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春杂语

　　与许多人的想象不同，我们这些人的青春是自由和轻松的。现在的人们或许感觉用这两个词形容那个时代不可思议，但那时校园中的人生确实如此。那个时代，师道尊严已跌至中华文明史上的最低点（为此作出巨大贡献的黄帅不久前在网上出现了，丫还出了本书。），孩子们无人管束，也无人敢管。学习负担是没有的，包括父母在内，没人关心我们的学习，反正学不学将来都一样。那时什么都没有，吃饭都半饥不饱，但却有真正的童年和少年，根本不知压力为何物，每天神圣的使命就是玩儿。但处在自治状态中的班级世界并非是伊甸园，而更像战国时代。每个班中都有一至三个小团伙，这些团伙或多或少地都带有暴力和黑社会色彩。与现在相比，那时的男生要更男人些，面对危机时，更有不计后果采取行动的魄力；至于女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更女人些，因为那时初中的男女生一般不说话的。我们班有一位秦始皇，这个小中国一直是被他统一的，只要他说不许和谁玩，那大家就都不理谁了。此人控制他人建立专制政权的能力，现在想起来仍不寒而栗。当时我对他曾寄以很大的希望，但以后这二十多年里，在历史的天空中始终没找到这颗星，前不久初中同学相会，只见到一个令人失望的凡人。

　　我们这些同龄人都记得一条鲜明的分界线，那就是1976年。20世纪，中国真正的清纯时代只有两个短暂的不到五年的时间，第一次是我们没经历过的50年代初，第二次是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后者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那时，我们眼中单调的红色世界色彩突然丰富起来，而理想主义的太阳仍未落下去。那时，我们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因为整个外部世界才开始向我们徐徐展开，我们这才有机会接触本来在童年时就应接触的东西，第一次读欧洲的童话和凡尔纳的小说，第一次看到那些父辈们在50年代就看过的电影……那时的中学生都有从童年重新成长的感觉，这状态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当我们的人生又回到正常的青春轨迹上时，世界已经变得和现在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大角约文，我不会有回忆过去的雅兴，记忆都很模糊了，青春就像沙滩上的海水，一部分在阳光下蒸发，一部分渗入地层深处，知道她们仍然在记忆的某处存在着，但已经难以找寻了，只有通过外界的一束光把她们唤醒，但得承认，这光芒还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