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全新的盟友(1)

　　地点：墨西哥胡亚雷斯，圣心天主教堂

　　穆尔坐在右侧最后一排的长凳上，抬头看着布满灰尘的窗户，窗户上贴着耶稣与圣母马利亚的画像。从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洒在大理石基座上六英尺高的黄铜十字架上，空气中的尘埃清晰可见。圣心大教堂是一座破旧的教堂，位于胡亚雷斯城的郊区。在这个到处都是废弃汽车与满墙涂鸦的贫民窟，这座教堂就像一个希望的绿洲。红色的地毯朝点燃蜡烛的祭台延伸，祭台上布满了黑点。穆尔想象着这些黑点应该是鲜血留下来的痕迹，清洁工也无法擦拭掉这些污点。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哪处土地是神圣的，没有什么底线是人们不能打破的。贩毒集团威胁当地教会，勒索他们，要求教士与牧师成为向教众传递信息的喉舌：“这个星期六晚上，所有居民都要待在家里，不能到街上走动。”这样的事情在胡亚雷斯城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就在两个星期前，一位家离教堂三个街区的奶奶为她的孙子举办十六岁生日聚会，出于安全考虑，她没有选择教堂或是社区中心，而是选择在她家里举办。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孙子跟锡那罗亚贩毒集团有联系，不少该贩毒集团的成员都来参加聚会。四名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枪手闯入她家，向参加生日聚会的人们开枪，造成十三人死亡，其中包括一名只有八岁的男孩。

　　穆尔越发感到不安。装饰在教堂后墙上的肖像开始幻化成魔鬼的形象，他想象着两个人站在祭台上：一个人戴着黑色头巾，满脸胡子，手持一支AK-47；

　　还有一个个子矮小的墨西哥人正准备拉开手榴弹的保险栓。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要冷静，因为中情局知道他现在所处的境地，菲茨帕特里克也会罩着他。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这些家伙依然不大相信他。他感觉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打结。

　　这一天的早些时候，肥佬路易斯·托雷斯随他一起到银行，穆尔取了五万美元现金，当场递给托雷斯。托雷斯一看到钱，眼睛就睁得圆圆的。此人在金钱面前说话口气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真是让人难以理解。穆尔与锡那罗亚贩毒集团首领苏尼加的会面已经安排好了，此时他正在教堂里等待苏尼加。

　　这是穆尔多少次像这样等待会面了？在沙特阿拉伯的那个晚上，他等了一位情报员十三个小时；在阿富汗赫尔曼德省，他在一条壕沟里生活了一个星期，只为能与一名阿富汗军阀聊上五分钟；在索马里丛林里，他埋伏了九天，等待一名伊斯兰武装分子回到他在丛林的藏身处……太多的等待，太多需要思考的事情了。他想起了上帝，想起了柯达伊上校及他年轻的眼线拉纳，还有他失去的其他朋友。他想过要祈求他们的宽恕。在他的潜意识里，眼前这张斑驳的地毯变成了瓷砖，蜡烛融成了“卡尔-文森”号航空母舰上一间简报室里刺眼的灯光，美国国旗与美国海军军徽挂在指挥官身后的墙上。

　　“我们将对巴士拉油港进行海道侦察，我们收集的信息对明天的攻击计划极为重要。”

　　当时，穆尔是海豹突击队野战排排长，虽然卡迈克尔获得了上尉军衔，拥有丰富的知识与顽强的毅力，但最后还是成了他的助手。穆尔拥有体能上的优势，而卡迈克尔的战术能力则更为突出。卡迈克尔能记住地图和任务计划，任何他见过或读过的东西，他都不会忘记。他能够带你迅速、安全地远离险境，甚至不需要查询全球定位系统。穆尔与卡迈克尔成为一对让敌人生畏的组合，屡立奇功。

　　“这次任务没什么难度，”卡迈克尔说，“我们只是去那里拍几张伊拉克油港平台的照片，没什么大不了。”

　　“弗兰克，你要像以前那样罩着我啊。”

　　卡迈克尔皱着眉头说：“兄弟，这还用说吗，自从水下基本爆破训练以来，我一直都罩着你。你没事吧？”

　　穆尔感觉胃部的结打得越来越紧，说：“没事。”

　　“霍华德先生？”

　　穆尔猛地睁开眼睛，朝教堂中间的走道看过去。

　　恩内斯托·苏尼加本人要比照片中的样子显得更矮，身材更消瘦。他稀疏

　　的头发用发胶打理过，梳成大背头，鬓角的毛发全白了。他的脸部让人感觉很不幸：脸上到处都是粉刺留下的疤痕，一道深深的伤疤从左脸颊一直延伸到下巴，而且他竟然失去了一个耳垂。穆尔看过他的档案，上面写着他五十二岁，但穆尔觉得他应该差不多有六十岁。苏尼加穿着低调——穿着一件普通的马球衫、一条牛仔裤，以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穆尔不禁觉得好笑，苏尼加跟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科拉莱斯自我陶醉的高调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啊。看到苏尼加本人，你很可能觉得他只是路边街角处一位卖袋装橙子的老人。也许，这就是他想追求的效果吧。

　　“苏尼加先生，很高兴你赏脸前来。”

　　“不要站起来。”苏尼加低声说。他弯下身子，坐在穆尔旁边的长凳上，“人们每周六都来这里祈祷，希望所有的暴力行动能彻底结束。”

　　穆尔点点头说：“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你能让他们的祈祷灵验吗？”

　　“我们都能。”

　　苏尼加忍不住笑着说：“有人说，我就是问题的根源。”

　　“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

　　苏尼加耸耸肩，说：“据我所知，你想跟我们达成协议。”

　　“我们有相同的目标。”

　　“你为这次见面付了很大一笔钱，所以我想我会听你说……几分钟吧。”

　　穆尔微微点头。“胡亚雷斯贩毒集团正在摧毁你的生意，我知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知道他们谋杀了你的妻子与儿子，我还知道你没有为此报仇。”

　　苏尼加一把抓住穆尔的手腕，用力一握，说：“在上帝的房间里，不要跟我谈论有关报仇的事情。”

　　“既然这样，我们就谈一下正义吧。”

　　“你知道什么，像你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你失去过身边的亲人吗？你知道真正的痛苦是什么吗？”

　　穆尔鼓起勇气，说：“我并没有那么年轻。还有，当我说我知道你的感受时，你必须相信我。”

　　苏尼加一脸不悦，哼着鼻子说：“你带着你的****故事来这里，说要买我的地皮建造太阳能电池板加工厂，然后你跟路易斯说你是一名杀手，但你其实只是

　　一个来自美国加州或得克萨斯州缉毒署的卑鄙家伙，想要搞掉我。我一辈子都在跟你们这样的人打交道，你真以为我是一个可以随便玩弄的傻瓜吗？我们会将你的头邮寄到你的总部，我们之间的事情才算了结。”

　　“你说错了。如果我们联手，我向你保证，你及你手下的任何人都不会遭受损失的。我的组织比你的任何对手都更加强大。”

　　“我的缉毒署的家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帮你的。你要想活着离开这座教堂，就要再给五万美元。”

　　穆尔微笑着说：“我不是为缉毒署工作的，但你说得对，我对你的地产并不感兴趣，只对你的敌人感兴趣。我能向你保证，我服务的组织不仅会给你更多钱，还能与你们就鸦片运输进行全新的合作，就像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现在做的这样。说实话吧，人们不会排队走进这座教堂，主动伸手给你帮助的——在我们看来，你显然需要帮助。”

　　“你用谎言诱惑我，你就是想这样做，但我想你只是在浪费时间，因为你的组织跟我都不可能弄垮胡亚雷斯贩毒集团。”

　　穆尔紧蹙眉头，问道：“此话怎讲？”

　　“我还以为你的人无所不知呢。”

　　“如果知道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了。”

　　“好吧。”苏尼加深吸了一口气。他接下来说的话听起来好像排练过，似乎他之前已经跟手下说过这些话了。“我跟你讲一个人的故事。此人出身贫寒，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哥哥死去，他存钱到美国接受教育，然后回墨西哥做生意。这个人利用走私毒品的金钱运营他的企业。这些年来，他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他就是你想要扳倒的人，他就像恺撒，你怎么推翻他呢？他手里拥有近乎无限的资源。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一场必输的战斗中小打小闹。”

　　“这人叫什么名字？”

　　苏尼加咯咯笑了起来，说：“你是认真的吗？如果你的组织那么强大，应该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

　　“很遗憾，我们还不知道。”

　　苏尼加面露苦相地说：“乔治·罗哈斯。”

　　穆尔差点从长凳上跌下来，他对这个名字很熟悉。“罗哈斯是胡亚雷斯贩毒集团的首领？他一直是我们关注的人之一，但我们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去证实这一点。你怎么这么肯定呢？”

　　“哦，这我敢肯定，他曾当面威胁过我。他躲在一堵由美丽谎言围成的墙后，没人能够真正动他。他拥有巴勃罗·埃斯科瓦尔那样的勇敢，还拥有比尔·盖茨那样的资源。他是世界毒品走私史上最聪明、最强大的人。”

　　“你的手下知道吗？他们是否清楚自己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

　　苏尼加摇摇头说：“他们不需要知道，跟他们说这些事情太让人沮丧了，所以我不会对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