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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情报,又是一份情报,从金坛交通站转来。交通员急速从金坛城赶到戴巷,李钊急命茅山湖西保安司令部通讯员把情报转到旅部,王直接到情报后交给罗、廖首长。

  情报很简单,

  日军在金坛城增兵,又闻薛埠日军也在增兵,并扬言南下,目标不明,望首长注意敌之动向。

  11月27日

  罗、廖看着这张小纸条,双眉紧皱,沉思起来。

  “王科长,”罗忠毅转身关照王直,“张其昌报告完后,你做一个简单的总结,然后宣布今日会议结束,代表们回驻地休息,还有……”他沉思了一下,“不要说明原因,待旅部研究后再作打算。”

  “是!”王直转身返回大祠堂。

  罗、廖二人径直来到村东司令部,两人走上二楼的转角马楼处,坐定后,细细分析起来。

  “廖司令,又来了一份情报,来得不是时候,我们的会议还没完,四十八团整训还在进行……你看这情报和上两次来的情报差不多,日寇到底要干什么?我们的部署肯定要调整,日寇不会给我们时间与空间的……”

  廖海涛神色冷峻,虎眉紧锁,点了点头:“对,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我们不能指望塘马一直处在平静之中,日寇是不会让我们安静地搞部队建设的,我们转移两次,敌人都没来,而这份情报又来得太迟,也不详细,而且是从一般的交通站转来。我们既要认真对待,不能掉以轻心,但也要仔细分析,切莫再上敌人的当。”

  “我看先派人去瓦屋山、天王寺、薛埠一带去侦察一下,这样会更有针对性。”

  “好!”

  “我们的参谋人太少,张开荆又迟迟不来。”罗忠毅叹了一口气,然后叫警卫员,通知参谋张业迅速赶到司令部。

  张业来到后,罗、廖二人把情报交给张业,然后命张业派人迅速侦察敌情,把侦察到的情况迅速传回旅部。

  大祠堂会议匆匆结束,许多代表有些不解,满腹狐疑地回到各自的住所。

  廖海涛从大祠堂出来,向设在村中刘正兴家的政治部走去。

  又见杨氏的茶室了,杨氏在老虎灶下用勺子舀水,又见那竖着的篮球架,那是供旅部举行体育运动会所用,平时机关人员和旅部特务连的战士在晚饭前也来此打打球,但今天这里不见人影,只有一只黄猫俯伏着,发出“喵呜”的叫声。刘家祠堂山墙赫然而立,墙面的斑驳使眼前的画面有一种丰富的层次感,那马头墙挺直的线条十分刚劲,屋脊上黑黑的龙头向着天空,张着嘴承受着天上的雨水,雨点不大,细细的,没有满足他们的口欲,却把他们的头洗涤得闪闪发亮,那三进房屋的山墙爬满了丝瓜藤,叶子凋落已尽,但藤儿却顽强地依贴着墙,上面缀满了表皮脱落、网状内质外露、黄黑错杂的丝瓜,在寒风中摇晃着、摇晃着。

  炊烟袅袅、谷香阵阵,刘正兴家的大门敞开着。

  廖海涛见政治部的其他同志不在,估计晚饭前他们相聚在一起,做片刻的闲谈去了。

  他的思绪又飞扬起来。

  “敌人究竟要干什么呢?从大的形式看,敌人北进企图已不明显,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有南下的意图,但不管北进还是南下,他们都要抽调兵力用到其他战场,这样我们发展武装力量就有了新的契机。实际上,下半年来敌人在茅山一带没有采取过大的军事行动,这样也使我们有时间在塘马展开整训。但战争的残酷性告诉我们这种平静只可能是暂时的,我们在给军部的报告中,已指出。但问题是什么时间以及什么方式来结束这宁静,这是难以预料的,敌人也许是真的要发动进攻以配合东部的清乡,进而借机打击一下抗日的力量,然后迅速抽兵他调,或者敌人不过是放烟雾弹,迷惑我们,让我们不对他们采取军事活动,以逞‘以进为退的妙计’。

  “如果是前者,敌人有可能是针对我们,因为我们是抗日的中坚力量,但也有可能是国民党,因为国民党在苏南的兵力有一万多人,且配有足够弹药和重型武器。国民党没有公开投降,如果日寇抽兵他调,国民党的军队毕竟还是一个潜在的巨大的威胁,这一点日本人不是不清楚。

  “如果是后者,那么就国民党而言,他们是求之不得的,他们躲在郎广山区,进退有余,可以打着抗日的旗号高枕无忧地睡觉做美梦。于我们则不然,如果我们为其所惑,忙于转移,则中了敌人的疲兵之计,如果不为所动,则难保不测,倘若敌人突然改变计划,后果不堪设想,兵家在谋划上不能存在着任何的侥幸呀!

  “看来只有等侦察员回来再说,回来后再根据侦查的情况作出判断。”

  廖海涛的妻子李英来了。一周没有在一起了,她想擀一些面条。廖海涛见此,并没有像往日一样阻止,他从来都和战士们或者和旅政治部的同志一道用餐,偶尔李英要为他做一点饭菜,他都会虎眉一竖:“新四军官兵一致,不能特殊化。”这几日看到廖海涛为了整训,处理罗福佑事件,召开财经会议和地方武装会议常常工作至深夜,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肤色又黑又黄,有时还咳嗽不止。她再也忍不住了,把生活费中节约下来的一元钱拿来给廖海涛买了一些面粉,准备为他做两碗面条。

  她做好了准备,不管廖海涛如何发火,她都要坚持,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

  她惴惴不安地来到二楼,见廖海涛在桌前沉思,桌上还堆放着他写的许多文稿,她知道其中就有起草了几个晚上的给军部的那份报告。

  廖海涛看见了她,也看见了她拎着的面粉和手中的擀面杖。但出乎李英的意料,他用略带嘶哑的声音说:“李英啊!你多擀些面,今天晚上我想吃,另外政治部也有一些同志……”

  李英既高兴又感到为难:“海涛,就这么多了,我是单独为你做的。”

  “那再买一些吧。”

  “好吧。”李英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面粉、山芋粉和擀面杖,转身走下楼。

  李英下楼去了,廖海涛望着她愈来愈窄的背影,内心是如此的沉重。李英是他第三个妻子,看到她的背影,他便会想起张菊秀与张招巴以及他那三个孩子。

  他无法平静下来,双脚在楼板上交替移动着,楼板发出咚咚的响声,脑海翻涌各种思绪。

  “张菊秀与母亲江细妹、儿子廖顺文于1935年农历五月为国民党保安十四团团副李佩琼所捉。母被枪杀,儿被溺死,菊秀放出后被改嫁到中都,忧郁而死。

  “张招巴和我在1936年结合,生有一子,名为明权,可惜夭折,后又怀有一孩子,为了抗战,只得分别。临别前,我送给她一把左轮手枪,并说:‘在你即将分娩时,我又要离开你。形势所需,没有国就没有家。别难过,别流泪。这把手枪就让它留在你的身边,必要时做自卫之用。对于所怀的孩子,如果是男孩,取名为明朗;如果是女孩,取名为明娥。’招巴哭了……前年在军部教导大队学习,我托人到家乡打听,据闻生下的是女孩,那该叫明娥了吧!可惜回来的同志说,母女又被国民党所捕,生死不明,大约是遇害了。我泪水不断而下,我只能以国家民族利益为重,把私仇放于一边。但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们母女俩,如果我的女儿明娥还在,那该和塘马村五岁的小孩差不多大了。可是,我的女儿,我的妻子,她们究竟在何处,在不在人间?我想念你们,难道你们真的遭了国民党的毒手了?我的女儿,我还没有见过你,你像我吗?你知道爸爸十分思念着你们呀!但愿那位同志带回来的音信是错误的,企盼上苍照顾你们俩,抗战胜利后我们有相聚的一天……”

  “情报来过两次,我们都转移了,结果呢?他们没来,是他们知道我们转移了没来,还是故作姿态,还是施放烟雾弹。我们做过调查,我们情报站的工作人员没有问题,今天情报又来了,和上次差不多。如果从有备无患来看,我们应该转移。可从实际情形看,敌集中优势兵力要进攻我们,我们忙于转移,如果西去与四十六团会合,这就要穿过宁杭公路,这条公路已被日军封锁,并且前天四十六团来电,敌已向四十六团进攻,四十六团已撤移至白马桥,距日军天王寺据点较近。一千五百多人且大多是非战斗人员,移动必然是缓慢的,集中行动的目标大,穿越宁杭公路,必然会被敌人发现,我军在运动中与占绝对优势的日军部队作战,全军遭受重大损失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如果南下就要经过顽军四十师防区,我十六旅不久前刚在黄金山与之交战,且皖南事变后,蒋介石已宣布新四军为‘叛军’,配合日军消灭我们,他们肯定会做的。如果北上,离日军金坛、天王寺、薛埠等据点就更近了,这岂不是‘自投罗网’。如果东进,有条长荡湖挡道,即使有船渡过到太滆地区去,说实在,当初十六旅就因太滆地区难以立脚,打不开局面,才从那转移到塘马地区。如果今天收到的敌人要大举进攻的情报早点来,还可采取分时分批分散转移的办法。现在距敌通常可能发起进攻的时间(即拂晓)只有几个小时了,如果分时分批分散转移,不仅各分队走不了多远,易被日军赶上,现有的五百多人作战分队也必然要分散配署,还易被日军各个歼灭。

  “既然马上转移不行,最佳方案就是暂时不转移,等待侦察员获取敌人出动时的情报。如果日军进攻我塘马企图显露,驻塘马北面的四十七团二营两个连(约二百多作战人员)可阻击敌人,迟滞敌人行动;驻白马桥的四十六团(两个营约六百多作战人员)可翼侧攻击敌人,牵制敌人行动;驻塘马附近地域部队(约五百多作战人员),还可利用塘马附近地域的既设阵地抗击牵制敌人。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敌主力被我作战部队牵制,党政机关人员向西越过宁杭公路,向溧水方向转移的安全性会更可靠一点。”

  廖海涛推开窗户,天色渐渐变黑了。村中间那几间房屋灰乎乎的,已是湿漉漉的了,那香椿树的叶子早已凋落,上面挂着的几只丝瓜在风中不断地飘荡,如铃铛一般有节奏地摆动。

  “上一次转移下来后,部分士兵与干部有意见,说明我们的宣传教育力度不够,军情岂能不认真加以对待呀!在敌强我弱、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岂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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