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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司仲见汪丁竹上来,把他拉到一边说:“将带来的衣服给士兵们换上,国军服、帽子全带回大山水,你负责秘密地把它洗干净并保管好,以后大有用处。你随一小队,告诉小队长:走小路,把这九个士兵立即押到长生桥大路口放了。等士兵们上了大路,小分队折弯返回,不能让俘虏们发现了我们的去向,天亮前回到大山水煤厂。等这个队撤出后,将那十套****制服换下来交给龚疤子,告诉他洗好、保管好,并拨给他两个队员押着那个排长走小路,叫他们天亮前赶回毛垭头待命。然后,你带领剩下的队员走小路,将士兵押到复得桥这头大路放了。你们再过桥观察,确定俘虏们散尽了,再赶紧离开。天亮前必须回到大山水煤厂清点人数,三十五名队员一个不准少!”

  汪丁竹:“明白!”

  司仲:“去吧!”

  鲁大汉带着运武器、弹药去的四个队员来到了。司仲将这里的枪支、弹药交给了他,叫他们马上撤出。

  司仲见两处战场处理完毕,马上带着司君、胡麻子、梁汝财快速奔向川主庙。到了学校后门,胡麻子请示:“口渴了,进去喝口水?”

  司仲:“可以。”

  刚进胡麻子寝室,沈秋韵进来看见梁汝财,惊喜道你回来了?”“三哥救的!”梁汝财闪着泪花。

  “我正赶来找胡兄弟商量救你哩!”沈秋韵喘着大气说,“张厨子半夜跑来说,今晚乡公所人空了,乡队副带着乡丁又下各保抓壮丁去了,说是前线吃紧,又给乡里增加了一百五十名壮丁,明天晚上县里要上来提人。孟乡长急得没法,只得连夜派人下去抓。乡里只留了两个乡丁。”

  “他们下去带了机枪没有?”司仲问,“张厨子回乡公所去了吗?”

  沈秋韵皱了皱眉头:“机枪,我圈里知道?只想到这是个救人的好机会,赶快们了九妹同来找胡兄弟想法救汝财,没想到你们已经把人救出来了!啊一张厨子说了,明天吃饭的人多,厨房里没一点菜了,孟乡长叫他连夜去叫任保长找农民捐菜。”

  “情报准确吗?”司仲问,“他为什么要来告诉你?”

  沈秋韵:“他说了,本来是去我家找你的,听我说你去外婆家了,他就说,沈校长,你是县副参议长,在孟乡长面前说得起话,帮个忙,叫孟乡长悄悄把汝财放了,做个好事。我说,恐怕不行,孟、梁是死对头。张厨子叹息说,要是三老板在就好了,选国大代表那天,不是他上台扳正J个敢不选冯九!”

  “啊,是这样的。”司仲问,“九妹呢?”

  “在我寝室里。”

  “你俩赶快回家去,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见过汝财。”

  沈秋韵出门后,司仲分析说根据现在的情况,抓壮丁不会带机枪。乡队副不在,机枪肯定放在孟林那里。我去对付那两个乡丁,胡麻子蒙面直取孟林,要他交出机枪。拿到机枪后由梁汝财送到毛垭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他拒不交出啷个办?”梁汝财问。

  大家看着司仲,司仲沉思良久后说:“那就抓走!弄到毛垭头藏起来,

  非逼他交出不可。机枪必须弄到手!”司仲斩钉截铁地说:“千载难逢的机会,决不能丢弃!”

  “他肥猪一头,走不动,不愿走怎么办?”司君问。

  胡麻子抢着说:“只有绑在滑竿上,轮流抬着走,就是天亮了也好掩护。”

  “这个力、法可行。”司仲说。

  胡麻子说李海生回来了,我去开门。”

  胡麻子带进李海生,司仲问:“海生,回来得这么快?”

  “那些壮丁很听话,”李海生回答,“说声大家分散回家,都不要命地跑了,我绕太平寨垭口回来的,汪丁竹叫我回来报告一切顺利!”

  “你一路上没有尾巴跟来?”

  “没有,我避开所有的房子走田边地坎,连狗都没听见叫一声。”

  “很好!”司仲说,“给你二十分钟,你马上去把鲁大汉叫来。一起把沈校长的滑竿准备好。”

  李海生出门后,司仲继续说:“把孟林绑在滑竿上后,由梁汝财和鲁大汉抬起就跑,路上换着抬。一路上不要吱声。大家都蒙着面,不会暴露吧?”

  “不会!”大家回答。

  “行动!”

  司仲令下,胡麻子打开双枪二十响保险,拉下蒙面帽套挥手出门。来到后围墙的大柏树下,胡麻子抱着柏树,几蹬几蹬就上了围墙,赶来的鲁大汉是山里猴,胡麻子刚上围墙他就落在了他的侧边。胡麻子纵身一跳,

  抓住院里的柏树轻轻梭下,待鲁大汉下地,胡麻子进巷左转站住,左手试门,门往里动。顺势轻推,猫身进去手电一照,床下什么也没有。再看了四面墙上墙下,也是光光的。这是乡队副的寝室,他断定机枪和子弹都不在这里。马上出屋,运动到孟林的寝室边,左手示意让鲁大汉靠拢。鲁大汉跃到门边,掏出尖刀一拨一“明个?”

  胡麻子听出是孟林的声音,示意鲁大汉快拨。鲁大汉一使劲,刀断门开:“不许动!”他冲进门里直奔床前,左手按住孟林问:“机枪在哪里?交出来我们走人!”

  “我一不晓得!”

  “不交出来就打死你!”鲁大汉伸手去摸枕头底下的枪,没有。再摸里边,也没有。拉开被子一孟林猛地跃起,一把将鲁大汉按倒在床上,翻身想骑在他背上,胡麻子见势不对,冲进屋里飞起一脚一孟林被踢飞撞到墙上,又被砖墙挡了回来,脑袋撞得“咚”的一响,身子回落即将压在鲁大汉身上,胡麻子一把抓起鲁大汉,叫孟林无遮无挡、直条条地仰面朝落在上!

  鲁大汉猛扑过去,左手捏住孟林的鼻子,右手往张开的嘴里猛塞帕子,扯过被子将孟林严严实实地裹上,迅疾拉下腰上的绳子,从上到下扎扎实实地把他捆成了一块肉干。

  胡麻子抓起孟林扛着就走。出了后门,等在滑竿边的梁汝财接下就绑在滑竿上。梁、鲁抬起滑竿就走,胡抄后,疾驰毛垭头。

  “海生,他们走了?”司仲问进来报告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李海生。

  “现在可能下了臭毛屎坎子。”

  “好,你拉下蒙面帽套去给孟林和乡队副的寝室、乡丁和厨子住的大屋、你来回的路上都泼上一桶水,冲掉脚印。给你二十分钟,完了到我家里去。”

  李海生走后,司仲锁了门,踏着朦胧的月色,快步如飞地回家去了。

  ……东方发白,太平桥上有人传出:四十八槽的棒老二?救走了壮丁,抢了押壮丁的****的枪。

  上午,司仲到太平中心小学去上了三节音乐课,没像往常那样等沈秋韵一,起回家吃午饭,临走只告诉她,自己要到临江市去一,趟,就走了。

  中午,司仲去复杨坝找竞选上临东乡乡长的吉月,通报了昨晚太平二十名壮丁被救的情况,要他抓紧临东乡管辖的高梁山地段的各保寄生保丁的组建工作,准备随时支援游击队。

  吉月听完问:“柯南山没有一点音讯?”

  司仲说:“情况危急,我们不能以牺牲壮丁们的生命为代价去等待党的指示了,何况壮丁中有我们的暴动骨干!”

  “我同意你的果断决定。”吉月说,“我们不但救出了二十名壮丁,还兵不血刃地瓦解了敌人两个班的武装!这不就是直接支持了解放军的正面战场作战吗,老三,我祝贺你首战告捷!”

  “是吗?”司仲反问,“我怎么感觉是骑虎难下了?”

  “这是逼上梁山!”吉月兴奋不已,“毛主席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绘画绣花!你破天荒地在老蒋的重要兵源、粮源、收取重捐重税的大后方下川东,烧起这把大火,其义如何一让后人去评说,我们只管往下干!”

  “对,往下干!”司仲眉宇舒展,和吉月击掌,“努力奋斗,不怕牺牲,为天下穷苦百姓打出一片新天地!”

  司仲在吉月家吃了午饭,直奔毛垭头龚疤子家。

  孟林被龚疤子关在离垭口五里多的一个山洞里,胡麻子和梁汝财在洞外戴着蒙面帽看着,不与孟接触。龚疤子送饭时问孟林:“想活还是想死?

  “想活!”孟林不认识龚疤子,问,“这是什么地方?”

  “四十八漕。”

  “四十八漕,”孟林颤抖起来,“好汉,你们只要钱不索命,要多少,开个价?”

  “想活的话,一是不能出洞,看守见你出洞,叫你一枪毙命!二是不要叫喊,这森山老林里豺狼虎豹多,你如叫喊引来野兽,看守点燃洞口柴草驱赶野兽,也要熏死你!”

  “好汉,你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孟林沮丧地说,“我也想通了,身外之物没有一样比生命宝贵!”

  “两样东西,”龚疤子按司仲交代的要求说,“一是机枪和子3单,二是十五亿法币现金。”

  “机枪和子弹乡队副昨晚下保时转移了,不知放在什么地方。”孟林说,“钱不成问题。两样东西我写信,你们去取。行吗?”

  “你赶紧写好,我们拿到了东西就放人。”……

  司仲一到,龚疤子就把孟林的信交给司仲。信中写道:

  生玉吾妻:

  我被义兄请到一清静处休养,一切均好勿念。见信即准备法币十五亿整,我明天派人来取。此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否则我命休矣!

  孟林八月初八日

  另一封信写道:

  更生乡队副:

  请将机枪一挺和子弹两箱交给来人。枪弹都是我帮他们代买的,应物归原主。切不可失信!

  八月八

  司仲看完后对龚疤子说:“你赶;决调两个枪法和武术好、政治可靠的队员,归梁汝财领导,负责看守孟林,把胡麻子换回来。”

  一会儿,“三哥,有什么任务?”胡麻子进屋问。

  司仲把孟林的一封信递给胡麻子说你先看看内容,看完马上去司君那里,让他派人把孟林给钱生玉的信送到。再赶回太平去侦察乡公所的动静,回来再制订提机枪和子弹的方案。然后通知李海生同你一起去大山水煤厂,我在那里等你们。”

  铁锁桥街下场口右边那个“华茂客栈”的肖老板,是原地下党的联络站站长,党组织停止活动后,一直隐蔽待命。民主联合会成立不久,参加了****,司仲委派他为****铁桥联络站站长。他的姑妈是孟春春的夕卜婆,与孟林家是亲戚,又在一,个场上做生意,与钱生玉常有往来,走得很亲热。

  叫他去给钱生玉送信,是很合适的安排。

  钱生玉看完肖华茂送去的孟林的信,立刻昏了过去。众人慌了手脚,老厨师黎真学赶紧冲了一杯洋参水给她灌了下去,她才慢慢醒来。她双手梧着胸膛,泪如泉涌,心似刀绞:“天哪!华茂老弟,这不是要我们倾家荡产吗?”

  “表嫂,人命关天!”肖华茂劝说,“期限只有三天,快去设法吧!”

  钱生玉是铁锁桥一带的女强人,嫁到孟家二十多年,将孟林当官搜刮来的钱财买了中街十多家店铺,柴、米、油、盐、酱、醋、茶,百货、布匹,老百姓吃的、穿的、用的,她包卖完了。有人给她编了个口溜:

  生意做绝,

  日进斗金。

  她不赚钱,

  鬼都不信!

  人们常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钱生玉就是这样的人。铁锁桥的人都知道这样一个故事:……那回,钱生玉的大哥赶场给母亲抓药,没带那么多钱,找到她去药铺,她只付了一半的钱,说我是女儿给一半,你是儿子给一半!”说完扬长而去……

  十五亿法币一当然不是个小数。不明孟林家底的龚疤子也不是要把他榨干,他只按市价计算了买六挺轻机枪的钱,是想给矿工大队和农民大队的每个中队都发一挺。肖华茂心里明白,这个数,对钱生玉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过,钱生玉虽然惜金如命,但也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她左思右想,最后想到:“孟林这棵摇钱树不能倒!把他赎回来还可以搞更多的钱!”哭了半天,抹了眼泪,心一横,从地下室的保险柜里取出存折,第二天打早,喊了乘快轿直奔城里去了。

  到了城里,钱生玉来不及吃午饭,赶紧去银行取了三十根金条,准备用二十五根折十五亿赎金,另五根作上下打点用。往回赶的时候,轿子刚出西城门,打开口袋,看着黄灿灿、直条条的金子,泪水扑簌簌地打在金条上……钱生玉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她不甘心就这样把钱送出去了事。心想:万一人财两空怎么办?于是,她也顾不得孟林“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的警告,计上心来,决定马上去找县党部书记长兼县长冯九一他和孟林是老朋友,总不会见死不救吧?再往下想:我家孟林是在乡公所被绑的票,是因公事,请求县政府出动抓匪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样既救了人,又不失财、丢面子!于是喊轿夫回城直奔衙门口。

  钱生玉进衙门一问,才知冯九早已调到酉阳县当县长去了,新来的县长叫武朝冉。

  钱生玉急中生智,想起侄女婿尹老二在县里当警察中队长,立刻去找他引荐去见新来的武县长。

  武朝冉,四十出头,中高个子,穿着一套浅蓝色毛哔叽中山服。黑油油的分头梳理得锃亮,雪白的衬衣领子映衬着项上那张见人就带笑的白脸。他显得十分的文雅,使人觉得非常的亲切和平易近人。只有那深陷的两个眼窝和宽宽的额头让人感到文雅的后面藏着狡诈,亲切里密布着阴气……钱生玉一见武朝冉笑意平和地让座,一种希望和寄托油然而生!

  新官上任三把火!钱生玉心想:“这下老孟有救了!”她把孟林给她的信递给了武朝冉,鼻子一酸:“武县长,你可要为我家孟林作主呀!他在义和、太平当了一二十年乡长,为党国卖力,哪有不得罪人的呀!……”

  武朝冉一眼扫过孟林给钱生玉的信,站起来安慰她说:“钱大姐,孟乡长是党国的忠臣,县里当全力营救。你马上回去稳住绑匪,可以让他们知道你的钱是准备好了的,但必须见人才给。以此赢得时间,我才有准备的余地。”

  “过时撕票怎么办?”钱生玉巴望着武朝冉问。

  “婶,你现在赶回去还来得及。”尹老二站在侧边说,“这么大的事,武县长还要向上峰报告,不是说办马上就能办的。”

  “尹队长,你去安排一下,让钱大姐天黑前给绑匪一个满意的答复。”武朝冉看看天色说。

  “是!”

  钱生玉见尹老二出去了,掏出两根金条塞进武朝冉的衣袋里,转身出门飞快地跑着去追尹老二,边跑边喊:“尹队长!等等我!”

  “钱大姐!”武朝冉追出办公室,目送远去的钱生玉。忽地回到办公桌后坐下,将金条放进抽屉,坐在藤椅上回味着昨晚在饭馆里听到的儿歌:

  剿匪!剿匪!

  官无夜草不肥。

  和尚大把赚钱,

  木鱼儿尽在吃可!

  武朝冉看着窗外的蓝天,淡然一笑,慢慢挪动身子,按住电话机不停地摇着摇着……

  “武县长,您要里?”总机派人气喘吁吁地跑来问。

  “啊!”武朝冉这才停下,挥手让来人退出,再拿起话筒说,“给我接万县黎专员!”

  “我是黎公寿,你是朝冉吗?”

  “啊!您是专员?”武朝冉这才回过神,“我是朝冉,您听出来了?”

  “是呀!本区县长就你是个童子音嘛。有什么事?快说。”

  “报告专员,我县太平乡乡长孟林,昨晚被绑了票,要十五亿法币赎人!”

  “什么,什么?”黎公寿吼道,“昨天早上义和、太平乡两乡壮丁在太平桥被劫,晚上乡长被绑架!你县社会治安如此混乱,是怎么搞的?”

  “我想听您的训示。”

  “我的训示一,”黎专员清了清嗓子,“事关党国大事,不可儿戏!近几天,云阳、奉节都有匪事发生,太平乡事件绝非偶然。云阳与奉节连界,你县与云阳接壤,似有蔓延之势。你必须立即组织清剿以绝匪患,不得祸及临县!”

  “喂!喂!喂!一”武朝冉半天才觉出对方已挂了电话。放下听筒大声喊秘书主任,“邹忠诚!”

  邹忠诚跑来小心翼翼地问:“县长,您叫我?”

  “是的。”武朝冉恢复了温文尔雅的面孔说,“赶快通知警察局长、军事科长来开会。”

  “军事科长告假养病。”邹主任小心翼翼地说。

  “养什么病?”武朝冉关切地问,“挺重吗?听说好几个月了,还没见好?”

  “我也不知情,要不我去他家看看?”

  “好呀!”武朝冉说,“一代我问好,二告诉他如不能来视事,就在家长养吧!”他想起了这位他到任以来还未来送见面礼的科长。

  “这一”

  “快去快回,你还要回来开会哩!”

  钱生玉回到铁锁桥的第二天,县警察中队第一中队中队长尹老二就奉命带着他的人马开进了太平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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