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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七个游击队员拉下蒙面帽,冲上川主庙。龚疤子和张北可躲到大黄桷树下,看清了坐在乡公所大门石梯上打瞌睡的两个警察,龚示意张同时包抄过去,张点头会意,两人悄悄飞扑过去,同时掐住对方的喉头,两个警察双脚只蹬了几下就摆平在石梯上了。他俩摘下对方的手枪和子弹带,迅速地把尸体拖下石梯,放在梯子与墙根的角落里,再上到大门边监视里边的动静。里边仍不时传出“红中!发财!”的叫喊和“哈!哈!哈!我的清一色和了!”的狂笑……汪丁竹和梁汝财见两个岗哨已被解决,从坡边一跃而起,跳上底楼窗台翻进教室。里边打着呼噜比赛的警察,鼾声雷动。汪、梁同时发现放在墙边的三挺机枪,汪示意梁扛一挺,自己扛两挺。

  梁提起一挺站在门边,让汪先走,自己断后。两人轻松地出了后门,把机枪递给了司仲和胡麻子。没等司、胡作出反应,汪、梁突然返回,抱出三铁箱机枪子3单。

  胡麻子下令:“由梁大队副带路,跑步前进,天亮前赶到红崖沟杨九妹家,把武器藏好,等候分配。出发!”

  司仲和胡麻子估计汪丁竹等三人过了太平桥麻相卩林,才分别绕过学校和乡公所后墙,来到乡公所大门前,见没有异常,胡挥手示意龚、张撤退。等司仲下了回吴家沟的坎子上了大路,胡麻子才悄声回到学校寝室了。

  闹腾了一夜的乡公所,在鸡鸣声中偃旗息鼓。

  谭兴仁从县里赶回乡公所,已到正午。一下滑竿就看见两具瘫倒在大门前的大石梯两旁角落里的警察尸体,心里一紧。忙打发走了滑竿,转身走到学校大门前,见半掩着的校门与往日没有什么异样。又转回乡公所大门,仍紧闭着:“这就奇怪了……”他伸手正要敲门,忽然放下绕到后门口扯起嗓子喊:“杨厨子!”

  “来,来了!”杨厨子“噌”的从矮板凳上跃起,跑去开了后门。

  “出了什么事?”谭兴仁劈头盖脸地问。

  “我明1嶋!

  “昨晚尔不在?”

  “在。”杨厨子打着哆嗦,“颜队长请客,吃完晚饭打牌。三更,他们吃完二道宵夜,我就睡了。做好早饭,去们人,只见颜队长和那些客人都倒在桌上睡瞌睡,没敢叫醒。我才返回厨房,守到现在。”

  “他们还在睡一,”谭兴仁问,“下面没人来办事?”

  “还在睡。”杨厨子想起自问,“真怪,这半天就没一个人来办事?”

  “张干事呢?”

  “昨天正开晚饭,他家里来人说他母亲得了急病,饭没吃完就走了,也还没回来,怕是病得不轻!”

  “你赶快去把颜队长叫醒,把堂上那摊子打扫干净,打开大门办事。”

  谭兴仁愠怒,“成何体统,乡公所半天不开门办公!”

  睡魔缠绕着的颜队长,被杨厨子叫醒三次又睡过去三次。

  谭兴仁又去学校看机动小队留下的那个班,发现连二铺上十三套警服整整齐齐地摆在十三床叠好的被子前面,十支中正式步枪和子3单带放在警服U边。

  这三套警服侧为什么没有武器、弹药?谭兴仁边退出边想,总也想不出答案。他回到乡公所堂屋,用凉水喷醒了颜开春,拉长了脸说:“颜队长!你的队伍呢?”

  被凉水激醒了的颜开春睁眼一看,乡绅们都不见了。只有两具警察的尸体停在两侧的门板上——他的醉意半醒,自问:“他们没在操场上操练?”

  “你问我吗?”谭兴仁拉起颜开春就往学校跑。

  “机枪,机枪!”颜开春看了看留守班的连二铺,连声直叫,“他们偷了机枪!

  谭兴仁忙问:“谁?你说谁偷了机枪!”

  “这一,”颜开春哽咽,“都跑光了?都跑光了!我……”

  谭兴仁同颜开春回到乡公所堂屋,坐而无言。相视良久,谭转眼看见桌上的电话,才下意识地按住猛摇,他感觉很空虚,“喂”了半天没有回……

  司仲回到家里时快天亮了,赶紧向纵队司令员肖卫写了支队遵照纵队指示,立即诱敌三六九团进山,支持兄弟支队趁势跳出云(阳)、开(县)边包围圈,向东撤退的军事报告。此时,高梁山支队还没有来得及与纵队建立起直接联系的情报网,报告得通过县工委转交。这就是说,中午必须把报告送到县工委,留出半天给工委送到纵队。而最好最快的办法是两小时内,将报告送到灵通乡乡长张向手里,他趁公差骑马送急件之便进城,就可赶在午前将报告送到县工委的秘密交通站了。

  司仲记起,今天正好是约定张向在家里等候交换情报的日子,可谁去将报告送到张向手里呢?李海生赶不回来,其他的人又不宜派做这项工作,他和胡麻子白天要留下来迷惑敌人,观察动静,处理紧急情况,以便天黑将农民大队一中队带上山去与兄弟支队会师,一步也不能离开……必须赶在谭兴仁回来前,将报告送到灵通乡张向手里!他越想越急迫,越想越心中无数,这地段一谁来送这个报告呢?

  “爸爸,奶奶喊吃饭了!”

  哈!司仲内心一阵惊喜,救星来了:抗生送报告。让栋梁、继业他们一起提前转移到大山水司君家,一举两得!

  司仲催促孩子们快快地吃完了早饭,拉着儿子去书房,关上门详细交代了送信的事宜,仔细地交代了一套万无一失的出行办法。他最后说:“抗生,这信比爸的生命还重要呀!”

  “我懂。”沈抗生说,“爸,我昨天就发现警察和乡丁、保丁开始盘查进出吴家沟的人了,你还不知道?”

  “啊!他们查什么?”

  “太平桥的警察问进出吴家沟的人的姓名,”沈抗生说,“还问家住哪里,为什么事进出。”他指着梁子上的炮楼说,“昨天那上面都换了警察守卫。”

  “是这样?”司仲有些犹豫了,这么重的担子压在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起?

  “爸,你怎么啦?”沈抗生急切地说,“现在各路卡子都严查了,只有放牛娃可以走河沟和小路出乡保。”他灵机一动地说,“刚好昨天我们找奶奶要钱买了鞭炮玩过火牛阵。用这个办法骗过太平桥的盘查哨,顺利地通过卡子,才能保证两小时内把信送到!”

  “太平桥那里闲杂人多,万一有人认出你们怎么办?”

  “不会的,昨天我们化装成放牛娃玩了火牛阵回来,杨九姑都认不出我们哩!再说,我们骑牛从桥下走,他们哪里看得清楚?”

  司仲看着儿子天真的笑脸中露出的坚定,便下定决心拿出那颗蜡封的“归脾丸”交给儿子说一定要记住,遇到危险时要冷静、沉着、果断地处理问题!”

  沈抗生有条不紊地说:“第一,神牛的尾巴长,尖上那团毛又长又厚。我把这么小的东西拧在最里边的毛上,再用细麻线捆紧了你扒都扒不掉。

  再在外面毛上沾上些牛屎,它一会儿干了给蜡丸添点保护色,谁还会去怀疑那天然的牛屎壳里包着什么秘密?第二,万一他们看出了破绽,我就喊大家点燃各自牛尾上的鞭炮!众牛狂奔,遮天蔽日,谁能看得清哪条牛的尾巴里藏着什么东西?”

  “你能把说的这些全做到吗?”

  “行!”沈抗生沉稳地笑着说,“爸,我马上要读中学了,比你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我懂得怎样用我的智慧去保护!”

  “好!”司仲抱起儿子亲了一下额头,以无限信任的眼神看着抗生说,“快去准备吧,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这个秘密!”

  “是!”沈抗生调皮地行了个军礼跑了。

  一会儿,沈抗生骑着神牛,梁栋梁和司继业骑上庞角出后门往太平桥方向去,司仲在荷塘边仔细看着缓缓前行的“庞角”和“神牛”,没有什么疑点。又看着悠然自得的三个活脱脱的“放牛娃”,微笑着说抗生,你是大哥,要带好弟弟呀!”

  “是!”沈抗生知道是父亲满意地放行,“嗖”地一鞭子催神牛前行……

  过了月亮石,骑在神牛上的沈抗生,一下小龙溪他就开唱了:

  “喂!”

  ****的娃儿你不:声咧,不:声,莫是心里有毛病?

  请个先生开单子吨,

  包你一剂就断根!”

  沈抗生唱完对梁栋梁和司继业说:“快唱,把肖二牛和黄毛狗那帮人喊出来就热闹了!”

  肖二牛在梁子上接唱:

  “喂!”

  哪家的娃儿口不净哩,口不净,快去拜拜孔夫子吨,

  老子教你——做——好人!”

  “大哥!他们朝这边来了。”司继业高兴地说。

  梁栋梁接唱:

  喂!

  叫你老粗要认命咧,要认命,莫戴眼镜充斯文,

  还没读完人之初也,

  就想去高攀——孔——圣人?

  黄毛狗接唱:

  “喂!”

  对面的歌儿真好听咧,真好听,

  何不过来对一阵,

  赢了请你当大哥吨,

  干牛鞭子?让——你——啃!”

  沈抗生挥起一鞭催牛飞跑,刚到叉沟口黄毛狗和肖二牛的队伍就从另一条沟出来了。他挥手指向太平桥上的盘查哨说你们看!警察又在搜身!

  “他搜呗!老子脱个精光。”黄毛狗说,“警察只搜女人,摸她们的奶儿,不搜我们男人。哥儿们,跟我来!”说完正要鞭牛冲过去一“慢!”沈抗生说,“今天我们去麻柳林那边玩火牛阵好不好?”

  “好!”

  “栋梁,给每人一挂小鞭炮、一根黑线、三根能在裤子上擦燃的洋火。”沈抗生说,“大家把鞭炮捆在牛尾巴尖上。我喊点火时,都抓住牛尾巴,擦燃洋火,一齐点燃,二十多条牛跟着我们一起跑,比昨天那几条牛的声势大得多,让警察也看看我们的火牛阵如何?”

  “好!”

  沈抗生见大家准备好了,发令黄毛狗,带着你那边十四个人马打头阵!肖二牛,领着你那边十二个人马,靠栋梁后走。出发!”

  “站住!”黄毛狗的大水牛刚钻出桥洞,上面的保丁就大声喊起来了。守桥的警察从上面下来一个问:“你们这些放牛娃,三个成群四个成党的要往哪里去?”

  “去阳雀洞摸团鱼。”黄毛狗嬉皮笑脸地问,“你去不去?”

  “你还有点骜兮兮的呀,老子不准你去怎么样!”警察说,“上峰有令,今天戒严!大路封死,小路堵严。快回去吧,不准通过!”

  前前后后的牛都出了桥洞,把警察围在中间。他眼睛突然一亮,直朝神牛走去,伸手去摸神牛脊背,刚触到,神牛“嗡嘎”一叫,扬头尾巴一思,把警察打了个趔趄!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看这家伙长得壮,没想到还这么大的脾气?”又走到一边自我解卩朝,“好,打人的牛用得!”

  “喂!老孙,快上来哟,”桥上的警察朝下喊,“上面来了这么多人,看到我们忙不过来,你去逗放牛娃干啥嘛!”

  “你们快回去!”警察边往上走边说,“谭乡长有令,今天起,任何人不准过界!”

  沈抗生见警察到了桥上检查行人,催牛冲进麻柳林,放牛娃“呼”地跟上。到了林子夕卜,庞角、神牛并排站在最前面,沈抗生让大家在河滩上依次排成两排长队,然后说:“我们马上向阳雀洞开进,以点炮为号。各人想好,牛跑起来了你还骑不骑得稳?如果不行,你就下来牵着牛走。”

  “大哥,我不敢!”

  “我不敢!”

  “我不敢!”

  一下从牛背上梭下来三个。

  “还有没有不敢的?”沈抗生说,“玩游戏一定要有把握不摔下来,没有把握就看热闹。慢慢跟上来!”

  “喂!你们咋还不回去?”那个警察忙完了站在河对岸大声吼着放牛。

  沈抗生见那警察弯着腰,伸着乌龟脖子,探头直盯着神牛,怕他又下来找麻烦,急忙下令:“点火!”

  “啪!啪啪!”

  “啪啪啪!”

  “嗡嘎!”

  “嗡一嘎!”

  “哞喧!”

  “哞喧”

  二十几条水牛、黄牛在鞭炮的驱赶下混合着朝大龙溪口狂奔,河滩上沙龙飞舞,尘雾滚滚……

  沈抗生趁鞭炮爆响,重重地抽了神牛一鞭!不知是惊还是痛——神牛疯狂地冲在了最前面!

  桥上的行人和警察一齐注目火牛阵一“看哪!打头那个娃儿被抛上天了!”警察们忘了盘查行人,乐得合不拢嘴了。

  “嗬!一又落到了牛背上?”路上的行人也忘了赶路,跟着大家一齐喝彩!

  转瞬,牛群飞下堤坎……

  “这些娃儿是哪家的呀!这么顽皮?”那个警察收了龟背站直了追问。

  “我看你是多管闲事,哪一家养得起这么多?”另一个警察不耐烦地枪他一句,“娃娃们玩耍的事你也要管吗?真是狗拿耗子!”

  “你一”被呛的警察气得躲到一边去了。

  ……冲到大龙溪口的“神牛”慢了下来,后面的也跟着减速慢行。沈抗生叫黄毛狗站至U坎上,看后面的还隔多远。

  “大哥,我们走吧!”黄毛狗看了一阵,报告说,“只剩那三个胆小鬼了,让他们慢慢来,一会儿太阳大了晒死人!”

  沈抗生也怕耽搁久了情况有变,挥鞭催牛上了大路急下阳雀洞。不料,从叉路边宋家院子又冒出个警察,吼道:“放牛的,往哪里去?”

  “阳雀洞摸团鱼,”黄毛狗牵着牛慢慢嘻嘻地答道,“你管得着吗?”

  “咦一,”警察摘下帽子扇乎着冲出头皮的热气说,“老子管不得天管不得地,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你!”说着上前伸手就是一耳光打去,黄毛狗把头一偏扔了牛鼻绳,双手抓住警察的手高喊打死人啰!”

  “老总老总!莫跟放牛娃一般见识。”院子里跑出一个中年男子吼住黄毛狗,“快放手!去放你的牛。”

  黄毛狗不情愿地放下手说:“潘保长!大家可以作证,我没惹他,是他无凭八故地凶起来打我哟!”

  “是呀,是呀!喊你快去放牛,你就快走吧!”潘保长边使眼色边说,“到阳雀洞可不许过河,那边是灵通乡了。谭乡长有令,不许出界!”

  “走吧!”提心吊胆的沈抗生拉过黄毛狗说,“太卩日大了,晒死人!”黄毛狗顺势跟了过来骑上牛走了,放牛娃们都一齐骑上牛尾随其后。“潘保长,那个放牛娃是你什么人,那样护着他?”回到院子,警察问。“他是县中学师校长家的放牛娃。”潘保长乱扯个八字赔笑说。

  “师某不就是多顶中统站长的帽子吗?”警察不服气地说,“一个教书匠有啥了不起!”

  “就是那顶帽子,县长都要敬三分咧!”潘保长放低了声音说,“常言道,打狗欺主嘛!”

  警察耍横说欺什么主?老子还不是在剿共!”

  保长压住怒火:“你是外乡人,放一把火一走了事,我是本地人,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这阵我不对你说明白,你把他打出了好歹,师校长追查起来我走不脱呀!”

  “嗨!一这年头到里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警察见潘保长来了劲,蔫了气说,“其实,我们当差的还不如人家一个放牛娃。”

  一到阳雀洞,司继业就大哭大闹要沈抗生送他回大山水,沈抗生故意不允。黄毛狗见司继业哭得死去活来,就过来劝说大哥,你同老二一起去送吧,我们耍一会儿各自回去就是了。”

  “继业,走吧!”沈抗生责备着说,“你这个没断奶的,才来几天就想家了?”

  梁栋梁一听,打牛上前拱手说少陪,毛狗我们先走了!”

  沈抗生对大家说:“哥儿们,我要送弟弟回去,再见了!”

  “大哥再见!”一群在潭里凫水的光屁股放牛娃,站在水里齐声回答。沈抗生回头见庞角已过了小河,一鞭打在神牛屁股上,神牛拔头狂追下河,几乎把主人抛在水里。抗生双手紧抓脊毛,趴在牛背上,任其疯狂……

  “继业,你才那出戏演得好哇!”沈抗生追到司继业高兴地说,“肖二牛他们谁也不会想到是我们故意思他们!”

  “嗨!不是二哥提醒,我几乎忘了哩!”司继业不好意思地说。

  “你饿没饿,”沈抗生说,“坡上就是张家大院向北叔的家,我们去他家吃午饭好吗?”

  “才一会儿就饿了?我们赶回大山水去吃午饭都还早哩!快走吧,我真想妈妈了。”司继业疲意地抓起牛鼻绳一提,庞角一纵上了前……

  破石沟上的张家大院,是张向的父亲留给他的三个大四合院,后依山林一字坐西朝东摆在垭口上。东、西大院是平房,中院是三层高楼。东院作厨房、粮库、糖工和长工宿舍。中院一楼作客厅、餐厅、储蔵室和家丁寝室,二、三楼是居室。西院是糖厂。

  大院东侧墙脚边的南北石板大道,南经临江市下开县,北去开江县。

  院前的东、西石板大道,东通太平、中和、宣汉县,西通南门、万县。两条大道成直角交于东大院的东南角墙下。

  墙下的大路,都扩宽了两倍,全是用过了细錾的长方形石板砌成的,

  平直而宽阔。三个大院大门都朝东西大道,一长排高大的黄桷树,茂密交错的枝叶伞一般遮盖着大路。路的边缘,等距摆着长丈余的四条石板长凳,凳间砌着正方形的石平台,平台上的木盖大缸里,春夏秋冬都装着茶水,供南来北往的行人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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