起头。

  狙击测距仪的底座不堪炮火震荡,脱离了母体支架,崩裂下来,由于摩擦和吸收了高热,滚至一半时,已变成了几团火球,流星般落在沙地中,砸出深坑。

  在这炼狱般阵地上,根本没有弱者生存空间,唯有战斗!再战斗!

  “孙子们!来吧!”吼声中,我身体内怒火迅速凝聚,当魔爪艰难在浮沙中转向时,我的狙击枪打响了,一辆魔爪车灯顿时瞎火。

  更多魔爪狂热地掉转炮口,朝我开炮。

  我灵活地弹了起来,全力往外奔去,开始了又一次生命狂奔。

  若不能在敌军精确打击火力全面爆发前,跑出这排工事,那就定是灰飞烟灭的死亡。

  “啪啪啪”三颗魔爪洞穴照明弹升起,强光照向我。

  我习惯性地一挡脸,便不再去看,调头奔向另一侧。

  我知道那几颗照明弹是为了魔爪小口径双管炮校正用的,果然,轰隆声传来,我猛地趴在沙土里,几秒前待过的工事被密集的炮弹炸成齑粉!

  利用炮火间隙,我腾身又起,嘴里吐了口沙子,对着前方目测一下距离,目标就是10米外另一排壕沟。

  我开始踏着炙热的壕沟砾石地面,往那掩体奔去,目光闪电般向四方延展,远处清晰可见狂暴的机枪弹流,来回涌动穿梭。

  突然,刺耳啸声传来,我一侧耳,先一步地掌握敌炮弹着点,就地一个横滚,躲进掩体,顺手又放了一枪,一辆魔爪机枪架子被打歪,元器件漫天飞舞。

  “轰!”又一辆魔爪被耿云飞的火箭击毁!

  嘎啦啦,最后两辆魔爪陷进沙子里拼命扭动底盘,防止被火箭弹亲吻,鳄鱼般炮塔挺着打红的机枪,潮水般射击!

  阵地上,我不断咳嗽着,将一枚枚子弹装进狙击枪膛,不屈的斗志在我体内激荡着,和我一起对抗魔爪毁灭一切的炮火。

  烟雾中,我在壕沟内纵高跃低,以远超任何野兽的体能和速度狂奔!

  我多次跃起避过落下来的炮弹,我在为生命奋战,为中国军人的尊严而战!

  不服!

  阵地在燃烧,热浪一波波地涌过,经过每一处都会产生巨大的破坏力。

  壕沟里,每一块石,每一粒沙,都在放射着惊人的高热。

  一道道火柱带着硝烟,在我四周冲碎掩体的石块,喷射向高空,再在轰隆炮声中罩洒下来,我不住窜跑,开枪还击!

  “轰”的一声,炸得我急忙凌空一个鱼跃,扑进拐角掩体斜面上,背上一阵刺痛,深深扎进一枚滚烫三角形弹片,咬牙刚拔出这块带着骨头渣的红色弹片,掩体上篷布已坍塌下来,我失去重心,摔了下来,“蓬”结结实实掉在壕沟底发烫沙土上,略一晕眩,便回复过来,同时滚往一旁,避过了一梭子机枪子弹后,扭头冲进另一条壕沟。

  “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天崩地裂,魔爪击中盐峭下几个正避弹的专家,人被掀翻在地,沙石四落,几个战士连同他们后面的盐晶体一起崩溃碎裂,瞬间全是喷向空中的人肉碎块和血浆!

  地面裂开了纵横交错的缝隙,红色的鲜血渗入沙土。

  终于,魔爪弹药打光,战场顿时死寂。

  “砰砰”两声枪响,我看见黄主任挥舞手枪,两眼血红,大喊:“冲!”

  “杀啊!”

  弟兄们疯狂涌出战壕,子弹倾斜向最后一辆挣扎顽抗的魔爪。

  直到战斗结束,我看见沈冰还在麻木地扣动空扳机,打光子弹的92手枪咔咔哀鸣,随沈冰的眼泪在飞。

  硝烟散尽。

  我们还剩下二十三个人。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帮人没兴趣说话,弟兄们闷头掩埋尸体,专家们整理储水袋和仪器。

  刚清理完战场,黄主任吩咐就地过夜。

  江齐云睡在那面驱魔镜下,说第二天要把镜子摘下来研究研究。

  篝火升起来。

  我一下子倒在几颗蛇卵旁,陷入沉沉梦境……

  ……

  白光,是白蒙蒙的光。

  我在哪里?

  有人影在晃?

  竟然是沈冰。

  她的表情很慌乱。

  “彪子,你醒啦,醒啦!”沈冰大瞪双眼指着我,颤声着说不利索话。

  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手术台上,手腕上的黄色金属导线全部戛然一勒。

  只有沈冰前面的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声,屏幕闪出猩红色的利芒。

  金属导线越来越紧,逐渐崩现我的静脉区。

  突然,一道白色光芒射向手术台上的蓝色液晶屏幕,一个清晰的女音冷笑而出,如今这颗狱星真是没有一丝“道德”,死的生物本该去自己的空间,活的生物也不该扮演其他种族的角色!

  屏幕里同时出现一副海战场面,一艘悬挂龙旗的老式军舰在炮击,怒吼。

  沈冰惊呼:“大清定远舰!定远舰!”

  我一愣。

  毕竟,昆仑族古人曾经遵循过“道德”的一些准则,女音慢条斯理地说,但在历代凌烟阁中,我很难找到一幅完全光辉的男儿画像。史海钩沉,当年我步入宋都汴梁或唐城长安,登上那高不胜寒的九重楼阁,眼前联袂而过的是那些至今仍为人们所景仰的一代名臣形象,长孙无忌,郭子仪,司马光,苏轼,寇准,岳飞……然而,凡人身上所有的阴暗面,他们无一能够免俗。

  我挣扎问:“沈冰,我这在哪?”

  沈冰却不见了。

  女音继续平静道:“长孙无忌貌似厚道而性实狡诈,是所谓大智若愚或曰大奸似忠者;郭子仪剿灭安史之乱,却又拥兵自重,司马光巨星璀璨,而又抱残守阙,抗拒变革;苏轼博大精深,惜乎放浪形骸及时行乐;寇准臣心似水,忠贞不二,然奢靡过度,令人发指;岳飞品格高标可昭日月,然愚忠不可训。”

  屏幕上,“定远号”连续中弹,仍艰难还击。

  我在看这部记载狱星上的昆仑族编年史,女音不无欣赏地说,尽管如此,这些昆仑族男人名登紫阁谁也不觉非分。一句老话,男人身上都具有天使和魔鬼两重性,关键在于何者为主,何者为次。若要在一个历史英雄或历史枭雄的身上辨析这两点,最好是拉开一段长长的时空距离,再用历史的滤色镜去透视,而生活在同时代的人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文化意识与个人好恶,思想观点与政治分野,等等等等的困扰说什么也难以摆脱。

  奇怪,我似乎没有体重,轻飘飘的。

  我惊地说不出话来。

  女音长嘘道:“唉,万年昆仑古族,是一个讲究出身,忽视本身实际价值的民族,姓孔的,千方百计说成是孔夫子的苗裔;姓刘的,与汉氏宗亲搭上界挂上钩;姓赵的则当然是赵宋皇室的后代,就连大爱国者屈原也未能免俗,说自己是‘帝高阳之苗裔’;帝王,是龙的投胎,诸侯,是猪婆龙转世……将相则是可怕的大蟒蛇?”

  猛的,一段低沉悲凉的歌曲掠过我头上屏幕,“定远号”在下沉。

  是提督大人!那是刘管带!耿云飞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大叫,他指着屏幕,扑通跪下来,拼命磕起头来,可出的血却非常淡,不是正常颜色。

  “不错,那才是你,耿云飞,现在的身体只是你残缺的螺旋体。你要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时空。”女音顿时冰冷异常,“耿云飞,你记住我的话,胜利有一百个父亲,而失败是一个孤儿!”

  白光大炽!我被那白光刺得一盲!

  突然,一个清晰而凄厉的画面,在屏幕里展现出来。

  1895年。

  兵败连年!

  白雪飘零,北风啸啸,长歌当哭!

  大清北洋水师,威海卫基地。

  残月之夜。

  漫天大雪中,两万五千名训练有素的日本陆军强占威海卫南邦炮台,驻守炮台的三千名清军拼死抗击,全部殉国!

  日本远征军海陆两面包围北洋水师最后的力量。

  战法有云“围师必阙”,但日本人没给中国海军留活路!

  目标定远号!开炮!一名强悍日本少将举起战刀,向下狠狠一劈!

  “轰”一声巨响,日本海军旗舰“吉野”号抖动了一下,把桔红色的火焰吐出去,主炮弹在空中划开一条赤色弹道。西侧“秋津州”号也舰身横侧,三座炮塔交替射击,炮声在海面上隆隆震荡。

  炮兵校正员给出正确修正值后,日舰群开始齐射,巨炮喷烟吐火,每一发炮弹落处,都看到成片的大清士兵倒下。支援登陆战的全体日军战舰,以不到两秒钟一发的速度万炮齐放,震得夜幕晃晃摇摇,犹如颠簸在滔天大浪中的一根巨木。

  潘朵拉匣子打开了。

  这是个魔鬼泄欲的夜晚。

  无数条闪烁明灭的弹道,将墨黑地天空切割得支离破碎。凛冽地空气波动着,被灸痛烫伤般痉挛不已。炽热弹丸洋溢着毁灭激情,在畅快飞行中啸音亢奋,尖锐如刺,向大地倾泄下分不清点串的爆光和浑然一体的轰响。有着几百万年地质史的灰褐色岩石,扒皮般被生生揭掉一层,化作碎屑粉末飞扬弥漫,漫无归宿地悬聚在一片火海之上,形成一个巨大尘团,饱浸浓烈地焦糊味和硫磺味。

  狂抖乱颤的海面给骤然撕裂,露出了漫无际涯的茫茫,惨淡。“咚咚”的震耳炮声一声声界限分明,炮弹在空中凄厉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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