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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关押室里发生的事情使得王专员坐卧不安,于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几个人很快就到齐了,王专员一边焦急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一边说道:“大家说说吧,在我们眼皮底下,竟发生了特务自杀事件,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马友谊犹豫了一下,抬起眼睛望着王专员说道:“专员同志,我是负责关押的,我有责任。”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王专员说道。

  秦天亮接着说道:“我查过了,特务服了氰化钾自杀的。”

  “这个我知道,重点是,为什么抓捕后他不服毒,在特务快开口的节骨眼上才自杀?是不是有人下毒?谁下的毒?”王专员生气地说道。

  “每次他的饭菜都有好几个人检查,我们要求炊事员每次都先吃几口。”马友谊不解地说道,“问题不可能出现在饭菜上。”

  李荷这时也抬起头来,说道:“厨房是我检查的,饭菜从做到装到食盒里,我都在场,每次送饭都是两个人以上,这点不可能出现问题。”

  王专员看了一眼李荷,严厉地说道:“肯定有漏洞,统统查一遍,每个经手的人都要查。”

  说到这里,王专员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迫使自己把一股怒气消下来,接着又说道:“人死了,他是什么身份,来重庆什么任务,我们完全不知道,太被动了。这件事,我们每个人都要好好反省,以后杜绝类似事情发生。散会吧。”

  散会后,秦天亮留了下来,他想单独和王专员谈谈。

  秦天亮目光专注地望着王专员说道:“这个特务的死,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说到这里,秦天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听李荷说,她去送饭时,马处长在审讯这个特务。”

  王专员说道:“审讯特务是我命令他去的。”

  秦天亮问道:“马处长是接触特务的最后一个人,特务交代了什么?”王专员欲言又止,望着秦天亮问道:“天亮,你还要说什么?”

  秦天亮说道:“我听李荷说,马处长在长沙工作期间,曾被敌人抓捕过,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马处长的档案我看过,根据军管会公安部的指示,我作为侦察科的负责人,对于军管会内部人员的档案,重点人员我都调阅过,马处长在长沙被捕后到营救的过程,只一笔带过,留下的资料并不全。专员同志,能不能让我见一下当初给他作审查下结论的同志?”

  王专员想了想,说道:“你的意见我会向上级汇报,不过要想见到这个同志,目前不可能实现。这位同志正在苏联学习。”

  秦天亮听了,一脸失望。

  关于关押室里的那名降落特务莫名死去的事情,王专员和马友谊随后便向北京首长进行了汇报。

  听完录音,北京首长踱起了步子,王专员和马友谊的目光一直默默地追随着。

  过了一会儿,北京首长盯着马友谊说道:“此事暂时不要声张,秦天亮身份特殊,如果敌人是栽赃陷害呢,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能单听特务一面之词。我们要相信证据。不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让好人背黑锅。”

  为了尽快查到内鬼,这天傍晚就要下班时,秦天亮走进了王专员的办公室,他想请示一下,抓紧时间调取军管会所有人员的档案进行调查。

  王专员同意了他的想法,不过说要等上级的指示。

  于是秦天亮告辞,转过身去正往外走,正好碰见马友谊敲门走了进来,便寒暄了一声。直到秦天亮走出门去,听着脚步声远了,马友谊这才关了屋门。

  王专员说道:“我正要找你,来,坐下说。”

  马友谊坐了下来,说道:“刚才李荷说,她送饭前听见了两声枪响,她跑出去过,结果特务就中毒死了。”

  “肯定有人下毒,毒品也查出来了,是氰化钾。”王专员说到这里,禁不住望着马友谊问道:“你是说有人在引李荷离开投毒?”

  马友谊推测道:“从时间上看,当时我正在做审问,而那个人正在交代秦天亮。”

  “你是怀疑秦天亮杀人灭口?”王专员问道。

  马友谊补充道:“秦天亮是我的下级,我是他的入党介绍人,这么多年,我一直负责和他单线联系。按理说,我不该怀疑他,可这因果关系,都和他有关,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王专员开始踱起步来,一边慢慢地走着,一边思考着,最后说道:“你的怀疑我会向上级汇报的,上级会给我们明确指示。”

  这天傍晚,李荷垂头刚走到军管会门前,就被传达室的苗万春叫住了。李荷不由抬起头来,问道:“苗师傅,有事?”

  苗万春一边笑嘻嘻地望着李荷,一边问道:“小李同志,听说抓起来的那个特务自杀了?”

  “是,自杀了。”李荷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苗万春一笑:“小李同志,这事楼上楼下都传开了,都在议论。”

  李荷也跟着一笑,说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不用保密了。”

  李荷见苗万春对这件事情这样感兴趣,就走了过来,问道:“苗师傅,你有经验,你帮着分析分析,他怎么就自杀了?”

  苗万春点点头,说道:“小李同志,你说对了,我这要不是因为负伤离开了队伍,肯定会和你们一道战斗的,你还别说,我真有点这方面的经验。你想,特务被看得这么紧,外人是没法接触到这个特务的,一定是有内鬼呀!”

  李荷怔怔地看着苗万春,苗万春见状,又是嘻嘻一笑地说道:“小李同志,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当真,下班了,快回家做饭吧!”

  回到家,像往常一样,李荷把几样可口的饭菜端到了秦天亮的家里。

  秦天亮望着碗里的饭菜,仍在努力想着什么,见李荷夹了菜给他,忙朝她笑了笑,接着却问道:“李荷,我问你啊,你说,菜里能放情报不?比如放个小纸团什么的?”

  李荷嗔怪地看了秦天亮一眼,说道:“我就知道你在想特务自杀的事儿呢,看你心不在焉的。”

  秦天亮说道:“来,你帮我分析分析,怎么能把纸条放在菜里?”

  李荷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你笨啊你,菜里有油有水的,纸团放里面不都泡烂了?要放只能塞馒头里。”

  秦天亮又问道:“那你说说,是馒头做好了塞里头呢,还是没蒸的时候塞里头?”

  这一问竟把李荷问住了,便说道:“对呀,做好了再塞里头,那谁看不出来呀!没蒸的时候塞进去,一上锅,那还能看到字不?这样吧,要不明天蒸一下馒头试试吧!”

  秦天亮忙说道:“那就不用了,肯定什么字儿也看不出来了。我在想啊,饭菜里夹带情报,只能是做好了之后,就像军队那个李晓军的案子,是厨房打饭的人趁盛饭的机会放进纸条的,这样才能保证最短的时间里,纸条不会被泡烂,字迹能够清晰。”

  顿了顿,秦天亮问道:“那个空降特务自杀前,饭菜你检查过了吗?”

  李荷说道:“那天我在厨房,看着炊事班做的,盛盘过程我也看了,也是我带两个战士送到关押室门口的,一路上没问题啊!”

  秦天亮进而问道:“那问题就出在里面了,里面是谁检查的?”

  李荷说道:“马处长在里面啊!啊?你怀疑马处长?里面也有看押的战士,不是他一个人。”

  秦天亮朝李荷笑笑,说道:“不要乱猜,我们吃饭吧!”

  自从汪兰发报告知那3名空降人员并非基地之人,而隶属“天下一号”小组之后,不久,她便又收到了对方发来的一份电报。在那份电报上,她获知香港方面的风雷已被激活,并嘱咐她与风雷密切配合。风雷教师?原来他是自己的同志。汪兰想到这一点,不禁有些感动。

  这天上午,汪兰手里拿着一份电文向老鹰的办公室走去。老鹰此时正在悠闲地喝着咖啡,见汪兰手里拿着电报走了进来,便轻松地说道:“你帮我念吧,是不是我的人得手了?”

  汪兰便举着那份电文念道:“三人小组失手,全部自杀。”

  老鹰愣了一下,接着便猛地从沙发里跳了起来,又一把抢过电文看了看,惊叫道:“这怎么可能?汪兰,再给香港联络站发报,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汪兰平静地说道:“确认过了,两人用枪自杀,一人被俘后自杀。”

  “什么?还有一个被俘的?这么说中埋伏了?”

  说完,老鹰暗自沉思起来,半晌说道:“他们的行踪,从岛上秘密出去,途经香港,这一路没人知道,****怎么得到的消息?”

  “长官,在哪儿泄的密可不好说,他们在香港落脚,又出发,有可能消息走漏了。”说到这里,汪兰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这份电报,‘国防部’联络站发到了一号电台,按规定,一号电台的电文要抄送‘国防部’,现在台北‘国防部’应该也收到了。”

  老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恶狠狠地将那份电文攥成一团,咬着牙说道:“看来有人背后整我,出卖了我的弟兄!三人小组出发时,顾显章在场,他知道是什么任务。”

  汪兰说道:“顾长官他不可能阻挠‘国防部’的行动。”

  老鹰点点头,却又问道:“不是他,那又会是谁呢?”

  汪兰假作思忖,片刻说道:“长官,算我推测胡说。我看,情报泄密的事儿,就是香港情报站干的,他们以前也这么害过顾长官,他们出卖情报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老鹰听了,一时气愤起来,说道:“我在国外刚回来,没想到国民党内部就变成这样了,怪不得一路败退下来,看来只能我这种人出手了。”

  汪兰接着又说道:“长官,我们所有和大陆联系的电报都是发给‘国防部’香港联络站的,我们对‘国防部’那些人无法保密。”

  汪兰一语中的,让老鹰深感佩服,便望着她说道:“不愧是电报组长,你说说,有什么好办法,绕过‘国防部’那些人的耳目?”

  汪兰说道:“要想保密,只能在香港建立自己的情报中转站。”

  老鹰点点头,说道:“汪组长,你说得对,这事我得和顾司令长官商量商量。他人脉熟,这事还得请他帮忙。”

  汪组长笑笑,叮嘱道:“不过,请鹰长官替我保密,这些话不是我一个电报组长该说的。”

  老鹰笑道:“明白,汪组长不想惹火烧身。”

  老鹰很快就把顾显章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并把自己想在香港建立情报中转站的想法说给了他听。顾显章一听就惊住了。

  “不行,绝对不行!”顾显章狐疑地望着老鹰问道,“这主意是谁给你出的?”

  老鹰看着顾显章,不高兴地说道:“这主意还用别人出,我自己不会想?再不这样的话,我们的情报还得泄漏,我们的行动还得失败。”

  顾显章冷冷一笑,说道:“你那3个人不都是德国特训出来的吗?不都是神通广大、以一当十吗?失败了怨情报,亏你想得出来。”

  老鹰听了,瞪着眼睛反问道:“3个人刚一落地就被****包围,我问你,****怎么知道的?连空降地点、时间都掌握了,连包围圈都设好了,你以为是碰上的?情报肯定是泄露了。不是香港,那就是基地上的人,基地上的人可都是你从大陆带过来的,要真是基地里出了共产党,那你就是共党的最大保护伞。”

  顾显章听了,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鹰继续说道:“不管怎么说,建立自己的情报站完全有必要,基地的电文到了香港就不受我们控制了,香港和台北、基地都不一样,我们的人能进去,共产党也能进去,那可是个公开的情报战战场。况且,我们的行动都在‘国防部’人的眼皮底下,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顾显章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要是绕开‘国防部’,万一出点什么纸漏,你我的脑袋搭进去都不够。”

  老鹰一笑,说道:“顾长官,你是和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搅在一起时间长了,考虑问题都是弯弯绕绕。我告诉你,就因为你胆小怕事,才落到这步田地。”

  顾显章盯着老鹰,一时没了话说。

  顾显章这天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下来了,突然感觉到烟瘾上来,便抽了一会儿大烟,接着便重重地把烟枪放在茶几上,回想着白天老鹰对他讲过的一番话,禁不住一声声地叹起气来。

  正在这时,顾影气呼呼地推门进来,几步走到顾显章面前,说道:“爸,那个汪兰肯定是共产党,你抓不抓?”

  顾显章抬了抬眉毛。

  顾影说道:“三人小组失利,情报就是她传出去的。”

  顾显章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顾影说道:“我知道你又说证据。爸,告诉你,证据我没有,但我肯定,她就是共产党,说不定就是你要找的蜂王。”

  顾显章长嘘了一口气,不耐烦地说道:“小影,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谁是共产党谁不是,我心里清楚。你现在什么都不要管,把你自己管好了,比什么都强。”

  顾影听了,生气地说道:“爸,你今天不信我的话,以后你会后悔的!”

  顾显章接着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快过年了,家眷村的一片空地上十分热闹,基地在给每个家眷发放春节物资。在一张桌子前面排着长长的一列家属,汪兰也站在里面。

  把分发的东西领到之后,汪兰送到了梁晴姑妈的住处。看上去,这个独门小院既干净又利落,条件要比眷村好上许多。汪兰提着东西进了院门,童嫂和梁晴应声从屋里迎了出来。梁晴将东西接过来客套地说道:“汪组长,还麻烦你帮我家领东西。”

  汪兰一笑,说道:“也是顺手的事。”

  梁晴便将那些东西送进屋里了。汪兰向童嫂递过一个眼色,忙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叠好的纸条,交代道:“这份情报走海路,电台现在不安全。”

  童嫂把那纸条接过来,顺手揣进了口袋里,又捏了捏,点着头说道:“放心吧!”接着又问道:“以后我们这边有事,怎么联系你?”

  汪兰听了,又从另一只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童嫂,说道:“每天晚上9点半,小树林里,10点我不到就是没情况,你有情况就把这块手帕挂树上。”

  童嫂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秦天亮正在忙活着做饭,听到有人敲门,便擦了一下手过去开门,一个黑影冷不防挤进门来。

  “谁?”秦天亮下意识地问道。

  来人把帽子摘了下来,又把围巾打开,冲秦天亮一笑,说道:“不认识我了?”

  秦天亮吃了一惊,问道:“江水舟,你怎么来这里了?”

  江水舟一边四处打量着,一边说道:“故地重游,缅怀一下故居。你现在和谁做邻居呢?”

  秦天亮警觉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江水舟说道:“一号让你弄几张特别通行证。”

  秦天亮盯着江水舟问道:“干什么?”

  “老A指示,让我们节前弄点动静出来,在自来水厂投毒。我该走了。”江水舟撂下这话,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秦天亮被叫到了北京首长的办公室里。就在昨天晚上,王专员和马友谊两个人把对秦天亮杀人灭口的嫌疑汇报给了北京首长。

  北京首长一边在那里踱步,一边向旁边沙发上的秦天亮问道:“那个特务说,‘天下一号’母版在你身上,什么意思?”

  秦天亮想了想,说道:“首长,我想特务是想把这水搅浑,把我拉下水。特务已经找过我了,要在自来水厂下手。”

  “你打算怎么办?”

  秦天亮说道:“特务让我配合他们,我想来个将计就计。”

  “秦天亮,你现在的身份很敏感,你的同事在怀疑你,如果事前你不把梁晴母子的事情说清楚,我也会怀疑你。你分析一下,敌人说母版在你身上什么意思?”

  “在我身上?”秦天亮这样自语着,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把左边的裤脚拉起来。那里有一道手术后的疤痕。

  秦天亮说道:“敌人撤退前,给我动过刑,身体受了伤,他们给我做过手术。”

  首长抬头望着秦天亮的眼睛说道:“天亮,现在同志们怀疑你,是因为你身上有无法解释清楚的疑点,在事情没有甄别清楚之前,我对你也不会完全相信。”

  “首长,我会全力配合组织对我的甄别。”

  这天下班秦天亮从办公室往回走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快要走到军管会家属楼时,江水舟从路边的树丛里跳了出来。一眼看见是江水舟,秦天亮有些吃惊地问道:“黑灯瞎火的,你躲这儿干吗?”

  江水舟问道:“通行证弄好了没有?”

  “你实话告诉我,这次行动谁带头?”

  江水舟自豪地说道:“我呀,一马当先!”

  “老A呢?都富春和朱铁呢?”

  “老A我咋能见着?就是一号也见不到,只能接收指示。”

  秦天亮左左右右地看了看,又问道:“1945年抗战结束后,政府处决了一批汉奸,里面有个叫罗亭开的,你有印象吗?”

  江水舟不解地问道:“问他干什么,这都过去好几年了,我听说过这个人,可不是我经手的。”

  秦天亮说道:“那你问问朱铁和一号,对这个罗亭开有没有印象,这事我有用。”

  江水舟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通行证呢?”

  秦天亮便从怀里拿出几张通行证递给江水舟,说道:“记着,下次这事可别找我了,弄不好,连我都得搭进去。”

  江水舟一边往怀里揣放着通行证,一边说道:“放心吧,就这一次,走了。”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江水舟带着几个小特务到自来水厂投毒时,是在他搞到通行证的第二天晚上。这时,秦天亮已经和洪升取得了联系,派人秘密隐蔽在了自来水厂。

  下班后,秦天亮随后来到了自来水厂,在一个蓄水池旁,带着两个战士一边蹲守着,一边在暗中密切观察起四周的动静来。就在这时,带队的张连长悄悄走了过来,报告道:“秦科长,目标出现了。”

  秦天亮说道:“别打草惊蛇,注意观察。”

  张连长旋即便蹲了下来。不一会儿,江水舟果然带着一个小特务,装成水厂工人的模样,在蓄水池旁停了下来。见四下无人,江水舟忙从怀里掏出一大包东西,递给身边的一个小特务,那小特务紧接着便把一团粉末状的东西投放到了蓄水池里。江水舟拿了一根棍子,在水里搅动了几下后,冲小特务说道:“走!”

  张连长扭头说道:“秦科长,动手吧!”

  秦天亮想了想,挥手制止了,说道:“放他们走。记住这些水池就行了。”

  接着,秦天亮又带人跟踪到了另一个水池旁。江水舟见已经完成了投毒任务,就不管不顾地脚底上抹油溜掉了,剩下了两个小特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有些后怕起来。这时躲在一旁的秦天亮大喊一声:“抓!”几个战士闻令便扑了上去。

  江水舟的投毒计划失败了。

  之后的几天里,从自来水厂流出来的水,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重庆市民一如既往,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没有得到半点儿饮水中毒的消息。都富春马上就意识到了什么,觉得这件事情一定另有原因,便在这天上午又把江水舟和朱铁约到了福泰茶楼。

  都富春看着江水舟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不住地埋怨道:“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干什么?你白在保密局干了这么多年。”

  朱铁眼珠子一转,对都富春说道:“一号,这里有蹊跷啊,那两个看水的人可没出来,是不是秦天亮在中间做了什么手脚?”

  都富春思忖片刻,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只能叫秦天亮来说了。朱铁,你和江水舟一起去,把秦天亮给我请来。要是真靠不住,马上灭了,不留后患。”

  说话间就到了这天的傍晚时分,秦天亮离开办公室,走出军管会的大门,往前没走多远,突然就见一辆车从后边驶了过来,驶到了他的身边。车里的司机摇下窗子,看了秦天亮一眼,问道:“同志,跟你打听一下路。”

  秦天亮停了下来,就在这时,朱铁拉开后门走了下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秦科长,久违了,一号请你。”

  秦天亮登时一怔,正要说什么,朱铁已经将他拉进了车里。

  眼前的这一幕,正好被匆忙赶出大门的李荷看在了眼里。

  秦天亮最终被带到了一间密室里。

  都富春坐在灯影里,看着江水舟和朱铁把秦天亮带进来,便挥了一下手。朱铁会意,顺手摘去了秦天亮头上的那块黑布套。秦天亮眯着眼睛,看清了坐在对面的都富春。都富春满脸内容地看着秦天亮说道:“秦科长,好久没见了。听说你在共产党那面也混得如鱼得水,恭喜呀!”

  秦天亮盯着都富春问道:“今天抓我来要干什么?”

  都富春说道:“你说你不是蜂王,那共产党为什么相信你?”

  站在一旁的江水舟插过话来说道:“是啊,你把事说清楚。”

  秦天亮一笑,说道:“我是什么身份,和你们说不着,这可是毛局长和顾站长一手安排的。”

  都富春也是一笑,说道:“你是什么人,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心里有数,但你心里应该也有数,别忘了,梁晴和孩子还在我们手上。”

  秦天亮盯着都富春说道:“一号,我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清楚。”

  都富春又是一笑,站了起来,江水舟和朱铁见状,立时做出了摸枪的动作,密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秦天亮察觉到了这一点,淡定地说道:“你们想一想,我要是真心给军管会做事,还有你们的今天吗?朱队长、江主任,还有你都副站长,即便不死,也早就成为阶下囚了。”

  都富春说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们还都是你保护的?”

  秦天亮气愤地说道:“你们干什么事,事前都不和我通气商量,让我被动,只能干擦屁股的活,以后再有这事不要找我了,免得你们怀疑我。”

  江水舟神情紧张地望了一眼秦天亮,突然问道:“那这次在水里投毒,是不是你在中间做了手脚?”

  秦天亮说道:“你们投毒也就投毒了,还放了两个人在那儿,这不等于不打自招吗?怎么怪我了?那两个人被抓了,事情自然就败露了。”

  说到这里,秦天亮看了一眼江水舟和朱铁,生气地埋怨道:“江主任,还有朱铁,在最近这几次行动中,哪一次不是我保护的你们?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秦科长,这么说,你心里还有我们。”都富春想了想,又说道,“以后千万别耍滑头,你知道那样的后果。”

  秦天亮突然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办事不靠谱,我要求和老A单线联系。”

  “怎么,你知道老A?”都富春惊了一下,问道,“怎么知道的?”

  秦天亮紧盯着都富春的眼睛说道:“你们能知道,我怎么就会不知道?”

  都富春笑了笑,问道:“这么说共产党也在找老A?”

  秦天亮说道:“别忘了,我的行动可是顾站长亲手安排的。”

  都富春又是一笑,说道:“既然这样,你可以请示顾站长,他让你见老A你就见,我们可没那么大权力。另外我转告你,现在梁晴和孩子在那边挺好的。”

  说到这儿,都富春显然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便转过身来说道:“送他走。”

  朱铁听了,上前一步把那只黑布头套又罩在了秦天亮的头上,接着便拉了出去。那辆车一直驶了很远,才在一条街道的暗影处停了下来,随即,秦天亮被推了下来。秦天亮看看左右,一时辨别不出眼前的方向,便开始漫无目的地往前迈动着步子,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李荷叫了一声:“天亮……”

  秦天亮一怔,回头看到李荷有气无力地跑了过来。她一边仔细地打量着秦天亮,一边突然扑到他的怀里,止不住地大哭起来:“天亮,你去哪儿了?你到底去哪儿了?害得我找了你大半夜,我还以为你被坏人绑架了……”

  秦天亮一边拍着她的肩膀,一边说道:“怪我,这事都怪我。”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家的方向走去。此时,重庆市夜晚的大街上已经到处洋溢着张灯结彩的气象,过年的气氛已经很浓了。

  除夕夜,为了热闹一下,李荷把马友谊和秦天亮一起请到了家里。

  马友谊把酒打开,把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都倒上了酒,望着秦天亮,他由不住感慨起来,说道:“自从部队进城,忙得和你聊会儿天的时间都没有,今天是一个好机会,咱们好好聊聊。”

  秦天亮也望了他一眼,笑道:“好啊,今天咱们好好聊聊。”

  菜上齐了,李荷坐了下来,一边给马友谊和秦天亮夹菜,一边问道:“来,看看这几道菜好吃不,我跟食堂的老王师傅学了好几天了。”

  马友谊品尝着菜肴,点点头说道:“我记得以前你不会烧菜的。”

  李荷说道:“这不都是最近学的吗,进城之后才会烧菜的。”

  秦天亮一边吃着菜一边赞许地说道:“那你进步还真快,我以为你从小就会呢。”

  “哪有,”李荷说道,“我是个孤儿,从小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秦天亮不禁惊讶地止住了咀嚼,目光久久地望着李荷。马友谊把话接过来说道:“是啊,李荷同志是在革命队伍里长大的,自小失去了亲人。今年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春节,我提议为烈士和死去的同胞喝一杯。”

  说到这儿,两个人似乎没有更多的话说,便较着劲儿一杯又一杯地喝起了酒。秦天亮不一会儿就喝多了,之后,趴在了桌子上。马友谊把一只手快速地伸进秦天亮的口袋里,将两把钥匙掏出来之后,又迅速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这才起身说道:“李荷,我把天亮架回去,你去开门。”

  李荷应了一声,走过来翻找秦天亮的衣兜,却没有找到开门的钥匙,马友谊便把秦天亮架到一侧的沙发上,说道:“这个秦天亮,钥匙放哪儿了呢?看来他得在沙发上将就一宿了。”

  李荷看了看秦天亮,扭头说道:“行,处长,你回去吧,秦科长我来照顾。”

  事实上,马友谊并没有离开,他紧接着打开了秦天亮家的房门,潜进屋来。可是半晌之后,马友谊没有找到可疑的证据,便又把室内的物件恢复到了原样,轻轻带上门走了。

  第二天早晨,李荷向秦天亮叙述了他和马友谊喝醉后的情景,并埋怨道:“你们哪是喝酒呀,简直不要命了。”

  秦天亮没多说什么,借故有事向李荷告辞了。

  从李荷家里出来,秦天亮便径直朝军管会办公楼走去,来到门口的传达室时,推开门招呼道:“苗师傅,过年好啊!”

  苗万春喜笑颜开地说道:“秦科长,过年好!你今天值班吧?”

  秦天亮点头说道:“对,我来取下钥匙。”

  苗万春便从墙上取下一个钥匙圈儿,交给了秦天亮。秦天亮接过钥匙圈,向着大楼走去。当他一个人走在寂静的楼道里时,心里头已经拿定了主意。接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马友谊的办公室门口,举手敲了一下门,当确定屋里没人后,便从那个钥匙圈里找出其中一把,而后把门打开了。和马友谊一样,秦天亮也是一无所获,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秦天亮从马友谊的办公室里走出来后,装作巡查的样子往前走着,不料想,迎头看到马友谊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马友谊先自笑了一声,问道:“天亮,昨晚没事吧?”

  秦天亮一笑,说道:“以后可不能再喝了,现在还头疼呢。”

  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秦天亮便又问道:“处长,今天你怎么来了?”

  马友谊说道:“苗师傅大年夜的还值班,我琢磨着今天替一下他。”

  说到这里,马友谊望了一眼秦天亮,关切地问道:“你不是头疼吗?回去睡会儿,今天的班我替你值了。”

  秦天亮笑一笑,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咱们说好了今天我值班,明天你值。”

  马友谊想想,又说道:“我闲着也是闲着,你钥匙不是丢了吗?昨天晚上在你身上怎么也没找到,快回去配钥匙吧!”

  秦天亮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好,谢谢处长了。”

  马友谊一直注视着秦天亮离去,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把秦天亮办公室的房门打开了。

  进屋后,马友谊迅速把门关上,接着便快速地走到秦天亮的办公桌前,拿起钥匙打开抽屉的桌子,猛地从那抽屉里发现了一个记事本,便打开来看了看,随后将它合上,打开了另一个抽屉,那里边有几张空白的特别通行证。马友谊拿起来看了看,又把它们放了回去……

  秦天亮回到家时,李荷已经让人给秦天亮的房门换好了锁。隔天,办公室里的房门,秦天亮也请人把锁换了。而就在他把办公室里的门锁换好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用过的那串钥匙正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拿着钥匙,秦天亮觉得蹊跷,不禁把眉头皱了起来。

  这天上午,王专员突然把秦天亮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走进办公室,王专员便有些兴奋地说道:“天亮,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是大年初五,初七北京的爆破专家就到,专攻那个铅酸蓄电池。等首长和专家来了,你来汇报,要把要点说清楚。”

  “没问题。”

  秦天亮想了想,又说道:“王专员,我得出去一趟。”

  看着秦天亮一脸焦急的样子,王专员忙问道:“怎么了?”

  秦天亮说道:“我去趟万县,快的话可能一天就回来。这次去找一个叫罗亭开的汉奸的亲人,这个人至关重要,与‘天下一号’有关,有了新情况好一并向首长汇报。”

  王专员点点头说道:“那好,但要快去快回。”

  就在秦天亮刚刚起程去往万县之后,马友谊走进了王专员的办公室,卖了个关子问道:“报告专员同志,我春节值班去了秦天亮办公室,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王专员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道:“发现什么了?”

  马友谊严肃地说道:“我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几张空白的特别通行证。在水厂抓到的那两个小特务身上,我们也发现了特别通行证,我正暗地里追查这件事情。我想,它一定是咱们内部人提供的通行证,在军管会,只有我和他才有权开这样的通行证。”

  王专员惊愕地问道:“真是这样?”

  马友谊点点头说道:“秦天亮现在疑点很多,我希望组织上尽快对他采取措施。”

  王专员想了想,片刻说道:“这事关系重大,等我和西南大区的有关领导研究后,再给你答复。”

  隔天,李荷上班后来到了马友谊的办公室请示工作,刚走进门,就看见两个陌生人正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李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严肃地问道:“处长,怎么了?这两位是……”

  马友谊忙说道:“李荷,这是西南大区派来的侦破专家,今天去秦天亮家安置监听设备,尽快调试,监听器就设在你家。”

  “啊?这是为什么呀?”李荷惊愕地睁大眼睛问道。

  马友谊片刻说道:“这是西南大区领导的决定,你要服从组织安排。我要严肃地跟你申明纪律,此事必须保密,不能让秦天亮本人有察觉。”

  李荷听了,只得点了点头,随后便带着两位专家在秦天亮的家里布置起了监听装置,最后,又将一台监听器放在李荷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两个人走后,李荷瘫软了一样坐在一把椅子上,呆呆地发起愣来。

  秦天亮找到万县一个农家小院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一个30岁左右的女人把他引进了一个十分狭小的房子里,之后便有些冷淡地说道:“坐吧,家里就这条件,自己找地方坐。”

  秦天亮并没坐下,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位同志,我想了解一下罗亭开的情况。”

  女人望了秦天亮一眼,淡淡地说道:“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什么事我都记不得了。”

  秦天亮笑笑,说道:“我并不是想了解他的情况,而是想问问他在重庆市里的那个宅子。”

  “那宅子不是被你们给没收了吗?”

  秦天亮忙微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们,是国民党政府。我今天来不是问罗亭开的,我是想问那个宅子,当初是怎么盖的,里面有没有暗室和机关?”

  “我和他就是露水夫妻,半个月能来我那儿住一次就算不错了,连个外室都算不上,那宅子我更是一天都没住过。”

  “那,你有没有听人说过,那宅子谁设计、谁监工的?”

  “现在估计也就一个人知道了,你去找一个德国人吧!好像有个中文名字,都叫他林曼。我听说德国和日本是一条心,他在重庆生活过,就是他把老罗带下水的,老罗才当了汉奸。”

  “这个林曼现在在哪儿?”

  女人摇了摇头,说道:“我都离开重庆好几年了,后面的事可就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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