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说`T.xt.天.堂

于是珊米迷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我们已经非常清楚地知道事情到了多糟糕的地步，克劳蒂娅。可现在正是我们到城里尽情享受和放松的时候！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对此，我惟一能做的只有向她们解释，说我们这些前辈都比较健忘，最后放骇人三重唱走人了事，不管她们出去干些什么，好几次我想把这点时间利用起来却都给她们搅黄了。

　——摘自克劳蒂娅?格兰特中尉写给罗伊?福克少校的信件

布朗、康达和利克盯着街角的流动摊贩推着的售货车。在一种令人害怕和敬畏的内在冲击力的作用下，他们惊呆了——混迹在微缩人当中这么多天以来，他们首次感觉到这种冲击力的召唤。

“这是最后一批，别的地方是再也买不到的了！”小摊贩喋喋不休地开始推销，“它会唱歌，会跳舞，就跟真的人一样！不需要电池。难道你们不想自己拥有一个明美娃娃吗？”

布朗虔诚地双手合什，疯托地点了点头，高声说道：“是的，我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洋娃娃。”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就和售货车的平台保持同一高度，而他的两个同伴早就这样做了。这些电动的洋娃娃穿着深红色基调、金色镶边的旗袍，黑色的头发缠绕成两个大发髻，它们的装束和早先的麦克罗斯小姐一模一样。这些洋娃娃并不是真的会跳舞，在机械的带动下，明美娃娃的移动方式和企鹅走路没有多少区别。但这点缺陷并不影响周围的孩子和青年人从四周围上来。

摆摊的小贩是个秃顶、蓄着黑色胡须体格健壮的家伙，他是城里土地管理部门的职员。周围没有一个人对赤着上身、挥舞着武器的剑客模型和可爱的布袋玩具表露出丝毫的兴趣。女孩们想要个明美娃娃；对男孩子来说，虽然大多都喜欢各式各样的战斗机，但有时候也会有例外。

“一定是洛波特技术！”利克低声和同件交换着意见。从它具有迷惑性的特征判断，他甚至怀疑这也是一种秘密武器。

几个间谍想打倒明美，但根本近不了她的身；他们每人也都想要一个明美娃娃，但钱始终是一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从任务的一开始就困扰着他们。

“我们必须抢到一个娃娃。”康达下定了决心，“听我的命令——动手！”

他们摇晃着售货车，货摊上的平台撞得小贩站立不稳，失去丁平衡。他慌忙喊道：“嘿，小心点，啊！”

人群推推搡操的从四面八方挤来，小贩被他们推倒在地，明美娃娃也滑落到地面上，散得到处都是。

“快抢！”康达喊道，利克手疾眼快地抓到了一个，小心翼翼而又飞快地把它收好。几名英勇无畏的间谍趁着混乱逃离了现场，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蕴藏着敌人尖端技术的关键物品。这时，他们还能听到小贩在大喊大叫，说是要让某些人为此付出代价。

当然，他们并未直接返回自己搭建的隐蔽处——那是非常不明智的短视行为。在此之前，他们得确保自己没有被人盯梢。

他们不能冒任何风险暴露自己的隐蔽场所，要知道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十分重要的人类物品，它们能为最高指挥官多尔扎大人和其他天顶星高层领导提供至关重要的情报和数据，它们甚至有可能成为打败微缩人的关键。他们收藏了一台钢琴，一张电影海报，一盒厨房用具，还有收音机、电视机和个人电脑、微波炉、自行车轮，几个道路标志牌，一套麦克罗斯小姐的拼图玩具，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玩具——那是市区的慈善机构丢弃的破损物品，但却深受这几名间谍的喜爱。

每当他们想起这些战利品，特工们就会骄傲地挺起他们的胸膛。不过这一次！啊，是个明美娃娃！一项无与伦比的伟大成就！

经历了这场不折不扣的危机之后，骇人三重唱迈着沉重的脚步在麦克罗斯城的街道上闲逛。

琪姆发了句牢骚：“你们怎么不看看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什么事都不做，在街上闲逛一整天吗？没地方可去？啊，真是太无聊了！”

“噢。”维妮莎表示同意。

“真讨厌。”珊米同时说道，

为了结束那段不快，她们都穿上了漂亮的衣服打算好好放松一下：维妮莎身着白色的便裤和带翻袖的GIGI牌运动上装；珊米的服装很简洁，又带点复活节游行服装的风格，更加对托出她的可爱；而琪姆则穿着样式新颖的短裤，马鞍形的鞋子和及膝的长筒袜。

“还看不到一个小伙子！”珊米脱口而出，“真是比以前无聊多了！”

突然，附近的一处骚动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随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三个人影冲进了她们的视野，他们斜靠在一处墙脚上，微微地发着抖。

那是三个男人，一个大块头，一个瘦高个，另外一个要矮一些，虽然有点瘦但很结实，他们全都在慌里慌张地喘着粗气。他们背靠着墙，一个躲在一个身后，还不时地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追来。

就在不久以前，这三名间谍得到了一个特殊的“史前文化碎片”，为了让他们打入SDF－1号的系统内部，布里泰特地把这个碎片给了他们。这位铁塔一般的指挥官说得很清楚，这个“文化碎片”异常珍贵，它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而且，为数不多的文化碎片是佐尔留存在世上的为数不多的研究成果之一。这个碎片将会持续、缓慢地对周围的零部件产生影响，并利用战舰上的特殊能量构建一只小型飞船供他们逃离太空堡垒。即便是如此重要的任务，艾克西多在交出这个不可再生的文化碎片时仍然显得不太情愿，但布里泰却认为它能够使这几名特工安全归来。因此，他们也必须时刻确保自己没有被别人跟踪。

“有人跟着我们吗，布朗？”小个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那个商贩现在怎么样了？”高个子靠在墙上，吐了口气。

身材结实的那个人也喘息了一阵，才说：“我看见他正坐在地上，好像要把剩下的娃娃全部拽回来的样子。”

利克转过身，不禁有些沾沾自喜，他把明美娃娃举得老高，喜悦地看着它。“瞧，明美！”另外两人弯下了腰。目不转睛地看着它。

“喝！”利克喊了起来，“洛波特技术——洛波——啊！”

他突然注意到别的什么东西，这时布朗和康达也抬起头来，他们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三个年轻的女性微缩人，她们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在他们中间，利克是反应最快的。他立刻站直了身子，把明美娃娃藏在背后，脖上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嗯，你们好！我——我——我们正在闲逛！”边上的那两个忙不迭地点着头表示同意，他们故意露出牙齿挤出一个的笑容，但显得十分虚假。

珊米用手指着他们，公然戳穿了事情的本质。“是吗？可我好像看到你们在玩一个明美娃娃呀！”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利克要死撑到底，但这三名间谍全都吓坏了。他们的任务眼看就要到头，在这场尔虞我诈的战斗中，他们被这个夕毒的微缩人天才击败了。

珊米耸了耸肩，“只是好奇而已，因为我从未见过一个成年人会去玩洋娃娃。”

“成年人不能玩洋娃娃吗？”布朗突然问了一句，和同伴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珊水吃吃地笑了，“你真是个傻瓜！只有小孩才玩洋娃娃呢。”

间谍们的反应相当复杂：这些微缩人的行为方式为什么显得如此矛盾——但毫无疑问，这也是防止敌人渗透的一个有效手段。他们碰上了一个厉害角色，现在白己的莽撞行为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么，下一步，这三个在街上闲逛的秘密警察又会怎样处置他们呢？

维妮莎扶了扶她的眼镜，向前走了几步。她朝这三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扫了几眼，结结巴巴地说：“你们几个到底是从哪个星球上来的，嗯？”

布朗几乎就要“在适当的时机”晕倒了，康达却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就是这的居民呀！”尽管早已确定等待他的将会是严刑拷打，但利克也表现得相当出色。“是啊，我们就在街道那边的大楼里工作。”这句话他以前曾听别人说过几次，似乎这种说法已经成为约定俗成的某种身份证明。

间谍们明白“工作”的意思。那是一种与战斗无关的技能，被认为是身份低下的象征，在天顶星人当中，只有奴隶才从事劳动。

可是不知为什么，在行为怪异的微缩人当中，它却成了人人都需要，甚至是值得称道的行为。

骇人三重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麦克罗斯城里最喧闹、最花里胡哨的一座楼房，闪耀的灯光和刺耳的音乐像着了火一般向外蔓延。房顶上的招牌上写着：翠竹的士高舞厅。

琪姆双手一拍，“你刚才说你们在的士高舞厅工作？哈，我们常去那里！”

珊米走近他们又看了一眼，“奇怪，我怎么从未见过你们？”

布朗解释说：“呃，这是因为——”这时，利克用手肘轻轻戳了戳他的身子，布朗赶忙闭上了嘴。

珊米二话不说拉住利克的手腕。看来这三个男人是有些古怪，但那又怎么样呢？虽然有些与众不同，但他们既然在的士高舞厅工作，就说明他们个个都会跳舞。

“我有个好主意。”她拨弄了一下眼睫毛，“为什么不一块去玩个痛快呢？”

“太棒了！”琪姆兴高采烈地挥舞着一只拳头。

维坭莎也认为这要比在市区里继续闲逛强。“我挑最大、最帅的那个。”她朝布朗眨了眨眼。他的脸上却一阵红一阵白的，两条腿打着筛糠。

珊米早就拖着利克穿过了马路，他显然不敢过分抗拒，更不用说放手一搏了。

“跟我来。”她噘了噘嘴。

“能换个话题吗？”利克低低地问。

这到底是天真无邪的女孩的自然反应，还是这些受过高级反间谍训练的秘密警察编制的大胆计划，要让这些天顶星人的特工在不知不觉地丧失判断力，使将来的审讯更加容易进行呢？

布朋轻声对康达耳语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被称之为‘的士高’的东西，会不会是微缩人的某种拷问方式？”

琪姆和维妮莎却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们，康达朝他们嘘了一声，“无论如何，作为天顶星人，我们必须履行自己的职责！”

他们扬起了下巴，抿紧了嘴唇，他们的勇气使他们准备接受任何形式的丧心病狂的严刑拷问，尤其是这座房子里被称为“的士高”的东西。

被完全摧毁的巡洋舰不过是凯龙巨大旗舰的一部分。史前文化是一个有机体，它缓缓生长出新的结构，替换遭到破坏的部分。

半球型的指挥前哨俯瞰着旗舰的整个舰桥部位。凯龙正独自站在那里，朝投射屏幕上的一个人影大发雷霆。他赶走了所有的下属，甚至包括最忠实的格雷尔。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在女性战士米莉娅的嘲弄面前显出的那份无助的狂怒。

“你怎么敢质疑我的指挥能力？”他责骂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她的投影就立在他的面前。她是个体态轻柔，站姿笔挺的高个子女人，头上还留着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她挺直了腰杆，身形显得更加高挑，“我可是昆德伦诺战斗机甲大队的核心，还是所有天顶星军队中最出色的战机飞行员。”

凯龙朝她吼道：“总有一天，你的自负会让你走上自我毁灭的道路，米莉娅。”

她的一边嘴角在微微上扬，“可恰恰是谁，造成了被微缩人再次击败的事实，又是谁让你自己成为众多下属的嘲讽对象呢，幕后黑手？”

他伸出一支手指着她的鼻子，“因为你从未和真正的高手比武过，所有才会认为自己与众不同。不过我可劝你小心一点，米莉娅，你还嫩着呢！在敌人的战舰上有个非常厉害的家伙。你根本打不过他！”

她不但没有发怒，这句辱骂之言反而引起了她的兴趣，“这么酷，SDF－1号上有个技艺出众的飞行员，一个超级王牌？有意思！”

她笑了笑，嘴角的两边转瞬即逝的小酒窝更加增添了她猫科动物一般饥渴而又危险的美：“我倒要会一会他。”

嗬！原来什么都是假的！罗伊看过摄影棚之后想道。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不愿意相信那些流传甚广的传闻，但眼前小小的少林寺山门和佛堂，树木，植物，还有草皮植被，它们全部都是用塑料和其它材质预先制成的，它们都是飞船上各个洛波特微型工厂的产物。

人群又是跑，又是喊，他们一个比一个粗鲁。你很容易就能分辨出谁是重要角色，因为其他人都要挨他们的打。罗伊还听见类似军营里的格斗声，但不同的事，军营里的训练都是整齐地排成行列后进的。

他认出一个人，那是万斯?哈斯利伍德，明美的私人经纪人，现在还是这部由她主演的电影助理导演。他正跑上跑下的，显示自己的重要性。“我们开始下一个镜头！”“明美，林凯：休息几分钟！”“衣橱？听着，亲爱的。这些服装糟透了！”

罗伊转身走开，在一处假布景周围踱着步子，并朝临时搭建的台阶瞥了一眼。“啊，嘿！”

明美提高嗓子喊道：“福克少校！”接着，她飞跑着奔下台阶来到他跟前。她穿着一身中国农家式样的短上衣和长裤，头发紧紧地扎成一根辫子拖在脑后。

由于个子太高，他只得低头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怜爱，“我们人见人爱的大明星现在怎么样了？”

她指了指边上的聚光灯和其它设备，“正在努力学习做个好演员，我扮演的角色是个年轻可爱的女英雄。”

“听起来很有趣。”罗伊在撒谎。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苦差事嘛，不过对于那些不会飞的人来说，也许还是可以容忍的。

“嗅，对了！”她突然兴奋起来，“可是——瑞克在哪？他躲起来了吗？”地朝周围张望着。

“恐怕瑞克现在是来不了了。”

她的手飞快地按在自己的嘴上，“他没受伤，对吧？”

“伤得不重，不过他得在医院里修养一段时间。我想，也许你会愿意停下来看看他。”

罗伊的口气略微强硬了些，“我是说，如果你能从工作中挤出点时间的话。”他指了指摄影棚里杂乱的人群，倔傲地摇了摇头，他金色的头发也跟着摆动起来，“我确信你对他的探视会比世界上所有的药物都更有效。”

明美也发觉摄影棚中的生活并不像别人描绘的那样令人振奋——事实上，它不但单调乏味，而且还很花时间，甚至需要没完没了地重复同样的动作，这和她所想的截然相反。她仍然渴望成为超级巨星，但这部电影给她的热情泼上了一盆冷水。

除此之外，尽管她本性有些轻浮，但她仍然清楚地知道自己欠瑞克太多太多了，他负伤住院的消息对她反而更有利——这是个报答的好机会，换了别人也不会拒绝的——也许她还能从中体会到某些戏剧表演的窍门呢。

“我当然会去的！要不是瑞克?亨特，我的小命早就不在了！”

罗伊裂开大嘴，坏坏地笑了一下，“真是个好女孩！”

“少校！”

罗伊和明美同叫转越身，发现林凯大步赶了上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们。这个气鼓鼓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上衣和裤子，上面缀着山色条纹。“如果你还缠住明美不放，浪费她的时间，我不知道大家何时才能重新开工？”

罗伊仰起头，从鼻子下方俯视着林凯，他早就听说过小白龙饭店里那场打斗的故事，但他不明白林凯是否知道弱肉强食的道理……

可罗伊对女人要比武术在行得多，二者相比，他更愿意选择前者，当然这也是有据可查的事实。既然林凯喜欢装腔作势，那就由他去好了。

“说的是。”他朝林凯温和地笑笑。

明美皱了皱眉头，堂兄的粗野使她有些不快。这时，万斯?哈斯利伍德也在召唤他旗下的明星——第一梯队，他是这么称呼她的。

看上去明美的情绪好些了，但罗伊并不这么以为，林凯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她朝摄影棚跑去，而林凯却对罗伊投去钢铁般生硬的一瞥，这才跟着明美转身走开。

罗伊吹着口哨离开了喧嚣的摄影棚。

他的心情十分愉悦，甚至很有几分得意，这时吉普车内通讯器的呜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出什么事了？”

通话器里传来丽莎的声音。“福克少校，一艘外星人的飞船脱离了他们的舰队向我们飞来，速度非常快。两架朱砂小队的变形战斗机正准备紧急起飞，格罗弗舰长命令由你来指挥这次拦截行动。”

“那两个人是谁？”

“斯特林和迪克森。”丽莎回答道，“克莱马上尉负责指挥你的骷髅小队。如果局势需要，他马上会升空支援。”

“好的。”罗伊告诉他，“如果情况不妙，看到海盗旗（骷髅中队的标志就是西方传统的海盗旗，由头骨和两条交又的大腿骨的图案组成）时我会很高兴的。”

EVE系统已经关闭了，在他头顶，巨型的飞船穹顶延伸到遥远的地方。罗伊?福克驾驶着军用吉普车咆哮着冲出了安静的麦克罗斯城，他在想这一次的战斗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