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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对不起,我信不过你(5)

  他回头说:“来不及争了,他们想逮住我没那么容易。只要胡经在你们手里,他们就算逮住我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对了,如果明天天亮我还没到,就别等我了。”他看了一眼胡经,又说:“你们小心他。”

  我实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下了车,从后备厢拿出了枪和几瓶水。洪林将车头往西一掉,探出头说:“保重。”

  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儿,我选不出一句合适的,只好看着他点点头。他对我咧嘴一笑,脸上红褐色皮肤越发显得牙齿白森森的。一般人看到他的笑一定会起一身鸡皮疙瘩,此时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他难看,只觉得胸口有些堵。

  洪林的车一头扎进了西边的丛林深处,很快消失在密密匝匝的树叶之间。我拽起胡经,让他走在最前面,朝北边赶去。我想起胡经那串从不离手的佛珠,现在被我丢在了那堆战利品里。我对他说:“他要是有事,你也活不了,你最好念念佛,保佑明天天亮前能见到他。”

  程建邦问他:“什么人来救你了?”

  胡经说:“你们怎么确定来的人是来救我的?”

  程建邦看着他说:“要不我们打一赌?如果那些人是冲你来的,我把你的一只手砍了。”

  “就算是冲我来的,我也不知道是谁。”胡经有意无意地躲着程建邦的逼视,“不如你让我打个电话问问?”

  我想起胡经的手机还在我的口袋里,赶忙翻出来查看,信号是通联的,没有显示有任何来电和信息,不禁有些疑惑:难道找人不得先打个电话吗?除非追来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胡经这个电话。转念一想,这个可能性很小。再就是那些人有十足的把握追踪到我们,打电话反而容易被我们要挟。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发动人来追踪我们不算什么本事,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踪到我们的方位就不是一般人所为了。我猛然想到在幕后给胡经撑腰的那个军方人物,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一般人,我们尚可应付一下。如果是一支受过正规训练的军队,那我们的处境就太危险了。洪林选择的路线怎么会那么容易被追踪到?我刚想到这儿,就听程建邦自语道:“这种路也能被追踪?”我们几乎是同时望向了天空,能办到这事的只有侦察机和卫星了。但就算是侦察机和卫星也需要一个目标,不然在这茫茫森林中要找一辆车无异于大海捞针。

  “靠!”我再次把注意力回到胡经的手机上,意识到可能又低估胡经的装备了。我把手机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还是没什么头绪。就在这时,一阵呼啦啦的扑棱声伴随着鸟鸣声响起。我回头张望,一群飞鸟出现在我们身后不远的丛林上空,这意味着追兵并没有被洪林的车吸引过去,而是目标明确地冲我们来了。

  程建邦也明白过来,一把夺过手机就要往地上摔。我赶紧拦住他,夺回手机将电池直接抠了下来,说:“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把胡经推在前面走,他越来越吃力,枪伤让他脚底下没有一步迈得利索,好几次差点儿左脚绊着右脚摔倒。护身符现在成了我们最大的累赘,只能先找个地方避开追兵,实在不行……我下定决心后,停下脚步四下观望了一会儿,指着一个草木茂盛的凸起高地,对程建邦说:“那边怎么样?”

  程建邦瞥了一眼胡经:“怕他跟不上,咱们扛着他也上不去。”

  我扫了一眼摇摇晃晃不停犯迷糊的胡经,说:“我把他的腿和胳膊卸了是不是轻点儿?”

  胡经吓了一跳,猛地怔住了定定地看着我,意识到我只是在吓唬他后,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微微一笑说:“走。”

  我们的真实意图是把他带回总部,我要他所有工厂的分布图,不是真的需要他当护身符保护我们越境,所以不能让他和前来救他的人碰面。碰面就需要谈条件,最多让我们在边境处放人,到时候如果不放,对方就会怀疑我们,甚至猜出我们的图谋。

  胡经对谁都很重要,又不能让胡经自己知道,至少现在不能。但此刻除了伤害他,我想不出别的能威胁到他的办法,重要的是我得把他活着带回去。我再次仔细搜了胡经一遍,确认他身上不会再有电子产品,才和程建邦连拖带拽地将胡经拖到那个高地脚下。我抬头看了眼坡度,心底一沉:这种地势别说是受了伤一只胳膊用不了的胡经,就算是一个健康的成年人爬起来也费劲。

  程建邦抓住坡上的一条树枝,说:“咱俩把他提上去吧。”

  也只能如此了,我和程建邦一左一右为胡经开出一条路,这条路不是让他走上来,而是被我俩抓着他的腰带提上来的。我左手揪着一把藤条,右手拎住胡经的裤腰带,猛地一用力,连拽带甩地将他拽到我的旁边。对面的程建邦稍微往上爬一些,右手攥住藤条,左手揪着胡经的腰带,用同样的方式再把胡经往上拽到他跟前。周而复始,我们拽着胡经往上爬了十分钟就上气不接下气了,潮闷的空气带着腐殖质腐败的腥臭味,大口地吸进肺里让人一阵阵恶心,往下一看才往上爬了十来米,距离顶端还有至少二十米的样子。我眼前已经开始一阵阵地发黑,喘着粗气看了眼程建邦,他的脸色也很难看。我短促地喘了口气说:“歇……歇会儿吧。”

  程建邦竭力调匀着气息:“不行,赶紧上去,这儿有瘴气。”他将我身上背着的枪和包取下来挂在自己身上。

  我低头看了一眼胡经,他两手揪着衣领捂住了口鼻,两条腿蜷缩着悬在空中,整个身体完全依靠我和程建邦拖拽,好似一点儿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一副把自己的性命全部交到我们手中、听天由命的样子。说不清他是相信我们不会松手,还是真的无所谓,我只是看到他这个样子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朝远处张望了一会儿,暂时还没有看到有人追来,但按照现在这个进度,没有半个钟头根本不可能爬到顶。这附近也实在没有更适合避险的地方,一旦追兵到了附近,胡经只要喊一嗓子就全完了。我缓了口气,左右甩了甩头,将眼前乱冒的金星驱散,对胡经说:“你要不想死就自己使点儿劲儿,不然我们哥俩手一滑……大不了全完蛋。”我用下巴指了指距离此处十来米的碎石杂草遍地的地面。

  胡经慢慢扭过头朝下看了一眼,梗着脖子直咽口水,赶紧将脚踩到山壁上。我手里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紧接着一使劲儿将他又往上送了一层。这一下透支了我的全部体力,腹内好似一股电流一直蹿到我的嘴唇,连带舌尖一同麻木了,身上的虚汗瞬间大把地流淌出来,连呼吸都觉得费劲儿。

  我迟钝得像个笨拙的木偶,够着头顶的藤条树枝,脚下毫无目的地乱蹬着又往上爬了五六米,就见程建邦猛地将胡经抡了起来。我正担心他是不是用力过猛,胡经“嗵”的一声掉到了上面的一堆杂草中。程建邦喘着气说:“这儿有块平地,歇会儿吧。”我的身体顿时松懈了下来,浑身的肌肉像是被灌了混凝土,僵硬得根本没有力气再动一下。程建邦在上面低声催着:“快上来。”

  我看着程建邦向我伸出的援手,眼前却一阵阵发黑,脚下跟着虚浮起来,仿佛感觉不到膝盖以下小腿和脚的存在。我意识到自己处于昏迷的边缘,这时候只要意识稍一松动就会掉下去,我努力挣扎着瞪大了眼睛想要振作起来。我看到自己的手紧紧攥着一根树藤,却怎么都不能指挥自己的手做出其他动作。那一刻,好像我的手脚都不再属于我了。

  程建邦不停地催促着我,不知是他把声音越放越低,还是我的听力越来越弱,渐渐地,我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嘴在动,却听不到一点儿声音。我的头也越来越重,开始不听使唤地朝后仰去。铅色的天空像是一块铁板向我压来,我一口气没喘上来径直朝后栽去。

  在往下栽的一瞬间,恍惚中只觉得杂草丛和嶙峋的石块位置都变了,我下意识地想要调整姿势,不让脑袋先着地。如果我死了,在这种情况下,程建邦没有时间和条件掩藏我的尸体,那样就成了追兵的引路牌;就算我不死也是重伤,留下血迹就会暴露程建邦的行踪。无数焦虑的问题在我的脑中冲撞引爆,我猛然清醒过来,这看似漫长的时间,原来在现实中还不到一秒钟。在我回过神的瞬间,就感觉到胳膊一紧,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程建邦的脸出现在我眼前,他用肩膀擦了擦淌到眼角的汗水,说:“坚持一下。”往下一缩将我推到头顶,我两手胡乱抓住一根藤条,配合着程建邦往上爬。

  我伸手抠住上面那个平台的一块山石,突然就看到了胡经,他正吃力地要举起双手,正面目狰狞地看着我。顺着他慢慢举起的双臂看去,他双手竟然抱着一块脑袋大的石块,眼看就要朝我们砸来。千钧一发之际,我身后的程建邦“噌”的一下蹿上前,挡在我面前。

  这样的距离和地势下,我们根本没有闪避那块石头的空间和时间,程建邦只是想为我挡住那一下。我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使尽全身力气将程建邦推到一边的树藤中,自己朝另一边避去。那块石头已经被胡经扔了下来,在程建邦的肩膀上狠狠地撞了一下,险些将他攥着藤条的手撞开。

  程建邦肩膀上渗出了血,那鲜红色像一剂强心针扎得我浑身一震,愤怒转换成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我骂了句“胡经,我操你妈”,将摇摇欲坠的程建邦扶稳,猛地翻身上去,疯了一样捏住了胡经的喉咙,他两眼直翻白叫不出一点儿声音。我腾出一只手攥成拳头,在他中了三枪的伤处上猛砸了十几拳。

  胡经开始还在拼命挣扎,通红的脸很快一片惨白,求饶的眼神也变成了恐惧之下的绝望。我停下手,将一摊烂泥似的胡经丢在脚下。回过头见程建邦正往上爬,我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上平台,见他站稳,我心里一松,就觉得浑身脱了力,眼前一黑,直挺挺地朝后栽倒,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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