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黑影篇(9)

　　陈克再仔细翻阅，一大张纸上，上半页完全空白，只有中间部分用毛笔简单地写了一行字。陈克对李新才说：“看来，真正的内容需要处理一下，才能看到。”

　　陈克叫警卫战士端来一盆白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水洒在信纸上，只见上面慢慢地显示出几行字：“‘黑影’：托人所送重要情报已收到，总部戴局长予以嘉奖！望你抓紧时机，加快‘黑影’行动，三日内处理掉陈克！此令！黑桃A即日”

　　李新才一看见信纸上显露出来的密写字，脸色惨白：“陈部长，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们都可以为我证明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敌人在陷害我吗？我真的不知道！”

　　耿江南看着李部长的失态，只是一味冷笑，什么也不说。陈克平静地看着他们两人说：“李部长，耿干事，看来，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这年是过不了了。耿科长，你先陪着李部长，我去司令员那里，向他汇报一下，听听他有何指示。”

　　李新才忙说道：“陈部长，你一定要秉公办事，千万不要因为我过去的错误而打击报复。”

　　耿江南义愤填膺地说：“李部长，你可是要端正态度，接受组织调查。陈部长一向光明磊落，绝不会干那种没屁眼的事情。”

　　陈克摆摆手：“李部长，你我共事十年了，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

　　说完，陈克就走了。在司令员办公室里，陈克向曾晓展示了那封军统密函。曾晓沉思半天，随即说道：“军统的老相识们是存心不想过年了，也不想让我们过年了。那好吧，我们就奉陪他们，奉陪到底！你有何考虑？”

　　陈克开始详细分析此次案件：“司令员，军统此次行动是煞费苦心，大动干戈！我们不妨来回忆一下整个‘黑影’行动的全过程。

　　“首先，他们派遣蓝金刚潜入江北根据地，作为此次行动的开端。当蓝金刚暴露以后，黑桃A就把他送往前线，作为敢死队员，把他给处置了。”

　　司令员说：“这个黑桃A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其次，他派遣白金刚来到和我们江北根据地交界处的地方，冒充蓝金刚，叫刘贵富送信给我，或是把我骗到刘家镇干掉，或是借刀杀人，利用此次的‘挽救落水者’运动，把水搅浑，把我和方教授除掉。”

　　曾晓说：“他的阴谋没有得逞！”

　　陈克说：“幸亏您从延安回来及时，否则，事情就很难说了。当黑桃A他们了解到根据地党委还是让我官复原职，重新工作时，并没有就此罢手，他们还在积极活动，于是，就把行动目标对准李部长，要刘贵富来送信给李部长，企图诬陷他是军统特务。”

　　曾晓询问道：“为什么你没有怀疑李部长？”

　　陈克回答说：“假定李部长是‘黑影’的话，作为一名战略特工，又是在我军级别很高的特工，他们应该采取更为隐秘，更为妥善的联络手段，而不会派遣刘贵富这样的外行来进行联络。刘贵富简直就是一个生瓜蛋子，啥也不懂，就是被用来作为牺牲品的人员。”

　　曾晓想了一下：“我同意你的分析。下一步你如何行动？”

　　陈克果断地说：“立刻带刘贵富去追捕白金刚，进一步掌握更多的情况。此外，我敢肯定，我们内部确实有‘黑影’存在，而且隐藏很深。不过，既然黑桃A的‘黑影’行动已经开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能把这出戏给不停地唱下去，也必须和‘黑影’不断取得联系，这就为我们侦破这一案件提供了有利条件。”

　　司令员马上下令道：“好，你就推迟返回长海的行程，立刻执行针对‘黑影’行动的新任务！”

　　“是，司令员！”

　　陈克非常兴奋，每当有大仗要打，他就兴奋，他立刻赶回情报部，开始调兵遣将，雷厉风行地执行针对军统“黑影”计划的反击行动。当天晚上六点，陈克把刘贵富叫来，对他说：“贵富，今天是大年初一，但是，我们有一项重要任务，需要你配合我们。完成任务以后，你就可以回去继续过年。”

　　刘贵富忙问道：“长官，您需要我做什么？”

　　陈克说：“你带我们去刘家镇，找到国军白队长，不，蓝队长的驻地，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刘贵富说：“没问题，我带你们去。”

　　陈克把情报部行动小组人员紧急集合起来，然后下令道：“今天晚上，我们行动小组要执行一项重要任务，目标是刘家镇，全体向右转，跑步走！”

　　在夜色苍茫之中，十几名小分队队员快速前进，直向刘家镇冲去。当他们经过新四军封锁线时，陈克对前线一连连长布置任务道：“宋连长，我们小分队要去前面刘家镇执行任务，你在这里布置好人马，如果听见那里发生枪战，就立刻带人前来支援我们。任务清楚吗？”

　　宋连长报告道：“是，首长！”

　　陈克一行利用夜幕，直接扑向刘家镇，镇上已是过节时刻，家家户户在屋中相聚，一些小孩正在街上燃放花炮玩乐。陈克小分队在刘贵富带领下，悄悄接近白金刚驻地。陈克低声问道：“贵富，是这里吗？”

　　刘贵富吓得全身哆嗦，结结巴巴地说：“就，就是这里！那门口的高个儿，就是他们的便衣警卫。”

　　陈克做了个手势，两名老战士身穿便衣，手拿酒瓶，在身上洒了一些白酒，随即醉醺醺地在街上踉踉跄跄行走，两人边拿着酒瓶往嘴里灌着酒，边嘻闹着，逐步接近了高个儿便衣。军统高个特工闻见他们一身酒气，不耐烦地喝斥道：“喝醉了，别到老子这儿撒野，快滚开！”

　　一名老战士把酒瓶直往高个嘴边送：“你，你，你也来两口！大过年的，不喝白不喝！”

　　高个特工正要发火，说时迟，那时快，另一名战士早就从背后把他给打昏了。陈克做了个手势，小分队队员梯次交叉向里推进。只见里院北房中，六个军统特工正在喝酒猜拳，看到小分队冲进来，连忙拿起武器，仓促应战，但是，在枪战中，有几名特工被击毙，其余的举手投降，当了俘虏。陈克仔细检查了被击毙和被俘虏的特工，但是，在他们中间没有发现白金刚。他立即突审一个俘虏：“你们的白队长呢？”

　　俘虏回答说：“晚饭前，他带了几个弟兄，到三团团部喝酒去了。”

　　陈克不无遗憾地说：“可惜，让他给跑掉了。”

　　正在此时，一个战士过来汇报说：“陈部长，我们在西厢房发现一部电台、十几枝手枪和一些密电电稿！”

　　陈克下令道：“收拾好战利品，立即准备撤退！”

　　正在此时，在门口站岗的战士冲进来报告说：“陈部长，外面已被敌军部队包围！”

　　陈克立刻来到大门附近，指挥一部分战士占领房顶制高点，监视敌军动向。随即，他向门外看去。只见浓黑的夜幕里，一支顽固派部队正在向四处快速移动，在院子周围形成包围圈。

　　“陈克先生在吗？”对面敌军阵地上，传来一阵叫喊声。

　　陈克登上楼顶，高声回答说：“是白队长吗？久违了，别来无恙？”

　　那边阵地上，白金刚大声疾呼道：“陈部长，愚弟在这里给您拜个早年了！兄弟多次请您喝酒，您不肯过来，今天总算把您给等着了，还是黑老板料事如神，不出点怪招，您还真不肯赏光！现在好了，陈部长，叫您的弟兄们放下武器吧，只要您过来，黑老板说了，军统长海站站长的位置就是您的了！咱们今天可以在一块吃饺子了！”

　　陈克什么也没回答，示意身边的于连长开枪。于连长是个神枪手，他对准白金刚喊话的方向，瞄了一下，随即开了一枪。只听见对面传来一声喊叫，白金刚喊道：“陈部长，好枪法，子弹把兄弟的衣袖给击穿了。您要是不仁，兄弟也就只好不义了。弟兄们，来，快给陈部长送点薄礼！”

　　顿时，大院外面枪声大作，两发迫击炮弹在院子中间爆炸。陈克立刻下令回击，院里院外，两军对峙，鏖战激烈。于连长对陈克说道：“陈部长，看样子，国民党顽固派的部队大约有一个排的样子，四倍于我们。您看，我们是不是要突围出去？”

　　陈克笑着说：“这小子算盘还打得蛮精的，只是他的胃口太大了一些，只怕他小子啃不下。”

　　正说着，白金刚指挥着队伍往院子里冲：“弟兄们，听好了，冲进院子里，抓住一个老四（新四军），赏大洋一百，抓住陈克，赏大洋五千！快给我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见顽固派部队使命朝大院里冲，交战越发激烈。

　　正在此时，只听见刘家镇外面响起了新四军部队嘹亮的冲锋号。于连长兴奋地说：“陈部长，是我们的队伍冲上来了！”

　　陈克高兴地喊道：“同志们，我们的增援部队冲过来了！跟着我，朝外冲，彻底消灭顽固派部队！”

　　在对面阵地上的白金刚也听见了新四军的冲锋号声，知道陈克早就做好准备，马上无心恋战，下令队伍撤出战斗。陈克指挥队伍里应外合，把白金刚的顽固派部队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而去。陈克的队伍大获全胜，凯旋而返，陈克把一些缴获来的枪支交给宋连长的部队。宋连长高兴得嘴都合不拢：“陈部长，您送的新年大礼可是太丰厚了，我代表全连战士表示感谢！”

　　陈克笑着说：“要是你不及时赶来，我们的过年饭可是吃不成了，搞不好，还要被顽固派给包饺子了！”

　　宋连长笑咧着嘴，说道：“陈部长，下次还有什么作战的好机会，千万别忘了我们连！”

　　在封锁线和宋连长的部队分手以后，陈克小分队迅速返回根据地司令部。在路上，陈克对刘贵富说：“贵富，你上了顽固派的当了，不过，今天你还是将功赎罪，帮助我们完成了任务。今天晚上你就回去继续过年吧，明天下午再来我们那里，协助我们查清一些问题。”

　　刘贵富自是感激不尽，说了好多悔改的话，遂回去过年了。在情报部办公室里，陈克与副手们正在整理缴获的军统密电电文稿，其中有几份电文，引起他的密切注意。

　　一份密电文中写道：“老板，行动推进迅速，教授已承认与大岛的关系，陈掌柜已被关押。‘黑影’。”

　　另一份密电写道：“老板，老大已返回，陈掌柜死里逃生，被送往菜地劳动。耿伙计已受老大怀疑。‘黑影’。”

　　第三份电文的内容是：“老板，我曾赴菜地，准备下手，但发现陷阱，已终止行动。‘黑影’。”

　　其他还有一些密电，电文内容明显表明是李新才发出的。陈克在办公室内冥思苦想，最后还是来到司令员办公室。曾晓正在房内和参谋下围棋，看到陈克，高兴地说：“据说你又大获全胜，这个年，过得蛮好嘛！”

　　陈克说：“托您的福，缴获了不少枪支，还有一部15瓦的电台和一些密电电文。”

　　“15瓦的电台功率小了一些，不过，还是可以凑合着用，总比没有强。当年我们在江西苏区时，要是能搞到这么一部电台，军委首长会请我们饱餐一顿红烧肉的。”

　　陈克继续汇报说：“密电文好像是一些精心设计的圈套，电文内容全部是指向李部长的，密电以‘黑影’落款，口气也全部像是李部长的。”

　　曾晓询问道：“你的判断是？”

　　陈克回答道：“敌人越是朝李部长引，我就越怀疑密电的真实性和可靠性。这分明是黑桃A指使白金刚设下的一个圈套，等着我们朝里跳。”

　　曾晓大笑：“那我们就顺水推舟，使劲往里跳！要给黑桃A一个意外的惊喜，让他以为我们已经上当受骗了。”

　　陈克说：“那好，我们干脆就将计就计，让敌人得意忘形！”

　　“要得，就这样办！”

　　曾司令员在棋桌上，一边下着围棋，一边作出重大决定。这就是伟人，就是历史上的大人物，只有他们才能够在谈笑间，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使得敌军灰飞烟灭！

　　翌日上午，曾晓把李部长和耿江南叫到办公室。司令员说道：“大年初二，我送你们一件礼物，我可是借花献佛，是陈克他们从顽固派那里搞来的，现在，归你们社会部使用。”

　　耿江南忙问道：“司令员，什么礼物？”

　　司令员大笑：“一部15瓦的电台，功率小了一点，不成敬意，下次再送你们好一点的礼物！”

　　李新才高兴地说：“好东西啊，这样一来，我们社会部就有两部电台了。”

　　司令员说：“为了便于开展工作，这一部电台就归耿科长指挥，从今天开始，小耿兼任电台二台台长！”

　　李新才不太高兴，但是，他还是坚决服从命令：“是，司令员！”

　　耿江南马上敬礼道：“感谢组织上对我的信任！我保证做好电台二台的工作！”

　　白金刚回到江西军统据点以后，立刻向黑桃A和姜特派员汇报了他的行动执行情况。黑桃A表示十分满意：“看来，你还是圆满地完成了‘黑影’行动第一阶段的任务。”

　　白金刚不无遗憾地说：“可惜，此次行动没能把陈克给彻底搞垮。”

　　姜特派员说：“错！‘黑影’行动的目标是搅乱对方视线，让他们内部出现混乱，我们可以从中渔利。在这一点上，你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

　　黑桃A高兴地说：“从现在开始，‘黑影’行动转入第二阶段。抗日战争的胜利已经指日可待，根据戴老板训示，我们要立即在长海布置人马，准备在条件成熟时，控制长海这一战略要地，千万不能让共军占领该地。”

　　黄海山走了进来，汇报了一个好消息：“报告，‘黑影’已经从江北发来密电，表示一切进展顺利，以后他将改变联络方式，和我们直接以电台方式联系。”

　　姜小姐说：“那太好了！今后我们可以直接获得共军内部的动态了。”

　　黑桃A很高兴，他以为“黑影”行动进展十分顺利，可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在他得意忘形地时候，陈克早已破解了他的迷局，而且，正在以子之矛，攻子之心，准备给他以致命一击。

　　1945年上半年，为了进行即将到来的全面战略反攻，新四军部分主力部队先后渡江南下，2月10日，我新四军向浙西敌后进军，遭到国民党第三战区顽固派部队的突然袭击，双方在天目山周围地区，先后进行三次大规模激烈战斗。同年2月，根据上级命令，新四军成立苏浙军区，把苏南、浙东及一师南下部队合编为一、二、三、四纵队。

　　但是，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恐怖！你明明知道，曙光就在前头，太阳即将升起，可是，就在天亮前的那一时刻，最为暗淡，最为捉摸不定。

　　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正式宣布投降，中国人民取得了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但是，全国形势依然十分复杂，有关中国两种命运的决战也随即开始。

　　对于这一局势的变化，戴雨农是十分清楚的，他立即发密电给黑桃A，在电文中明确提出：“黑桃A，校长已经下令，国军主力部队必需立刻布局，尽快抢占各省战略要地。‘黑影’行动的第二阶段目标是，首先，尽快掌握江北共军的动向；其次，采取一切手段，防止长海日军向共军投降；第三，不惜一切代价，控制长海局势，尽快配合国军，占领长海！”

　　接到电报以后，黑桃A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他为抗战的胜利而高兴，另一方面，他知道，即将到来的一场斗争将是生死攸关的决战，而他的处境很不乐观。他把姜特派员、黄海山和白金刚叫来，把戴老板密电展示给他们，并立即开始进行决战前的谋划。黑桃A忧心忡忡地说：“各位，目前局势令人担心。与十年前的‘黑箭’行动所不同的是，那时我们军统占有绝对优势，但却未能全部消灭陈克组中共特工。现在，我们却是处于绝对的劣势，非常被动。”

　　姜小姐表示赞同：“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十年风水轮流转！”

　　白金刚颇为怀疑地问道：“有这么悲观吗？在长海附近不远的地方，国军十六军拥有三万官兵，全部美式装备，还有美国空军支持，在武器装备、兵力、火力、联勤供应等方面，处处占了上风，难道我们还怕江北新四军不到一万人的部队吗？”

　　黑桃A冷笑一声，走到墙边，指着军用地图说：“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天下用兵，莫不如此！你们看，长海城内陈克的地下武装人员已有数百人，而且是身经百战，战斗力极强；在长海城郊，还有一千多名中共游击队。”

　　黄海山不以为然地说道：“佐藤联队的日军官兵总不会向这些游击队交枪投降吧？那也太没有面子了！”

　　黑桃A教训他道：“你啊，没上过军校，对军事是一窍不通。”

　　姜小姐谦逊地问道：“劳兄，你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