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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雪岛遇险(2)

  攀登边关的山峰,钟国疆还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心情激动,热情高涨,劲头十足,速度也快,紧跟华向林,半步不差。万有生和鲁正宽不时被拉下一段距离,张大嘴喘气。邓小伍走在最后,其实是断后,准备应付意外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攀登到了半山腰,这才知道真正的严酷考验刚刚开始,山越来越高,风越来越大。被常年大风吹碎的小石粒就像子弹一样不断扫射下来,砸到头上、脸上和身上,哗啦啦往山下滚去。脚下全是碎石,每走一步都要用力踩踏,踏出一个深深的脚窝,方敢再跨出另一只脚。如果不这样,弄不好就会滑下山去,纵然不粉身碎骨,也得折胳膊断腿。

  华向林提醒大家不要回头朝山下看。可是钟国疆、万有生和鲁正宽都克制不住,一个个回望身后的脚印和山下的距离。

  “这么陡!”万有生轻声说。鲁正宽却喊出声来:“娘哎,这哪是山,是悬崖嘛。”

  钟国疆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吟咏道:“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觉得不过瘾,又吟一首杜甫的诗:“齐鲁青未了,岱宗夫如何。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刚刚吟完,脚下一滑,差点就要跌下去,鲁正宽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万有生、华向林紧跟而上,架住了他,齐声叮哼他格外小心。

  他风趣地说:“怎么就我滑了一下,是不是那盗马贼有什么神功,老远给了我一掌?”

  鲁正宽说:“政委,梅干事真的跟我说过,她从史书上看见这个山上自古就有盗马贼。”

  华向林也说:“政委,我听前任连长说过,这个山上1949年以前经常有盗马贼来来往往,时隐时现。”

  “哦?”钟国疆饶有兴味地说,“解放以后,新中国,大概不会有了。要有的话,我还真想会会他。”

  大家一阵笑,继续上攀。山越发陡了,力气也越来越少,大家越来越小心。弓背弯腰,渐渐地快贴上了地面,手脚并用,仿佛猴子爬树一般。

  万有生一不小心一手插在了石头棱子上,几个手指都被划破了,渗出血来,他咬咬牙,没有吭声。

  华向林见钟国疆大口喘气,禁不住地捶了捶腰,知道他已经疲惫,就跑到他前头为他踩好脚印,拉着他和其他同志一起往上爬。

  好一次艰难的却是自觉、奋发和成功的攀登啊!后来说起这件事,大家都说像攀登喜玛拉雅山的运动员’也许登上喜玛拉雅山的运动员并不比攀登74号界碑艰难。

  寒风越来越大,卷成了旋涡,把人紧紧裹住。西空不知什么时候袭出乌云,张开漆黑而无形的大嘴,吞噬了巳经筋疲力尽的太阳。瞬间,天空暗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钟国疆他们登上了山顶。

  因为心满意足,一时忽视了越来越低的乌云,望着傲然耸立的74号界碑,大家的疲劳一下抛到九霄云外,一个个欢呼雀跃。

  钟国疆走到界碑前,“啦”的一个立正,举起手,来了一个非常严肃的敬礼。然后,双手抓住界碑,深情地看了一会儿,抚摸起来。慢慢的、慢慢的,从上抚摸到下,转过身又来抚摸另一面。此时此刻,他感到非常愉悦和舒畅。这里有伟大祖国的壮丽和神圣,有人民军队的伟大和坚强,有炎黄子孙的安乐和幸福,有边防军人的骄傲和自豪、守望和奉献,还有边防军政委的满足、壮怀、使命、职责、理想和热望。激情之下,他诗兴大发,挺风而立,双手插腰,豪迈地吟咏道:“西陲好风光,边关多忠肠,唯有华夏兴,一生效国疆!”

  华向林抬头看看天空,发现乌云已经压在头顶,担心暴风雪袭来,不无紧张地对钟国疆说:“钟政委,咱们赶快下山吧。”

  钟国疆异常镇定,说:“别慌,让我们留下这光辉的一幕。”

  只见万有生掏出一面党旗,几个人牵着放在胸前,面朝北京方向精神抖擞地站定了。鲁正宽掏出相机,调好了画面,“咔嚓”一声,拍下了这一张对钟国疆、对烽塔分区都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合影照片。万有生最清楚了,这个界碑因为海拔太高,以前没有哪个师以上领导上来过,钟国疆是首屈一指。

  如果按钟国疆的心情,他还想在这呆一会,甚至想在这住一晚,就在这和华向林促膝谈心,兑现上次的诺言。但是,想到安全稳定,防事故,防案件,他还是忍痛割爱、依依不舍地走下山来。

  俗话说的好,下山更比上山难。必须弯腰侧身,膝盖不能打弯,过分伸直,别别扭扭,往下摸,如果谁敢稍稍大意,就会像那些乌七八黑、奇形怪状的石块一样,咕嘟嘟,咕嘟嘟,滚下山去。

  下来前,华向林一连讲了几遍,叮咛大家别说话,以前吃过亏,下山的时候有人说话,震动了山上的风化石,造成石块迸裂,飞下山来,就像飞碟一样,砸坏了山下牧民的毡房,还砸死了马。

  因有钟国疆这个大政委在,大家都格外小心,照顾着他小心翼翼往山下蹭。钟国疆毕竟是头一回,不适应地形地貌和这儿的气候,更何况他已40好几岁了,到底还是不如几个年轻人能撑,一步一晃来到了山脚下,一不小心一屁股坐在了碎石上,趟着碎石一下滑出了十几米远,把屁股都滑烂了,只是他咬着牙也没吭声,大家也不知道。华向林掐指一算,从早上到现在已经10多个小时过去了,幸好老天作美,一直风平浪静。看着天空黑乌乌的样子,加上寒冷刺骨,他请钟国疆赶紧上马,现在就往回赶,就是暴风雪马上奔腾而来,也奈何不得他们了。钟国疆本已顺从,骑上了马,可是没走几步他想起了在那边半山腰一个值勤点的几名战士,一定要去看看,说是来一回实在不容易,领导看望是最实际最有效的思想政治工作。几个部下都不同意。邓小伍拽住他的衣服劝阻道:“政委,时间来不及了。暴风雪就要降临,还是不去为好,以后再说吧。”

  这一回钟国疆显得有些固执,他用力抽开手,蛮横地说:“机会难得,我成天事务繁忙,晕头转向,到边关来一次着实不易,还是多做些事好啊。”

  几个部下不敢再勉强,也不想跟着他,都站在原处不动。他生气地说:“你们就住在这儿好了,以为我上不去?看着!”一打马屁股,向前跑去。万有生他们哪敢舍下他,赶紧策马追了上去。

  钟国疆打着马独自在前面跑着。山坡越来越陡,马跑不动了。他就跳下来,徒步向上攀登。

  后面几个人距离他尚有100多米远,因为天色已晚,乌云又太厚,能见度很低,只能看见他的模糊身影。就在这模模糊糊的时刻,一个意外危险发生了一。

  钟国疆遇见了传说中的盗马贼!当他走到一个马鞍形的地方时,突然发现右前方贴着山体躺着两个人,都蒙着面,裹着大衣,戴着黑漆漆的礼帽,手中拿着马鞭,两匹马就在他们旁边,看不清是什么毛色。

  钟国疆脑袋里闪出第一个念头,盗马贼!第一个反应是脱口而出:“什么人?干什么的?”同时收住了脚,拉开了马步,手扶山体,做好了应付意外的准备。两个蒙面人一看钟国疆单枪匹马,没有动,也不吱声,但是,都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走过去。

  不可能是好人,否则就不会不回答了,好人才不会窝在这荒山野岭呢。是不是坏人呢?像,但是没有把握。盗马贼早已成为神奇的传说,是不是真的,也不好说。他们都蒙着面,莫不是苟一刀他们,或者是从邵兴邦他们手中逃掉的那个蒙面人?钟国疆脑子里急速旋转着,灵机一动,大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黑暗能遮住光明,模糊视觉,却阻挡不了声音。两个蒙面人听见他的喝问声,先发制人,不吭不哈,一下扑了过来,那动作真是麻利,就像是蝙蝠在黑暗中飞动,令钟国疆惊叹不巳。他们肯定经常在这山中出没,练出了一套攀崖爬壁的好身手。

  他不甘示弱,一个后倒,再一个急转身,躲过了两个蒙面人的猛扑。

  两个蒙面人哪肯罢休,返身又扑了过来。虽然他们身手敏捷,但是钟国疆居高临下,对准先扑上来的蒙面人,来了一个当年武松曾用过的兔儿双蹬腿的功夫,双脚猛力一蹬,重重地击中了那人的肚子上。

  “哎呀!”那蒙面人大叫一声,一个后空翻摔下山去。另一个蒙面人见状,知道眼前的对手很厉害,不敢恋战。三跳两跳,追上了跌下山去的那个,又与追上来的华向林他们打斗起来。

  不用说,力量悬殊,他们显然有些惊慌,卖个破绽,挑个方向,飞快地爬到了那个马鞍形部位,跳上马背,飞奔而去。虽然视线模糊,但是大家都看见了,两人的骑术实在不得不佩服,非常高超,真像是在山壁上飞。

  钟国疆哪肯善罢甘休,命令大家纵马追踪。然而,两个蒙面人跑得太快了,很快就消失在山坡后面,逃向双国境内。

  处在边境线上,不能随便开枪,否则就会造成误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溜走。

  钟国疆一脸遗憾,一个劲儿地自责,说自己骑术不好。又从裤兜里掏出那根小皮鞭,在掌心里抽了三下。两个蒙面人像是盗马贼,虽然骑术高超,但他们的拳术却不那么精,如果他们再敢恋战,他就会抓住他们。

  几个部下都来劝他,说这事不好怪谁,要怪就怪不准开枪,否则击倒他们的马也就能捉住他们了。

  钟国疆遗憾而又无奈地摇摇头,自我宽慰地说:“两只小小蝙蝠,就让他们再多扑腾几天吧。我相信,迟早会把他们打人天牢。华向林,从现在起,你们也要学奇勇边防连,成立一个小武工队,挑一名神枪手当队长,跟盗马贼打游击,别让他们太逍遥华向林说坚决落实。他又说,还要去看半山腰的值勤点。反正天已经黑了,到值勤点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再把大家带来的干粮和水给他们都留下,大雪封山之后可以少跑一两躺。大家觉得他言之有理,跟着他牵着马爬到了半山腰,钻进了值勤点。

  这值勤点,利用石洞挖凿而成,外面围上了厚厚一层芨芨草,很像古代的茅庐,战士们给起了个名字叫半庐。

  走进半庐,与3名战士——握过手,华向林给他们做了介绍。

  听说来了分区机关领导,还有大政委,分区部队最高长官,战士们一个个喜出望外,受宠若惊。顾不得其他,都忙着给钟国疆一行端水递馍。钟国疆边吃边査问他们的储备。

  他们说平常没有什么储备,只有冬季或是遇到大风大雨,还有道路不通的时候,连队才送来一个星期或十天半月的粮食。至于照明,就是蜡烛,一般也不用。风老是钻进来,吹灭了点,点了又吹灭,很麻烦。再说白天有太阳没太阳都不影响视线,因为有雪光照耀,视线开阔。到了晚上有月亮没月亮,有灯没灯都可以忍耐。因为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大家倒头睡觉,还点什么灯呢。

  钟国疆想了想,含蓄地说:“一般不行,现在也不行,到时候必须通上电。睡觉的时候黑着就黑着,尿尿的时候就不能黑了嘛。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就更不能黑了嘛。”

  华向林和邓小伍同声说是。鲁正宽说就是,就像刚才,突然遇到盗马贼,黑漆麻乌的怎么对付?他们手脚比我们快多了。三位战士不由瞪大了眼睛,同时“啊”了一声,齐声说:“真有盗马贼啊?”

  万有生学着钟国疆,摸摸三个人的头,笑嘻嘻地说:“有啊,不过被钟政委打跑了。”

  钟国疆随即笑道:“是打跑了。我们的马太慢,追不上,眼睁睁让他们溜了。所以嘛,你们在这个地方要时刻保持警惕,还要好好练拳脚,练骑术,练出火眼金睛,到时候不管是什么盗马贼还是别的什么贼,都能给我们拿下,记住了吗?”

  “记住了!”三人一起高声回答。

  “好!祝你们成功。”钟国疆高兴地给他们先敬了礼,慌得三人同时上前,三双手一下子全握住了他的手。他哈哈一笑,转身问华向林:“元旦春节就要到了,值勤点的生活储备都安排好了吧?”

  华向林回答:“安排好了!大雪封山的因素也考虑进去了,连队用机关拨来的两万块钱增添了一些粮食,向机关学习,为基层的基层服务,向值勤点倾斜。还购买了棉衣棉被,还买了几个手炉,专门给病号取暖。”

  “对了!”邓小伍补充说,“还增添了几个爬犁子,防备大雪封山、交通受阻。对了,还买了一些尿壶。”

  “买尿壶干什么?”钟国疆疑惑地问。

  邓小伍刚要回答,万有生连忙朝他挤眼睛,见他们没有会意,就说:“政委,这尿壶的作用可大了,可能今天晚上你就知道了。”

  “哦,故弄玄虚,留点悬念给我?也好,这样印象深刻些,我们赶快下山。”

  然而,巳经迟了。他们从半庐里钻出来,立马被灌了一脖子风,风中带着冰冷的湿气。除了钟国疆这位“新兵”以外,其他人都明白,这是暴风雪来临的前兆,是雪魔的使者特来通报。其实,是雪魔的一种精神战术,企图先从心理上战胜人类。

  钟国疆真够倒霉的,谁叫他夸下海口,自告奋勇,非要到最艰苦的连队来呢,活该他受罪。眼看暴风雪就要来临,但是随从们谁都不能提议留在这半庐之中。小小半庐,屁股大一点地方,哪能挤得下七八个人。

  暴风雪过后,就是天封地冻,弄得好,十天半月,弄得不好,就是五六十天。过去,曾经三四个月道路中断,下山难,进山也难。如此长久,岂是分区部队最高首长能够接受的。除非把他的办公室和政治机关搬到山上来,那可是天方夜谭,痴心妄想。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陪伴着这位对边关格外爱怜和垂顾的新政委,顶着刺骨的寒风,不顾凶猛扑面、硬如沙粒冷如冰块的雹子儿,心怀焦急和恐惧,紧张地走下山来。

  还没有走多大一截,天空就飘起了雪花。

  雪花,越飘越大,越来越猛。漫天飞舞,转动八只头角,就像无穷无尽的银白色轰炸机,不停地俯冲下来,撞击在已被雪魔捉住的人们身上……

  钟国疆无所畏惧,侧目细看,那雪花竟然大得真像一片片白色的鹅毛,奇怪的是那些鹅毛总能联结起来,形成拳头大的雪团,砸在脸上,像拳头击打一般,很有些疼痛。钟国疆惊呆了,他已过不惑之年,从来没见过如此大的雪花,情不自禁地说:“哎呀一这雪花算是边关一大盛景啊,也是我们伟大祖国一大奇观啊!还是……”还没说完,一阵大风把几片雪花刮进了他的嘴里,呛得他倒退了几步,“呸呸呸!”直向外吐。

  华向林他们赶紧过来帮忙,拍背的拍背,摸胸口的摸胸口,遮雪的遮雪,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命令继续前进。继续前进,尽最大可能向连队靠拢,前进一步,苦难就会少了一步。

  在艰难险阻面前从不退缩,是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也是每一个军人的良知和良心。深陷困境,是对人际关系的最好检验,也是对军人战斗精神和战斗能力的实际考察。大家拥着钟国疆,相互搀扶,牵着马,踏着雪,充分表现出了团结友爱和艰苦奋斗的精神。

  钟国疆看在眼里,乐在心头。如果掏心窝子说话,他一点儿也不怕暴风雪。他怕的是,上下级关系、官兵关系不正常。看来,他来烽塔分区三个多月以来所下的功夫没有白费。

  雪魔无情,也许它要进一步考验这位来自大城市、大机关的政委,磨练他的意志,检验他的体能,也考核他的领导能耐,越下越大,越下越猛,已经看不清雪花的形状,只看见铺天盖地的白色。

  雪花一团团、一坨坨,一直往下倾宵,大地上的物体,统统换上了新装,披上了厚厚的白袍。这白袍太宽太大了,无论你从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去看,全然一望无际。

  天空的声音也没有了异类,唯有风婆的歌舞声。鸟儿不飞了,狼也不叫了,牛马羊群早已躲进圈内,吓得一声不吭。那些沟沟洼洼之中的水坑池塘,也被白袍所掩盖,不知鱼儿们在做什么。但可想而知,大雪纷飞,它们很快乐,因为下雪暖和,水中不寒,正好戏水游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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