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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刀礼(2)

  太阳升起来了,光线被无数的绿草吸收,可以听到阳光在触到草叶似轻轻的呻吟,那种滋滋的声音让成天不安。先知好象还在那里等待着什么似的,一动不动,那种沉默一下子就让大地安宁了下来。成天就在这种难忍的孤独中,等待着先知。那根草他已经嚼烂了,苦苦的汁液让他的嘴都有些麻木起来。他却毫无知觉。太阳已到了头顶,这时通信员骑马一溜烟地过来了,远远地,他看到了这一幕,从马上下来。成天回过头,看着通信员。通信员身上全是汗,他气喘着喊:“连长,还有半个多小时仪式就要开始了,到处找不见你,指导员让我来找找你,说你肯定在这里。咱们回吧?”

  成天不语,他继续等着先知,先知一直就保持着那种固定的表情,全身都仿佛给焊结起来似的,一动不动。那种沉默最让人心惊。成天一下子就感到了自己与先知的距离,他根本就不了解先知的呀,先知的孤独使他有些难过。他觉得受到了伤……害。通信员在这种气氛中有些不习惯。他把头上的汗揩了下,说:“要不,我通知指导员,把仪式推迟?”

  成天低声说:“不,你去通知指导员,仪式照常举行,一分钟也不许推后。”

  “那你……”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通信员迟疑地看了他一下,上马而去。马蹄声似乎惊动了先知。先知的头迟缓地转过来,远远地看着成天,它的毛色在素草丛中显出种绸缎般的质感。它似乎从一种回忆中回过神来,眼睛中显出种深深的怅然,它的不安已经消退,刚才的那种短暂的孤独好象根本就没有从它的身上出现过。它轻轻地用唇触动着身下的青草,但它只是用牙齿品味似的一动,就又离开了,它慢慢地向前走过来,走到成天的身边,轻轻地用嘴拱动着他的后背,成天的背上一下子就痒了起来,那种轻轻的触碰让他有种很感动的感受。有一滴很湿的东西从自己的眼睛中掉出,他掩饰地把手从头上举过去,抱住先知的头,用手轻轻地触动着,先知的小舌头在他的手背上慢慢地移动着,那种湿润的触动使他全身都有种深深的不宁。他站起来,把马缰从先知的脖子上取下,他没有敢看先知的眼睛,他觉得很多东西不用回头就可以看清。先知跟在他的身后,沉默地向前走动着。成天看看表,还有二十分钟,仪式就要开始,他轻声地吹了声口哨,先知全身一激灵,挪动着小碎步跑到了他的身边。成天把左脚踩进马蹬,身子一偏,跨上马背。先知就在他跨上马背的同时,已经箭似地向前腾跃了出去。

  青草丛模糊地向后闪去。

  退役仪式在老骑兵师遗下的那个巨大的阅兵场前进行。阅兵场方圆足有近一公里大,在空旷的草原上辟出这样的一块巨大的阅兵场其实根本就没有必要,因为草原大得随处就是阅兵场。但当年的骑兵师兰师长却硬是要在草原上计划出一片草场做为本师的阅兵场地。成天当年只参加过一次阅兵,那次阅兵是骑兵师被撤消建制时的最后一次阅兵,当时全师所有的人与马都上了阅兵场,当时上万人列队从阅兵台前走过,巨大的阅兵场上被一种罕见的命运与沉默所挤压,一切都带着一种最后的暴发般的激扬与悲装。当时做为新兵的成天一下子就被那种巨大的情绪给惊憾,他在场上执刀通过检阅的时候,就暗下决心,自己以后也要在此进行一次有上万人的阅兵典礼,让上万人列队从自己的心情与眼睛中走过。以后他当上骑兵连连长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竟是在当年的八一去把全连拉到那个已长满了青草与藏伏着无数野兽的阅兵场,去进行一次阅兵礼。但那天一百多人来到那个阅兵场时,他却觉得受到了一种伤害。他的一百多人散布在深深的草丛中,听到响声的野兽与乌邪盘旋在他们的左右,慌芜与破败感充拆了他的全身。连队的上百号人从阅兵台前走过时,他被一种巨大的渺小感与失败感击中,当然更多的是一种伤害。从那以后的十年间,他下令把那个操场用铁丝围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里面的草丛一年年地淹没着当年的脚印与马蹄声。只有那个阅兵台还完好地在那里孤独地站立着。成天选择阅兵场做为让兰骑兵入伍与先知、忠诚退出现役的仪式,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觉得先知与忠诚都曾经在阅兵场前举行过入伍仪式,现在它们的离开也该从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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