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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公里的结果是一中队拿了大队的第一名,新兵一排拿了全中队的第一名,新兵一班拿了全排的第一名。简而言之,就是我们一班的十个爷们果然给队长同志露了把脸,虽然无端地增加了些体重,可他们毫不含糊,班成绩全大队第一。

  一排长韩洪涛同志是新兵一排最后一个冲过终点线的成员。这家伙一脸红晕,脸上笑得像一朵怒放的鸡冠花。这个机关兵出生的排长,平素总觉得矮人一截,讲话在所有干部中是最没有底气的一个,甚至多数的时候还要看着自己手下的三个新兵班长的脸色行事。虽然新兵一排在大队的大小会操中一直表现不俗,可他总感觉那些荣誉是因为三个班长强,跟他的关系不大。

  今天这个比赛,从组织到过程协调,他都觉得自己扮演了最重要的角色。而且,最重要的是,在快要到达终点的时候,马啸杨追上他直竖大拇指,第一次狠狠地夸奖了他。韩洪涛兴奋啊,要知道,一个支队副参谋长那么夸一个学员排长,是个人都会有点儿飘。

  五

  上午八点半,一百多个意气风发的新兵同志,在副支队长同志的调度下,第一个进入支队“八·一”大礼堂。

  “打开马扎,放!”骆敏的声音震得新兵们耳朵嗡嗡作响,震得礼堂外刚下车的郝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演出九点整开始。八点四十分,二十个方队已经各就各位。支队长徐杨勇同志今天刻意穿了一套崭新的马,连帽子都是新的,而且一改平素像是全支队官兵都欠他钱似的那张催命脸,灿烂得像一朵盛开在十月的紫菊花。

  同志们都不知道支队长这是怎么了,但有人知道内幕,那就是支队两杠两星以上的首长们。当然,马啸杨也知道,因为他大小也算是半个支队首长。

  当兵的对八卦那是情有独钟,聊起来眉飞色舞,可以不眠不休。平常看到的异性也少,只要谁的家属来了,长得再对不起观众,都会引起小规模的骚动。要是长得有眉有眼的,这种骚动就会经久不息,而且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广。骆敏和他的漂亮女友郝好就是个鲜活的例子,整个支队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惜,这一千多号精锐的官兵们,竟然不识支队一哥的老婆。支队长做的这件事,估计能算上部队保密工作的典范了。说起来有点儿玄乎,估计很多人都不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

  当然了,这次演出过后不久,这事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我们的基层官兵还是有点儿不清不楚。若干年后,总队新闻干事兼地方电台军事类节目的主持人雷霆同志,在做一个关于驻地部队高级军官伉俪的专题节目时,才知道,这个肩上抗着两杠四星的,长得动人心魄的妇人,原来是自己当年老大的老婆。

  谁都想不到,武警机动支队一哥徐杨勇,是文艺兵出生,这个问题又有点八卦了。这个曾经冲上战场英勇杀敌的中国军人,差不多二十年前还叫徐长号,是个吹长号的,估计那脸上的横肉也是那时候憋出来的。夫人黄玲当年跟他同时进入某大军区某集团军的一个文艺队,干的也是男人的活,拉二胡!两个年轻人在吹吹拉拉中心生爱慕,接着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再后来,徐长号未来的丈人,某集团军参谋长发话了:“当兵的就要拿枪,是个爷们就要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找个穿身军装还整天扭扭捏捏、咿咿呀呀的女婿,咱丢不起这个人!”

  为了自己的女人,更是为了一个男人的尊严,徐长号下了连队,而且直接进了那个集团军最牛的侦察大队。再后来,他以代理排长和狙击手的身份参加了一场小规模的战争。听说,他亲手干掉的敌人不下一个加强排。

  民间流传的关于徐长号的历史,就是从这一场战争开始的。那个年代,人们还习惯性地认为英雄就应该铮骨铁血,无情无欲。所以,今时今日,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英雄背后的那些儿女情长的故事了。

  徐杨勇调入武警系统以后,两口子几乎天各一方。他的夫人黄玲仍然留在军区继续拉着自己的二胡。后来,听说不仅拉到了人民大会堂,还拉到了马赛,拉到了维也纳,甚至还拉进了克林姆林宫!作为卓有成就的军队艺术家,这个比徐杨勇小两岁的纤纤女子,早自己的男人两年扛上了三颗星,而且,享受的还是正师级待遇。

  这个春节,是她调到总队文工团担任团长后的第一次演出。徐杨勇也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以观众的身份,欣赏和倾听自己女人的艺术表演。

  这正是堂堂支队长今天表现异常的原因所在。

  “新兵一中队呀么嗬嘿,来一个呀么嗬嘿……你的歌儿淅淅沥沥,哗啦啦啦……冬瓜皮,西瓜皮……”徐杨勇站在台上拼命地扯着喉咙拉歌,或者说,为了拉歌扯破喉咙不要命。

  骆敏的秘密早已经尽人皆知,所以,十九个方队全部将矛头指向了新兵一中队,指向了强自镇静的骆敏。结果,新兵一中队就不停地唱,其他中队就不停地喝倒彩。没有办法,一百多个人的声音太小了,刘二牛和杜超同志甚至站起来恨不得骑在骆敏的脖子上,去拉别单位的歌,可是没有人理他们,他们就只有不停地唱,不停地歇斯底里……

  因为全总队有八个支队,这一次的慰问演出在所有支队同时进行,来到机动支队的也只是个小分队,只有七八个人,但却是阵容最强大的小分队。除了团长亲自带队,文工团最大牌的女一号郝好外,其他人也都是经常在地方电视台露面的角,除了支队长夫人,老兵们对这些人都不陌生。

  支队政委热情洋溢地讲完话后,黄玲第一个上台,除了客套了几句慰问的话外,拿起二胡就开拉,压根就没拿正眼瞧坐在前排正中间的支队首长们。当然,她也没看自己的男人。一曲《万马奔腾》未终,接着是柔情如水的《春江花月夜》;《高山流水》完,转瞬又是《十面埋伏》。

  一千多号穿着军装的爷们听得是鸦雀无声、如痴如醉。就连没见过什么世面,没几个懂高雅与传统艺术的一群土包子新兵蛋子们也被这种绕梁三日、荡气回肠的音乐熏陶得云里雾里、飘飘欲仙……

  没有大声的喝彩与口哨声,只有经久不息的掌声,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了,站得笔直,这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感动!我们的团长大人甚至还发现了台下有许多兵哥泪流满面。

  黄玲的演奏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没有人忍心打扰她,所以,也没有人去送花。郝好的出场就是另外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了,犹如一颗重磅炸弹,还没落地,就就听到了一阵呼啸声。呼啸声来自台下的一千多名官兵。

  歌唱到一半,骆队长就被众人推上了台,然后,又上演了几个月前中秋晚会的那一幕。只是这一次,骆敏得到了一个麦克风,不仅与情人同唱了一首《血染的风采》,还上演了《纤夫的爱》

  一对璧人儿在台上哥啊妹啊地对唱,下面的兵们就合着拍子,扯着喉咙号叫。前排的恨不得把脖子伸到台上去,后排的恨不得把前面人的脖子全拧断了,自个儿挤到前面去。

  现场那叫一个乱,乱得几个站在舞台一侧的女演员们的心扑通扑通乱跳。政委站起来几次,冲着后面举起双手拼命往下压,就差没有鸣枪警告了。但此时没人看得见他,人们这会儿眼里都是郝好的影子,哪管得了他啊?

  两个人一遍一遍地演,就是不让他们下台。最后喉咙沙哑的骆敏急中生智,一把搂过面若桃花的郝好,当场来了个深情持久的KISS,算是向一千多头饿狼交代了,才勉强平息了这场骚动。

  后面的表演,很多人几个月后就没什么印象了,虽然特勤中队自己表演的节目,曾经让外国的内卫部长都看傻了眼。可是,那天出场的一位中年妇人和一位青年女子的表演,好多年后,好多人都记忆深刻,他们甚至能回忆起每一个细节,然后跟朋友滔滔不绝地三天三夜也唠不完。这种感觉,根本就不是现今那些个唱歌口齿不清、国语都讲不流利的星儿和腕儿们可以比的。

  当天晚上,新兵一中队一班的九个儿马蛋子全体失眠,刘二牛同志更是不顾自己的身份,半夜爬起来抽了好几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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