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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黑影篇(16)

  下午两点,何嘉来到“美仑”咖啡馆附近的大街,陈克早就带着小于和其他两个同志,对附近地区仔细观察,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他在远处用手触摸了一下灰色礼帽,这是表示,四周情况正常。

  何嘉走进咖啡馆,仔细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便衣特务,只见靠窗的一张桌旁,坐着一位衣服素雅,但是很有气质的中年女士,她顿时回想起来,当年她们曾在电影明星方若夏的病房中见过面。女士手指中夹着一根美国女式坤烟,漫不经心地随意吸两口。看见何嘉走进来,女士举起左手,微笑着向她打招呼,示意何嘉坐到她身旁的座位上。何嘉没有多想,便在女士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女士并没有站起来,但是,首先热情地向何嘉打招呼,“可人小姐,请坐。”

  “是姜小姐吗?”何嘉很客气地询问道。

  “是的,你比我前两次看到时,更加漂亮!”姜小姐说。

  何嘉明知故问:“前两次?是哪两次?”

  姜小姐幽雅地抽了一口烟,随即回答道:“第一次是在长海,我们是在方若夏的病房中相见的!”

  “是吗?不好意思,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我们在龙先生家中好像也见过一次。”

  “是的,就是我撤离长海的那一天。那么说,应该是三次了。第三次就是清明节那天。说实话,那天我也去墓地了,看见你在那里,也看见你们布置的那位漂亮小姐和两个保镖。”

  何嘉立刻否认:“哪位小姐?我和你说的那位小姐并不认识。”

  姜小姐嫣然一笑,她笑得确实很甜,甜得别说男人会晕,即便是女士也会感到赏心悦目。姜小姐看着烟圈轻曼地向上飘去,轻轻说道:“今天的谈话完全是私人聚会,没有任何职业色彩。我不代表本局,你也无须代表任何一方,我们只是随意聊聊。”

  “聊什么?”何嘉看着她,追问道。

  姜小姐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孤寂的韵味,实在是楚楚动人:“今天我就实话实说了,我们双方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关心黑桃A的下落,也就是他究竟是死是活。但是,我们之间的区别是:我希望证实他还活着,你们则但愿他已经死了。”

  何嘉笑了,她不能不笑,她是试图用笑来掩饰自己的真实意图:“作为新闻记者,我对任何具有新闻价值的人士的生死消息都感兴趣。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去那个墓地,力求找到一些新闻线索。”

  姜小姐没有笑,与此相反,她美丽的脸庞上忽然出现了一种凄凉、哀怨的神情:“今天我们是一个女人与另一个女人之间的谈话,没有任何职业色彩。我俩所从事的职业,使得我们不可能拥有过多的私人感情,但是,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总是很想找个人倾吐一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这一生曾经和三个男人有过联系,说是爱得死去活来也好,说是逢场作戏也好,也可能是一种混杂交织的情感。”

  “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呢?”何嘉惊奇地问道。

  “我还能和谁去说?我和戴老板的关系,你应该是知道的。”

  尽管姜小姐使劲看着何嘉,何嘉还是不置可否,既没说知道,也没有对此否认,她想耐心听姜特派员说下去。

  美人开始哭泣了,长长的眼睫毛下面,两颗晶莹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即便是咖啡馆的灯光有些暗淡,可是,泪光还是使得她的表情格外动人心弦。何嘉当然不会为她的眼泪所迷惑,不过,她还是把桌上雪白的餐巾小心地递过去,让她自己去擦干眼泪。

  “谢谢你!戴老板死了,他摔死了,其实我曾劝他小心一些,不过,这就是命运。你看,巧不巧,飞机就坠毁在戴山!姓戴的,死在戴山,能不是命吗?在军统里面,盼着他死的人多了去了,他一死,局里的权力结构全面调整,你想想,新的红人能让我舒坦吗?要是运气不好,我很可能就会从此失踪!”

  姜小姐开始倾诉军统内部的核心情况,何嘉依然不动声色,只是耐心而又平静地听着她说,任何过多的插话,只能打断她的谈兴。

  姜小姐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还能相信谁?还能依靠谁?只有黑桃A了,你说是不是?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我越发关心他的生死存亡。”

  她的叙述可能是真实的,也可能是一个圈套,一个更大的圈套,或许是两者的混合体。对于一个在军统圈子里混了十几年的老特工来说,即便她是个女人,职业的特性还是决定了她不会是完全感情用事的人!小心,要特别小心。何嘉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坐在咖啡馆远处角落里的陈克,可是,陈克完全没有表情,只是一味品尝着那美味的“拿铁咖啡”。何嘉依然是一言不发,沉默着,认真地看着姜女士。

  姜小姐漫不经心地看了陈克一眼,然后略带随意地问道:“你们在咖啡馆里有多少人?”

  何嘉一惊,但表面上依然是若无其事:“什么多少人?我们报社在这里就我一个啊。”

  姜女士冷笑道:“都是干这一行的,何必隐瞒?那边桌上在看报纸的先生我见过,前几天我在梅园附近的马路上跟踪过他,不过,他很有反跟踪的经验,后来我给跟丢了,回去后,被上司给臭骂一顿。他肯定是陪你来的。”

  何嘉笑了:“我一个小记者,哪有这么大的面子?你真会说笑话。”

  “他不错,胆大心细,一表人才,倒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

  陈克尽管在看报纸,其实,他早已认出姜特派员了。那天他去梅园中共办事处去向南方局负责情报工作的领导同志汇报长海的地下工作进展情况。鉴于中共办事处周围全是军统布置的特工,按照事先的约定,陈克先利用公用电话,和办事处的老孔联系好了,老孔马上就会开车到办事处外面的偏僻小路上来接他。

  当陈克离开公用电话所在的杂货铺以后,看见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轿车,车后座里坐着一位漂亮的小姐,正在东张西望,四处观察情况。陈克立刻向杂货铺后面的小巷子里大步走去,可是,轿车车门打开了,那位小姐带着两名便衣特务紧紧跟了上来。

  陈克立刻又回到杂货铺,对老板说:“对不起,我好像把钱包掉在你这里了。”

  老板一听就急了:“先生,不作兴诬赖人的,你什么时候把钱包掉这里了?”

  陈克笑着说:“老板,您别着急嘛,我进去找一找,要是找不到,就算了。”

  老板不耐烦地说:“你快进去找吧,找不到,可不许冤枉人的。”

  陈克连忙赔笑脸,边说边朝里面走去,在里面看见一件破外套,就马上脱掉身上的西装,迅速穿上破衣服,戴上旧草帽,从后窗里跳出去,顺着小巷,跑到联络地点,等老孔的办事处轿车刚一驶到,他就跳上车,在后座里面躺下,脸上用旧草帽盖上。老孔把轿车开进办事处,等陈克向首长汇报完后,再如法炮制,躺在汽车后座上,被送到办事处外面的偏僻小马路上,然后悄然离去,完全没有被国民党特务发现。

  再说姜特派员和她手下的特务在杂货铺外面守候了多时,一直没有看到陈克出来,等他们发现大事不好时,冲进杂货铺,只发现陈克脱下的西装。姜特派员自知技不如人,只得回去汇报,被局长臭骂一顿。

  此时,陈克在咖啡馆里认出姜特派员以后,越发小心,仔细观察外面的动静,准备一有情况,就立刻下手,把姜特派员和其他特务干掉。

  何嘉有意把话给引开:“你还是继续说正事吧。”

  “你不想谈,也罢。再说说黑桃A吧,那次他在长海执行任务,力求配合国军十六军接受日军投降,可惜新四军先下手了,黑桃A没能完成任务,最终在机场岗楼爆炸中失踪。对于他的下落,诸说不一,有说他被炸死,也有人说他从地道里逃出来了,反正最后没有任何人能说清他的去向。正如你所知道的,我曾和他有过一段恋情,在这个世界上,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也许就是他一人了!”

  姜小姐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她的眼睛顿时湿润起来,眼光显得有些迷惘,何嘉认真倾听着,尽量多让她说。

  姜小姐继续说道:“他要是真死了,那倒也好,我就不去挂念了,可我的感觉是,他还活着,还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地方呆着。你知道,在军统里他的身手不凡,能够超过他的特工实在是凤毛麟角。你们对他恨之入骨,我十分理解,但是,毕竟是人在江湖,各为其主嘛。”

  何嘉不置可否,依然倾听着。

  “戴老板去世以后,我很孤独,军统机构内部勾心斗角,闹得不可开交,据说马上就要改成国防部保密局了,大家全在争权夺利。此时的我当然越发思念黑桃A。那天正好是清明,我就独自一人去郊外墓地,想在他的墓前说说话,可是,当我到那里以后,发现你在那里,另外还有一个美丽的小姐和两个保镖,我一看就知道,里面大有文章。”

  “什么文章?”何嘉明知故问。

  “黑桃A一生从不好色,也没什么亲友,他是个独行侠,天马行空,独来独往,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小姐来为他扫墓?这是一大疑点。其次,我把那位小姐的轿车牌号给记下来了,回去以后,我立刻去进行核查,结果表明,那辆豪华轿车是国府交通部一个要员所拥有的,那位副部长大人的干女儿一直亲共,思想十分左倾,在大学里有‘红帽子’的嫌疑,只是因为她的干爹与宋家关系密切,我们对她没有下手。”

  姜秘书果然不是一个等闲之辈,何嘉心想,难怪她过去如此受戴老板的信任。好在陈克他们就在附近,想必她也翻不了天。此时,何嘉突然招手,示意咖啡馆女招待过来。她对女招待说:“你们这里气氛太沉闷了,有什么好听的乐曲吗?随便放一些。”

  姜女士立刻表示同意:“好主意!就放《春之声圆舞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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