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箭篇(6)

　　劳赫早已胸有成竹，随即说道：“你们先推荐二十名射击、爆破、格斗、擒拿、化装、情报搜集等科目成绩优秀的毕业生，然后，我们再进行单项测试。”

　　负责人自然遵命，立刻下去安排了。

　　姜秘书见一切顺利，就对劳赫说：“劳先生，戴老板那里还有不少事，我就先回南京了。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千万别客气。”

　　劳赫想到要分手了，心中真有许多话要说的，他看着姜秘书，那种千娇百媚快令他不能自已。

　　他便真诚说道：“姜秘书，你屡次帮我，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姜秘书也是一个厉害角色，嫣然一笑，淡淡地说：“劳先生，我什么也没做，你不欠我任何人情。你还是去长海施展自己的手脚吧！海阔凭鱼跃，你在那里是有作为的。再见！”

　　劳赫送她到轿车旁，颇有些不舍：“今日一别，不知何时重逢！”

　　姜秘书当作没听见，什么也没回答，对司机下令：“开车！”

　　轿车随即向南京疾驶而去，劳赫挥手相送，姜秘书却在车中端坐，连头也没回，劳赫心中颇有些惆怅。回到办公室，他定下心来，立刻将训练班负责人所推荐的二十名精英分成四组，每组五名。

　　当天下午，黑桃A带领第一组学员来到杭州西湖附近的闹市地区。

　　他对五人下令道：“你们在这里自选一个观察点，观察时间为一个小时，要留意视野中的一切。好，现在开始！”

　　此时为下午二时，市中心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实在是热闹非凡。这五个人分散在中心地点的附近地区，开始观察四周的任何情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设法把眼前所有景象刻入自己的记忆之中。

　　一个小时以后，一辆吉普车把他们接回训练班。在会议室里，黑桃A亲自监考，试题似乎很简单，但细细一想，倒也不易。

　　考试结果，有三人不及格，两人成绩相当。黑桃A当场宣布淘汰三人，留下那二人进行最后决赛。训练班其他教官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黑桃A所安排的考试过程。

　　决赛题目看起来也不难，从三十个嫌疑人中，找出一个考试时曾经在市中心街口走过的嫌疑人。不一会儿，只见几十名男女老少陆续来到会议室，在讲台前转了两圈，然后逐一离开。五分钟以后，三十名嫌疑人全部走完。

　　一名毕业生挑出6号，那是一个身着鲜艳上衣的中年妇女，黑桃A脸色平静，不动神色。另一个毕业生选择17号，那是一个中等身材，衣着朴素，相貌平庸，没有任何显著特点的中年男人。

　　黑桃A最后一次询问两名应试人：“你们确信无疑吗？”

　　第一个毕业生相当自负：“肯定是她！我亲眼看到的，不会有错！”

　　第二个毕业生较为冷静：“基本可以肯定。”

　　黑桃A问道：“准确率是多少？”

　　他回答说：“95%。”

　　“为什么不是百分之百？”黑桃A追问道。

　　此人回答说：“他的相貌实在是太普通了，一点特征也没有，我无法完全肯定。”

　　黑桃A问道：“你叫什么？”

　　“黄刚。”他回答说。

　　黑桃A通知全部五名应试人员到会议室集中。

　　黑桃A坐在会议桌中间，询问他们道：“各位，你们知道此次测试的要点为何？”

　　一个学员说：“报告长官，职等以为，此次考试的主要目的是：情报搜集能力、情报记忆能力、情报综合分析能力和情报判断能力。”

　　黑桃A加以肯定：“对，正是如此。经过考核，最终取得桂冠的是三班的黄刚，他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被长海区录用，破格提升为上尉组长！”

　　黄刚立正报告道：“谢长官栽培！”

　　全场热烈鼓掌。紧接着，第二组五名毕业生被带到杭州武林监狱。

　　在一间审讯室外面，隔着暗色玻璃窗，黑桃A告诉他们：“看见里面正在被审讯的犯人吗？”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犯人正坐在里面，一言不发，桀骜不驯。

　　黑桃A继续说道：“他是川军76军负责贩卖烟土行动的王参谋，此人最近为76军私自偷运了十箱烟土到浙江，前日在杭州被捕，但是，烟土隐藏地点不明。经过一周审问，我们仍然不知下落。注意，你们每人有一天时间，可以采取任何手段进行审问，但是，绝不能采取上刑的办法打昏或打死，否则，其他人就无法审问了。从现在开始，谁能审出结果，谁将被录用。”

　　五名毕业生回答道：“是，长官！”

　　第一天，一个学员在审讯室进行审问，他询问了半天，但是，川军王参谋依然沉默不语。

　　审问人最终气急败坏，拔出手枪，对准他的额头说：“妈的，我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你要是再不招供，老子奉上级命令，就地枪毙你！”

　　王参谋笑着说：“格老子的，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审讯人开始数数：“我数到三，你要是不说，我就开枪！一，二……”

　　王参谋大笑：“你敢开枪吗？打死老子，你就能得到烟土了？笑话，老子的命可没得那十箱大烟值钱！”

　　审问人无计可施，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出审讯室。黑桃A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第二个学员走了进去，给王参谋点上一根烟。

　　他亲切友好地说：“刚才老兄受惊了，那小子不是个东西，他以为他是谁？凶得要死！你我都是在军界混的，无非是奉上司之命，完成任务而已。我和上面说了，只要你带我们把那十箱大烟取出，你就自由了，你可以留在我们军统干，还有五千大洋的赏金！怎么样，老兄？”

　　王参谋想了一会儿，伸手又取了一根烟，审讯官立刻为他点上，态度极为谦逊。

　　王参谋猛吸一口，吐出一长串烟圈，笑嘻嘻地说：“老弟的条件很诱惑人，可是，老弟你是刚出来混的吧？你还嫩着呢，老子只要一招供，立刻就会被你们灭口，啥子赏金，升官，全是骗局。坦率而言，只要老子不说，老子的命就能保住！”

　　这场审讯整整折腾了大半天，尽管审问人软硬兼施，依然没有审出结果。第三个审讯人进去后，则下令把王参谋关在一间黑室里面，伸手不见五指，然后采用高强灯光，直照其眼，几班人马车轮大战，轮番审问，不给他任何休息机会。当王参谋实在支撑不住，快要睡着了，审讯人立即把他摇醒，继续审问。即便如此，王参谋的抗审讯能力还是很强，最终审讯一无所获。

　　第四个审问人心生一计，先请王参谋在牢房里饱餐一顿，美味佳肴，应有尽有，诸如西湖醋鱼、红烧狮子头、京酱肉丝，宫爆鸡丁等等，不一而足。但是，菜里极咸。

　　当审讯开始以后，室内放着四盆火，温度奇高。王参谋热得不行，相继脱掉外衣和衬衫，最后索性光着膀子。他一再要求喝水，可是，审问人只是把一杯香茶放在一边，自己慢悠悠地品着“碧螺春”茶。

　　他关怀备至地问道：“老兄，渴了？想喝水？没问题，只要你说出大烟埋藏地点，马上就有香茶可饮！”

　　王参谋体内干渴异常，火燎一般，眼睛紧盯着那杯浓茶，简直要冒火。审问人洋洋得意，不断进行诱惑。

　　最后，王参谋用哀求的语气说：“长官，喝一口，就喝一口，求求你了！”

　　审问人劝说道：“老兄，别折腾自个了！你说出来了，就有茶喝，我也就可以交差了，省得我俩还在这里受罪。”

　　“说了就没命了……”王参谋断断续续地说道。

　　“先喝了再说嘛，管那么多干甚！”

　　最终，王参谋扛不住了，交代出埋藏烟土的地址：“武林门旁边的山西路78号，就在院子里井旁的地下。”

　　审问人兴高采烈地把茶端给他喝，王参谋一连喝了十几杯，方才昏睡过去。审问人拿着审讯记录跑了出来，交给站在外面观看审讯的黑桃A：“报告长官，审讯结果出来了，那小子终于招供了！”

　　众人皆向他表示恭喜，只有黑桃A平静如故：“你带几个人去搜，不过，我看是无功而返。”

　　那个毕业生不信，带着人就去山西路挖宝去了。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垂头丧气地返回陆军监狱，果然不出黑桃A所料，在那里啥也没挖出来，白跑一趟。

　　王参谋被押回牢房，只见牢里多了一个狱友，那个新来的犯人正在为他铺好被子，伺候他睡了下来。王参谋很是感激，忙问他是哪里人。

　　新难友对他说：“我们是四川老乡啊！”

　　王参谋一听是老乡，备感亲切：“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你是啷个进来的？”

　　老乡大呼冤枉：“今天我正好去川军办事处去找南充的李团长耍，没想到，门还没进去，李团长也没看到，就被他们给抓进来了，硬说我是私运大烟的，逼我交出走私货，否则就要枪毙我。”

　　王参谋长叹一声：“简直就是草菅人命，暗无天日啊！”

　　老乡唠唠叨叨地说：“前天我去夫子庙算命，那个李铁口断言：我印堂发暗，八字不好，三天之内，必有牢狱之灾。我对他说，你个龟儿子铁口，三天之内，老子不坐牢，回来就砸你的场子，叫你以后不能再骗人！没想到，还真被他给说中了，江湖上果然出异人！”

　　两人聊得十分投机。老乡不时给他倒水，王参谋想起审问时的饥渴之感，便放开喝，喝着，喝着，脑袋越来越大，昏昏沉沉，居然就睡着了。半夜时分，王参谋被人摇醒了。

　　只见老乡趴在他床边，附在他耳边悄悄说：“王参谋，我是刘军长派来的白老八，你还记得吗？咱们在刘公馆里一起陪军长喝的酒。”

　　昏沉之中，王参谋依稀想起上个月在刘公馆里一起喝酒的情况，他只觉得神智有些迷幻，有一种在类似梦境的奇妙感觉中，他对白老八备感亲切。

　　他不由得哭了起来：“白老八啊，还是你好啊，没嫌弃我，跑到这儿来看我。患难之交啊！”

　　白老八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哥，人活着不容易！快把事儿给刘军长办了。他老人家可着急了。”

　　“可我出不去啊！”王参谋更急。

　　“没事，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快出去了，我帮你给办了。”

　　王参谋知道事关重大，可不敢轻易说出去，可是，那种迷幻感觉又开始起作用了，一种幸福无比的温馨感觉涌了上来。

　　他似乎听见一个温柔的仙女般的声音在对他说：“说吧，说出来就好了，别闷在心里了。宝贝，快说吧！”

　　王参谋紧紧拉着老八的手，低声说道：“就在山西路87号井边的地下！千万别告诉别人！”

　　说完以后，他顿时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涌到头脑中，那种舒适，那种甜蜜，汇集成一种绝妙的飘飘欲仙的感觉，使他又昏睡过去。

　　白老八看他睡着了，便悄悄走到牢房外面，看见黑桃A正冷然看着他，低声说道：“报告长官，可能是山西路87号井边的地下。”

　　黑桃A不以为然地说：“那你带人去挖吧，我看此次还是无功而返。”

　　白老八建议道：“长官，您亲自出马，比较稳妥，另外派人去，职等实在是不放心。”

　　“那你干吗？”黑桃A问道。

　　白老八稳重地说：“我还在这里稳住他。万一山西路没有查出结果，我还有第二套行动计划。”

　　“好，那我就亲自带人去。”

　　原本黑桃A并不相信白老八所交出的地址，可是，他对白老八获取情报的过程很是困惑，因此，他想自己去验证这一情报的准确性。白老八依然回到牢房，继续坐在王参谋身边，不时伺候他喝水。

　　“卧薪尝胆，用心良苦，孺子可用也！”黑桃A默默想着。

　　黑桃A带人去了山西路87号，此次没有白跑，他们在井边地下，取出了用多层油纸包装好的十箱烟土，人赃俱获，所得甚丰。此次行动可是选人过程中的副产品，这一段起获大烟的行动佳话就连戴老板也听说了，打电话过来。

　　在电话中，戴老板连声称奇：“川军烟土一案，杭州警察局多少干员束手无策，无功而返。不料老弟还没出师，就已报捷，我也感到很是风光，脸上很有面子。”

　　此次截取川军大烟，当然是军统黑吃黑，不能被川军知晓，王参谋被拉出去给悄悄毙了，他到死都没弄明白，究竟是如何被军统给搞到地址的。黑桃A问了一下白老八，究竟采取了什么手段？

　　白老八嘿嘿笑了一下，谦逊地答道：“长官，还不是被您给考急了，见别人审不出来，只好设法托人搞了一点美国进口的迷幻药，然后利用亲情、乡情，消除王参谋的警觉，再给他服用迷幻药物，双管齐下，让他在迷幻中招供。这些都是雕虫小技，登不了大雅之堂的。”

　　黑桃A见他有怪招，人还懂事，自然就优先录用了。他还在其他两组之中，分别录用了一个百发百中的神枪手黑同学，另外一个被选上的蓝同学，在训练班里，人称是千面观音的化装高手。

　　这四名毕业生被选中以后，听说黑桃A来头很大，知道前程辉煌，个个表示要誓死效力。黑桃A遂以黑、白、蓝、黄等四色为他们命名，分别叫做黑金刚、白金刚、蓝金刚和黄金刚。

　　黑桃A历来推崇兵贵神速。他对四大金刚训话时说：“用兵之道，不用则已，一用就讲究一个快字，所谓静如处子，动如脱兔，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翌日，黑桃A马上带着四大金刚返回南京。在杭州挑选助手的这段时间里，黑桃A冥思苦想，精心策划了“黑箭行动”计划，试图尽快控制长海情报大战的局面，全面掌握当地中共地下党方面的组织系统情报，捕捉地下党领导人，摧毁中共地下电台，最终切断中共地下党与江西共区的一切联系。

　　黑桃A对自己的文笔很满意，对自己的秘密行动计划更为欣赏，这毕竟是他出山以后，即将首战长海的情报大战计划书。事关全局，焉能失误？既然箭在弦上，作为前线指挥官，他所率领的箭手方阵，必须做到有的放矢，箭无虚发，不发则已，一发必中。

　　在制定秘密计划时，劳赫只能亲自动手，这么机密的文件，绝不能假手他人，即便是对于军统机要处的秘书小姐，他也不能放心。他是一个军人，在制定特工秘密行动计划时，依然习惯于使用军事作战的方式。

　　黑桃A回到军统总部以后，在二楼客房的墙上挂出一幅巨大的长海军事地图，城市里的交通要道一目了然。黑桃A用红笔在地图上把铁路干线、长途汽车站、轮船码头、飞机场等，全部标识出来，作为秘密行动的作战目标。此外，他在计划书上写道：

　　秘密行动主要目标：

　　1.控制长海所有交通要道，捕获中共地下交通人员，切断长海中共地下党与江西共区的所有交通联系；

　　2.破获长海中共地下电台，切断中共地下党与江西共区的通信联络；

　　3.利用投降过来的前中共地下人员，追捕长海中共地下党高层人士，彻底摧毁中共在长海的秘密组织系统。

　　秘密行动主要措施：

　　1.围捕：统一组织长海军警宪特机关，严密封锁长海所有对外海陆空通道，切断长海中共地下党组织与江西共区的所有联系途径；

　　2.查捕：在长海展开地毯式搜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线索，广泛收集、调查中共地下党组织人员可能活动的场所，逐一追查嫌疑目标，控制中共秘密据点，逐步收紧追查范围。

　　3.守捕：对已经发现的可疑地点，布下重兵，日夜监视，放长线，钓大鱼，骄敌心志，最终突然袭击，一网打尽。

　　秘密行动打击力量：

　　1.军统长海区全体人员；

　　2.长海警备司令部侦察大队全体人员；

　　3.长海警察局侦缉大队全体人员。

　　4.必要时，动用国军驻长海部队。

　　计划中的其他要点包括秘密行动时间、联系方式、经费支出、秘密行动各部门负责人士等等。

　　经过几天奋笔疾书，黑桃A终于写完行动计划，可以正式向上呈报了。在鸡鹅巷军统总部，黑桃A向戴处长汇报了“黑箭行动”的详细计划。

　　戴处长听完汇报后说：“劳兄，听起来你的计划不错，很有新意。长海水深，你要坐镇长海，还要能坐得稳，坐得住，很不容易。你听说过红派司吗？”

　　“报告处座，没有。”黑桃A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