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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番外篇(2)

  怀孕之后,这两个年轻人都吓坏了。那个家境殷实的男生更是害怕这种丑事会败坏自己的名声和家风,在一个星期之后就被家人指派到日本留学去了,只留下独自惊慌失措的小翠一人。害怕有辱父亲声誉的小翠,也不敢和任何人说起此事,更没有采取任何终止妊娠的措施,而是拼命地掩盖自己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六个多月的时候,即使小翠用腰带紧紧束住了自己的肚子,但是也掩饰不住了。越来越多的同学发现了她肚子的异样,很快,小翠未婚先孕、跟野男人苟合搞大了肚子等风言风语就传到了学堂老师的耳中。感觉事态重大的学堂立即联系了小翠的父亲黄老学究。黄老学究在收到信的三天之后赶到了济南府,一看到自己女儿那西瓜大小的圆滚滚的肚子,当即气得险些瘫倒在地。

  面对脸色铁青的老师和气得几次险些昏厥过去的老父亲,小翠这才哭着承认自己和那名男同学的关系。黄老学究想要跟男生的家长联系,妥善地协商解决此事,让那个犯错的男生为自己的宝贝女儿负责。没想到那名男生的父亲是山东省的某个大员,这种有辱门风的事压根就不承认,而那个男学生也已经远走日本,可以说是死无对证。

  但是西洋学堂女学生在校期间怀孕,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却在整个济南府轰动一时,长相清秀曾被选为学生代表的小翠,一时之间也成了知名人物。每每被市井百姓在茶余饭后谈起,甚至被好事之徒歪曲成了生性****、为了嫁入豪门而不知廉耻的女人。

  不堪舆论压力、同学的鄙夷和父亲师长的斥责,失望的小翠在一个秋日的早晨选择了悬梁自尽,但是却被及时赶到的老师和父亲救下。随后父女两人抱头痛哭。再随后,服用红花,打胎,流产,痛得死去活来。最后,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的小翠在同学的鄙夷、市民的指指点点和老师们的惋惜声中退学了,跟随好似大病了一场的黄老学究坐船回到了阔别许久的家乡小县城。

  经历了此等人生磨难的小翠在家整日闭门不出,终日以泪洗面。黄老学究则是终日唉声叹气,摔碟砸凳发脾气。或者就是接二连三地给山东省政府写信,反映那个大员教子无方,致使其子引诱良家少女,秽乱闺阁,要让他们负责云云。

  黄老学究这驴脾气犯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不但频繁写信向高层反映情况。而且还收集了大量的证言和证据想要去省里告状,要严惩那个大员教子无方以及其子诱奸少女之罪。但是,一个小小的督学教员岂是可以和省里的大员硬碰硬的?终于,一个星期之后,在前往办公地点的途中,他遭遇了一批来历不明的暴徒的袭击,将他打成了重伤,再也没办法前往省里告状了。

  随后,又有从济南府回来的“知情人士”开始散播黄家女儿的丑事,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时之间,小翠被骗失身、未婚先孕的丑闻就在这个不大的小县城里成了街知巷闻的风流韵事,好事之徒们甚至纷纷聚拢到黄府门前,就是为一睹所谓的天生就有狐媚之相的小翠,只要有人从大门之中走出来,都会被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一番,搅得黄府上下不得安宁。

  卧病在床的黄老学究听闻之后,又羞又气,加上身上的伤势没有得到良好的救治,病情急转直下,居然就此一病不起。等到几日之后,李得胜带上瓜果前往探视的时候,黄老学究已经水米不进,无法开口说话了。看到十八岁的李得胜,黄老学究浑浊的双眼之中流下了一丝浊泪,颤巍巍地伸出了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在床边早已经哭成了泪人的小翠,又指了指表情悲痛的李得胜,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丝毫声音,手指无力地垂下,就此撒手人寰。

  料理了黄老学究的后事之后,由于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加上为黄老学究治病,操办丧事花费了不少银子,黄家一下子就衰败了下去,加上不堪流言蜚语之扰,小翠和黄夫人两个女流之辈不得不卖掉县城里的宅子,凑了一笔盘缠,回到了乡下的小屋居住。但是厄运并没有离她们而去,因为自己的女儿未婚先孕,毁了清白,又被他人议论指点,加上自己的丈夫申冤不成,离奇被打,含恨而亡。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之下,黄夫人的神经开始高度紧张,每天都是神神叨叨,一直怀疑有人要暗害她们母女,整天躲在炕上不愿出门,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甚至因为绝望而拿起菜刀要抹脖子,幸好被邻居和小翠劝下。但是这个悲伤的女人还是在丈夫死后的两个月之后彻底疯了。每天,她都会穿着一件破败但干净的小袄在村子里跑来跑去,只要见到人就上前“申冤”,一开口就是自己的女儿如何如何出色,如何如何听话,又是如何被名门阔少甜言蜜语骗昏了头,在校失身。自己的丈夫又是如何遭遇不公,上告无门,离奇被打,含恨而亡。几天时间,这个村子里的百十户人家就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对母女的悲惨境遇的。

  在那年冬日一个下雪的傍晚,小翠惊讶地发现,刚刚还在自家门口神神叨叨、自言自语的黄夫人居然失踪了。小翠立即开始满村子寻找自己的母亲。但是村民们都表示没有见到过黄夫人,在小翠的再三恳求之下,几个熟识的村民开始带上火把灯笼一起出村帮忙寻找起来。终于,在村子外的黄老学究的坟上,发现了蜷缩在地、早已经没有了气息的黄夫人。

  半年之内,父母双亡,小翠一下子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这时李得胜还在小县城里扛沙包,因为黄夫人表示自己不愿意被打扰,所以李得胜虽然对这对母女一直放心不下,但是却不敢贸然去拜访她们,所以他对乡下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如今无依无靠的小翠又该如何生活呢?恰巧此时,该村一名地主家的公子的正室正好因病去世了。这个赵姓地主正在张罗着为自己的儿子续弦,好延续赵家香火。媒婆就把这个赵姓公子的事跟小翠说了,按照媒婆的说法,这个赵姓公子知书达礼,满腹经纶,而且尤其擅长经商,在镇上还开办有一家小型造纸厂,绝对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当时走投无路的小翠也浑浑噩噩地接受了这份婚约,在第二年的正月里的一个黄道吉日,嫁给了这个丧偶的赵公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所谓的赵公子却是个“有名无实”的“真太监”,压根就没有男性功能和生育能力。结婚当晚,苦于自己疲软无力的赵公子,满腔欲火无处发泄,就用各种令人发指的变态手段折磨了小翠整整一夜。而且,这一折磨就是整整一个月。

  这个赵姓公子虽然无法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但是他似乎从折磨小翠的过程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每晚都是早早地上床睡觉,然后将小翠狠狠地糟践,夜夜折磨到天亮。事后,小翠才知道,赵公子的原配夫人就是因为天天晚上都被他这么蹂躏,受不了折磨才服毒自尽的。

  小翠每天被赵公子毒打蹂躏这个消息,很快经由赵府的下人传播了出去。一个跟黄家以及李得胜都熟识的村民,在进县城做买卖的时候偷偷告诉了李得胜。当时正坐在码头上抽烟卷的李得胜当时就火了,他霍地一下站起来,吼道:“姓赵的,俺******妈!俺整死你!”李得胜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目血红,双拳关节嘎吱作响,头上青筋暴起,根据围观者的说法,他当时应该就起了杀人的念头。

  当天上午李得胜就坐船向这个小村庄赶去,下午就赶到了赵府门外。李得胜二话不说就往里边闯,却被门房和家丁拦了下来。李得胜正在气头上,当即和七八个家丁打了起来,李得胜虽然个子不太高,但是长得格外敦实健硕,两只黝黑好似铁铸的粗胳膊抡起来,当即将赵府家丁打倒一片。场面一片混乱。

  “住手!李大哥,求求你住手!”小翠突然从后宅冲了出来,伸手拦下了高举拳头、想要继续痛扁赵府家丁的李得胜。此时的小翠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头发散乱,脸上鼻青脸肿,手上、脖子上还有清晰的鞭痕,显然是遭到了毒打。

  “翠儿,你现在就跟俺走。离开这个鸟地方,没必要受这份鸟气,哥哥俺就能养活你,没必要在这里仰人鼻息!”李得胜气冲冲地怒喝道,谁愿意让自己青梅竹马的初恋情人去给有钱人做小,受人欺凌!

  “一切都太迟了,李大哥你是个好人,小翠我感激你一辈子,但我配不上你。请你—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这就是命,谁也无法改变。”小翠说完,就转身啜泣着飞奔入了赵府内宅,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李得胜一人。

  李得胜默默地离开了赵府,但是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这个小村子,而是蹲在村口的一个大磨盘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着自制的烟卷,直到半夜时分。漆黑的村口,只有他手中的烟卷在一亮一灭,而他的双瞳则和孤狼的眼眸一样,泛着绿幽幽的光泽。

  这时,赵公子和五六个家丁正好坐船从镇上返回,看到黑漆漆的村口大磨盘上居然蹲着一个陌生人,一行人就停了下来。

  “你就是赵家公子吗?”没想到那个陌生人居然率先开口了。

  “没错,我就是。请问阁下找我有何贵干?”赵公子虽然对自己的老婆很变态,很残忍,但是对其他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只见李得胜霍地站起,将手中的烟卷扔在了地上,狠狠地一脚踩灭,冷冷地说道:“没什么,就是听说你小子那话儿不行,还喜欢打老婆,俺亲自来为你拾掇拾掇。”

  “好小子,你说啥?!”自己最见不得人的隐私居然被人直接揪了出来,赵公子顿时脸色一白,对身边的几个家丁努了努嘴,就有动手的意思。

  “自己没本事,不是个男人也不要把气撒到女人身上,再给老子听到俺翠儿妹子被你毒打的消息,老子不但要扒了你的皮,还要杀你全家!”李得胜恶狠狠地说道,一点都不像是撂狠话的架势,完全像是命令的口吻。

  “****你妈,那姓黄的婊子不就是个被人搞大肚子的破鞋吗?老子娶了她做小妾就是用来玩的!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你******管得着吗!别看她表面上哭哭啼啼的,心里不知道有多爽呢!”赵家在这个小镇上当时很有实力,黑白两道都有朋友,此时被一个衣衫破败的外乡人连骂了两句,赵公子当时就火了,连出恶语。李得胜不再答话,伸手从背上的褡裢里掏出了一柄杀猪刀,随即就冲了上去。挥臂一抡,就把赵公子身边两个试图上前阻拦的家丁砍翻在地。赵公子和其余的四个家丁没想到李得胜一言不合就上来动刀子,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什么保命的道具,只能拼命向着村子里头跑。但是李得胜却好似出笼的猛虎一般,一刀一个,将那些家丁全部放倒,但是刀刃却都砍在了后背、胳膊、大腿和臀部上,只是让他们受伤倒地,并没有取他们性命的意思。

  李得胜此时已经被急红了眼,他三五步就赶上了跑在最前头的赵公子,抡起粗壮的胳膊,对准赵公子后脑就是一拳,直接将他击倒在地,随后就抡起手中的杀猪刀,开始疯狂地砍起赵公子来,等到村子里头的赵府家丁听到呼救声,拿起锄头、柴刀,前呼后拥地赶到的时候,赵公子浑身已经被李得胜砍了二十多刀,被打得满脸是血,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赵府家丁一拥而上,将仍然没有停手意思的李得胜扑倒在地,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用捆牛的三指粗的麻绳才将他制伏,并且绑了个结结实实。而此时的赵公子也已经脑袋一歪,双眼翻白,一命呜呼了。

  赵公子的话刺痛了李得胜内心最为薄弱的地方。尽管李得胜很清楚地知道,小翠就是一个未婚先孕、被搞大肚子的所谓的“破鞋”,她嫁人之后就必须遵从三从四德,自己根本无权干涉。但是他就是希望给小翠留一点可怜的自尊心,给她一点生活下去的希望。现在,赵公子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要剥夺,所以他必须要死。

  李得胜就这样被连夜押解到了小县城,以杀人罪被关入了死牢,准备上报济南府之后直接枪毙。关在死牢里之后的两天,李得胜收到了看管牢房的老狱卒捎来的消息,小翠在李得胜杀死赵公子的当天晚上就投井自尽了。赵家人认为这是家丑,连丧事都没有举办,就将她草草地埋葬在了她父母的墓旁。而据说李得胜会在明天和一批被判了死刑的响马头目一起被押解到运河边上,执行枪决。

  李得胜想维护小翠的尊严,所以他砍死了心理变态的赵公子,他认为只要赵公子一死小翠就解脱了,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去做了,而且干得很痛快。但是小翠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自己却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在他们所在的这个尊卑有别的社会中,生活在底层的人永远是受欺凌的命,即使能偶尔振作起来拼死反戈一击,但还是逃不脱那悲惨的宿命。

  但是真到了执行枪决的那天,当李得胜和七八个重刑犯一起被当地保安团和警察押解到运河边上的一处荒地,准备执行枪决时,事情却突然发生了转机—忽然,从荒地的一边冲出了一批足有五六十人的马队,他们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持着各色步枪,二话不说,上来举枪便打,一下子干掉了在场少数几个手中有枪的军官和警察,随后就抡起大砍刀大开杀戒,将现场的几个保安团民兵杀了个干净。随后拉上李得胜等人,骑上马便走。李得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捡回了一条命,随后又稀里糊涂地加入了鲁西南最大的一支响马队伍,过上了杀富济贫、替天行道的生活。直到民国二十六年遇到陆蕴轩为止。

  3 陆蕴轩

  他是年少有为的青年军官,他是令人信服的战场领袖,他总是成竹在胸,他可以抓住一切击败敌人的机会。他沉着冷静,但是当他发怒的时候,却又势如疯虎,他就是—陆蕴轩。

  1938年2月,日本人的触角已经延伸到了胶东,经历过淞沪会战、部队被打散的陆蕴轩被国民政府重新任命,被指派前往已经陷落的山东半岛,作为国民政府安插在青岛联络站的一名地下工作者,负责刺探日军位于青岛的海军基地,将拍下的基地内部照片和绘制的军事布防图带回青岛联络站,然后由重庆派来的特派员直接面呈国防部和蒋委员长。

  但是这次刺探行动却功亏一篑,在叛徒的出卖下,青岛站的所有联络人员都暴露了。青岛的日军派出了两个步兵中队配合伪警察来抓捕他们。陆蕴轩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和高超的化装技巧,成功混出了城,躲过了好几道封锁线,但是最终还是被日军哨卡守卫识破,一场混战中,陆蕴轩夺路而走,但是左手手臂上却中了一枪。陆蕴轩不敢走大路,忍痛沿着小路一路急行,终于倒在了一户农舍院子的草垛子里。

  陆蕴轩刚刚躺下喘了几口粗气,正要查看自己的伤势,忽然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随即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张着好奇的大眼睛,愣愣地看着这个蜷缩在自家草垛子里的手臂带伤的陌生男子。

  看到来人是两个不满十五岁的农家小姐弟,陆蕴轩狂跳的心脏稍稍舒缓了下来,冲两人微微一乐,低声说了句:“你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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